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朝她拱一拱手,就此道谢,掌心冒火,虎地一声,那尸体就此燃烧起来,盘蜒抓起一团雪,往尸体里抛掷,这叫冰火双重天,阴阳两相隔,乃是借魂占卜,虽所得讯息皆零零碎碎,晦涩难懂,但盘蜒却有破解之法。
过了片刻,盘蜒说道:“此人生前乃是玄鼓城阴阳司祭酒,掌管诸般司仪。”
曹素愣愣问道:“你。。。。你能和死人说话?”
盘蜒道:“单单说话,何足道哉?还能问出许多家长里短、金银财宝来了。”
曹素喜道:“真的?师伯快快将这本事教我。我光去给人家做法事,也能一辈子不愁吃喝啦。”
盘蜒笑道:“但从今往后,这死人魂灵便缠上姑娘,且专在晚上找你,此人死的极惨,被挖眼挖舌的,化作鬼魂,样貌更为可怖,姑娘可吃得消么?”
曹素尖叫一声,光想着便不寒而栗,嚷道:“师父,师伯这嘴好气人。”
陆振英瞪了盘蜒一眼,说道:“你忙你的,别吓唬小姑娘,胡言乱语的,连我都吓的厉害了。”
盘蜒搔搔脑袋,暗叫倒霉,又道:“但此人另有秘密,却是人所不知。他乃是玄鼓城中一小小邪教的首脑人物,娘子,你猜在他那邪教里头有些什么?”
陆振英皱眉道:“莫非与这泰远栖有极大的关联么?”
盘蜒拍手道:“娘子一猜一个准,当真吓煞我也。。。。”曹素哼了一声,说道:“师伯,你太怕老婆,好没出息。”
盘蜒与陆振英同时一笑,不置可否,盘蜒道:“其中有一祭坛,正是这泰远栖意欲找寻之物。这死人实则为百神教的一位隐秘头目,与庆牧君交情不凡。”
陆振英说道:“不错,不错!百神教,在那岛上,泰远栖用杖子敲打的,也是一上古时祭坛。看来这百神教着实不简单哪。”
盘蜒道:“难怪泰远栖要投靠庆牧君,助他当上百神教教主,原是为了发掘这百神教之密。”他已知那祭坛就在玄鼓城内,有了方向,甚是振奋,可想起玄鼓城乃是东采英封地,不免替他忧心。
那火越烧越大,陆振英说道:“此庙邪气冲天,死者无数,最好一把火烧了干净,咱们这就走吧。”
她刚站起身,顿感到身上真气异动,白光浮闪,她吃了一惊,只见那尸首丹田处爬出一极小的人影来,约莫指甲尺寸,那人影在火中蹦跳两下,倏忽散去。陆振英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道:“盘蜒哥哥,这可当真奇怪,我见。。。。”一回头,见盘蜒目光震惊,呆立发愣,过了半晌,盘蜒道:“当真古怪,走了!走了!”
三人走出庙来,陆振英回头一指,说道:“那明明是。。。明明是玄夜真气,但为何这般小巧?盘蜒哥哥?那小人儿可是你留下的?”
盘蜒轻轻拉她辫子,陆振英无奈,唯有乖乖随他前行,只见盘蜒摇头道:“与我全无关系,这世上会玄夜真气的非我一人。”
陆振英好奇起来,问道:“还有旁人会玄夜真气?那人。。。。那人是谁?也能与我这轩辕真气相应和么?”
盘蜒道:“那人叫血云,乃是当朝女皇帝身边相国。”
陆振英大感诧异,又问道:“那为何玄鼓城的祭酒丹田中会有玄夜真气。。。。”她话音刚落,陡然闭口,已想到一桩极险要之事。
盘蜒叹道:“咱们是万仙门人,凡间之事,我二人无需多管,可也不必忌讳。这血云以这离形小人,藏身东采英身边,怕是罗。。。女皇帝要监视将军举动。”
陆振英越想越是繁复,长叹一声,说道:“那女皇帝以往乃是东国主的。。。。妻子,为何要如此提防他?”
