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 (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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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 (精)-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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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谁怎么回事,也没人扫听。

    说来也是,都要饭了,性命都朝不保夕,哪有心思管旁人的闲事,所以三娘一头扎进来,那些叫花子也没觉得奇怪。

    三娘夹在六七个要饭花子当间儿,出了胡同,刚出了胡同,那边儿的兵抬手一指:“你们几个站住。”

    头先的要饭花子急忙站住了,三娘头都不敢抬,余光瞧见那个兵走了过来,手里抖开画像,三娘瞄了一眼见正是自己,不说十分像,也绝对认得出。

    三娘的头往下低了低,心里跟敲鼓似的,她也明白,这回要是给逮回去,弄不好真完了,眼瞅那个兵到了近前,却给后头追上的兵拽住:“我说哥哥,一群要饭花子哪有咱们要找的人,快着让他们走吧,这臭味儿都能呛死人了,走走,咱们往前头的关帝庙里瞧瞧。”三两下把那个兵拽走了。

    三娘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跟着这几个要饭花子倒保险,不如暂且跟着他几个走吧,反正到晚上他们还得回来,到时候再想招儿出城,至于守财,等自己出了城再找吧!

    想到此,三娘跟着几个要饭花子上了大街,可一上大街要饭花子呼啦一下散了,个走个的,连两个人就伴儿的都没有,把三娘单个撇在街口。

    三娘心说,这可不好,混在一起不显眼,真把自己摘楞出来,底细一瞧还不露了馅儿,左右瞅瞅,见左边的叫花子走的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右边儿有一个倒没走多远,脚步摇摇晃晃,走一步摇三摇,跟没吃饭似的。

    三娘紧走几步跟了过去,到了跟前,寻思跟这位套套词儿,伸手一怕他的肩膀,把声音拉粗,说了一句:“你打算去哪儿要饭,带着我成不,今儿我头一天,没经验。”

    三娘说完,那要饭的倒是停住了脚,却没回头,更没应她,站那儿不动了,三娘心说,这什么意思,难道要饭的还有什么秘技,怕自己跟着他学了,抢他的饭碗,若真这般,可是多想了,自己腰里揣着金子,谁稀得要饭啊。

    想着,又拍了他一下:“我说,你放心,我不是偷师来的,我就是……”三娘说到这儿卡壳了,自己不是要饭跟着他做什么,这话儿人家能信吗。

    三娘眼珠子转了几转,刚想另外寻个借口,那位大哥忽然转过来了,一张脸黑炭一样,瞧鼻子嘴都瞧不清,不知道的还当是烧窑的呢,就两只一眼有点儿白,不对,这是翻白眼了。

    三娘刚这么想,这位仁兄身子一软堆乎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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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顿时傻了眼;心说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还没出京城又碰上这么档子事儿,这位仁兄别是死了吧;要是死了可麻烦了。

    想到此;急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子;摸到了脉,三娘松了口气;再仔细瞧他那样儿,心说别是饿的吧;可就算现在没死;在大街上冻一会儿也够呛;得弄到个暖和的地儿去。

    三娘抓住他的肩膀,想着把他拖回去;却哪里拖的动,别看都饿成皮包骨了,可死沉死沉的,三娘正发愁呢,从刚的胡同里走出一个小道童来,三娘眼睛一亮,别说啊,肯定是关帝庙的。

    三娘走过去拉住他道:“你来帮帮忙,把他弄你们庙里去。”

    道童打量三娘两眼,心说这位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头发是够乱,脸上也是一道一道的,又是灰又是土,可这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点儿,连个补丁都没有。

    三娘见小童盯着自己,怕给他瞧出破绽,脸一板道:“快着点儿,一会儿人死了,可是你的罪过,赶明儿他到了阎王殿告状就说你害的,看阎王拘了你的魂儿去下十八层地狱。”

