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何不放手？
所以，在最后一战中，他拿出了从未有过的决心和态度来。
事实证明，他超越了自己。在最后倒下的时刻，他甚至有种感觉，那便是亮如月的他对上会雷剑符的亮如星根本不必拼命，他本可以以更小的代价获胜……
就这样吧……
卢昭再也坚持不住，意识彻底黑暗下来，最后的一刻，脑海依然是赵羽在第十二个散项中那潇洒的身姿。
于是，三场单挑过后，双方的分差还是五十一！
最后一场团队战，正常情况下分值才五十分，也就是说，现在月牙山社不用比就在总分上输了！哪怕只有一分！
擂台下，月牙山社的人围着昏迷的车铭，焦急地检察着车铭的伤势，赵羽更是取出了逢春丹来，揉开后为车铭涂在伤口上。
所有人都知道，车铭尽力了，甚至是拼了。但是，那卢昭却一反常态地更拼！一个雷剑符，终究是弥补不了亮如星和亮如月之间的差距。
没有人怪车铭，但是，人群中的氛围却分外压抑。那个五十一分，就像一把剑一样悬在所有人头上。
单纯的输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可问题是，这一次输却意味着刘昆山、欧飞、楚云落三人要去向九鱼江的毕寻、安向南坟前磕头，意味着他们月牙山社承认十年前的那场恩怨是他们月牙山的钟绍辰、黎兴、劳丰远三人犯了错……
修行的世界，年轻人间的悬案本就该年轻人之间解决，可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砰！！”刘昆山重重地一拳砸在地上，咬着牙发出一声野兽一样的低吼！
欧飞也攥紧了双拳，恨不得直接拔出灵兵映雪再去和九鱼江社的人拼一场！
“唉……”郭不虚轻叹一口气，面色灰败。
“这样的情况，九鱼江的杂鱼根本不可能接受生死契的团队战……”游浩苦笑着摇头道。
楚云落颓然耷拉着脑袋，好强如她，面对如此局面也是没了心气。但是，真的不想接受啊！她是如此敬重那个小时候常背着她玩的绍辰哥，而今，她却要去九鱼江的坟前跪下，代绍辰哥认错！
“啊！！！！！”
楚云落突然扬起头来，握紧了双拳，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愤怒的呐喊。
她的声音很好听，哪怕是呐喊声也比别人的听着顺耳。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
这一刻，全场寂静无声。包括裁判在内，所有人都看着站在月牙山社人群中的楚云落。
赵羽也在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他看到楚云落依然仰着头看着天空，握紧的双拳轻轻打着颤，兴许，她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了吧？要强如她，又怎么可能低下头来让人看到她的泪水？
在水城，完全找不到楚云落这样的女孩吧，不，在都天仙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楚云落吧？她就是她，独一无二。她要强，好胜，很能打，喜欢穿皮甲，喜欢扎马尾，直爽的一塌糊涂，一点都不淑女，但是，她就是她啊……如此简单，如此直接，让所有人都禁不住喜欢，不忍对她做任何坏事，不忍看她受委屈。
“沙……”
衣服摩擦声响声，刘昆山从楚云落身上收回目光转回身来，先看向欧飞，然后是樊凌空，最后是赵羽，而后问道：“我要去向九鱼江社提出生死契团队战，你们去吗？”
“去！”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再算我一个！”脆声响起，却是猛地转过身来的楚云落。她的眼中，果然有什么在闪烁，但却被她利落地一把抹掉。
“好！”刘昆山道。
楚云落的实力在月牙山社属于中上游，逊于两个亮如月和少数几个亮如星，但那是在单挑中，而团队战，楚云落还有一项别人所没有的优势。五对五的团队战，让她上场完全可以。
“走！”
刘昆山一声号令，率先走出人群，向着九鱼江社的人走去。
欧飞、樊凌空、赵羽、楚云落四人紧随其后，脚步坚定一如刘昆山。月牙山社的人除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照顾车铭，剩下的也全跟了上去。
两社中间只隔了一个擂台，转眼即至，九鱼江社的人早已看到刘昆山五人走来，正站在那里等着。
“我们要向你们下生死契团队战战书！”刘昆山看着最前方的冷元放，沉声道。
冷元放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接受呢？”
“那就是你们只能在小打小闹的测试中逞威风，不敢和我们真刀真枪的打！”欧飞厉喝道。
“放屁！！”许多九鱼江社的年轻人同时吼道。
冷元放一抬手，制止了身后的人再骂下去，看向欧飞冷笑道：“我知道，这次输掉，一定会成为你们这一批人一辈子的污点。但是，如果我不答应，也会成为我们的污点。就好像是我们怕了你们，不敢给你们翻盘的机会。哼！但是，我冷元放，我们整个九鱼江社，何时怕过你们？”
