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情说罢,却并未见玉汝恒回话,他冷冷地直视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心底,可是,他却觉得她的周身云山雾罩,无法穿透,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玉汝恒的不同寻常。
“倘若奴才所言非虚,那厂臣可否应奴才一件事?”玉汝恒抬眸迎上季无情冷冽的眸光,低声问道。
季无情眸光一动,觉得玉汝恒当真是将他不放在眼中,他不相信她能做到,可是,她却以此为筹码来向他讨要求,还从未有人敢跟他提条件,他眸光一沉,“你胆子倒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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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痴心(首推求收)
“奴才对厂臣一片忠心,奴才斗胆请求,只是要当着厂臣的面还奴才一个清白。”玉汝恒垂眸,不卑不亢地回道,她身着着藏青色官袍,头戴褐色三山帽,那官帽额顶镶嵌着一颗白玉,更加衬托着她的容颜俊美如画。
季无情一听,这话中显然有话,因着迎驾,在帝左右必须身着朱红蟒袍,绣蟒于左右,系以鸾带,他本就身子颀长,本是一双剑眉,却刻意修长,深邃的双眸微低,皮肤偏白,未施脂粉,却在薄唇上点了胭脂,整个人看着比她在司礼监更多了几分的美艳,尤其是如今他身着朱红色,看着凭添了几分的魅惑。
他素日甚少涂脂抹粉,但是隆重场合却不得不如此,如今那唇微抿着,双眸冷视着玉汝恒,她话中的深意是在告诉他,她与申屠璃并无任何的关系?不过这弦外之音却让旁人听着像是在澄清她玉汝恒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季无情的事儿。
申屠璃自然是如此理解着,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了妒忌,她眉眼微挑,“小玉子对季督主当真是一片痴心,到这个时候都是在为季督主的名誉着想。”
季无情看着玉汝恒,有些琢磨不透,还未开口,便又听到申屠璃凉凉地说道,“本公主怎得听出了一抹感动呢?小玉子,你这是当着本公主的面儿向季督主示爱吗?”
玉汝恒心中冷笑,这申屠璃当真是不负她所望,一点就通,她所言本就是为了让她跟季无情的关系越发的扑朔迷离,而申屠璃便照着她的坑跳了下去,这点聪明还真真是让她在心里给了申屠璃小小的赞赏。
季无情眼眸再一次沉了下来,她这是示爱吗?明明是挑衅,他抬眸看着申屠璃,觉得这刁蛮公主自恃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掉进玉汝恒的陷阱还不自知。
可是,他转念预想,自个何尝不是被她摆了一道,他收敛起探究的眸光,声音缓和道,“小玉子想要本座答应你什么要求?”
这声小玉子听着魄有几分的低柔,甚是暧昧,就连玉汝恒听罢,心中也咯噔了一下,不似在司礼监时的低沉,反倒多了几分雌雄莫辩的妖娆,她却对季无情更加地了解了几分,此人心思深沉,而且,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她随即躬身一礼,“奴才别无他求,只求日后能够侍奉在厂臣左右。”
玉汝恒的话让申屠璃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她没来由得上前一步,站在了季无情与玉汝恒的中间,低头看着玉汝恒,“小玉子,你对季督主当真是忠心耿耿啊,让本公主都为之感动,只是,你可忘记适才在本公主的寝宫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今生只服侍本公主一人,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你便将痴心交给了旁人,本公主听着都觉得伤心。”
玉汝恒抬眸看着申屠璃,眼眸闪过一抹狡黠,接着缓缓地凑近她,“公主殿下,您昨儿个赏赐给奴才如此贵重之物,奴才自当贴身戴着,为报答公主殿下的恩典,自然感恩戴德,只是,奴才今儿并未说此言,难道公主殿下想让奴才在此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
申屠璃双眸微眯,红唇更是紧抿,“小玉子可知道,本公主从来不受威胁,倘若惹恼了本公主,管他什么赏赐,本公主可是不管不顾的。”
玉汝恒听着她的口气,抬眸看着她,“那奴才便逾越了。”
申屠璃微微一怔,接着便看到玉汝恒向前半步,抬起双手环在了她的腰际,她对上那双淡然的眸子,“你……你在做什么?”
