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见盘蜒、张千峰神色惊诧,颇为得意,说道:“如此可还使得么?”
盘蜒嘿嘿几声,说道:“公子这叫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画了眉毛,涂了嘴唇,谁瞧不出来公子乃是姑娘?”话刚说出,便觉不对,他本就是公子爷,还作本来面貌,也在情理之中。s只不过这位仁兄姿色太艳,反而越看越不对头。
天心叹道:“我本就是姑娘家,易服外出,怕仍有人识破本来面貌,还请两位多多照看了。”
盘蜒听得遍体麻痒,真比走火入魔更为难耐,张千峰却大大方方的说道:“咱们已是患难之交,本该同舟共济。公子若准备停当,咱们这便启程如何?”
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喝道:“在这里!”三人心头一紧,只见许多黑衣人奔行如风,从山上冲了下来,其中一人身形矮小,形态急剧变幻,瞬间便长成八臂,手持八根黑棍,陡然掠空而过。
张千峰惊声道:“可是八臂鼠?”
盘蜒嚷道:“都是这婆娘慢吞吞的,否则咱们早跑远了。”
天心嗔道:“你这人毫不温柔体贴,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姑娘。”
盘蜒怒道:“本公子偏偏得佳人青睐,艳福无边。”
天心道:“大言不惭,大吹法螺!”
八臂鼠身上黑焰升腾,竟又长成两只爪子,如此化作十臂,功力已然大增。张千峰一招“天琴云弦”,封住八臂鼠去路,八臂鼠瞬间连连出手,攻势如惊涛骇浪,轰地一声,将张千峰掌力击散。张千峰不料敌人武功如此高强,心下忌惮,朝后飘开,躲过八臂鼠一轮猛攻。
盘蜒见八臂鼠身手竟远胜往昔,实不知此人是如何办到的。他斩出数刀,夹杂掌法,与张千峰联手斗八臂鼠一人,这才逐渐占到上风。只是这八臂鼠兵刃竟又生出许多变化,忽长忽短,忽隐忽现,分分合合,神鬼莫测。盘蜒预计少说也得两百招之后方能拾掇下此人。
天心道:“我来助阵!”蓦地一剑刺来,那八臂鼠手臂转动,又使出一招“十层天阶”,刹那间黑光纵横,当真如一长满倒刺的大圆球。三人近身不得,只得暂且避让。
弹指间,黑蛆教其余人物已然跟上,盘蜒道:“这兵刃极为难办,满是剧毒,东首无人,咱们朝那儿逃去!”
另两人答应一声,施展轻功,飞速奔逃。天心内力虽及不上盘蜒、张千峰,但运“虚度光阴”心法,短途冲跑,反而更比两人迅捷。而黑蛆教中除了那八臂鼠之外,旁人倒也不见得如何了得,八臂鼠畏惧这三人联手,也不敢贸然独追。
三人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地,盘蜒急道:“如今唯有分散了逃,引敌人分散了追。若追兵之中没了八臂鼠,便反将敌人杀了。我朝东北,师兄朝东,天心朝东南,绕个圈子,在那儿汇合,联手斗斗这强敌。”说着指了指远方一座郁郁葱葱的高山。
张千峰道:“如此甚好,两位保重。小心那黑色铁棍,宁愿无功,千万不可触及。”
两人齐声说好,分头蹿出,朝不同方向而去。盘蜒留神身后情形,果然那八臂鼠舍了旁人,朝自己追来,身法快的不像话。他怒道:“你怎地不去追那婆娘?又不去追张千峰?我与你何仇何怨?”