“你们不是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勇猛硬气吗？你们不是一向认为我们九鱼江没有你们这些山里蛮子有男子气概，小肚鸡肠，精于算计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接受你们的战书！我们已经赢定了！但是，为了证明你们错得有多离谱！为了证明你们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强，我们也不是你们说的那般不堪，而是完全强过你们……我接受！！然后，我们会在生死契的团队战中，彻底将你们踩在脚下！！”
“对！！”
“我们九鱼江何时怕过你们！”
“等你们团队战再输了，以后就彻底滚出浮光城吧！”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九鱼江！”
“给你们机会又如何？一帮弱渣还想赢！”
面对九鱼江社的嘲讽，刘昆山、赵羽等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怒火早已在他们每一个人心底熊熊燃烧！
“那好，还是明天下午！”刘昆山强忍怒气道。
“等等。”冷元放忽地好整以暇地笑道。
“怎么？”刘昆山皱眉问道。
“我们本可以不答应，让你们直接输。但是现在勉为其难答应了，你们难道就不应该也拿出些代价？”冷元放道。
“你欲如何？！”欧飞怒道。
冷元放伸出三根手指，平静道：“三年。如果生死契团队战你们再输了，整个月牙山社三年不许再参加浮光正会！”
“你不要逼人太甚！”樊凌空低吼道。
“不答应吗？那就直接去九鱼江磕头认错吧。”冷元放抿起左嘴角，轻蔑笑道。
“啊！！！你们这些九鱼江的杂碎！！我敢答应！！！”后方人群中，郭不虚是真的怒了，大吼道。
“我也敢！！”
“我也敢！！”
“昆山哥，我们答应！一定要赢他们！！”
月牙山社的年轻人集体愤怒欲狂，没有一个退缩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没办法回头。
刘昆山转回身，视线缓缓从大家脸上扫过，最后看向了远处那几个仍然在照顾车铭的人。他对那些人知根知底，知道他们如果在这边，也一定会答应。至于欧飞、楚云落、樊凌空、赵羽四人，既然敢参加生死契团队战，更加会答应。
这就是他们山城长大的少年！
刘昆山脸上竟是浮起笑容，但眼中却已经透出一股必死的决心！
“我们答应！”刘昆山看向冷元放，干脆地道。
“好！一言为定！”冷元放立刻道，并把话说死，“那么，就你们五个？”
“我们五个！”刘昆山道。
然而此时冷元放却又不看刘昆山了，而是视线从欧飞、樊凌空、楚云落三人先后扫过，与每个人都对视了一下，最后停在了赵羽脸上。
冷元放神情忽地变得不屑，看着赵羽问道：“你也上？”
赵羽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和亮如月之间的差距，却还是丝毫不让地迎着冷元放的目光，反问道：“你怕了？”
赵某人与人相斗，不仅手段上不让，连嘴上也不让！
“哈哈哈哈……”冷元放就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大笑着，最后缓缓摇头，再次看向赵羽，以极为厌恶的神情、语气道，“你们月牙山社的人全都这个德性吗？狂妄自大，从来都认为我们胆量不如你们？”
“你胆量大是吧？那好，现在就来和我打一场？”赵羽极为轻松地道。
“无耻！”
“卑鄙！”
“你要不要脸？！”
九鱼江社的人一通大骂，口水都快喷赵羽脸上了。
但是，现实却是冷元放确实不敢答应！
冷元放刚刚和刘昆山全力斗了整整一刻钟，疲兵一个，全身道力剩下不到三成，要能赢过身兼四个夏阶法意的赵羽就有鬼了！
“你不是胆量很大吗？不敢来吗？”赵羽笑问道。
“生死契团队战结束的时候，你要还能说得出来这句，我跟你姓。”冷元放彻底收敛了所有笑容，以无比冰寒的语气向赵羽道。
“那就来吧！”赵羽也终于不再和冷元放斗嘴，敛息凝神，直视着冷元放的眼睛决然道。
两社的人终于散了，五十一分的差距和明天下午便会到来的生死契团队战留在了每一个人心头。
回到月牙山社后，众人把仍然昏迷未醒的车铭安顿好，然后便各自修行起来。哪怕明天不必上场的，也全都因为巨大的压力而不得不努力。
赵羽回屋后继续苦修剑屏诀，今天晚上巨龙接管身体之前，他一定可以将此诀掌握！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五尘浮光幛化为一个遮天大幕笼罩世界，那流转的五色彩光给夜晚平凭了许多仙家色彩。
“吱呀”一声，赵羽房间左侧的房门打开，楚云落揉着眉心走了出来。
这姑娘一脸的倦容，显然是画符画累了。楚云落抬头上望，当五尘浮光幛上的流光流向别处或者变稀薄时，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夜幕中的月亮和星辰，慢慢地竟是看入了神。
符道法天地、自然，却又超脱天地、自然，观星，也是符道一个玄奥分支的符修们的必修功课。
不过，此时楚云落观星并不是为了学符术，她的符道造诣还远远没高明到那种程度。她只是累了，并且难得地有些女儿家的情怀。
轻轻抬步，楚云落向着月牙山社大院中的景致走去，那是几座假山，最高的也不过三丈，是整个大院的唯一点缀。
随手写画，青光凝空，再轻喝一声“附”，已是疾风符加身，楚云落一跃而起。
风声中，楚云落轻轻落在了最高的假山上。
此时已是深夜，月牙山社内再无别人活动，楚云落也不担心有人看到，就那么在假山顶站直了身形，仰头看着笼罩天地的五尘浮光幛，以及外面的星星、月亮。
一身皮甲的她身形是如此窈窕、健美，腿很直，腰细而有力，扎着的马尾显得很有个性，就像一个来自都天仙界边界仙魔战场上的女战士。