永安宫位于东宫最东面里侧的宫殿,这处宫殿如今被称为禁宫,除了申屠尊,无人敢入内,而素日宫殿亦是由季无情亲自清扫,至于这宫殿内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后宫之中众说纷纭,可是,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三年来,申屠尊每月封初一的时候便会来此刻待上片刻,而今儿个正巧也是初一。
一望无际的甬道上,一阵清风吹过,夹杂着几分的凉意,吹拂在申屠璃的脸上,而她此刻正呆愣在原地,有些惊慌地盯着正当着季无情的面抱着她的玉汝恒。
申屠尊幽深的双眸盯着那牌位良久,放眼看去,那牌位竟然无字,他将那手链戴在了手腕上,指尖轻捻着那上面的铃铛,接着转身便踏出了寝宫。
他并未留恋这宫殿内的景色,而是抬步向外走去,当他踏出宫殿时,正看到玉汝恒抱着申屠璃的画面,他眸光一暗,阴森地声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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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碰撞(首推求收)
申屠尊的声音似一道强劲的寒风吹来,那锐利的眸子更是放在了玉汝恒的身上。
申屠璃被这股强风震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玉汝恒给推了出去,自个身子不稳,便向后退了半步,却直接倒在了身后的季无情身上。
季无情想要用双手撑着申屠璃,可是,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自然不能对她无礼,故而便被申屠璃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自个的胸口上,这也便罢,申屠璃猛地抬头,她的发髻与季无情齐肩,如此一来,那发髻上的金步摇便直直地顶在了他的下颚上,随着申屠璃站稳身形,离开他胸口的同时,那金步摇也硬生生地在他削尖的下颚上划出了一道深深地血痕。
待申屠璃抬眸看去的时候,更是错愕不已,只因她适才推玉汝恒的力度不小,而此刻申屠尊正抬步向前走来,正好与玉汝恒的后背对着,故而,玉汝恒被推出时,重心不稳向后倾倒,如此,她便华丽丽地撞入了申屠尊宽阔结实的胸口上,依着玉汝恒如今的这幅小身板,即便撞在申屠尊的身上,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疼痛,可是,玉汝恒适才看到了向她走来的申屠尊,知晓会撞到他,她眼眸闪过一抹算计,接着便加大了向后倒去的力度,这一撞,虽不至于让申屠尊向后倒去,可也着实能让他感觉到疼痛。
她就是要让他痛,即便是皮毛之痛,也要让他尝到疼痛的滋味。
申屠尊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撞入他怀中的玉汝恒,胸口泛起了阵阵的疼痛,他深邃的双眸迸射出肃杀之气,垂眸冷视着她,一言不发。
玉汝恒随即从他的身上弹开,接着便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上!”
申屠璃看着匍匐在地的玉汝恒,心中莫名地闪过一抹惊慌,倘若她因此被皇兄杀了,想及此,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站在申屠尊的身侧,指着跪在地上的玉汝恒厉声道,“大胆奴才,胆敢惊扰圣驾,来人拉出去斩了。”
一旁跪着的长随不敢应声,而申屠璃却抬眸看向季无情,正欲质问,却看见他脚下的大理玉石上滴落的血迹,她眸光一闪,面露惊讶,“季督主,你这是怎么了?”
季无情低垂着头,再一次地有苦难言,只能低声道,“臣的下颚被划破,并无碍。”
“划破?”申屠璃一脸无辜地上前几步,完全将适才要斩杀玉汝恒之事抛之脑后,待行至季无情面前时,低头仔细地看着,“怎会划破呢?”
季无情向后退了一步,抬眸瞟了一眼申屠璃那金灿灿地步摇上沾染着的鲜血,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越发的熠熠生辉,他低头看着地上还不停滴落着的血,比他身上的朱红蟒袍还来得鲜艳,而眼前的罪魁祸首还装作茫然不知地询问他,这让他这个受害者情何以堪?
“是公主殿下的金步摇所致。”季无情深吸了一口气,如实回禀。
申屠璃一听,更是惊愕不已,连忙将自个头上的金步摇摘了下来,鬓角的青丝随风散落,她只是看那金步摇上的血迹,看向季无情,“真是这金步摇所为。”
季无情听着她看了半晌,只说出这一句话来,险些吐血,只能忍着怒火,沉默不语。
申屠尊始终将目光落在玉汝恒的身上,沉声道,“璃儿,你与这奴才……”
申屠璃本想着用季无情的伤转移申屠尊的注意力,却未料到他压根不在意,她将那金步摇塞入了季无情的怀里,接着慢悠悠地行至申屠尊的跟前,将目光落在玉汝恒的身上,“适才……”
她实在是寻不出一个托辞,只因她也不知玉汝恒为何会突然抱着她,她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玉汝恒,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奴才几次三番地戏弄她,她为何要替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开脱呢?
玉汝恒能感受到申屠尊冷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并未离开,她只是恭顺伏首一言不发,只因她适才在撞到申屠尊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的手腕处戴着的手链竟然是……
“什么?”申屠尊见申屠璃支支吾吾不肯言语,他冷视着玉汝恒,低沉地声音响起,“你来说。”
玉汝恒微微抬眸正对上申屠璃那冷寒的双眸,如同那日他手握宝剑犹如黑暗地狱的修罗般缓缓行至她的面前时,那带着嗜血杀气的幽暗瞳眸,就像是烙印早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她强忍着被仇恨占据的怒煞之气,平淡无奇的双眸不露一丝痕迹地收起,恭敬地回道,“回禀皇上,奴才适才是在印证一事。”
“何事?”申屠尊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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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杖毙(求收)
“这后宫之中,论第一美貌者当属公主殿下,适才,公主殿下不满意自个的腰身,说奴才的腰身略细一些,因奴才手中并无丈量尺,故而斗胆便用手前去为公主量了尺寸。”玉汝恒低垂头,掷地有声地回道。
申屠璃听着她的话,心里暗骂了几句,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亏她能想得出来,自个何时不满意了?
