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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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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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芝道:“眼下上报,未免仓促,不如今年作罢,来到明年再试不迟。古往今来,入门四年而升入三层之人万中无一,师弟纵然着急,也半分勉强不得,反而易受那池水所伤,半年难以复原。”

    白素驳斥道:“不勉强,不勉强。你不懂少女心思。”一推盘蜒,道:“只顾着说话,别忘了赶路。”

    盘蜒拔足飞奔,众人紧紧跟上,不多时入了天门,过天桥云池,来到雨崖子道观中,一进屋,便见到陆振英站在门前,眸光盈盈如水,满目相思之苦。盘蜒喊道:“振英!”

    陆振英登时流下泪来,如痴如醉,既不说话,也不迈步。盘蜒上前将她揽腰抱起,陆振英这才又哭又笑,话语间不知所云。

    盘蜒道:“我这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替我担心,岂不害自己受苦?下次万万不可如此。”

    陆振英喊道:“你。。。。你还怪我?分明是你胡闹任性,不告而别。一天两天,倒还罢了,长此以往,我怎受得了?”

    盘蜒心知此刻不可驳斥,连连认错,握她小手打自己耳光,运足内力,下手颇重,陆振英这才心疼起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但又想起周围全是道人,不由得面红耳赤。

    雨崖子袖袍一拂,内劲传来,如一堵无形墙壁,将两人分开,说道:“道家清修之地,岂能行猥亵之事?你们给我收敛了!”

    陆振英满脸通红,退后几步,低头道:“弟子。。。俗心未了,师伯教训的是。”

    盘蜒也道:“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恕罪。”

    雨崖子脸如玉雕,不喜不怒,说道:“你二人见也见过了,振英师侄还请自便。”竟已下了逐客令。

    陆振英“啊”地一声,哀求道:“弟子能否在此多留几日?我与盘蜒哥哥。。。。”

    雨崖子斥道:“我道观之中,岂是男女私交之地?我对盘蜒期许极高,若被你耽搁,铸成大错,岂不可惜?而你也乃海纳派杰出女子,不图增进修为,反沉迷男色之中,当真是执迷不悟,愚蠢之极!我说啦,若盘蜒不登飞升隔世第三层境界,你二人便不许见面。”

    盘蜒求情道:“师父,咱俩。。。。。”

    雨崖子对陆振英说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撵人了。还是要我找鲲鹏、张千峰过来?”

    陆振英无可奈何,她见了盘蜒,已喜出望外,一时心满意足,说道:“那盘蜒哥哥,诸位长辈,我就此告辞了。”

    盘蜒抢上一步,在她耳边快嘴说道:“不过三天而已,长不了的。”

    陆振英料不到他有意今年会试,惊喜喊道:“你今年真要一试?可别太急了,我。。。我忍耐得住,也知道你不会。。。。不会变心。”

    盘蜒点头道:“我自然信得过你,但你又何必多加忍耐?”

    陆振英羞涩一笑,说道:“那我静候你的消息。”说罢告退而去。

    盘蜒又对雨崖子恭敬问好,全了礼数,雨崖子嗔道:“你有了心上人,师父自然次她许多了。为何先与她搂搂抱抱,不向师父施礼?”

    盘蜒心下好笑:“原来师父也喝这醋,真如老娘见了媳妇儿一般。”忙跪地用力砰砰磕头,脑袋顿时红肿。雨崖子心下不舍,说道:“谁稀罕你磕头了?又笨又蠢,我怎会教出你这般徒弟?”手掌虚托,将盘蜒扶起,仔细打量盘蜒脸色,见他精神不差,心中好过了些。

    白素极为热心,说道:“盘蜒,今年会试你跑不了啦,我这就替你报名。”

    雨崖子道:“且慢!不可临时起心,急躁而行,当此事为儿戏么?”指着天珑道:“这小道童是谁?”