只是，谁又能知道，入神地看着天幕的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战士，她只是一个女孩楚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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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承恩
楚云落很小的时候，渭城其实并不止一个亮如星，而是三个。但另外两个却在月牙山中意外身亡，以至于渭城只剩下钟绍辰一个。
钟绍辰是赵羽的偶像，又何尝不是楚云落的？实际上，楚云落小时候甚至说过长大了要嫁给钟绍辰的话。
可钟绍辰突然就在与九鱼江社的争斗中死了，在其后的六年时间里，渭城连一个达到亮如星境界的年轻人都没有。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产生了巨大落差的楚云落心中男女情愫越来越少，几近于无，直到现在。
她和赵羽一样，同样心向修行。如果她一生只能有一个愿望，那还是修行！
可是……
她已经停在亮如星阶段快三年了，达到亮如星巅峰都有来半年了，却迟迟不能突破到亮如月。
不能进阶，又谈何修行？
她知道她遇到了什么问题，正是都天仙界所有修行之士不得不谈的资质！或者，还有一点点机缘。
但是，资质乃是天生？还能后天培养不成？这方面，她真的有心无力。
至于机缘，机缘机缘，本来就是要看缘法的，又岂是刻意寻找所能找到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越来越觉得她其实是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之中，就像此时正笼罩在五尘浮光幛之下的浮光城。
她可以离家千里、万里，甚至百万里，但一定有那么一个距离存在，是她这辈子注定了所达不到的。同样，境界也是一样。亮如星到亮如月就如此之难，后面的亮如阳呢？亮如阳到灵感期呢？终有那么一个境界存在，是她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达到的！
她不想要这样的未来。
可是，在亮如星巅峰停滞越久，她就对那个无形的屏障感觉越强烈。哪怕她真的进阶亮如月，那个屏障还是会在。
所以，有谁会知道，她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挣扎呢？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有限的，另一方面，她却只想走得更远，最好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只不过她比别的女孩坚强许多，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来罢了。
就连她的父亲也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维持在这样的状态中其实已经很久了，可现在，尤其是最近半个月，她的心态却又有了变化。
流光溢彩的天幕投射下来的光在到达地面时已经变成了最纯粹的淡白色，和月光很像，却更亮一些。就在这样的光线下，仰着头的楚云落甚至显得有些圣洁。
可此时，她那因光线而显得比平时更美的脸上却是浮起了一抹苦笑。
“天才，天才，被叫的多了，差点就当真了呢……”楚云落轻声自言自语道。
“赵羽才是真正的一旦有了机会，就会一鸣惊人的天才吧……”
“当我还在屏障里挣扎的时候，他都已经走到了我的屏障之外……”
“这还真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啊，羡慕他，又为自己伤心……”
“最初意识到他是真正的天才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追赶……”
“可是，当眼看着他继续大步向前走的时候，自己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真的很无力啊……”
就在这样的自言自语中，楚云落脸上的苦笑消失，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不甘。
感伤了好一会之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最后，竟是冷得打了个寒战。现在是七月下旬，晚上已经有些冷了，再加上她穿的是求美观而不是御寒的皮甲，不冷才怪。
“啊！楚云落，你要打起精神来啊！难道就因为别人是天才就不去追了吗？难道就因为一直在原地踏步就放弃努力吗？那样的话，和直接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真的有那样一个屏障存在，也至少先要碰到那个屏障啊！如果还没有到极限就放弃，那岂不是让本就存在的屏障因为自己的不怒力而变得更小了吗？甚至只有这么小！”楚云落煞有介事地为自己鼓着劲，真的让她自己变得热血沸腾起来，最后甚至用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