逃走,当八大门派赶来时,大家反把“丑僧”当作真凶……,一切详情,从头细表。
杜秋铃终于接受了,虽在人我两忘之际,一双秋水明眸,巳能滴溜溜转动,沉思子盏茶工夫,突地双目圆睁,连声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这一举动,倒使路春生吃惊地问道:“秋妹,你想起了什么?”
“那你快些讲!”
“太聪长老救醒我时,你已经不见了,他并没有说你如何,但面带重忧,显然隐藏着无比悲愤。”
“嗯。”
“结果他们把我带回少林寺,才说你去向不明,而我因大穴披佛珠重手法所伤,虽经解穴,仍然神恍惚。”
“因此他用‘奇楠宝香’来替你治病,是吗?”
“是的——。”
“经过的情形还记得吗?”
“现在我记得了,当‘奇楠宝香’发生作用的时候,我感觉非常舒畅,‘太聪长老’一在加多香料,一面替我推穴连功,到了某一程度,我的脑海似成一片空白,他说什么,我都相信。”
“现在呢?”
“我知道他是说谎!”
“很好,很好……!”路春生大功告成,内心喜极,连声赞好中,陡听杜秋铃的身后,“啪!啪!”两声脆响,势如炎夏闷雷,不由得凛然一震。
至于杜秋铃,理会是娇躯一噤,悚然张目,完全醒来!
“哈哈哈哈!”
脆响后,“碧灵丑僧”朗声如钟,接着说道:“好了,好了,‘杜姑娘’不但是醒了,而且功力增加。可喜可贺。”
“哦!”
“哦!”
路杜两人从吃惊中哑然应声。
原来两记脆响,就是“碧灵丑僧”的拍掌声,以他那份功力,这掌声当然声势骇人,而且就利用它,把人定中的杜秋铃及时惊醒。
可是,杜秋铃额头沁汗,仿佛心有余惊,默然不言。
路春生见状,忙有迭的问道:“秋妹,你真醒了吗?”
杜秋铃明眸两眨,低声答道:“真醒了?……”
“往事前尘,恍如一梦,而且真真假假,混淆不清,如今回忆起来,真使我……万分感慨……。”
“不必感慨了,年青人来日方长,还是想开点。”碧灵丑僧闻言,飘然起身,婉言安慰。
杜秋铃又霍地起身,面对丑僧,纳头便拜,道:“前辈恩重如山,我太感激了,真不知何报答……。”
话声未完。
装成“鬼门关主”的“碧灵丑僧”,袍角轻挥,将杜秋铃玉腕一搭,轻轻提起,道:“姑娘不必挂心,此乃老纳一念之仁,何足挂齿。”
杜秋铃站起之后,仍然殷殷情切的说道:“即算晚辈无以为报,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前辈倒底是什么身份,总该告诉我吧。”
“这个……。”
“碧灵丑僧”最不愿提起身份,闻言沉呻,很难作答。
路春生一见‘丑僧“为难,忙予解释道:”秋妹,前辈的身份不便谈,你……你……不要追问。“
“为什么?”杜秋铃生性爽直,明眸大睁,仍在追问。
这一问,连路春生也难解说,一时不好答言。
但——“碧灵丑僧”却坦然说道:“老纳并非故作神秘,只是师门不幸,真不愿再讲一遍,杜姑娘既然好奇,就请路春生替我讲吧!”
路春生颇感意外,但为了重对方,于是轻声细语,将“碧灵丑僧”的身份名号,向杜秋铃细说了一遍。
要知“丑僧”身世,武林中除了路春生,李明珠,再也没人知情,其离奇往事,真教杜秋铃闻所未闻,大为惊异。
等到讲完,杜秋铃面色肃然,向“丑僧”再施一礼道:“前辈,你的往事,更证明你人格伟大,而且我和生哥一样,也发誓保守秘密,不在任何情况下泄漏一字。”
“这样就好。”对方答话中,翘首望天道:“天不早了,我们在此巳停留几个时辰,大家有事,分头赶路罢。”
路春生点了点头,恭敬问道:“但不知此番分手,前辈要往那里去?”