    盘蜒道:“回禀师父,她乃凡间江湖中‘天外剑’一派的姑娘,在弟子眼皮底下受恶人加害,中了奇毒,须得以炼丹房中灵丹妙药食补医治。”

    天珑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道长开恩,救我一救。”盘蜒知天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对万仙更不瞧在眼里,陡见她跪拜,不禁吓了一跳,却也佩服她甚识时务,并不固执。

    雨崖子面冷心软,见她如此,霎时怜惜起来,说道:“原来是个漂亮丫头,怪可怜的。她脸上是。。。。。”逮着天珑,问东问西,天珑本言语粗鄙,跟个蛮子一般,但此刻娇滴滴的答话,反而更惹人同情。

    白素朝盘蜒使个眼色,打手势道:“我替你报名去也。”盘蜒心里千万声道谢,朝她连连作揖,白素眨眨眼,悄悄跑了。

    雨崖子将天珑交给一精通医术的弟子法相,说道:“带她去炼丹房中,对症下药,她脸上身上这些纹身,也当设法除去。”法相点点头,领天珑下去了。

    雨崖子再转向盘蜒,问道:“白素去本宗替你忙活了?你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盘蜒道:“是。。。。是弟子硬迫师姐帮忙的。弟子一心只求上进,今年非入试不可。”

    雨崖子叹了口气,对旁人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齐声答应,依吩咐退出大殿。

    盘蜒望着雨崖子,见她神色愁苦,楚楚可怜,但眉宇间仍留有喜色,不由说道:“弟子在外不归,也累师父替我担忧了。”

    雨崖子身子一震,眼角泛出泪花,盘蜒心中感动,暗想:“师父对我慈爱之情,只怕不下于振英。我盘蜒身在世上,得她二人挂怀,当真何等幸运?”

    只见雨崖子面颊生红,握住盘蜒手掌,说道:“我。。。。我也有许久不听你吹笛,不见你舞剑了,实话实说,我挺想念你的。”

    盘蜒道:“弟子不孝,只顾自己,不曾在师父身边陪伴,当真太不像话了。”

    雨崖子幽幽叹息,说道:“盘蜒,我要你知道。那陆振英这般年纪,最是喜怒无常,并非佳偶。你若要找一伴侣,万仙中实不乏佳配,便是本派之中,也。。。也有许多。。。”

    盘蜒心下叫苦,说想:“这可扯远了,师父为何对振英心有偏见?旁人再美再好,与我又有何关?”说道:“弟子眼下心无旁骛,先度过那泉水试炼再说。”

    雨崖子忽然发起脾气,甩脱他手掌,说道:“心无旁骛,心无旁骛,你脑子里想着那女子,怎能叫心无旁骛?她容貌确实不差,但我。。。。我门下有几个女弟子,着实不逊于她,你何苦被她迷得死去活来?”

    盘蜒道:“是,是。但弟子今日看破红尘,宛如盲人一般,分不清旁人美丑,满心皆是昔日万仙豪杰英姿,以此鼓劲,方可百折不挠。”

    雨崖子瞪目道:“什么叫‘今日’看破红尘?那明日呢?”

    盘蜒道:“明天也。。。那个。。。。心无尘埃,后天不近美色,师父若点一点头,我大后天便自宫明志。”

    雨崖子被他逗乐,哈哈一笑,但立即忍住笑容,叱道:“在我面前,一样的胡言乱语!”顿了顿,又道:“大后天那会试,你还是莫要自找苦吃。这数月来你辗转万里,奔波不休,最耗体力,如何能撑过仙露泉试炼?我不忍你身受重伤,你给我老实歇着吧。”

    盘蜒昂然道:“师父对我厚爱有加,我岂能不知?但大丈夫在世,便不能庸庸碌碌,畏畏缩缩。常言道:‘人所不能,真英雄也。’若一心只求中庸,但行‘力所能及’,又岂是英雄好汉所为?徒儿往昔入门数日,便尝试游江层会试,虽苦,却也乐在其中。”

    雨崖子被他说动,刹那间眸光流转,满是敬佩之意,点头道:“想不到你这惫懒孩子,竟也心怀大志?”

    盘蜒道:“那是自然。咱们万仙多是混吃等死,虚度光阴之人。徒儿在外见了万鬼行径、凡间百态,知道万仙迫在眉睫,危在顷刻,时不待我,需求上进,绝不愿沦落至这般境地。”

    雨崖子不禁喊道:“好!”心下想道:“我只当他聪明俊俏,惹人喜爱,但却是个游戏人间的男子,想不到竟有如此雄心壮志。”一颗心狂跳不止,说道:“既然如此,为师也当助你了却心愿。你有何难处,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盘蜒喜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急于成事,但此事先例极少。唯有振英师妹曾三年而入渡舟,经验老道,徒儿左思右想,唯有向她问询诀窍,方可涉险过关。。。。”

    雨崖子气往上冲,怒道:“不许!”

