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跑进去照顾柳如梦。柳如梦浑身颤抖着,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曾婉儿关上门,扶着柳如梦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太可怕了!那只猫……太可怕了!”柳如梦仍然心有余悸。这时曾可以也冲进门来,奔到床前问道:“如梦,你怎么样?是不是刚才吓到了?”柳如梦仍然只是说:“太可怕了。”
曾婉儿问道:“哥哥,刚才是怎么回事?”曾可以说:“二老怪一掌打碎房上的肥猫,故意逞露威风。”曾婉儿恨恨说道:“他们真是太可恶了!欺人太甚!”曾可以说:“先别说这个了。如梦,你感觉怎么样?肚子里面……没事吧?”柳如梦轻轻摸着肚子说:“只是突然看到那个,受到一点惊吓,我没什么大事。”兄妹二人又好言安慰了几句,柳如梦的心跳才稍稍平静下来。
这时听到曾梓图在外面说道:“以儿,你一会出来到我屋里,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曾可以应了一声,继续安慰柳如梦。柳如梦说:“你去吧,估计是找你商量婉儿招亲的事,那个要紧。我这没什么事,有婉儿陪我待一会就行了。”曾婉儿也说:“哥哥,你快去吧。跟爹好好商量一下,赶紧帮我想个办法。一会我也过去。”
曾可以起身出门。忽听有人叫他:“公子,公子。”白天在外面花海跟吴秋遇和小灵子说话那个人跑了过来。曾可以招呼他远离柳如梦的房间,小声问道:“有什么情况?”那个人说:“今天果然有两个人找来打听,是一男一女,看着岁数都不大。”曾可以马上紧张起来:“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他们发现什么没有?”那个人说:“我都是按照公子的吩咐说的。他们后来就走了,应该没有起疑。尤其是那个男的,完全相信这是卢侍郎家的私宅了。”曾可以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你做得很好,我会记得赏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继续在外面守着。”那个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曾可以来到曾梓图的房间,转身把房门关好。曾梓图坐在桌边,郁闷地说道:“二老怪那一掌是打给我们看的。亏我还对他们那么客气。”曾可以劝道:“爹,您先不必跟他计较这个。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婉儿招亲的事办成了,免得他们始终惦记着。”曾梓图说:“我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江寒在擂台那么一闹腾,这两天也没人上台打擂了。照这样下去,几天很快就过了,只怕他们又来纠缠。”曾可以想了一下,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可能有一点冒险,也不知道行不行。”曾梓图赶紧问道:“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曾可以说:“这几天我看了江寒的几场比试,以我现在的武功,要想赢他非常容易。他应该没有看过我的武功。咱们明天可以哄他进入第二关、第三关,然后我突然出手制住他。他过关不成,也就失去了招亲的机会。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以后也不好再上台闹事。”曾梓图认真思量了一会,忽然摇头道:“不行。你打败他倒是容易,只怕雌雄双煞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们暗中出手,我怕他们会伤到你。你忘了桃二公子的事儿了?”曾可以说:“我就是顾忌这个,所以到现在才说出来。可是除了这个,孩儿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曾梓图忧郁了一会,感慨道:“要是再有一个像吴秋遇那样的少年英雄就好了。有他那样的武功,用不了三招两式就把江寒拿下了,雌雄双煞可能都来得及出手。就算他们想到暗中干扰,只要不正面交手,恐怕也很难奈何。”曾可以说:“是啊,他的武功确实厉害,应该不会输给雌雄双煞中的任何一个。可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父子两个都知道,恐怕很难再遇到像吴秋遇那样的年轻高手,而吴秋遇虽然还活着,但是他根本不会来打婉儿这个招亲擂,因为他已经跟柳如梦定了亲,更何况身边还有个鬼主意颇多的小灵子。
父子两个心情沉重的默默坐了一会,曾梓图忽然说道:“以儿,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看吴秋遇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婉儿救过他的命,咱们除了如梦姑娘的事,其他方面对他也算不错。有没有可能跟他谈成某种条件,让他来打擂?说好了只要打败江寒,第二关也可以过,第三关再假装败在你的手上。这样既可以排除江寒对婉儿的骚扰,他又不必非得娶婉儿。也许他会答应。”
“这倒是个办法!”曾可以马上兴奋起来,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走了几趟。他忽然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散去,重新坐下来说道:“可是孩儿还有些顾虑。”曾梓图猜测道:“你是担心如梦姑娘知道他还活着?”曾可以微微摇头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爹您想,咱们就是为了摆脱江寒对婉儿的骚扰才设擂台招亲。如果最后连吴秋遇都败给了我,那恐怕二十天的擂台再也招不到合适的人选。江寒在擂台上虽然败了,但是他让老怪提亲是在咱们设擂台招亲之前,如果咱们招亲失败,他仍然可以继续纠缠,重新让老怪提亲。咱们折腾一圈,还是没解决任何问题。”
曾梓图一捶桌子:“唉。江寒这厮真是可恶,给咱们找了个大麻烦!”他继续气闷了一会,忽然站起身说道:“那就让吴秋遇直接过三关!只要他肯来打擂,帮婉儿渡过难关,让婉儿给他当小都行!”曾可以还是摇头。曾梓图问:“你怕婉儿不同意?”曾可以说:“婉儿这边好说,毕竟他喜欢人家。我是担心吴秋遇不会答应。”曾梓图问:“这样他也不答应?”曾可以说:“首先,他未必信得过咱们。万一咱们骗他来打擂,最后逼着他娶婉儿。他恐怕没有胆量冒这个险。其次,吴秋遇虽然是个老实人,跟婉儿也算有些交情,也许咱们能说动他来帮忙。可是他身边那个小灵子主意太多,只怕她不会帮忙说好话。我看吴秋遇很听她的话。”曾梓图说:“那咱们就绑了小灵子,逼着吴秋遇打擂救人!”
