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瑶全身一震，显然从没听过这些事，连秦如绚都怔住了。
“不过沈璧的性子太倔，不肯原谅你爸曾经的背叛与伤害，更绝不肯接受成为他外室的请求，以绝食来抗议，要求你爸不能再干涉她的生活。你爸没法子，才最终将她送回远州。但直到你出生，你爸都有偷偷来看她。你出生后他对你不闻不问，不是因为不爱你妈，恰恰相反，因为他爱你妈妈，才不喜欢你。”
秦别鹤说的话听起来很是矛盾，但在座的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对于秦墨守而言，因为沈梦瑶的出生而害得所爱之人逝世，又怎可能会喜欢这个女儿？后面利用沈梦瑶来当政治婚姻的工具就更是毫不犹豫。
“在你出生前，我也曾见过你妈妈。你妈妈那时已没什么钱了，却仍不肯接受秦家的帮忙，也不联系你姥爷。她和我谈条件，说这孩子不管男女，出生后都姓沈，跟秦家没任何关系，不许我们打你的主意，为此，她也决不会将这孩子带回沈家，她会在远州独自抚养这孩子，不让其卷入什么武林豪门大族的斗争中。”
为了不肯让这孩子成为秦家布在联盟里的内线和拉拢沈剑飞的道具，沈璧宁愿独自在外抚养孩子，由此可见她的决心与睿智，更可以看出她对这未出生孩子的爱。
沈梦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陆少曦与秦如绚一左一右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秦别鹤叹道：“我承认我是看走眼了，你妈妈很聪明，也很有骨气。所以她出了意外离世，我便代她办了后事，收起她所有的物品代为保存，并替她完成心愿，让人在远州好好照顾你，让你作为普通人长大。直到后来，如绚激发血脉天赋失败昏迷不醒，你爸便想起你，要将你接回来，我也想你认祖归宗，并且想看看你本身是否愿意接受这种豪门生活，便默许了你回来。但你来到秦家后并不开心，如绚醒来后，你爸生出了想将你与徐家联姻的心思，我才将你妈妈的日记本和遗物一并交还给你，让你回归沈家，继续过你想过的生活。其实你与徐家那所谓的联姻，不过是你爸的单方面想法，徐家还是得卖我这老头子几分脸面，这婚约，他们不会接。”
陆少曦也听过这西北徐家，虽然比不上古秦家地位显赫，在武林中也是根深叶茂的隐修世家，联盟的副盟主徐伯云，也就是出身徐家，可想而知徐家的势力底蕴多深。
原来是这老头子打消了徐家与沈梦瑶联姻的想法，难怪他与沈梦瑶的绯闻满天飞，徐家却半点反应也没，后来秦墨守默许了这些绯闻的扩散，怕也是知道了秦徐联姻已不可能促成，才顺手推舟的。
不过要说秦老头是因为敬重沈璧才为沈梦瑶做了这么多事，陆少曦并不完全相信。秦家的这些人物哪个不是人精，怎可能无缘无故地做赔本的买卖？
秦别鹤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缓缓喝了杯秦如绚满上的酒，道：“好了，家事谈完，该谈谈公事了。陆小子，我知道你想要娶我这两个孙女，可以，我同意。我知道你还想要我秦家研究所的成果和资料，我也可以同意把这些公开给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此言一出，陆少曦秦如绚沈梦瑶都不由心头震了震，这秦别鹤大方得出人意料！看来这条件想必同样极为棘手。
陆少曦沉住气，并不答腔，秦如绚和沈梦瑶也从刚才的陈年往事中清醒过来，开始盘算着秦别鹤可能提出的条件。
是要陆少曦入赘秦家？还是要陆少曦成为秦家在联盟里的内应？还是要陆少曦成为秦家的供奉五十年？
秦别鹤的目光掠过三名年轻人，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就像玩世不恭的老头子恶作剧般，开声道：“我的条件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陆小子，以后你和这两个丫头生下的子女中，我有权挑选一个，让他姓秦，并由我秦家来抚养长大，使他将来继承我秦家！”
