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负义的贱货!你总是偷我宝贝,该杀千刀的破烂货!老不死的奸婆!”
原来多年之前,她也曾招美貌少年来陪寝,那少年被她喂了迷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不得已向霜然求助,霜然不忍,偷偷放跑了那人,泰丹春由此认定霜然狐媚淫乱,与那人私通,狂怒之下,挖去霜然一目,这才饶她性命,此时以为霜然故态复萌,当真恨之入骨。
泰丹春嘴里喝骂,暴跳如雷,出手越来越快,如同一场暴雨,砰砰声中,掌风横扫,打在地上,便是一个掌印,一阵烟尘,盘蜒足下闪动,形影闪闪,仿佛能逆料她心思,故而并未中招。
这般斗了百招,泰丹春内力激发,压下迷药药性,出手愈发凌厉,仿佛鹿奔狼袭,更无定势,盘蜒一味躲闪,局面更是恶劣,不多时便被她掌风擦中,闷哼一声,口中流血。
霜然道:“先生,放我下来,速速远去,不然连你也要葬送于此。”
盘蜒道:“你这婆婆太过迂腐,什么时候了?为何还不出手抵挡这妖婆?”
泰丹春听他叫自己“妖婆”,心中暴怒,左掌成爪,在右掌上一碰,传递内力,使一招“离心离德”,真气盘旋,轰地一声打了出去,盘蜒慢了半拍,左脚擦伤,霎时鲜血淋漓,惨叫着跌倒在地。
他身子一转,罩在霜然身上,此时泰丹春再一招“玉石俱焚”,五指扫上盘蜒背心,盘蜒口喷鲜血,摔在一旁。
霜然脸颊沾上盘蜒鲜血,陡然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从地上拾起一块尖石,举在面前,恰好泰丹春攻来,扑地一声,尖石入眼,登时废了这丹春夫人左目。
泰丹春对自己容貌爱逾性命,不由得放声惨叫,如同濒死的野兽,她拔出发髻中簪子,再朝霜然右眼刺去,霜然挥手挡住,簪子离她眼眸仅有半寸,两人比拼内力,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间,泰丹春呜地一声,手臂无力,滚落在地。霜然将她推开,见她脑后被一柄匕首刺入,正是盘蜒一击得手,将泰丹春杀死。
盘蜒上前抱住霜然,问道:“婆婆可还好么?”
霜然已然平静下来,道:“我没事,你中她掌击,受伤极重,还不速速疗伤?”
盘蜒道:“这丹春夫人在蛇伯城中身份尊贵无比,如今被我二人合力所杀,这祸闯得不小,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话说一半,大声咳嗽,满嘴血红。霜然在他肩上一按,一股柔和醇厚的内力涌入,盘蜒盘膝坐倒,引导霜然内劲,运太乙术法,缓缓疗伤。
霜然道:“此地极为僻静,每隔上半个月,才有仆役送来食粮珠宝等物,你受伤太重,尚需静养,不可仓促走动,留在此地乃是上上之策。”
盘蜒见她并不惊慌,亦不难过,知道她心魔已除,不再对这心狠手辣的丹春夫人有愚忠执念,不禁放心,又感应她掌心内力,心头震惊无比,问道:“你这是。。。万仙的功夫?”
霜然点头道:“不错,我当年犯下一件大错事,引发魔猎,害死了一位至亲好友。从此之后,我便不再谋求前往聚魂山捕食。但那饥饿袭来,直非善念可抵挡,我深怕神智错乱,便寻求一门修心养性,压抑心魔的功夫。”
盘蜒道:“你找上了万仙?”
霜然道:“我乃贪魂蚺,修炼数百年而成人,在凡间本无身份,机缘巧合之下,我遇上一位万仙仙家,在他门下为徒十年,精熟道法丹术,终于得入万仙门。万仙的‘灵仙丹’可压抑贪魂蚺的食欲,我由此又撑过了数百年。”
盘蜒喜道:“原来这食欲也有应对之法,那灵仙丹长什么模样?我倒要去万仙偷上一些了。”
霜然道:“先生,此举怕行不通,那灵仙丹对常人效用平平,万仙门也不怎么调配,我当年混入万仙门,在炼丹房找了差事,方才自行熬制,许多药材,唯有万仙山中才有。”
盘蜒大失所望,苦笑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何又到了这老虔婆家里,被她折腾得这般惨?”
霜然咬咬嘴唇,双目茫然,说道:“那一年,万仙门与强敌交战,咱们这一派。。。。。被强敌屠戮殆尽,我活了下来,但。。。。但却无法返回万仙门。。。”
盘蜒问道:“为何回不去?难道万仙这般没人情味儿,不纳老弱伤残么?”
霜然含糊说道:“我当时昏头昏脑,也想不起来往事,糊里糊涂的来到蛇伯,被丹春夫人所救,她以灵丹妙药救我性命,而我当年心魂皆受煎熬,正在最痛苦无望的时候,因她而活,莫名其妙的便对她死心塌地,敬畏无比,半点也生不出抗拒的念头。我等贪魂蚺,若长久不食炼魂,便会有多般病状,生出无数心魔,若非你此刻到来,舍命救我,我定然仍对她敬若神明。”
盘蜒笑道:“难怪婆婆你见到张千峰,神色激动,原来是见着同门,想求他带你回去??”
