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墨离与申屠凌对看一眼,便也乖乖地上了马车,玉汝恒只是紧握着申屠凌的掌心闭目养神,司徒墨离抬眸看了一眼申屠凌,眼角划过复杂的神色,而申屠凌则是一顺不顺地看着玉汝恒,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的忐忑不安。
“小玉子,你让千瑾辰提早赶到这处是否有了什么安排?”司徒墨离总觉得这种气氛太过于诡异跟压抑,他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玉汝恒依旧闭着双眸,不去理会她。
司徒墨离却不气馁,继续说道,“茗福堂不是大远有名的药房吗?我怎不知在大骊也有了?”
玉汝恒继续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司徒墨离知道她缘何生气,连忙凑上前去,坐在她的身旁,侧眸歪着头看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小玉子,我真的不知道。”
玉汝恒抬起手将他靠在肩膀上的脑袋推开,依旧是闭着眼不搭理他。
司徒墨离又黏上了上去,继续说道,“我知道一点。”
玉汝恒继续抬手便要推他,司徒墨离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握着,低声道,“小玉子可还记得每月初八?”
玉汝恒缓缓地睁开双眸,并未有任何的惊讶之色,显然是已经想到了,抬眸看了一眼司徒墨离,又看向申屠凌,“不打算说?”
申屠凌低着头却不知如何说起,以往他都很谨慎,可是,这次当真是大意了,算算时间,再后日便是初八,未料到今儿个便开始发作了,他不免想起当初申屠尊说过的话,心中一阵冷寒。
玉汝恒轻哼了一声,随即又合起双眸,司徒墨离知道这种僵局一时半会无法打破,便低头把玩着玉汝恒的手指,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与自己的手十指交握,而后抬起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浅吻,还不时地摇晃几下,乐此不疲。
申屠凌此刻哪里有他那般惬意的神态,眼神复杂地看向玉汝恒,却不知如何开口,倘若告诉她真相,难道要让她一起承受痛苦吗?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玉汝恒深吸了口气,直至马车停下,千瑾辰下了马车,低声道,“少主,到了。”
“恩。”玉汝恒的语气依旧冷淡,睁开双眸率先下了马车,申屠凌与司徒墨离紧随其后,跟着她一同入了茗福堂,玉汝恒将千瑾辰递过来的令牌亮出,眼前的掌柜起身作揖,便引着她入了后堂。
申屠凌与司徒墨离跟着她入内,鼻翼间充斥着药香味,二人抬眸看着后堂的景色,甚是雅致清幽,玉汝恒随即步入厅堂,掌柜的转身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便看见一名婢女前来奉茶,接着也退了出去。
申屠凌已然知晓玉汝恒带着他前来是为了什么,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抬眸看着她,“小玉子,我……”
玉汝恒转眸看了他一眼,“来这处起先不是为了你,不过如今正好赶上,便也是凑巧,索性带你过来瞧瞧。”
申屠凌的掌心始终噙着汗,玉汝恒却不松手紧紧地握着,对于她来说,申屠凌已经不是随便的人,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再受伤任何的伤害。
申屠凌始终看着她,也许是他太过于自信,以为不告诉她,便是为她好。
司徒墨离来回地瞟着眼前的二人,莫名地觉得刺眼,不一会便看见一名清秀男子走上前来,身着着一身茶色锦袍,第一眼便瞧见了玉汝恒,露出一抹不算生疏却也不亲近地笑意,“玉公子多日未见,未料到对在下如此地惦念。”
玉汝恒不以为然,起身恭敬地颔首,“江先生,此次前来是与江先生谈一笔大买卖。”
“解药还是毒药?”江铭珏看了一眼端坐在玉汝恒身旁的申屠凌,眼眸微动,低声道。
“解药多少银两?”玉汝恒直接问道。
“毒已入血脉,加之两月未服解药,倘若不是内力深厚,怕是早已入心脉毒发身亡,我这处不知配方,故而无从下手。”江铭珏翩然落座,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
司徒墨离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嘴角一勾,他知晓眼前的这个人便是那日为他解毒之人,司徒墨离无疑也是个极爱财的人,玉汝恒为了自己给此人一千两黄金,此事有待解决。
江铭珏似乎看出了司徒墨离的心思,“在下这处开的药方绝对是物超所值,向来是货银两讫,概不赊账,也不退还。”
司徒墨离觉得此人倒是有趣,随即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抬眸便看见玉汝恒眼眸中闪过的冷厉。
玉汝恒看向申屠凌,“每月初八毒发的时候?”
“恩。”申屠凌知道此事已经无法隐瞒,抬眸看向玉汝恒,“自幼我便服了毒药,但凡是为申屠皇室效命之人必定要服下毒药,每月初八之前都会服下解药,不过初八还是会忍受一次痛苦,这也是为了让效命之人明白,背叛申屠皇室的下场。”
“申屠尊竟然两月未给你解药?”玉汝恒眸光闪过一抹肃杀之气,“你这两月如何挺过来的?”