盘蜒道:“你爹爹以往教过你么?此乃帝王权术,若是朝中有权臣,王臣间彼此难免猜疑,便是骨肉之亲,亦会相残,何况妻子丈夫?振英,这事暂且不可让将军知道。”
陆振英点了点头,霎时想起她那久未见面的弟弟来,他眼下已年逾二十,两人互通书信,彼此安好,但不知他眼下是否还是昔日那淳朴害羞的少年?
三人更不逗留,径直往玄鼓城而去,途中步履匆匆,马不停蹄,连过十余国,经平原湖泊,小山小水,不久已至玄鼓城。盘蜒走入宫殿,禀明来历,东采英立时接见,脸上喜滋滋的,但眉宇间仍有些许忧虑。
盘蜒说道:“将军,我追查那泰远栖、泰关别行踪,此时已有进展。”
东采英想起此事,怒气复生,大声道:“真的?军师,那二人现在何处?”
盘蜒于是简述庆府灭门,张千峰收徒,盘蜒庙中降妖,又找到玄鼓大官之事,只隐去那血云奇术不谈。东采英万料不到朝中大臣竟死于荒庙,对这泰远栖更恨入骨髓,切齿道:“照此一瞧,此人害我重臣在先,又诓我送死在后,定是与我玄鼓城有极大仇怨了?除此人之外,更无人知你与义兄会去那岛上,你们不去,我自也不会去了。”
盘蜒点头沉思道:“这玄鼓城下有镇邪地脉,极为重要,将军武勇过人,祖上又是神通广大的妖仙,万鬼对玄鼓城忌惮至极,或许此人非除去将军不可。”又说出那阴阳祭酒司隐秘身份,说道:“玄鼓城中有一阎王祭坛,泰远栖眼下虽不现身,但十有八九,正在城内。”
东采英喜道:“你知道那祭坛在哪儿?咱们这就赶去,非逮住此人,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盘蜒等的便是他这句话,他已从那阴阳司祭酒身上算出祭坛方位,当即指明,说道:“此去不可人多,以免打草惊蛇。”东采英答应下来,回到宫中,不久准备妥当,披甲带刀,弓箭齐全,皆是他近年来铸造的兵刃。
等到天黑,盘蜒留曹素在宫中等候,与陆振英、东采英三人赶往那阎王祭坛。
陆振英问道:“盘蜒哥哥,你可知那祭坛敬拜的是哪位阎王?”
盘蜒道:“此节倒是不知,但那泰远栖意欲引发魔猎,一旦得逞,无论是何方神圣,玄鼓城怕是保不住了。”
东采英想起此事后果,心头冰凉,脑中发热,恨不得眨眼间便捉住这罪魁。三人出了内城,绕至郊区,来到一极深极荒的山林中,只见空中乌云遮月、树影张扬,漆黑阴森,凶禽恶兽四下里高呼低吼,当真让人毛骨悚然。东采英想起这泰远栖心计手段,越是临近,反越是沉着。他那狮心炼化乃是越挫越勇,敌强越强的内力,若遇上凶险至极的情形,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盘蜒辨析方位,盘算途径,三人爬上一座绝壁,果然在月光之下,见到一血红祭坛,祭坛长一丈,宽半丈,形状如鼎,上头写着篆体文字。三人躲在石后,左右张望,却不见另有人影。
东采英低声问道:“莫非他尚未到来?咱们可要在此埋伏?”
盘蜒见乌云遮月,这云气绵延持久,可见接连数日,此山中皆月相奇差,泰远栖万万不会到来。他心想:“泰远栖见到这天相,定然掉头就走,咱们守在此处,怕是白等好几天,反而易露出马脚来。”
他一抬眼,细看那祭坛,不由得哭笑不得,暗骂晦气,知道三人此次只怕白来一趟。原来那祭坛上写的篆体乃是“尸海刑官”四字,尸海早被盘蜒夺了炼魂,数十年间皆不会再生,这祭坛实已荒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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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西方大道传进来
他呆了半晌,说道:“这祭坛已然破败,怕是不灵,那泰远栖一见便知,万不会久留。走吧,走吧。”
陆、东二人奇道:“你能说得准么?哪里看出这祭坛破败了?”