八臂鼠冷笑道:“你屡次阻我黑蛆教,仇怨已深,非杀你不可。”
盘蜒跳上一山石,说道:“有种露出本来面貌,本公子不杀不要脸面之人。”
八臂鼠飞身追上,八棍两爪,一齐打了过来,盘蜒双掌推开,一团烈焰,一团寒冰,如水火双龙,吞向八臂鼠。但八臂鼠轻格硬挡,将盘蜒掌力化解,一招“明月当空”,身子转动,直冲过来。盘蜒脚底滑溜,巧妙避让,钻入树林之中。
八臂鼠道:“你这是太乙游龙步,果然甚是难测,但我家主人早已想出破解之法!”蓦地升上高空,投出两根铁棍,那铁棍插在地上,轰地一声爆开,化作两团黑雾。八臂鼠再投再炸,顷刻间黑雾如渔网一般,将盘蜒团团围住。八臂鼠不惧雾中毒咒,身影一闪,已站在盘蜒面前。他心下得意,不禁哈哈大笑。
盘蜒也仰天大笑,双手交错胸前,笑容颇为欢畅,八臂鼠怒道:“你又笑什么?到此地步,你已走投无路。”
盘蜒道:“走投无路的人是你。”双臂伸直,如转磨盘般一推,霎时雾气朦胧,身躯已罩在层层黑烟之中,那黑烟与黑雾重叠,刹那间雾内人影重重,再看不清盘蜒方位。八臂鼠大惊失色,喊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盘蜒道:“我那幻灵真气,可借雾生雾,借云生云,你借我这茫茫烟雾,我当好好感谢你。”
八臂鼠连连转身,极目瞪视,想查知盘蜒身在何处,但委实不见此人踪影。忽然间,他身后风声骤响,八臂鼠探出六臂,一齐抓了过去,但那声响也不过是幌子。盘蜒垂直落下,一巴掌打中八臂鼠脑门儿,八臂鼠“啊”地一声,饶是体格健壮无比,也不禁头晕眼花,站立不住。盘蜒拔出刀来,抵住此人咽喉,喝道:“八臂鼠,你精通万仙功夫,你到底是谁?”
八臂鼠咬牙道:“你这身功夫,绝非万仙武学,而是泰家幻灵内力,你呢?你又到底是谁?”
盘蜒斥道:“眼下是我来问你,不是你来问我!”他抓住八臂鼠脸上面罩,用力一扯,谁知八臂鼠这面罩并非凡物,也是那黑蛆死尸提炼而成的邪物,突然燃烧起来,盘蜒只觉手臂剧痛,刹那间如被火烧,不由惨叫一声,匆忙退开数丈。
忽然间,那黑雾散去,盘蜒见另有两人站在自己两侧,这两人也身穿黑衣,体格壮硕,一人手持黑铁双锤,一人手持黑铁巨锤,目光凶恶,瞪视盘蜒。
八臂鼠遮住脸道:“由你们你们处置此人。”回头转身,缓缓步入树丛。盘蜒见手掌伤势奇重,急忙运太乙“囚龙”心法,暂且困住毒素,但如此一来,这右手便无法用了。
盘蜒问道:“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可也是黑蛆教的?”
其中一人冷笑道:“废话少说,盘蜒,你死期已至了。”
另一人更不多话,抡起巨锤,朝盘蜒猛力砸落,盘蜒观其手法,心思急动:“这是苦朝派的招式。”斜身躲开,左臂一托,此人还了一掌。两人掌心一碰,盘蜒身子一晃,只觉此人内力极强,不易对付,若在平时,盘蜒定能以太乙奇术取胜。然而这时苦苦抑制右手毒素,心神皆不得空闲,便是单打独斗,多半难保不败,更何况身旁更有一人候着。
那双锤汉子一招“双龙戏珠”,铁锤前后袭来,盘蜒扫出一腿,那人反手打向盘蜒腿骨,此时那巨锤汉子一招“香山菩萨”,宛如礼敬佛像,封住盘蜒后路。盘蜒一时慌乱,将内力布在背上,朝上一跃,霎时眼前一黑,被打的直飞出去。
巨锤汉子欢呼一声,道:“还不中?”两人眼神狰狞,身形闪动,一齐扑了过来。
刹那间,有一人从旁跃出,抱住盘蜒,轻轻一晃,已避开两人,同时空中两股掌力打下,那两人猝不及防,闷哼两声,霎时浑身破洞,鲜血如瀑,筋骨粉碎而死。
盘蜒又惊又喜,忙去看那两位救星是谁,等看得清楚,却又惨声道:“怎么是你?”