“我能挺过去。”申屠凌看着她尽量说得轻松一些,可知道这毒药甚是歹毒,一旦毒发,那便是蚀骨之痛,更会完全丧失理智,这两月每当毒发的时候,他便会让古嬷嬷用铁链将他的四肢锁住,口中更是塞着木棒,防止自己咬舌自尽,全身就像是被千万匹马踩过,痛苦万分。
玉汝恒虽然不知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可是,她知道那日初八发作的时候,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双眸带着恐惧,浑身颤抖,难掩的痛苦让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收回视线看向江铭珏,“如何能配制出解药?”
“两个法子。”江铭珏低声道,“我虽然能寻到解药的法子,却不知这其中的分量,故而,要让他以身试药,不过危险太大,随时会丧命;第二种法子,便是寻到定期给他的解药,我便能够寻到准确的配方。”
“多少银两?”玉汝恒直接问道。
“你是要哪种法子?”江铭珏转动着茶盖,笑吟吟地问道。
“是否还有第三种法子?”玉汝恒忽然起身行至江铭珏的面前低声问道。
“玉公子果真聪明。”江铭珏扬声笑道,“自然是有,不过是最快的法子,却也是最危险的。”
“但说无妨。”玉汝恒细长的双眸盯着江铭珏,周身散发着慑人之气,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君王。
申屠凌与司徒墨离被玉汝恒这样的凌然之气震慑地坐在椅子上,二人只是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刻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我可以寻到解药的草药,依着分量从浅到深配制出不同分量的解药,直至寻到刚好解除他身上毒药分量的解药为止,这个需要有一个人试药。”江铭珏看着玉汝恒笑着说道,“这第一种法子我不能确保他的性命,只收五百两黄金,第二种法子更是简单,在下只收一百两配制解药配方的诊金,至于第三种,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如此做,以身试药绝对不是儿戏,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九泉,而且此人还要心甘情愿才行,所以,倘若成功,在下分文不取。”
“不,倘若第三种法子成功,我给你一千两黄金。”玉汝恒说着看向身后的千瑾辰,“去拿五百两黄金过来。”
“是。”千瑾辰应道,接着转身离开。
“且慢!”江铭珏起身与玉汝恒对视着,扬声一笑,“哈哈,玉公子果然慷慨,不过,在下言出必行,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另请高明吧。”
千瑾辰停下脚步,玉汝恒见他如此,摇着头示意他不必。
申屠凌忽然站起身来,“小玉子,你要找谁试药?”
“我。”玉汝恒看着江铭珏,“江先生觉得如何?”
“玉公子当真要如此做?”江铭珏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看向玉汝恒时,不免多了几分的惊讶。
“不行。”申屠凌跟司徒墨离异口同声地出声,看向玉汝恒,申屠凌更是抓着她的手臂,“即便下一刻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挺身冒险。”
玉汝恒眼眸溢满了坚定,转眸看着申屠凌,“你可记得适才在大殿内与我说过的话?”
“恩。”申屠凌只是直视着她,点头道。
“既然记得,你值得,我也值得。”玉汝恒看着申屠凌,语气变得低沉,“我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小玉子,你……”司徒墨离看着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阻止的话来,他深知此事对于她来说有多危险,可是,他更加地清楚她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让我来。”
“你不行。”玉汝恒看着司徒墨离,“柔福郡主之事。”
司徒墨离深吸了口气,“温新柔交给你亲自处置,我来试毒。”
玉汝恒看着司徒墨离,低声道,“此事必须由你去办。”
司徒墨离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抬眸看向江铭珏,“江先生可有多少把握?”
“五成。”江铭珏看着玉汝恒,如实地回道,“你当真决定了?”
“恩。”玉汝恒接着问道,“何时能够研制出来?”
“快则五日,慢则十日。”江铭珏低声道。
玉汝恒转眸看向申屠凌,“和亲仪仗何时到达?”
“十日后。”申屠凌看着玉汝恒,显得有些颓然,他是绝对不会让她承受那非人的痛苦,如此一想,索性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看着她,“你倘若敢试药,我宁愿一死。”
“那你死吧。”玉汝恒并未看他,随即坐下,“活着便有希望,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我又何必费心?”
申屠凌眼眸闪过惊愕,看着玉汝恒低声道,“小玉子,只有五成的把握,你可知道那中毒后的痛苦折磨吗?你如此做让我情何以堪?”