盘蜒随口捏造几句,他口才了得,说的天花乱坠,登时令他二人信服。东采英虽未捉到泰远栖,但得知城外再无隐患,总是放下心来。
三人此行落空,下山回城,行至途中,忽听远处一声哨响,旋即有数十人奔行而过,轻功甚是了得,夜深人静时,夜行人脚踏草木,只发出沙沙轻响。
三人心知有异,藏在暗处,偷偷跟了过去。东采英心想:“我蛇伯城乃兵家重地,如今又有钦差在城内,这些夜行之人鬼鬼祟祟的,定有极大的阴谋,莫非是泰远栖的同党?”这般设想,心中谨慎,想到此次终不会空手而回,不禁精神一振。
那许多人穿林而过,来到一林间草地,草地周围层峦叠嶂,地势空旷遥长,已有三、四百人举着火把,分散而坐,看似阵形散漫,但各小阵却极有规矩。东采英说道:“敌人这般大阵仗,咱们也得准备准备。”
盘蜒点头道:“师妹,你回玄鼓城,知会斑圆将军一声,要他今夜戒严谨防,不可疏忽。”
东采英从怀中摸出兵符,交给陆振英,陆振英对盘蜒道:“你二人也得保重。”她知盘蜒功夫极高,东采英也甚是了得,无论敌人是谁,身在密林草丛之地,两人至不济也能逃走,是以无需担心,身形一动,瞬间便已走远。
盘蜒、东采英隐藏气息,缓缓靠近,盘蜒稍一算卦,知道敌人于乾、兑、震、艮处布下探子,于是小心躲避,那几人如何发现得了?
临到近处,见众人衣衫驳杂,各有兵刃,有的讲究,有的破烂,有穿锦袍的,有穿兽皮的,有的拿大刀,有的持镰刀,各个儿彪悍,神色肃穆。盘蜒低声道:“将军,你这探报功夫做的委实不怎么样,这许多人在荒郊野外已住了两、三天了。”
东采英骂道:“都是那阴阳怪气的钦差,我要应付他,做足表面功夫,底下毕竟出了乱子。”
盘蜒一晃眼,认出其中有讨钱帮,有天剑派,有五行教,有通光寺,皆是些名门大派,心下一动:“莫非咱们大惊小怪的,又想错了?”
讨钱帮中站起一长身健壮的汉子,盘蜒认得正是昔日自己传授功夫的锡儿,眼下已是讨钱帮锡帮主了。锡帮主恭恭敬敬的问道:“天心侯爷来了没有?”
盘蜒、东采英皆大吃一惊,东采英问道:“可是武林盟主、天剑派掌门、津国的那位鼎鼎大名的王侯?”天心这些年来声名显赫,将天剑派整治的好生兴旺,又于一年前夺得了这武林盟主称号,除了天剑派势力雄厚、津国国力强盛之外,武林中也有不少人对她死心塌地,要么爱她容貌,要么敬她绝学。
盘蜒笑道:“将军不曾与她打过交道么?”
东采英说道:“上回莲国那老哥要撮合我与这天心姑娘成亲,天花乱坠的一通恭维,想做这便宜媒人,从我这儿捞些好处,给我几句话顶了回去。我已有。。。。。老婆,万万配不上这凡间剑仙了。”
盘蜒道:“江湖传闻:‘东南玄鼓,西北天剑,并世双雄,国之栋梁。’你二人乃当世诸侯中武功最高的两位,又是一男一女,自然有好事者操心。”
东采英哈哈笑道:“我这点儿微末玩意儿,绝比不上天心侯爷。这几句话可让我臊得没谱了。”他天赋秉异,这些年又屡屡征战,出生入死,狮心炼化功夫大成,但听旁人传言天心武艺,自忖仍比她差了一筹。
两人说话之际,群雄已七嘴八舌的商讨一番,随后天剑派中人群分开,有一美貌少女推出一精致小车,车上空无一人,车旁有一柄入鞘长剑。
旋即空中人影一闪,车前如红雾弥漫,火纱轻舞,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一英姿飒爽、美**人的秀丽女侠已坐在车中,双眸灵动,肌肤光滑,柳眉柳腰,红甲如花,当真令人不禁心生敬慕。
盘、东二人同时想:“她闹什么玄虚?好好出场不成么?”但她身姿漂亮,自也深感悦目。
群雄恭声道:“恭迎盟主驾临。”
天心点头道:“让大伙儿久等了,好生过意不去。”众人神色惶惶,齐声道:“哪里,哪里,大伙儿也才刚到。”
天心微微一笑,问道:“淮南派的太和前辈到了么?”