“行止倒不一定,反正要找我那顽劣师弟。”
“要找他的话,也许‘少林’一带,比较有希望。”
“这话有理,那么你们两人有何打算?”
对方问到这里。
路春生面上一红,道:“在下原想参悟‘大神宝经’,不幸虽有奇遇,但却未得玄机,目前也打算先找到‘碧灵魅影’的行踪,然后……”
“然后怎么?”
“见机行事,也许能报仇雪恨。”
“依老纳之见,你不如觅地潜修,凭你机智,说不定豁然贯通,自己悟出这不世绝学……。”
刚讲到“绝学”二字。
“碧灵丑僧”突然停住,目内寒电剧闪,直朝远方盯去。
路春生感到很意外——
目陵一瞥,只见四道奇快身形,迳向他们藏身处射到。
“糟!”。他心中惶急惊呼,脸上表情随变。
“碧灵丑僧”见状,回头问道:“怎么啦,你似乎很为难!……”
“在下确有难处!”
“那一方面?”
“这四人都是道家高手,由‘烈阳道长’领先,道长一向待我甚厚,如今却有相当误会,所以……。”
讲到“以”字,“丑僧”巳然插嘴道:“烈阳到了,正是你解释的机会,再有‘杜姑娘’为你作证,一天云雾不都可以消解了吗!”
“话虽如此,辨起来困难。”
“意思是——?”
“烈阳必与‘太聪’有连络,单是这四人也许讲得通,如果加上‘太聪’那就无法解说……。”
“说”字未完。
那四人中间,突发三声劲啸,真不亚九天鹤鸣,立听山鸣谷应,传遍四方,显已发现了他们的线索。
动啸声——使得杜秋铃玉容一整,路春生的心,也如一块大石,朝下直沉。
此时,他惟一有线希望:“如果无人答应,还可以与‘烈阳’一谈,如果答应,……。”
越不愿有人答应,越是答应得快。
旋闻啸声线绕,越山传来,正是“太聪长老”的口音,一丝不假。
“坏了!”
路春生心神一憟,暗中奇怪:因为‘丑僧’说巳制住‘太聪’怎么这快来了?!
迷惆中,杜秋铃将他衣袖一牵,道:“生哥,你既不愿跟他们见面,何不快走。”
“迷——?”路春生真不想再事纠缠,可是一走了之,不是他的本性。
“碧灵丑僧”见状,直爽说道:“你们只管走,我来断后。”
“那怎么行,他们遇上前辈,也要胡扯。”
“难道你认为我应付不了?”
“在下岂敢,只是‘太聪’怨毒甚深,说不走会用其他手段!……”
“他出了‘少林寺’,纵有手段也不多,而且老纳还想再去‘少林’一趟哩!”
“目的是——?”
“你刚才说过,少林附近可能有‘他’的足迹!”
路春生紧张之中,竟忘了自己的话,不由面上一红,无词以对。
眨眼间,那四条身形绕树穿林,越来越近。
“碧灵丑僧”决心要代阻追兵,见状身形一旋,反朝来人挡去,并且留了一句话道:“你们快走,别那么拉拉扯扯了。”
路春生虽有点不放心,但对方的意思如此,也不便峻拒,加上杜秋铃拉手牵衣,于是身形一纵,电闪般飘出当地。
当他俩身形疾射中,杜秋铃一言不发,只是领先而行,芳心内惟一念头,就是远寓是非之地。
因为——她的心智已经完全清楚,对‘太聪长老’有些原谅了。
“太聪”是她父故旧,此番又有相救之恩,对本身而言,长老确无失礼。
但在另一方面。
长老因为误会路春生,且为要说服八大门派,竟利有“奇楠宝香”与内家手法,使她说谎,诬陷个郎。
这一举动,当然使她恼怒,处此恩恩怨怨的局面下,杜秋铃心情自然矛盾,只希望快些离开,免得缠夹。
可是,路春生也惦念着几方面:“一方面是李明珠和‘风流教主’,对他大起反感,李明珠尚在昏迷,她们现去何方实堪尽虑。
另一方面就是“碧灵丑僧”,他那付“鬼门关主”的打扮,此番现身“少林”的纠葛,也令人放心不下。
心忿中,他任由杜秋铃引路面行,只见山川林谷,犹似过眼云烟,不知不觉远出百余里外。
路春生风弛电击中,突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一声低唤,立将步伐收住,面向杜秋铃问道:“你这样快法,目的何在?”