    盘蜒惨叫一声,又道:“徒儿这一路上跑断了腿,累弯了腰,浑身都不舒服,师父巧手有力,可否替徒儿推拿经脉,舒缓疼痛?”

    雨崖子脸上一红,啐道:“不许!”语气已大为缓和。

    盘蜒再道:“师父酿制的莲心玉豆汤滋味儿极佳,可宁神精心,助人睡眠,可否烧些让徒儿喝了?”

    雨崖子微笑道:“你这人太过馋嘴,又伶牙俐齿,真。。。。真是一无是处,我懒得理你。你自个儿自生自灭去吧。”

    盘蜒愁眉苦脸,哀声叹气,便往外走,雨崖子又道:“你。。。。你若真要喝那莲心玉豆汤,我。。。。我明日便熬上一些,你自个儿过来喝吧。”

    盘蜒心想:“师父终究待我极好。”千恩万谢,回屋去了。
………………………………

十七 朝夕之池不知深

    三日之后,盘蜒随雨崖子、白素、吕流馨三人前往危途山。盘蜒与吕流馨一见,稍觉尴尬,但吕流馨却笑盈盈的,丝毫不以为意。

    她道:“盘蜒师兄,听说你与那位陆振英姑娘好上了?”

    盘蜒颔首道:“正是如此,师妹消息倒也灵通。”

    吕流馨道:“这位陆姑娘乃是一位众星捧月,人人夸赞的宝贝,师兄难道不怕惹恼一众男仙,遭人围追堵截么?”

    盘蜒道:“既然自称仙长,便犯不着为此争风吃醋,我倒瞧瞧谁人如此小鸡肚肠,为此寻衅?”

    吕流馨哼了一声,说道:“那陆姑娘容貌是美的,人品也是好的,但偏偏有一桩毛病,倒让我老大瞧不起了。”

    盘蜒无心接口,索性充耳不闻,吕流馨见他不理自己,心下暗恼,追上几步,大声道:“她这人眼光太差,偏偏瞧上你这油滑之人。我当年将你弃了,心中好生庆幸。她却偏偏当做珍宝,念念不忘。嘿嘿,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瞧她呀,这点便远远不如我。”

    盘蜒道:“师妹说的极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此事也怨不得振英。”

    吕流馨不依不饶,又道:“你不是与她为义兄妹么?如今怎能勾勾搭搭,做尽香艳之事?”

    盘蜒淡淡说道:“登入万仙,两世为人,前世已不必计较了。况且我与她并未。。。并未同床而眠。”

    吕流馨大笑一声,说道:“你这话全无道理,照你这么说,便是亲兄妹,亲姐弟,或是亲母子,皆可结缘?那岂不是成了禽兽不如的。。。。的混账了么?”

    雨崖子道:“馨儿,不得口出污言!”吕流馨道:“是!”朝盘蜒斜视一眼,眼神满是轻蔑。

    雨崖子见盘蜒神色平静,不露喜怒,点了点头,说道:“盘蜒,你师妹这几句话说的太冲,却也并非毫无根据。今日试炼,无论成与不成,你都当反思这段情缘,有益有害,心中当有所觉悟。”

    盘蜒道:“多谢师父、师妹指点。”依他以往巧舌如簧的本事,定然反唇相讥,非与吕流馨吵起来不可,但当下他却沉默寡言,变得惜字如金,可见对此次试炼何等看重。

    雨崖子又道:“馨儿,你这一年来进境如何了?何时能尝试这三层会试?”

