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说,“那人自称是小沩山黄泉魔尊门下弟子,要三大府主摆驾迎接,可是三大府主已经被道长您斩杀了。”这妖将心头也是知晓,岷江水府一直便与小沩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近年反水,投入正道门下,此时当着一干正道大人物的面,也不敢旧事重提,而且还是以如此暧昧的姿态,恐怕容易引起瞎想猜测,对水府今后处境极为不利。
可若隐瞒不报、拒之不见,如今水府防御薄弱,远非当初可比,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将起拦下。
而且黄泉魔尊之名,实在是如雷贯耳,对其弟子,几大妖将根本不敢有丝毫得罪,哪怕如今水神归位,甚至还有道门这座大靠山,依旧无比忌惮。
“什么?”张潜闻言也是大吃了一惊。
“黄泉魔尊门下弟子?难道会是杨继业!”张潜强忍心头震惊,神识悄然扩散开去,立即便在水府上方十里空域中感受到一股浩瀚如烟的气息,冥冥漠漠,神识一入其中便似陷进三生流转不止的黄泉河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黄云与幻象,幸好之前修炼过《黄泉往生经中》的炼魂法门,对此道有几分了解,才没有迷失其中,飞快的从中退走,而后提升目力,仰头凝望而去,目光被层层黄云阻隔,竟然也没看清什么,只看清云中那人一丝轮廓。
不过杨继业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也是他心中种下杀机之后,第一个想杀之人。
“此人怎会在此处?”张潜心头暗忖,想到老龟与他讲述之事,渐有眉目,暗道:“这老龟若论辈分算,还算这杨继业的师兄,虽然反水投向正道,但还是不敢忤逆黄泉魔尊的心意,这杨继业相必是为当年点化之恩来收账的,而他已这番姿态上门,显然还不知晓水府之中的变数,恐要自投罗网,我该如何是好?”这事倒是让张潜无比头疼,虽说趁此机会除去心头大患再好不过,为将来路上扫除一个潜在的威胁,可如今时机却有些糟糕,有搅局的嫌疑。
自己一旦现身,必然被他识破,身份一旦暴露,自己下场与他一样凄惨。
若是借刀杀人,如今阳山小洞天人手不少,倒是可行,可若被生擒,还是免不了与自己碰面,肯定会揭穿自己。
除非自己动手干净果断,在他为叫破自己身份之前,便将他打的魂飞魄散,或者阳山小洞天的人失手将其斩杀,但这可能姓显然不高,这杨继业敢于这种紧张时间下山游离,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显然有两把刷子才敢如此行事,而且神识感应此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诡异而浩瀚,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自己无法动用全力,想杀他还有些困难,不过自己出手,总比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靠谱,他当即决定出手,神色间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这魔宗妖孽定然不知岷江水府如今已是落入了贫道手中,还来联络三妖,正好趁此机会将其除去,也算是为贵派五名弟子报仇。”张潜拂袖一挥,便欲动身。
已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杨继业斩杀于此,哪怕身份暴露,大不了将此处几人赶尽杀绝。
总比这杨继业落入正道手中指破自己身份要好,到那时候真是满盘皆输了,一点本钱也捞不回来。
“区区小魔,何须太上师兄出手。”玄戒道人挥手阻止道,眼眸之中别有深意,也是从张潜先前瞬息间的神色变化中抓住了一丝破绽,虽说如今众人对他的怀疑已经逐渐消去,但他并没有彻底相信,原因只有一点,岷江水府如今已经投向正道,对他阳山小洞天一个侍者都奉若神明,哪有胆量与魔教妖孽联手谋害他阳山小洞天的弟子,只是这些理由都上不得台面,否则传出去,阳山小洞天立即名声扫地,而今见他十分在意此人,显然是有问题,立即留意几分……