三人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时间都有些傻眼了。
沈梦瑶脸皮薄，听到生孩子的事便红了脸，连落落大方的秦如绚也不由脸生红晕，偷偷地瞟向陆少曦。
陆少曦心思一转，便明白这老头子的用意了。
现在他得了凛的灵狐之血，再加上身上的八系血脉天赋，确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最优良血统，而秦如绚与沈梦瑶也是一等一的聪明漂亮女孩，陆少曦与这两姐妹生下来的孩子，别的不说，光是血统就足以傲视天下。而且这老头子还要求从中选择最优秀者亲自抚养教导以继承秦家，这几乎可以确保秦家接下来继续屹立于龙夏武林之中！
这老头子只是点个头同意将原本就倾心于他的两个女孩子嫁给他，再附上他迟早都会得到的秦家研究所资料，就轻轻松松保证了秦家在未来数十年甚至两百年的繁荣，这秦老狐狸何止是不做亏本买卖，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典范！
第七百八十二章 讨价还价
秦别鹤精明，陆少曦也不是蠢笨肯吃亏的主。他心思一转，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便淡淡地说道：“秦老先生，如果晚辈没记错，现在的家主是秦墨守，您已退下来处于隐居状态，无权再插入秦家事务了。”言下之意你刚才的都是空头支票，半点效力都没。
秦别鹤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疑问，哈哈笑道：“秦家确有家规，上任家主不可插手现任家主的事务与决策，但有一种情况除外。丫头，你应该记得吧？”
秦如绚细细一想，“啊”了出来：“爷爷你是指家规第七十三条？”
秦别鹤对孙女的机敏极为满意：“不错，看来秦家交给你我可以放心了。秦家家规第七十三条规定，若上任家主判断现任家主的某些错误决策足以影响到秦家的存亡后续，有临机决断之权，在征得同辈兄弟的联名同意后，可以提前结束现任家主的任期，举办未来家主的竞选，推举出年轻一辈中新的秦家家主！”
陆少曦听秦如绚提起过家规祖训的事，这一百多条家规祖训都是始武帝秦阳在携爱侣破碎虚空离开前留下的，千多年来只字未易，虽然期间也曾有数个继任的家主动过改祖训的念头，特别是在几百年前还政于民的关键时期，身为帝王的秦家家主不愿轻易让出权力，差点要付诸实践，但始武帝秦阳忽然从其他时空出现，与该帝王进行了“简单而亲切”的交谈后，该帝王马上脸青唇白满头大汗地取消了这念头，随后在短短半个月来就下诏退位改制，并再次明令不得改动这些家规祖训的片言只字。
所以直到今天，这些条文对秦家仍有至高无上的影响力。陆少曦想了想，问道：“秦老先生，你认为秦墨守的决策有误？”
“难道你认为他一心想取联盟而代之，雄霸武林就是正确的？”秦别鹤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先祖为什么要让我们秦家顺应历史大势，改朝换制？不就是为了让秦家能一直延绵不绝？现在联盟乃是上层的联盟，秦家岂能取而代之？我们秦家出身前皇族本来就身份敏感，只因两次‘改制’的诺大功勋与威望才得已超然存在于武林界，一旦家主生出不必要的野心，无论对龙夏国、对武林界还是对秦家本身，都绝不是好事！”
听到秦别鹤如此清醒的论断，陆少曦终于生出些许敬意。或者这老头子的本意是为了秦家的延续，但光是这份知大势、明定位的清醒头脑、以及由此可能避免的生灵涂炭，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陆少曦又问道：“其余老先生都同意了？”
“他们哪会不同意，老夫那儿子大权独揽，逼得他们狠了，要不然这次也不会推出两个人来和如绚丫头打擂台。”秦别鹤敛起嘴角的冷冽笑意，肃然道：“怎样，小子，你答不答应这条件？只要你点头，明天就是秦家家主的竞选换届之日！”
陆少曦心里明白，明天正值新年，所有秦家分家的家主及重要人物都要到这老宅院来拜年问候，这种家族式的大聚会确是好时机。
“秦墨守不会束手认输的。”
“这是该老夫考虑的问题。”