    也不知三娘从哪儿学来的这几句,说的极溜,童子也不知是真怕了,还是心善,跑回去寻了他师弟过来,一起把要饭花子抬了回去。

    刚进关帝庙的门,跟几个衙差打了个碰头,三娘急忙低头,几个衙差捂着鼻子就过去了,瞧都没瞧她。

    进到里头,三娘终是松了口气,四下打量一遭,心说,怪不得香火不旺,虽是庙却不大,两进的院子,前头大殿,后头一个小院两间破屋,院子本来就不大,还单劈出了个块地,这会儿自是啥都没有,估计春天能种上点儿葱蒜韭菜什么的。

    之所以到了后头,三娘是觉着外头那个大殿实在冷,年久失修,殿角都露天了,冷风一个劲儿往里灌,比街上也强不多少,再有,臭啊,您想啊,成天六七个要饭花子搁哪儿挤着过夜,能不臭吗,香火也不多,遮不多少味儿,把晕倒的这位放在哪儿,估摸也活不成,得找个暖和地儿。

    一进大殿三娘就发话了:“这里太冷,先把人抬到你们俩屋里,等缓过来再挪出来。”

    两个小童子先是不乐意,三娘一瞪眼,两个小童就答应了,所以说,这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还是颇有道理的。

    再说,两个道童都不大,大的十二,小的那个才十一,是老道街上捡来的,从小跟着老道在这儿长大,平常至多跟着师傅出门给人看看风水,或去街上买点儿米面菜蔬,哪见过三娘这样的人,况三娘张口闭口就是阎王爷,两个小童也真有些怕。

    心里不愿意,也只得把要饭的抬到了自己屋里,放到炕上,三娘看了看四周,这屋比外头也强不多少,连个炭火盆子都没有。

    三娘瞅着炕上躺的仁兄,跟两个小童说:“去熬碗姜汤来给他灌下,别忘了放点儿糖。”

    小童磕磕巴巴的道:“没,没糖。”

    三娘翻了个白眼:“没糖不会买去啊。”

    俩个小童互相看看:“没,没银子。”

    三娘瞪着两人,心说合着这里是一窝穷鬼,三娘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来,这还是她昨儿特意藏的,就怕出来遇上使钱的地儿,横是不能直接拿金子出来,便让守财弄了几块碎银子备用。

    这会儿拿出来丢在小童怀里:“还不快去。”两个小童愣了愣,拿着银子就跑出去了,一个烧水,一个出去买了一包粗糖回来,熬了姜糖水端过来给炕上这位灌下去,没一会儿真缓了过来。

    缓过来,又连着吃了两碗疙瘩汤,半块凉饼,三娘心说,这位不知饿几天了,成天在外头要饭要的什么,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三娘刚这么想,炕上这位开口了:“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若不是兄台,在下这条命就交代了,但能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必报答兄台的大恩。”

    谁指望他报什么恩了,不过听他说话,貌似不像个要饭花子,便问了他来历,才知道这人姓刘名叫刘全,是兖州府人士,家里不算富庶,也有祖上传下的两进宅子,几十亩园子地,日子很是过得去,刘全自小念书,中过秀才,举人却未中,本想着发奋读书,来年再考,不想去岁家乡遭了瘟疫,一村死了大半,他娘没躲过去,临死让他往京城来寻他舅舅投亲。

    刘全葬了他娘,也没旁的亲人了,收拾收拾便上路了,走了大半年,到了今年春才到了京,盘缠用光了,最后不得已要了饭,这些天实在冷,连着两天没要着吃的,回到庙里,又拉不下脸来跟老道张嘴,就忍着饿了两天,今儿实在撑不住才饿晕了。

    三娘听了,都有心踹他几脚,都快饿死了,还要狗屁面子,填饱了肚子比什么不强,不过,三娘倒是从他身上想出了一条路,问他:“你说你家是兖州府的?家里的瘟疫闹过去了吗?”

    刘全叹口气道:“入秋的时候遇上了个兖州那边儿来的老乡,说闹过去了,不是实在没了盘缠,我也想家去呢。”

    三娘挑挑眉:“不如我给你盘缠,你带着我一块儿回去怎么样?”