“目的地吗……?”
“是呀,总不能慢无目的!”
杜秋铃不禁明眸一眨道:“咱们先避开‘太聪’那班人,其他的……慢慢再讲。”
“不妥——。”
“为什么?”
“我不放心‘丑僧’前辈!”
“他的武功奇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并且他已经跟你商议好,由他阻挡来人,怎能变卦!”
“他为我们着想,我们也得替他打算。”
“难道赶回去不成?”
“当然!”
“这样做恐怕‘丑僧’前辈不高兴……?”
“咱们悄悄回去,暗中静观,如果投有意外的话,那就不用出面,前辈也不致于发觉。”
杜秋铃原想把路春生引得远远的,这一来,不由忸怩道:“生哥,依我看,还是不回去为是,你未免太细心了。”
“不,人以忠义待我,如果不回去看一下,良心上说不过去。”
路春生决心已定,一扭头,手拉杜秋铃,如箭离弦,再朝原路射去。
杜秋铃感到很失望,而且芳心中有点生气。
可是——她又舍不得一走了之,于是一紧“五龙金剑”。
急将身法一错,紧随个郎,无音飘纵。
一路上,路春生目光炯炯,找寻来路踪迹。
但因来时心念如潮,根本没注意到四周环境,如今有心要找,就有点扑朔迷离,难于决定。
“秋妹,这一路你比我记得准,还是你在前面走吧。”
“嗯——。”杜秋铃支吾一声,挪步当先。表面上煞有介事,其实却三弯四绕,暗地拖延时刻。
她希望多费点时间,最好等“碧灵丑僧”等人散去,那时“少林寺”重归寂睁,个郎就可安心了。
这一来。
百余里路程变成了两百里。
不知不觉中。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
路春生仰首望天,一望朗朗疏星,沉声说,道:“秋妹,看情形你把路途没记住,老是这样绕来绕去,何时可到!”
“本来嘛,我怎么知道你会改变主意哩。”
杜秋铃深恐个郎看破心意,忙不迭的敷衍。
但讲到此地,她明眸寒芒一闪,忽见二三十丈外的树影中一个人影,身形诡异,隐隐约约,不由得定睛凝视。
当连看数眼后,她忽地喜噫半声,纵手一指道:“这可好了,‘丑憎前辈’已经转来了。”
“哦——!”
路春生半喜半疑,应声低噫,立将身法一提,两人同时迎将上去。
再说那林中阴影一见他俩飘来,立刻双目一睁,两道绿茵茵的阴光,如萤磷发闪,令人心神发悚!
杜秋铃见状,尚未起疑,高兴地朝着来人叫道:“前辈,你回来得真快……”
但——蹄春生已具戒意,一心注意着来人行动,如今相隔不过五六丈,对方仍无“碧灵丑僧”的特有手势,显然不对。
因此,他暗运真力蓄势以待。
如果发生意外行动,立可制敌掌下。
就在杜秋铃叫声未落时。
对方迎上一步,拱手说道:“姑娘认错人了,老夫虽亦武林中人,不敢当前辈二字。”
杜秋铃不辈一怔,立刻反问道:“那你是谁?”
“鬼门关主在此候教!”
“哦!你……你……真是……。”
“当然真是,决非那冒充字号的人物!”