曾婉儿忽然推门闯进来:“爹,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秋遇公子还活着?”曾梓图和曾可以没想到曾婉儿这个时候会进来,当时都愣在那里。过了一会,曾可以才想起敷衍道:“我和爹正在商量擂台比武的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曾婉儿却直接上前问答:“你们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见到秋遇公子了,知道他还活着?要不然怎么会说到绑了小灵子,逼着他来打擂?”曾梓图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没错,他还活着。”
曾婉儿刚才在外面听到他们提到吴秋遇,也以为他们只是在假设,那只是自己的幻想,但是她太希望吴秋遇还活着了,所以明知道是假的,也要冲进来问个究竟。现在听到曾梓图说吴秋遇真的还活着,反倒有点不相信了,又呆呆地看着曾可以。曾可以冲着她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妹妹,秋遇公子确实还活着。那天我在贤德楼门口,亲眼见过他。”
曾婉儿脑子里已经乱了,反而没有了进门时的冲动:“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明明已经烧死了么?是我们亲手埋了他。爹,哥哥,你们骗我是不是?”曾可以扶她坐下:“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蒙昆他们放火,大火确实已经烧起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秋遇公子就从火里逃了出去。当时有个送饭的下人,也被蒙昆他们推进柴房。咱们后来看到的那具尸体,就是那个下人的。后来蒙昆他们说见鬼,其实见到的就是秋遇公子。秋遇公子其实根本就没死。”
曾婉儿盯着哥哥看了一会,看他不像在说谎,这时才信了,忽然站起来说道:“秋遇公子在哪儿?我要去找他!”说着就冲向了门口。曾可以赶紧拉住她:“妹妹,你冷静一下。这深更半夜的,你到哪儿去找他?”曾婉儿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秋遇公子还活着!我没有害死他!”曾可以说:“蒙昆作孽,已经得到了报应。秋遇公子还活得好好的,现在你放心了?”曾婉儿忽然又忧郁道:“是我把秋遇公子骗到柴房,他也知道蒙昆是哥哥的手下。他一定以为是咱们要合伙害死他,一定恨死我了!”曾可以听了不禁一皱眉。自己垂涎柳如梦,三番五次地隐藏,不让他们相聚,放火要害吴秋遇的又是长期跟着自己的蒙昆等人。这件事以后还真是很难解释清楚了。
曾梓图等曾婉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了,开口问道:“婉儿,如果吴秋遇来打擂,过了三关,你愿意不愿意给他作小?”曾婉儿说:“爹,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脸见秋遇公子吗?他都差点被我害死了,还会为了我来打擂吗?”曾梓图说:“只要你愿意,爹会想办法让他来打擂。”曾婉儿看着曾梓图:“什么办法?绑架小灵子,要胁他?爹,您还嫌他不够恨我吗?”曾梓图尴尬地说道:“爹这可是为你好。”曾婉儿说:“我已经对不起他,不能再让他恨我了。你们不许去伤害小灵子!如果江寒再敢骚扰我,我就一剑杀了他!”曾梓图和曾可以见她情绪激动,只好先安慰她。
曾婉儿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自己与吴秋遇相识以来的各种情景,一会幸福地露出笑容,一会又伤心地哭泣。第二天,曾婉儿起得很晚,也没有去擂台。
柳如梦隐约听说曾婉儿好像没有出去,便说要到曾婉儿房里去看她。虽然只隔着几个门口,门口的守卫还是小心翼翼地护送她过去。曾婉儿已经起床了,脸也没洗,头也没梳,正坐在床头发呆,听到柳如梦敲门,赶紧起身去开门,请她进来。这还是柳如梦来到百花洲以后,第一次进入别的房间。看到曾婉儿房间的摆设,对比自己的房间的布置,柳如梦忽然感觉到一点什么,那就是曾可以对自己的特殊照顾,不禁又暗自多了几分感动。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柳如梦问起了擂台招亲的情况。曾婉儿一下子显得忧郁起来,虽然知道柳如梦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一向不关心,但现在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姐姐可以听她倾诉,也就把擂台上的情况以及自己心里的苦闷一一说了出来。越说越伤心,曾婉儿到最后忍不住闷头流起眼泪来。柳如梦安慰道:“妹妹也别太着急了。事情会好的。擂台不是还有些天吗?也许很快就有人打败江寒,过三关了呢。”
曾婉儿流着泪说:“能打败江寒的人现在就有,可是他不会来打擂的。”柳如梦说:“也许是人家离得远。一旦知道你在这里招亲的消息,说不定明天就来了。所以你要振作起来,这样人家才愿意来打擂呀。”曾婉儿哭泣着说道:“我说的是秋遇公子,他现在就在镇江。”曾婉儿心中苦闷,此刻也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柳如梦稍稍愣了一下,只道是曾婉儿伤心过度,一时忘记了,于是小声安慰道:“婉儿,不要想那么多了。昨晚一定没睡好吧?今天好好休息一天,也许明天什么都好了。秋遇哥哥已经不在了。咱们都要学会慢慢放下。”曾婉儿激动地说道:“不,他没死。他还活着。”
柳如梦仍然没有太在意,只道是曾婉儿忧伤过度,出现了幻想。曾婉儿看出柳如梦不信,用力扶着她的肩膀,认真说道:“姐姐,我说的是真的!秋遇公子真的还活着!”