玉汝恒本来可以不告诉他,可是,她很清楚,依着申屠凌的性子,倘若不告诉他,到时候他更会无法接受,索性如今便说开,让他不会如此自责。
司徒墨离能体会申屠凌此刻犹如刀割般的心痛,他抬步上前从申屠凌的手中抢过匕首,低声道,“她会挺过来的。”
这是对申屠凌,也是对自己所说,不过是自欺欺人。
玉汝恒起身行至他申屠凌的面前,看着他,“申屠凌,你信我吗?信你自己吗?”
“小玉子,我信。”申屠凌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也许这便是天意,可是他从来不知她竟然为了自己会做到如此地步。
玉汝恒勾唇浅笑,上前抱着他,“倘若我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如何能值得你放弃所有来爱我呢?”
司徒墨离站在一旁眼神复杂,抬眸看着玉汝恒那眼眸中早已经滑化去的冷意,他转身仰头看着如今的天色,艳阳高照,却如六月飞雪般透着刺骨的冷。
江铭珏在一旁砸吧着嘴,玉汝恒的决定显然让他有些惊讶,也许他见惯了太多自私的人,对于玉汝恒的传闻,他认为此人攻于算计,必定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今儿个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待。
玉汝恒转身看向江铭珏,“我准备一下,今儿个便开始吧。”
“玉公子倒是个急性子。”江铭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过看着玉汝恒却多了几分的深意。
“后日初八。”玉汝恒转眸看向申屠凌,“你可是能挺过去?”
“能。”申屠凌点头道,即便再艰难,他都要硬生生地挺过去,这些痛楚也比不上她因为自己而受苦。
玉汝恒看向司徒墨离,附耳说着什么,“一切小心。”
司徒墨离深深地盯着玉汝恒,轻轻地点头,“好。”
玉汝恒笑看着他,“放心,我会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
“好。”司徒墨离将玉汝恒抱入怀中,低声软语,“我等你。”
玉汝恒愉悦地笑道,“不怕,反正你答应守着我一辈子的,不是吗?”
“一辈子不够。”司徒墨离狠狠地咬着牙,如今将所有的怒意都转给了申屠尊。
玉汝恒轻抚着他的后背,“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不管。”司徒墨离咬着玉汝恒的耳畔,“不管申屠凌对你说过什么动听的话,保证过什么至死不渝的誓言,我都会在他的那些话语上加上永远二字。”
玉汝恒挑眉,“你觉得一个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这样情意绵绵的话会不会太过于矫情?”
“是有点。”司徒墨离低头看着玉汝恒艳丽的容颜,蹭着她的额头,“可是对你总觉得不够。”
玉汝恒嘴角一抽,明显觉得再这样下去,司徒墨离定然会将这一辈子的情话都说出来,她松开他,一本正经地看着申屠凌跟司徒墨离,“一切等我的消息便是。”
申屠凌看着她,“我陪着你。”
“是让我看着你毒发的痛苦样子心疼,还是让你看着我毒发的样子生不如死?”玉汝恒看着申屠凌,“你承受过的,我也承受了,这样就够了。”
申屠凌看着她,从来没有在此刻更加地明白自己的心,还有她的性子,原来玉汝恒竟然是如此地坚强,坚强地可以将所有的伤痛都抚平,而且气定神闲,淡然自若地看着你,告诉你,她会陪着你一起痛,一起承受,只要你一直坚持着自己对她的誓言与承诺。
申屠凌看了她一眼,已然想通了一切,转身便踏出了茗福堂,司徒墨离抬眸看了一眼江铭珏,又看向玉汝恒,亦是转身离开。
玉汝恒转眸看向江铭珏,见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不过是淡然地挑眉,随即坐下,“江先生何时调配出来?”
“此毒乃是用十种毒花,十种毒草,十种毒物提炼而出,我这处正好有这些,调配不难,不过你这服毒之人可要做好准备。”江铭珏仔细地看着她,本以为会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的恐惧与胆怯,可是,她却表现的如此淡定,连一丝的害怕都没有,面对死亡,她竟然表现的如此坦然,不禁让他多了几分的敬畏。
无疑,他自己也是怕死的,因为怕死才会去学医制毒,他医治过许多人,可是,面对死亡,他们表现出来的惊恐与害怕是那样的清晰,可是眼前的人……的确有些意思。
玉汝恒看着他,“要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那是自然。”江铭珏坐在玉汝恒的身旁,一手撑着下颚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曾经怕过。”玉汝恒看着他,“不过,你离陆通那老怪还差点。”
“看来玉公子跟家师交情甚好。”江铭珏双眸划过一抹精光,显然,这世上能够直呼陆通其名的寥寥可数,而且,还叫的如此亲切。
玉汝恒挑眉,“我的点穴之法便是他传授的。”
江铭珏微微一顿,扬声笑道,“看来这几日我不会太寂寞了。”
玉汝恒随即起身,舒展着手臂,“走吧。”
江铭珏还从未见过如此爽快之人,明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什么,却还是一派从容,他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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