盘蜒、东采英心中一凛,心想:“淮南派的太和道人?什么事如此要紧,竟请出这太和道人来了?听说此人自称游仙,武功绝顶,声望不在昔日讨钱帮两大神丐之下。”
却听远处树上有一声音说道:“天心侯爷可是找我?”众人循声望去,见一镶银边天蓝道袍的老道从树上跃下,那细细的树枝竟不曾有半点晃动,蓦然间,太和道人已在众人之中,朝天心拱手施礼。天心不敢怠慢,也起身向他施以晚辈之礼。
通光寺中走出一老僧,一袭灰黄僧袍,盘蜒认得叫做无常僧,乃是通光寺住持,据传也是修为绝俗、苦禅有成的当代宗师。他朝太和道人合十说道:“昔日一别,不觉已过十年,道长别来无恙?”
太和甚是豪爽,哈哈笑道:“无常和尚,你果然也来了?我便知你这横和尚化不去心头凶念狠念。”
无常僧说道:“那阿刹罗教派入侵中原,行事残忍凶恶,短短数月,已毁了许多门派,老衲有几位心爱弟子,亦死在这阿刹罗派手上。此乃生死之仇,亦是江湖道义,不可不报,不可不管,倒并非老衲看不破嗔念。”
五行教中也站出一络腮胡子,说道:“尔等以为那仅是阿刹罗派作恶?错了,错了,只见其表,不见其实,这买卖可非赔本不可。”
此人衣着璀璨、挂满金玉珠宝,似是一富商土豪,而非武林人士,但众人皆认得此人乃五行教的“望云思仇”王云教主,他不仅是教派之主,亦是当世富豪,近年来早已隐退江湖,专心发财,他一现身,便可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连这不问世事的俗家高手也牵扯进来。
天心说道:“王教主心怀大义,肯亲自出山,我等江湖武人深感恩情。不知王云教主又有何消息?”
王云道:“我是个钱痴财迷,专心做买卖的人,本来也不想淌这浑水,但一来我王云与诸位交情都不浅,二来嘛,那阿刹罗派要断我财路,我也不能放任不管。诸位可知这阿刹罗派来自何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打杀杀,又有何企图?”
天心道:“我等消息闭塞,不及王云教主灵通,还请教主示下。”
王云叹道:“阿刹罗教派本发源自西北雪岭三十国,如今那三十国已失陷于万鬼北妖之手,阿刹罗教派投诚万鬼,雪岭三十国欲入侵中原,知我中原武林人士本领高强,一心报国,故而先让这阿刹罗教派打头阵,铲除咱们武林高手。这阿刹罗教派中有万鬼的人,嘿嘿,来势汹汹,其意昭然。”
东采英脸上变色,低喊一声,说道:“为何。。。。为何我半点不知此事?雪岭三十国乃是我中原附属,怎地一夜之间,投靠万鬼了?”昔日蛇伯与雪岭诸国皆属北地,但雪岭诸国远在西方,寒山高耸如云,道路艰险阻隔,双方只偶有通商。但雪岭诸国对中原天子效忠,终究是极大的好事,如今一得一失,形势便陡然逆转。
盘蜒在雪地上比划几下,说道:“是了,雪岭诸国虽然偏远,但却在那除魔冰墙以南,万鬼可借助雪岭诸国屯兵,将高手妖魔送至中原。好一招假道灭虢,好一招暗度陈仓。”本来万鬼搬运妖邪至南方,需借助那梧桐树妖的法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走通雪岭国这条路后,虽要翻山越岭,但毕竟大有改观。
锡帮主问道:“王教主,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王云恨恨说道:“我在雪岭三十国有买卖,万鬼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货,收了我的钱财,我岂能半点不知情?”
天心道:“如今大伙儿聚在此处,便是为了与这阿刹罗教派硬碰硬,堂堂正正的会上一会。我得了消息,知道他们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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