头顶那人脸色阴沉,宛如一满是窟窿的蜂巢,正是昔日死敌,万鬼的大高手幽丛。而身旁那人瘦瘦高高,则是“斩树刀蜂”梁琼。随后一旁脚步声响,走出一壮大女子,一秃头汉子,乃是那柏欢与容八志。
幽丛飘然落地,看看盘蜒手臂,说道:“死不了的。”
盘蜒心下发愁,说道:“本来是死不了,但落到你老兄手中,那可就难说的很了。”
幽丛摇头道:“你放我一马,我还你一条命,从此两不相欠。你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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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天妒红颜玉易碎
盘蜒奇道:“真的?老兄真放我走了?”
幽丛道:“我幽丛岂是锱铢必较、有恩不报的屑小之辈?既然说出话来,你还多问什么?”
盘蜒如释重负,隐隐生出感激之意,却听柏欢道:“大哥,此人坏咱们大事,杀了一梧桐树妖,又逐走洁泽等人。咱们非得让他吃点苦头不可。”
盘蜒心想:“他们果然也知道此事。”忙道:“姑娘此言差矣,蜂巢四友乃江湖高人,武林前辈,岂会为区区小事斤斤计较?姑娘如此花容月貌,若这也操心,那也费神,万一长出白发、生出皱纹来,岂不让梁琼老兄、容八志老兄痛心疾首么?”
这几句马屁拍得极为精髓,柏欢心花怒放,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姑娘身怀万鬼法术,怎会变老?”但果然不再刁难。而梁琼、容八志听他赞美心肝宝贝,自也颇为舒坦。
幽丛道:“盘蜒,我家主人想要见你。你若左右无事,不如随我走上一遭。”
盘蜒奇道:“你家主人?可是那女阎王爷么?这女人厉害得紧,我是得罪不起,高攀不得,老兄便当没见过我得了。”
幽丛叹道:“主人并无恶意,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罢了,阁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盘蜒摇头道:“我还有正事,委实无暇,老兄既然救我一命,还请再高抬贵手,多谢多谢。”
幽丛也不勉强,忽然出手一抓,握住盘蜒手臂,一股雄浑内力侵入脉络。盘蜒身子一震,立时竭力抵挡,幽丛只是加紧猛攻,内力宛如潮水,无处不在。过了片刻,他脸上变色,松脱了手,盘蜒指尖竟涌出黑乎乎的血滴来。
盘蜒气息微乱,说道:“阁下要替我疗伤,好歹说上一声,可把我吓得不轻。”
幽丛默然片刻,蓦地大笑起来,说道:“盘蜒啊盘蜒,我主人果然没看错你,你无需我相帮,更无需我替你疗伤,先前相救之事,不过几句笑谈罢了。你身负如此能耐,为何会陷入这般境地?当真狗屁不通,自寻烦恼。”
盘蜒笑道:“阁下最后一句话说的深得我心,我本就是狗屁不通之人,专做自寻烦恼之事。”
容八志奇道:“大哥,这人武功很厉害么?以往咱们与他交手,他不过诡计多端,行事狡猾,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幽丛不答,大步走开,旋即已在远处。那三人将信将疑的望着盘蜒,盘蜒朝他们微微一笑,柏欢猜测不透,只喊道:“大哥,等等,等等!”三人顷刻间已走的干净。
盘蜒大感困倦,仰天躺倒在地,一时什么都不想了,闭眼呼呼大睡。如此睡至午间,终于醒来,期间倒也无黑蛆教的人打扰。盘蜒暗忖:“我那师兄与那兔儿爷不知是否平安?”掐指一算,得一吉兆,登时放心下来,找了过去。
他脚下不停,行了一个时辰,来到那高峰深谷之地,只见张千峰盘膝打坐,双目紧闭,神情如临大敌一般,而天心坐在不远处,把玩那虚度光阴的短剑,不时偷眼瞧张千峰。盘蜒心中好笑:“这小子瞧这老头儿的眼神,像极了肚饿的母老虎。可是恋奸情热,按捺不住了?”
他走近几步,喊道:“两位久等了。”
张千峰面露喜色,问道:“师弟途中可遇上什么麻烦?”
盘蜒点头道:“那八臂鼠堵上了我,还有八大金刚、十六罗汉、三十二比丘等高手助阵,但终究不敌本人神拳灵掌,天下无敌的功夫。”
天心格格发笑,嗔道:“你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在咱们面前露上一手?害得咱俩东躲西藏的,险些被黑蛆教的黑棍毒害。”
盘蜒吹不下去,便转口道:“你二人那边可还顺利么?”