连带着立在不远处的季无情也忍不住地眉目动了一下,忍着下颚被划破的疼痛,忍不住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汝恒,她这可是欺君之罪。
申屠尊垂眸看着玉汝恒,见她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没有半分的惧怕之色,他冷冽的眸光碎出一抹寒光,从来没有人面对他时,能表现地如此镇定,他的声音越发地低沉,连带着一旁的申屠璃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刺骨地冰冷之气自脚底直窜入头顶,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将目光落在玉汝恒的身上,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申屠尊并未开口,只是蠕动了一下嘴角,安静地立在一侧。
“是吗?”申屠尊转眸冷视着申屠璃,沉声道。
申屠璃连忙低着头,轻声应道,“是。”
申屠尊眸光微动,接着看向季无情,“嗯?”
季无情连忙躬身,“回禀主子,这奴才说得正是。”
“即便如此,也不能以下犯上。”申屠尊厉声道,“否则这宫中岂不乱了规矩?公主乃千金之躯,岂是这等奴才碰触的?”
季无情一听,便知怕是这玉汝恒是活不长久了,连忙垂首,“奴才管教无方,请主子责罚。”
申屠璃抬眸瞟了一眼申屠尊,见他阴沉着脸,面无表情,亦是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倘若玉汝恒真的被赐死,她心里却没来由得生出了几分的不忍,索性壮着胆子,“皇兄,此事是由璃儿引起,是璃儿之命,她才胆敢如此。”
申屠尊眸光一凝,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褐色战袍随风而动,他冷峻的容颜更加地冷沉,那薄唇微启,“即便如此,此奴才也留不得。”
玉汝恒跪在地上,听着申屠尊的话,心中冷笑,还当真是暴君,不过,对于她如今这种不起眼的奴才,只有任人践踏的份,她不禁开始盘算着如何能够一步一步地爬上高位,她要亲手将申屠尊如今得来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摧毁,让他像她如此这般匍匐在她的脚下。
申屠璃垂眸看着玉汝恒,见她竟然无半点的反应,难道死对于她来说当真无所谓吗?她不怕死吗?还是她压根就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季无情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的惋惜,如今的天色已渐暗,甬道两旁都知监的奴才已然掌灯跪在两侧,黑夜降临,萧瑟的冷风卷起层层的风浪,将本就干净如镜的玉石地砖重新洗刷了一遍,他的心也随之变得冷却,他自幼便跟随在申屠尊的身侧,深知他的脾气,这世上,只要他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逃出生天的,他的话很清楚,今儿个玉汝恒必死无疑。
随身侍奉的长随已然跪在地上默不作声,昏暗的灯光打在申屠璃俊朗冷厉的容颜上,耳边传来飒飒地风声,每一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之声,让人不寒而栗,浑身发颤。
他冷若冰霜地上前一步,语气冷硬地比那宫墙还要坚硬,“杖毙!”
申屠璃一听,心猛地被揪了一下,她惊讶地抬眸看着申屠尊,眼角闪过复杂的情绪,脑海中浮现出的皆是不到这两日来,与玉汝恒的纠葛,她想要出声制止,可是话到嘴边,却倍感无力,只因她很清楚,申屠尊的话无人敢反驳,也无人敢忤逆。
玉汝恒依旧表现地平淡无奇,她想要抓住这一线生机,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不能求饶,就如同那日国破家亡之时,她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不与大冶国共存亡呢?
她深深地行了一礼,低声道,“奴才遵旨!”
待说罢之后,在众人的错愕中垂首起身,抬眸看了一眼申屠尊,晦暗不明的灯火,将她白皙如玉的容颜映衬出一抹潋滟华光,她那双细长的双眸表现出异常的平静,那漆黑的瞳眸带着的是决绝与冷漠,这一眼就像是夜空中璀璨最耀眼的繁星直直地撞入了申屠尊的眼中,她恭敬地向后退去,接着蓦然转身,便消失在空荡荡地甬道中……
身后紧跟着的还有执行杖毙的长随,她抬眸看着这如水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似是在等待什么……这是她重生之后与申屠尊第一次博弈……
“慢着。”一道冷寒低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地夜空,响彻在这无尽的甬道内,只听到她身后响起沉重地脚步声,有人正向她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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