陆少曦望向两个姑娘。秦如绚和沈梦瑶对视一眼，都朝陆少曦递了个眼色，示意由他来作决定。
陆少曦想了想，握住两姐妹的小手对秦别鹤道：“我要加两个条件，第一，如绚当了家主后，要和我一起生活，不能困在这老宅子里，而且秦家所有人事钱财情报安排调动，都由如绚说了算，你和秦墨守都不能再干涉半分。”
谈判既然开始了，那就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当家主最重要的是什么？握好钱、握好人、握好情报，这相当于是要让这老爷子继续老老实实地退回幕后隐居，让秦如绚真正掌控秦家。
从这老头子居然还能调动三名秘隐组的老怪物来考验自己，而且信心十足能搞定秦墨守，可见这老头子退隐了二三十年，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甚至秘隐一组肯如此服从秦如绚，也是这老头子背后出了力，陆少曦不得不提前做好预防，抛出这么一个条件。
秦别鹤对陆少曦这个条件并不意外，爽快道：“这个老夫可以答应，老夫早无恋栈权位之心，也相信如绚丫头能让秦家繁荣昌盛，至于老夫那儿子，老夫自会带着他去环游世界，让他到外国长长见识。第二个条件呢？”
这态度相当有诚意了。陆少曦对此颇为满意，续道：“第二，如果将来你选的秦家继承人是我和梦瑶的孩子，必须要梦瑶同意才行，她不同意，谁也不能逼她！”
沈梦瑶听出陆少曦话里的尊重与爱护之意，不由心中泛起一股暖意。显然陆少曦是知道她不喜欢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如果以后她不愿意孩子淌这浑水，陆少曦决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在这一刻，她再次感受到陆少曦与秦墨守确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陆少曦是以她为中心，发自内心地尊重她爱护她，就像大半年前，陆少曦在天下学院的课堂上，明明可以炫耀与自己的情侣关系，他却首先考虑到自己的意愿，打电话来让自己回答一样。
妈妈，如果你当初遇到的是陆少曦这样的人，怕就不会这样倔强，最后又偷偷后悔了吧？
沈梦瑶眼中满是温柔与暖意，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紧紧地搂住了陆少曦的手臂，把俏脸贴在他手臂上。秦如绚也有类似的想法，也温柔地搂住了陆少曦的另一条手臂。
秦别鹤看着眼前这三人，苦笑地叹道：“好吧，我答应你。大丫头，这算是我将欠你妈妈的债还给你。”
于是在两姐妹的见证下，一老一少，各自击掌为誓，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一言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这些谈判还需要白纸黑字留下来作为证据才是笑话。
……
当陆少曦跟着秦家姐妹去见秦夫人时，秦别鹤也开始了密锣紧鼓地布局，一如陆少曦所料，秦墨守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早在老爷子邀请陆少曦时秦墨守就猜到了事情的走向，早早便开始着手应对。
第七百八十三章 家族大会
论起秦家里的最强战力当属隐秘组里的八个老怪物，不过现在四大元老被陆少曦重伤废了，鬼婆婆只保护秦如绚余事不理，铁臂金刚、神剑先生与独钓一江雪的老渔翁都明确站在了秦别鹤那边，秦别鹤本身又是秦家第一强者，秦墨守实在难以占优，而且这段日子以来秦如绚与沈梦瑶的手段也着实不弱，得到不少分家的家主效忠，连梁长老都被秦如绚收服了，再加上秦家内部另外两个竞选者背后的势力牵制，使得一向算无遗策的秦墨守应对起来竟也有些吃力。
原本他还有反扑之力，毕竟他手里的强大战力还有四五十名供奉和余下的六名长老，而且手握着财权。
但最最关键的问题是，秦家里现在多了一个陆少曦。
那个击败燕帅、击败四大元老的陆少曦！而且据最新的消息，陆少曦还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连败铁臂金刚、神剑先生与“独钓一江雪”老渔翁！这三大老怪物联手，就算是秦别鹤都得退避三舍。