张千峰简要说了两人情形:他们带黑蛆教的人大兜圈子,途中各个击破,全数制服,但黑蛆教众悍勇至极,各个儿服毒自尽,无一活口。两人在此碰面,已等了好几个时辰。
盘蜒心想:“你两人独处许久,什么好事都做出来了,那公子可有没有对老头亲亲吻吻,东搞西搞?”心下一通乱想,不禁毛骨悚然,不敢随意玩笑。
三人已养足精神,遂再度上路。天心带两人绕隐秘山路,避开黑蛆教追捕,朝津国天剑派总坛迈进。天剑派中分舵遍布天下,但不久前收到密令,悉数前往津国聚会,因而各地分舵中人丁稀少,天心找不到好手相助,只替换骏马,更易衣衫,再继续朝前赶路。
盘蜒见各分舵门人瞧天心眼神,似各个儿将他当做怪物一般。天心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途中张千峰问道:“为何天剑派要召回分舵强手,莫非国中发生内乱了么?”
天心叹道:“只怕是天秋伯伯病情危重,要传下体内剑灵,选出一位掌门人来,故而召集五脉,商议大事。”
盘蜒道:“既然此事要紧,咱们非得快马加鞭不可,你不想争夺这掌门人之位么?”
天心神色不快,说道:“各脉都需推举出一位人人服气的俊杰来,方可得天秋伯伯会见,决定是否传授剑灵。咱们天蝶枫脉未必肯推举我,回去再急,只怕也没我什么事儿。”
张千峰又问:“何谓剑灵?是一门极厉害的功夫么?”
天心笑道:“你们万仙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为何还要问我?”
张千峰摇头道:“公子莫要取笑,万仙终究并非全知全能,单论剑术之道,天剑派就未必在我万仙之下。”
天心道:“好吧,对你说说,倒也无妨。”
他取出“虚度光阴”,闭目凝神片刻,剑上闪现幽幽蓝光,照亮他精致脸庞,他沉默片刻,说道:“古语有云:‘剑乃伏魔形,虽非生,灵更胜于生者。’单以此而论,无论什么兵刃,都及不上宝剑。因为宝剑可降魔除妖,而宝刀神枪却万万不能。一个用剑的高手,携带宝剑,不知不觉间便会将心血投入宝剑之中。高手死后,宝剑流传于世,若有有缘人得了,便能继承这高手的灵知心性,武功也突飞猛进了。”
盘蜒点头道:“如此说来,天剑派武学传承,乃是剑灵过继的法门了?”
天心道:“盘蜒兄说的不错。我有‘虚度光阴’,天相有‘游人玉马’,天倾有‘暗香扑鼻’,天见有‘窗单影疏’。这皆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好剑,若持剑人功力深厚,得天剑派剑法神髓,可容纳天秋伯伯的‘非花非雾’宝剑剑灵,练成本门故老相传的绝世武功,若能如此,便是理所当然的门主了。”
张千峰道:“听闻天秋前辈武功登峰造极,足以当‘天外剑’之威名,可惜时运不济,竟然患病,只不知他如何挑选那继位之人?”
天心道:“上回天秋伯伯夺魁之时,各脉之中,无一人才干能及得上他,故而大伙儿都无异议,没起任何争端,这一回局势不明,非得手底下见真章不可。”
盘蜒与张千峰齐声道:“莫非要打擂台么?”
天心点头道:“天剑派的规矩,与武林规矩也差的不多,最终还得打上一架,只是这场架也并非人人有资格掺和。我天蝶枫红一脉有两位长老,若我能得他二人中任一人推举,天蝶一脉定全力支持我,如此便可与其余几位哥哥同台比武了。”
张千峰道:“那公子如今首要之事,乃是找到那两位长老,要他二人点头么?”
天心蓦然眼眶红肿,似要哭泣,盘蜒与张千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相询,但天心已擦干泪水,挺直腰杆,说道:“不错,非要他二人答应不可。”
盘蜒心想:“这兔儿爷。。。不,这位公子遭遇悲苦,但心性坚毅,并非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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