    吕流馨神色一变,忙道:“师父放心吧,馨儿用功勤勉,进展不小啦。”

    雨崖子望向白素,见她面露苦笑,心中一动,握住吕流馨手掌,内力一吐,霎时在吕流馨经脉中流转一圈,只觉她仙法内力竟毫无进展。雨崖子皱眉道:“馨儿,可是练功遇上阻碍了?若你白素师姐答不上你的疑问,可尽管来找我。”

    吕流馨神色苦恼,嚷道:“师父,我。。。。我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但白素师姐诸事繁忙,我也。。。。。也不敢劳烦她,只能自己瞎琢磨。”

    雨崖子对白素道:“白素,你这当师姐的,怎地不多关怀关怀馨儿,反对那陆振英如此照顾?我不曾说过,要你以相助馨儿练功为主,多费心一些么?”

    白素再忍耐不住,说道:“回禀师父,并非我不传她功夫,馨儿师妹近一年来,陪九歌派几位男弟子游山玩水,追风赏月,我想找她,也多半找不着。此事一众门人都曾目睹,还请师父明鉴。”

    雨崖子厉声道:“馨儿,可有此事?”

    吕流馨身子发颤,脸色惊恐,说道:“师姐,你怎地。。。。怎地这般说?我何尝得罪过你?你为何要编造。。。。我的不是?”

    白素道:“我为人如何,众所周知,这话假与不假,倒也不难查清。似你这般情形,我也见的多了,算不得什么坏事,但误你修为,委实不小。师父门下弟子,各个儿少说也踏入渡舟一层,我不忍师妹就此荒废,非师父出面开导你不可。”

    雨崖子愣了片刻,柔声道:“馨儿,那九歌派不在六大派之列,但人数最多,各个儿不务正业,乃是轻浮子弟。你初入万仙,易上当受骗。从此以后,你与盘蜒一样,不入渡舟,不得谈情说爱。”

    吕流馨怏怏道:“是,师父。”

    雨崖子又对盘蜒道:“你瞧见了?盘蜒,耽于情事,便易分心。馨儿天资之高,绝不在那陆振英之下,如今却原地驻足不前,便是由此而起。”

    盘蜒心想:“师妹沉迷其中,我却收放自如,其中差异,不可以道里计。”但转念又想:“切不可因此耽搁振英修为,如何取舍,倒是一桩难事。”

    说话间,三人到了危途山,走过悬空古桥,转入山中,步入山谷,又见池水与一众仙家。此次主持仙使乃是海纳派海平老仙,他神色和蔼,鹤发童颜,一身灰袍,盘膝坐一大石上。

    盘蜒见陆振英、东采奇皆在对面,一齐朝他眨眼微笑,他先吃了一惊:“莫非振英要登飞空?这也太快了些。”但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是采奇这丫头要入渡舟,振英不过是相陪。”

    过了不久,海平道:“众弟子既已齐聚,还请下水试炼。”

    盘蜒等了数轮,众人上上下下,至他入水,陆振英一双眸子清光流转,睫毛颤动,似极为担心。雨崖子对盘蜒道:“心如止水,不可有所波动。这渡舟试炼远比游江要难,人心中会生出莫大恐惧,稍抵受不住,便受重伤。”

    盘蜒答应一声,脱去衣衫,步入水中,耳听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恶语相向,盘蜒心想:“那湮没在下头等我,那是仙殇遗留的神识。我本非去会他不可。”

    池水没过耳朵,似浪涛冲岸,似万马奔腾,盘蜒眼前一黑,登时人事不知。

    他伏在地上,隐约又听见海浪潮汐之声,他四肢渐渐恢复力道,想要站起,忽然间,他喉咙一紧,剧痛之下,被那湮没举了起来。

    盘蜒知那湮没恨自己数次作弊,有意取自己性命,喊道:“等等!”但湮没手掌伸出,抓向盘蜒心脏。盘蜒死命抓住湮没粗臂,运转幻灵内力,两人体内皆有仙殇残留魂魄,霎时心灵相通。湮没虎躯发颤,退后几步,将盘蜒放下,说道:“你。。。。你。。。。”声音模糊,如云中闷雷一般。

    盘蜒脑中乱作一团,感到湮没那儿传来无穷无尽的悔恨痛苦,确与那仙殇一样。这情感来自数十万惨死者,他们残魄涌入仙殇脑中,由魄化魂,仙殇由此得了神力,可与阎王抗衡。

    你救了世道凡间,世道凡间却害了你。

    盘蜒大声喘气,嗓门嘶哑,海水、汗水、泪水混在一块儿,沾满脸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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