这则消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现在整个秦家，单打独斗将无人是陆少曦的对手！
这也代表陆少曦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会取得胜利！
当听到陆少曦神色轻松地与秦如绚、沈梦瑶一起去拜见秦夫人，还被秦夫人留下来吃晚饭和留宿后，秦墨守就知道陆少曦这枚最关键的砝码，终究是落到了秦别鹤的手上了！
这个变化就像一枚沉重的砝码压在了原本就不太平衡的天平上，使得秦墨守的胜算微乎其微。
“陆少曦！”一向最是注重仪态的秦墨守，再次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名字而失态地掀翻了书桌。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的小角色，竟在短短两年间崛起，还成了打乱他全盘计划的关键！
最让他恼恨的是，平时相濡以沫的妻子，竟不顾他的暗示，丝毫没将陆少曦带来与他进行谈判的意思，使得他最后的一丝胜利曙光煙灭殆尽。
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墨守深呼吸两下，才恢复平静，冷冷道：“进来。”
现任“灵耳”二组至五组的总头目、白脸书生姜阅推门而入，对满地狼藉视而不见，只是微微躬身：“老爷，大老太爷有请。”
秦墨守默默地点点头，知道最后摊牌的谈判来了。现在就算他再算无遗策，也回天乏力。哪怕他有手段能下狠心击杀父亲秦别鹤也于事无补，只会对自己的声望产生严重的打击，更会给陆少曦一个收拾他的借口与理由。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们走着瞧！
……
有句话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放在秦夫人身上极为适用，陆少曦长相本来就相当不错，谈吐风趣文雅，又送上了几瓶九品丹师才能炼制的特效护肤养颜丹药，哄得这准岳母大为欢喜。
等陆少曦用银针之术治好她多年的咳嗽毛病后，秦夫人更是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又是留饭又是留宿，对他一次双娶自己女儿与继女丝毫没反对的意思。武林中这姐妹双娶的事在大人物身上并不稀奇——副盟主徐伯云的两位夫人就是姐妹，更别说秦家的先祖秦阳也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陆少曦现在显然也是大人物了。
要不是凛昏睡不醒，使得一向极疼爱她的秦夫人心里有些难过，秦夫人脸上的笑容会更多几分。
见一向极为稳重的妈妈也对自己男朋友另眼相看，秦如绚既觉得高兴又有些吃醋，如小女孩般钻入妈妈怀中撒娇，倒让陆少曦见识到秦二小姐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饭后，秦夫人见沈梦瑶神色有些生疏与尴尬，便主动拉过她的手，问道：“梦瑶，你还怪我？”
见人家三母女要说些私己话，陆少曦见机马上告辞，叫上陌意带路，借口到外面散步，实质上却用透视眼与神识，扫视整个秦家大宅院。
现在他的神识之强几乎可以比肩老祖宗，又有透视眼异能和九品丹师的知识眼力，这大宅院里虽然阵法无数，他仍能看清大部分区域的情况。
只是整座秦家大宅占地堪比一个城镇，划分为大大小小的院子，每次院子都各具特意，仆役护卫如云般穿梭其中招呼从各处来拜年的分家重要人物，粗略估算一下怕有上万人。
秦家千年底蕴可见一斑。
陆少曦很快“看到”一个相貌温文儒雅、却又透出无限威严的中年人走进了秦别鹤的大庭院，估计就是秦墨守。
秦墨守只带了个白脸书生和刀疤男，进去后许久都没出来。
陆少曦一看这局势，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