柳如梦愣愣地看着曾婉儿,心中也燃起一线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曾婉儿用力点头道:“是真的。贤德楼摆宴那天,我哥哥亲眼见过他!”说到吴秋遇还活着,曾婉儿的心情好像忽然好了很多。柳如梦这才相信了,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开始在屋里来回地走动起来。曾婉儿看到柳如梦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告诉她吴秋遇还活着的事是对的:“如梦姐姐,我以前老是想着跟秋遇公子在一起,害得你们……我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秋遇公子。我会想办法说服哥哥,尽快安排你和秋遇公子重逢的。”
听到这里,柳如梦慢慢停下脚步,坐下来,忽然沉默了。曾婉儿惊讶地问道:“姐姐信不过我和哥哥?”柳如梦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去。曾婉儿说:“姐姐放心,这次我一定帮你们。我以前对不起你们,还差点害了秋遇公子,以后不会再纠缠秋遇公子了。虽然我心里一时半会还放不下他,但是我能管住自己。”曾婉儿说完这些,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柳如梦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知道吴秋遇还活着,柳如梦当然高兴,但是想到很快就跟吴秋遇重逢,她又显得有些顾虑,心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曾婉儿看了出来,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很快就可以见到秋遇公子了,姐姐不高兴吗?”柳如梦非常勉强地笑了笑,说:“高兴,高兴。”曾婉儿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柳如梦仍然只是摇头道:“没有,没有。”
曾婉儿心中暗想:“看来如梦姐姐还是信不过我和哥哥,毕竟我们干扰她和秋遇公子重逢的事干得太多了。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她失望。”于是起身说道:“姐姐,看你像是身子乏了,我送你回去歇着吧。”“嗯,好。”柳如梦站慢慢起身来。
曾婉儿扶着柳如梦走出门口,送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柳如梦说:“婉儿,你昨晚也没睡好,回去再睡一会吧。等公子他们回来,说不定会有好消息。”曾婉儿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曾婉儿在心里叹息道:“秋遇公子还活着,这倒是件好事。除了这个,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呀?”
柳如梦坐在床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口中喃喃念道:“一心哥哥,知道你还活着,太好了。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慢慢躺下,继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思来想去。想起跟吴秋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心中充满了甜蜜,渐渐的睡着了。睡梦中,时秋风的话忽然在耳边想起:“千万不要像明月姑娘那样,一旦遇到危险,不但自己受害,还会连累他一辈子不能安心。我不希望铁大哥和纪姑娘的遭遇,再发生在你们身上。”紧接着,她被曾婉儿从润州镰刀帮的人手里救出来以后,在瓜州客栈做的那个梦又开始重现。
——她被钟元逼到了墙角。钟元年上来就抱住她,解她的衣服。她拼命挣扎,用力推打,还用头攒往自己脖子上扎。可是扎了好几下她都没死。钟元年大笑着,一张脸慢慢靠近过来……这时吴秋遇突然出现,一掌把钟元年打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忽然有人套住了吴秋遇的脖子,把他吊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吴秋遇在那里挣扎,大声哭喊。钟元年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大笑着。十几个镰刀帮的人冲进来,手里都拿着镰刀,对着吴秋遇就是一通乱砍……
柳如梦一下子就惊醒了:“不!不要——”她慌乱地挣扎着,终于坐了起来,发现只是一场梦。但她这时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捂着脸哭泣道:“一心哥哥,我不想连累你!我不想!我希望你好好的!你好好的!”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相互看了一眼,但里面住得是位小姐,他们也不好进去看问。
柳如梦哭了一会,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想到了小时候的一心哥哥,想到了收养她的任员外和大夫人,想到了丫鬟春香和二小姐任佳怡,在登封惨死的爹爹柳正风,想到了被困囚黑洞的司马相,想到了婉儿的母亲卢夫人,想到了吴秋遇的师公翁求和,想到了救过自己的时秋风……各种见过的、听说过的情景,纷纷涌入脑海,搅合在一起,让她的脑子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