攻其必救,必然会使其露出马脚。
到时候将这妖孽生擒下来,从其口中拷问一番,立即可检验这太上道人所说真假虚实,自然不会容许张潜将他稀里糊涂的给杀了。
说罢,使了个颜色,玄明道人立即明白过来。
他心中对张潜憎恨之深无以复加,心头考虑比玄戒道人还要狠毒,擒下此人之后,就算与太上道人没有瓜葛,只是冲着已经死去的岷江三妖而来,也要罗织个罪名给张潜扣脑袋上,好挽回失势失利的局面,自然是当仁不让,挥手伙同下座几位同门师弟,道:“玄泽、玄震,你二人随我前来,去将此魔擒下。”
张潜眉头紧促,心头杀意浮现,没想到这玄戒道人如此敏锐,竟是察觉了他的意向,然后强行阻挠,这老狐狸真心难以对付,眼下却不好强行动手,否则杨继业有所察觉,趁己方内乱之时抽身而退,自己前功尽弃不说,还放走心腹大患,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被他坐收渔利,当然也不能让这杨继业落入阳山小洞天众人手中,对自己更为不利,只好出言阻止:“听我麾下妖将所报,这妖孽乃是黄泉魔尊门下弟子,恐不是那般容易对付,还是由我前去好了。”
“道长莫是看不起我几人本事不成?”玄明道人闻言震怒。
其余几人亦是觉得受辱,脸上怒容纷呈。
玄戒道人匆忙上前打起了圆场,道:“太上师兄自然不是这等意思,只是为你们安危着想而已。”而后又转头看像张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太上师兄无须担心,这黄泉魔尊虽然是小沩山三大魔尊之一,实力深不可测,可他门下那位弟子却是两年之前才收入门下,虽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修道非一朝一夕之事,短短时曰,又能练出多少本事?我师弟几人完全有能力应付,你我在此处静候佳音便是,太过劳师动众,传出去说我正道中人以老欺少。”
“想不到这杨继业已是名声显赫之辈,不过他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正道之人真是迂腐不堪。”张潜心头好笑,心头考虑对策。
“再说,有贫道压阵,岂会出什么差错。”玄戒道人转身望着张潜,微微笑道,同时身上一道道纯阳真气流转而出,似巨蟒、蛟龙一般在身外环绕,虽没有一丝炽热的气息辐射开来,但是真气中蕴藏着那种力量,却让人心中为之惊悚,几乎化作了实质,好像那些巨蟒、蛟龙不是纯阳元气凝结而成,而是实实在在的凶兽,逼真至极,游走之际,一阵阵沛然莫御的巨力翻滚开来,犹如深海暗流压在张潜身上,虽然隔着几尺距离,却让他有种难以动弹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剑三生
张潜面色微变,这玄戒道人表面上是彰显实力给他吃定心丸,实则有警告、镇压之意,示意他不要妄动。
这玄戒道人已步入抽坎填离之境,真气阴阳兼济,无比凝练,品质比气行周天之境的纯阳元气还要高出许多,比他体内结丹的几种五行真气亦要出色,单以真气镇压便能让他难以支撑,除非体内所有神通一起施展,亦或是借用玲珑'***'塔之力才能与之相争,而今都不宜显露,唯有静观其变,等几人将杨继业擒入殿中,而阳山小洞天几人亦因此耗尽力气时,在发动雷霆万钧之击,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才能不留祸患,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可能。
心头已确定时机,便也不在忧虑,身子微微放松,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玄戒道人见他这般模样,心头亦是起了狐疑。
“莫非这太上道人真的没有问题,否则怎可如此安定,只要将这魔宗妖孽擒下,拷问一番,立即可核实他之前所言真假,他若有半分瞒骗,此刻应该显得有些惊慌才对,罢了,将那魔宗妖孽擒下来再说,就算与他无关,活捉黄泉魔尊的亲传弟子,也是大功一件,好处无穷。”
玄戒道人满心打算,见他无意插手,也将真气收回了体内,而后神识扩张,感应这天穹之上传来的气息,眉头渐渐微皱。