    刘全傻了,这会儿才上下打量三娘一遭,见她虽衣裳上没补丁,却也是蓬头垢面,比自己是强点儿,可也不像个有银子的主儿,便道:“兄台说笑了,你哪来的银子?”

    三娘眨眨眼:“我说有就有,你就说成不成吧!”

    刘全暗道,带着他也没什么,若他真拿得出盘缠,好过在京城里要饭,这朝不保夕的,何时是个头呢,再说,自己的舅舅也未寻到,不如回去了吧!

    想到此,便点头应道:“兄台若有盘缠,你我一起回去倒能做个伴儿。”得,有指望了,不过三娘知道,这会儿可走不了,城门都关了,估计死变态得折腾些日子,可再折腾,她就不信他能一辈子都关着城门,至多几日必会开城,她就在这里等着,只等风声过去,跟刘全结伴回他家里,先藏个一年半载,往后还不想去哪儿去哪儿。

    主意定了,低头瞧了瞧自己,不大满意,跟刘全道:“你还有没有替换衣裳?”

    三娘是想整一身刘全的行头,也好掩人耳目,刘全窘迫的道:“原先倒是有两件,却早当了。”

    三娘想想也是,有替换衣裳,也不至于要饭,怎么不换个馒头吃,可自己这衣裳太齐整了点儿,侧头看向一边儿的道童。

    两个小童急忙摆手:“我,我们也没有,就这一身衣裳,一直穿到开春呢。”

    三娘倒乐了:“谁问你们要衣裳了,我是要针线,有没有?”“有,有,这个有。”两个道童现在看三娘跟看阎王爷的特使差不多,忙着去寻了针线来。

    三娘想着一会儿找机会,把身上的衣裳撕扯烂了,再缝几个补丁上去,就差不多了,正说着话儿,忽听外头喊了一声:“清风明月,交代你们把大殿里清扫干净,怎在屋里头躲懒。”

    庙里的老道回来了,老道今儿一大早出去给人看风水去了,因家里的粮食吃净了,便留下两个童子在家,一个收拾大殿,一个去街上的粮食铺子里先赊半袋面回来。

    老道心眼儿好,琢磨着近日天寒地冻,那几个要饭花子,要不着吃的,回来,给他们熬上一锅稀粥也垫垫饥,没多还没少吗,不至于饿死就成,哪想一回来见外头大殿,他走时什么样儿,回来还什么样儿,老道便有些恼,进来就唤两个童子。

    说着话儿人也进来了,一进来,跟三娘照了面,三娘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心说这白胡子老头看着挺慈善,倒像个好人的样儿。

    那老道看见三娘,先是一愣,接着跟她相了半天面,一捋自己的胡子道:“施主好面相。”

    三娘暗道,自己看走眼了,这老道是个神棍,这一开口就是骗子的必备套路,都不带掺假的,就自己现在这德行,灰头土脸都是泥道子,他能看出个屁来。

    不过,三娘深知道,自己得在这儿待上好几天,这老道是主人,自己不好得罪他,便顺着他道:“道爷这话可不是笑话吗,面相真好,就算不封侯拜相,至少也得衣食无忧啊,在下现在可都要饭了。”

    老道倒是颇认真的道:“施主若不信贫道,可将施主的八字说出来,贫道与施主批上一批,便十分准了。”

    生辰八字,鬼知道三娘的八字,张嘴把自己现代的生辰日子说了,说完了,就见老道开始摆弄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瞧着挺像那么回事,也不知算没算出来,就见老道脸色大变,又端详了三娘半晌,叹道:“施主当惜福才是,需知命数早已注定,施主如何挣也挣不脱,不若顺其自然,倒是苍生之福。”

    苍生干自己个屁事儿,老道说的稀里糊涂,三娘根本就没听懂,倒是听出来,这老道对自己挺看重,如此正好,自己正好打蛇上棍,跟老道说:“外头大殿里头冷,刘全的身体禁不的冻,不如大师傅让你两个小童子跟你一屋睡几天,这屋腾出来我守着刘全养上几日,救了他的性命,也是你的功德,另外,能不能做点儿吃的。”刘全是吃了两碗疙瘩汤半块饼,自己可是一宿水米未打牙。