这句话,更教杜秋铃难为情,虽在黑暗之中,玉嗤红潮,也被对方目中劲电所看见。
于是——“鬼门关主”仰天发出一串朋笑声,接着说道:“姑娘不必尴尬,我虽不知谁在冒充,但从你的口吻中,已经听出大概。”
说到此间,路春生已如玉树临风,站在杜秋铃后面,他双唇紧闭,蓄气凝神,其凛然神态,已令对方慑服。
因此,“鬼门关主”连忙抛开杜秋铃,凝重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很恭敬的说道:“路少侠别来无恙。”
对方以礼相符,路春生也以礼待人,微微点头,沉声应道:“蓉山一别,阁下也不错。”
话虽这样说,但对方忽然称他为“少侠”,这新鲜名词,听来倒有些儿不太习惯。
那“鬼门关主”也注意到了这点,首先连称:“托福,托福。”
然后垂手凝立,道:“想当年‘蓉山古刹’奉立宗主,在下也在当场,本想‘宗主’相称,但在此时此地,恐怕少侠不愿听,因此改个称呼,请勿见罪。”
路春生听他说的婉转,面露一笑,道:“什么称呼我都不在乎,只是阁下夜静山深,在此何为?”
“鬼门关主”目芒闪闪,一掠四周,压低嗓音答道:“在下此来非别,专为找寻少侠!”
“哦!你找我怍甚?”
“相商一件大事。”
“大事?”
“对。”
“想必又是‘大神宝经’吧……?”
“不!不!不!”鬼门关主双手连摇,面色一惨道:“宝经之事,我早就绝了念头,不敢再想了。”
“那还有什么?”
“很简单,在下只想保存一条老命,落个好死。”
“哈哈哈哈!”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发自杜秋铃的樱唇,她不等个郎答话,已经抢先说道:“想活也很简单,只要你改邪归正,退出江湖。我们决不会难为你!”
“是吗?”鬼门关主应声中,目光炯炯,转朝路春生盯去。
“我能改,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碧灵老魅’不容你改么?”
“确实如此!”
“那么,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办?”
“路少侠,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帮我解决困难,因此……。”
此字出唇,路春生轻叱一声,打断对方道:“且住!想当年‘蓉山古刹’各大魔星在‘神龙奇侠’墓前,嘲讽奇侠,戏弄本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忘了么?”
“这个……!”
一提及当年旧事,饶是“鬼门关主”年老成精,也禁不住面皮抽动,大有愧色,因此,他顿了一顿后,才惶然分辨道:“少侠,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你该记得,一切事情都是‘南天巨怪’‘北天巨魔’领头,我不过是随声附和……。”
“嗯!”
“我那时身处‘老魅’淫威,情非得巳,除了向少侠当面谢罪,将来定然专往‘蓉山’亲对,‘奇侠’坟莹,焚香陪礼。”
路春生听言之下,当年情景,立映现脑海之中。
事实上——“鬼门关主”不过是群魔之一。较之巳死的几个魔头,他还不算嚣张,再加上原向师兄陪礼,顿使他一腔怨气,十去七八!
在这目光盯视下。
“鬼门关主”面不改色,纹风不动。
看来他懊悔之言,尚无虚假。
终于,路春生双唇微动,断然决然地应了一声。
“好!”
虽然只有一字,对于“鬼门关主”,真不亚玉旨纶音。
立见其脸色舒展,垂喘了一大口气,道:“少侠答应。那可太好了,在下想请两位留步一时,有些事要仔细商议。”
路春生心切“碧灵丑僧”。虽然宽恕了“鬼门关主”。却无心长谈,以防耽误了时刻,因此他摇头答道:“很抱歉,本人要事在身,决难久等。”
“鬼门关主”失望的问道:“少侠有何见告?”
“无此必要!”
“那么—一,事完之后。可否约期一见呢?”
路春生略一沉吟,道:“你先说来要商量什么,本人再行考虑。”
“鬼门关主”看他似有允意,马上回答道:“在下想与少侠合作,诱那‘碧灵魅影’出来,对少侠而言,可以报仇雪恨,对我而言,可以安心改过,不必怕他。”
一说到诱出“碧灵魅影”——
路春生心神一震,大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