此时水府上方空域中,一团遮天蔽曰的黄云弥漫天穹,仿佛瀚海沙漠中吹来的烟尘,却非干燥的沙暴,散发着一股森然诡异的气息,让人遍体生寒,又好像熬了千百遍的药汤,闻着令人喉咙发苦、心里作呕、脑袋昏昏沉沉,极为难受,在那黄云之中,一道人影安然而立,身穿粗布麻衣,背上背着一柄普普通通的长物,用葛布裹着,似是一把剑,布条上粘满鲜血,已经干涸,成了紫黑色的污泥,虽无任何气息散发出来,却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因为只有杀了人,才会有血。
而且缠裹长剑的葛布已经完全为鲜血浸透,甚至看不清布匹自身的纹理,就好像一层厚实的牛皮纸,显然是杀了不少人。
这人自然便是被黄泉魔尊从小沩山中送出来的杨继业,下山半月有余,一路遭遇不少正道中人,皆死于他剑下,杀伐不断,也略感疲倦,此行来水府之中却是想稍作休息一番,顺便在水眼龙脉之中采集一些天地元气,好提升气行周天的次数,这岷江水府虽然反水投向正道,但尚不敢背弃黄泉魔尊,凭他身份,这水府老龟必然会毕恭毕恭,满足他所有要求,若有不恭,便将其斩杀,也算清理门户,当年黄泉魔尊传他道术,绝非一时兴起,也是考虑到了将来的回报。
世上绝无免费午餐,受人恩惠,便要偿还。
在黄云下方数里之处,水府几大妖将正战战兢兢的恭迎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去了多时,怎么还不见回音?”杨继业开口问道,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烦躁。
水府几大妖将哪敢将实情相报,若说水府三妖被人斩杀,而今水府已是易主,在场几人恐怕立即便要遭灭顶之灾,只敢磨蹭拖延。
“快了……快了……”几大妖将点头哈腰,敬若神明。
话音刚落,下方水域之中突然冲起几道巨浪,却见四个身穿蚕丝法袍的道士冲出水面,直插天际而来,身后流光如彗尾一般,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强大气息,几人身上纯阳元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所过之境,都掀起了一阵浩浩荡荡的暖流罡气,真有长风几万里的感觉,让人心中为之震撼,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天上黄云瞬间翻涌起来,好像被暴风雨袭击的海面,一幅风起云涌、天昏地暗的模样,那股森然、诡异的气息,也在瞬息之间被冲散,弥漫的到处都是。
黄云下方几尊妖将转瞬之间被这阵气息所扰,神魂似陷入三生纠葛之中,不知何处才是真实自己,体内纯阳真气失控溃散,神通顿时破去,从高空坠落下来。
犹如断翅的燕雀,看起来让人为之悚然。
“魔宗妖孽,而今水府三妖已被我道门所灭,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受死!”玄明道人大喝一声。
他此时心头怒火中烧,全因张潜而起,却无法冲其发泄,而今却是将怒火转移到了杨继业身上,一副不共戴天、苦大深仇的模样,浑身纯阳真气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宣泄,虚空之中顿时雷声滚滚,犹如惊蛰春雷一响,万物复苏,整片虚空之中都为一阵强大至极的生机所充斥,他虽丢了‘碧玉清莲珠’这件本命法宝,然而却不同于明玉道人、追阳道人这些修行时曰尚短的后辈,倒有其它一些手段神通,实力仍不可小觑,而今他所施展的法术便是《阴阳五行真罡雷术。乙木春雷篇》中的无上神通,而且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挥手之间便是春雷惊空,雷电行走之处,枯木回春,槁木生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人心中震撼。
在空中不停下坠失去意识的几尊妖将被雷声惊醒,俱是骇然,匆忙稳住身形,否则从数里高空坠落下去,便是妖修体质,也要摔得四分五裂。
声音冲上云端,杨继业眉头微皱,稍作思忖,便似明白了些什么。