    老道倒是好说话儿,点点头,让一个童子去街上赊面,吩咐另一个把地窖里大白菜拿出一颗来剁馅儿,说给三娘蒸素包子吃。

    两个小童彼此看了一眼,心说,平常师傅把那几颗白菜看的金元宝似的,轻易不许拿出吃,今儿是怎么了,还蒸包子,莫不是师傅也怕下十八层地狱不成。

    想是这么想,可也不敢耽搁,忙着出去准备了,刘全看着三娘,那目光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这位打哪儿来的,太厉害了。

    三娘却没心思理会他想什么,琢磨着等会儿吃完了先睡一觉,也不知道明儿能不能出城,刚想到这儿,忽听前头一个熟悉的声儿传来:“老道,梁老道快出来,你家福庆大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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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一听头都大了;都跑这么偏僻的地儿了;怎还能遇上熟人,自己这身行头;骗那些兵还凑乎;可真要是福庆;门儿都没有,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自己一露头,还不给他认出来啊;虽说他是皇叔的人;以前对自己就挺不满;那天文帝又把他主子发落到什么慈云寺去念经,心里不定多恨自己呢;说不准就把自己给卖出去,自己还是躲躲的好。

    可往哪儿躲真是个问题,这一间屋子半个炕,没处躲没处藏的,三娘正在这儿找呢,老道却转身出去了,他一出去,三娘急忙把门给关上了,门是关上了,却趴在门缝往外头看。

    果见福庆从前头迈了进来,那张脸黑的,跟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咱们前可都说了,福庆娶了老王家的二丫头春香,新婚之夜春香哭着把她姐的事儿说了,福庆疼媳妇儿,一口应下了给大姨子找婆家的事儿。

    后来也巧,碰上赵府的管事,跟城门这边儿的苏家说成了亲,这亲事说成,眼瞅要娶了,苏铁匠家的婆娘忽想起一件事来,这八字可还没合呢。

    正巧苏家在关帝庙后墙边儿儿,跟梁老道常有些往来,故此相熟,便求他给合八字,这一合不想出事儿了,梁老道说这俩人反相。

    苏铁匠的婆娘,自己一咂摸,可不吗,他家傻儿子属虎,王家的傻闺女属蛇,这蛇可是小龙,龙虎斗,这日子能过顺当了吗,还不得天天打啊。

    这么想着,没等老道往下说,莫头回家来就跟苏铁匠商量退亲,横是不能为了娶媳妇儿搅的家宅不安。

    这苏铁匠听了,唉声叹气了半天,也后悔这事儿应的急了,没等合八字就忙着过了礼,如今这人都要过门了,哪能退亲,王家也不能应啊。

    再说,王家后头可是安亲王府,他们平民老百姓如何得罪的起,收拾自己一个小小的铁匠还不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两口子愁了半日,他婆娘一拍大腿道:“这也不是咱家不仁义,非不娶他家姑娘,这八字不合,也是没法儿的事儿,王家也得讲理啊,这样,咱不直接找王家,找中间的人说说。”

    两口子商量着,就把赵府的管事找了出来,那管事说成了这桩婚事,从福庆哪儿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处,正搁哪儿美呢,不想这苏家找他商量退亲,这如何使的,可听苏铁匠说八字不合,也难为不得人家,忙着跑去了福庆哪儿讨主意。

    福庆一听,一蹦三尺高,气的脸红脖子粗道:“明儿就拜堂成亲了,今儿来退亲,做梦,别说八字不合就是九字不合,他苏家也的接着。”福庆都气糊涂了。

    管事缩着脖子好劝歹劝的说了半天,福庆恼上来恨道:“你说的关帝庙可是你赵府山墙后头那个,里头的老道姓梁,常给人瞧阴阳风水的?”

    管事忙点头,福庆恨道:“人都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倒好,专门干这没屁,眼儿的事儿,我现在就去问问他,怎么就八字不合了,蛇跟老虎不都搁山上活的好好,也没见谁就把谁弄死的,怎么就反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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