眼神之中涌起一抹浅淡的杀机,身后长剑离鞘而出,悬于头顶,漫天黄云霎那之间犹如被卷进漩涡深渊之中,朝着那柄颜色古旧、锋芒迟钝的长剑汇聚而去,转瞬之间,天地间一片清明,唯有头顶长剑在隐隐震颤,发出呜呜的哀鸣,如哭如诉,又好像一头被囚禁于牢笼中的太古凶兽,急不可耐想要挣脱出去伤人饮血,一圈圈黄色的涟漪从剑锋中辐散开去,挟裹着使得整片虚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春雷仍在不停炸响,但声音却消匿无踪,仿佛陷入了真空。
所有人只觉思绪都慢了下来,看着那柄黄云吞吐的长剑,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水府之中,玄戒道人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散开,变化的十分突然,眼瞳之中神光黯灭,也有几分呆滞。
张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亦是觉得有些惊悚,这杨继业魔功竟然练到了这种地步,这玄戒道人已至抽坎填离之境,神魂比自己只强不弱,竟然也遭了道,这在斗法厮杀之间,绝对是致命的破绽。自己如今虽有诸多强横手段,但若遭其‘碧落黄泉大真气’的迷惑,恐怕来不及施展,便会被其斩杀,如今尚能保持清醒,也是收敛了神识,不以心神触碰,只是用双眼去看,而且以《黄泉往生经》中的‘三生咒’练过神魂,也有莫大关系,否则如今早已沉沦其中。
“这杨继业恐怕不是那般好杀。”张潜心头泛起一股阴沉的意念。
便在思绪流转之际,岷江上方空域之中,那柄高悬于众人头顶的长剑陡然呼啸飞下,犹如陨石击碎苍穹砸向大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恐怖的气浪化作一道道长长的尾焰,将整个天穹从中斩断,一分为二,这股强大的毁灭之力恐怖的让人为之惊悚,而更可怕的是,在这道撕裂天穹的剑气前端,似乎尚未蔓延之处,一柄颜色老旧、造型古朴的青铜长剑正悄无声息的游走着,如水中的青鱼,当你以为那道声势惊人的剑气便是置人于死地的强大杀招时,其实你已经死了。
这才是这一剑的恐怖之处,剑与剑气已经因为快到极致的速度而产生了分离。
张潜心中顿时一紧,此刻若是自己处身剑下,恐怕也难逃一劫,而此时紧张之中却带着一丝松懈,先前种种担忧,在他看清这一剑之威时,已经尽数化解。
长剑穿空而过,速度快到极点,十里之距,对其而言,简直是眨眼瞬间。
漫天春雷被剑气破坏殆尽,虚空之中滋生出来的嫩芽被碎做齑粉,然而那玄明道人仍在浑噩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似你长剑逼近身前也未能察觉,而后整个人似尘封于墓穴中的古董忽然接触了新鲜空气,陡然间支离破碎,化作漫天粉尘,连血肉都没有留下一丝,直接被长剑中挟带的恐怖巨力震成了虚无。
一尊气行周天之境后期的强者,甚至称得上半步人仙,便如此陨落!
全部过程只在霎那之间,从几人出水震散黄云使得几尊妖将体内纯阳真气溃散从云端跌落,到玄明道人被一剑斩的尸骨无存、魂飞魄散,那几尊妖将甚至还未从半空跌落进河中,玄戒道人扩散无神瞳孔骤然紧缩,也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映,长剑已经撕裂血雾,继续潜游,在瞬息之间将玄明道人身后三人全部斩杀,血雾漫天,随着那道恐怖的剑气弥漫天穹,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血龙,纯阳元气充塞虚空,天上雨云都被冲散,成了朗朗晴空,天色碧蓝如洗。
那血的颜色愈发的刺眼,杨继业身上的气息也节节攀升,仿佛抬手之间斩杀四人,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没有丝毫消耗,反而愈战愈猛。
“七杀道心,真的恐怖如斯吗?”张潜目光紧缩,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他神魂、意志乃至于道心在这一刻都强大了许多。
他虽然杀人无数,但却讲求一个该杀则杀,而非滥杀无辜。
这杨继业与他完全不同,只为自己利益,任何人都可以谋杀,毫无原则,乃至于亲生父亲在他手下依旧如草芥一般。
张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