霜然道:“我已万万不想回到万仙,我不食那灵仙丹已久,又不愿再吃炼魂,想来命不久矣。先生此刻虽救我性命,我甚是感激,但多活一刻,对我而言,不过多受一刻罪罢了。”
盘蜒劝道:“婆婆脾气也太别扭,为何不回万仙?那灵仙丹也不用自个儿掏钱。”
霜然似有难言之隐,又对万仙毫无留恋,盘蜒再劝,她只是摇头,神色固执,绝无商量余地。
盘蜒心念电转,心想:“这婆婆叫我同胞,将我视作亲人,待我可谓极好,我投桃报李,总得想法让她回心转意,她不吃炼魂灵丹,将来就算不死,也得变为行尸走肉,我怎能听任其事?”
他思量少时,问道:“婆婆,我先前问你那事,你顾及老太婆,不肯告知,眼下可说了么?”
霜然道:“就算先生不说,我也必如实说来。我记不得那是多少年前之事,你容貌与此刻别无二致,驾着马车,行入山谷,来找丹春夫人,自称乃是泰家亲友,前来拜会,并有厚礼相赠。”
盘蜒神色苦恼,毫无头绪,皱眉道:“这老太婆如此放荡,我可曾与她。。。。”
霜然脸上竟闪过一丝笑意,摇头道:“当年丹春夫人刚有新欢,偷藏在洞中,虽见先生容貌不凡,生性洒脱,但既然你是亲戚,便也放过你了。”
盘蜒长吁短叹,连叫“侥幸”,问道:“我当年送她些什么?”
霜然道:“一马车的墓碑骨灰。”
盘蜒闻言愕然,问道:“我带这些玩意儿做什么?”
霜然道:“照你所说,此乃泰家风水英灵汇聚,最是灵验无比,想要带上城外小聚魂山上埋了,如此可保夫人青春永驻,蛇伯城兴旺无比。你要夫人招募百来个勇士,陪你背着这许多物件,爬上山去,修建陵墓。”
盘蜒笑道:“丹春夫人这等暴躁脾气,只怕当我是戏耍她来的么?”
霜然点头道:“先生猜测奇准,夫人当时说道:‘侄儿若不实情以告,我万万不能答应,而侄儿偷掘泰家祖坟,罪该万死,我更要将你送回泰家治罪。’
先生似有些神志不清,遂答道:‘我被蛇妖附体,要去山上墓中发梦入眠,如能一梦不醒,自然最好,但如转醒过来,必然再来向夫人请安。’
夫人勃然大怒,以为先生威胁于她,暗中拍了先生一掌,掌中蕴含阴劲,当时也不发作,要先生离去之后,掌力侵入脏腑,立时便置你于死地。”
盘蜒忽觉头晕脑胀,浑浑噩噩,心想:“不错,做梦,做梦,我是在山上做梦呢!我在梦中闯入异世,遇上了蚩尤。。。。那梦。。。。那梦是真的么?不,不,那不过是个梦。”
但为何他会有蚩尤的残魄?他,盘蜒,泰一,无论他的名字叫什么,他真扛着那许多墓碑,在山上修建陵墓,摆放整齐,随后自己躺入了墓地,在雪中长眠了数十年。
他问道:“我自称‘蛇妖附体’,那是什么意思?”
霜然道:“我们贪魂蚺往往神智异样,以为自个儿体内有蛇,胃口极大,故而常常自认中邪。我当时也以为你是同胞,但见你眼中并无异常,体内真气也极为平庸,这才没有多管。”顿了顿,又道:“但这会儿再瞧见你,你眼中紫烟便极为显著,正是同胞无疑。这十多年间,你身子剧变,终于成了贪魂蚺,这情形我从未见过,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
盘蜒渐渐理清旧事,心想:“如此说来,我将自个儿活埋之后,在土中假死做梦,但我记得那梦似有数千年之久,在此世却不过短短十多年么?我醒来之后,便将自己叫做盘蜒,忘了身为泰一之事?我原先并非贪魂蚺,但眼下却已成了奸险贪吃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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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五夜凝思得真传
盘蜒又想起那泰慧所言,脑中渐渐理出思绪,已知昔日那“泰一”荒唐疯癫的一生。
他抬起头,见霜然目光平静柔和,似已看破生死,心中不忍,涌出一股照顾她、爱护她的心愿,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朝她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婆婆指点迷津,令我知悉过往,不复糊涂无知。”
霜然闪身避让,不受此拜,说道:“我风烛残年,命不久矣,能帮先生一回,我也很是喜慰。”
盘蜒道:“婆婆一言,等若令我重获新生,受此大恩,如若不报,我盘蜒还算是人么?婆婆说这般丧气话,岂不让我盘蜒心冷?不如你我来打个赌如何?”
霜然道:“先生花巧百出,又想出什么古怪点子了?”
盘蜒道:“我俩定三年之约,劳烦婆婆暂且随我盘蜒同行,不可再说这寻死不活的言语。”
霜然道:“不说便不说,但我心里却免不了这般想。这也不必定下赌约。”
盘蜒道:“好,只要婆婆不说,我心里便痛快多了。我盘蜒要在三年之内,替婆婆找到炼魂,令婆婆饱餐一顿,从此再不饥饿。如若成事,婆婆当收我为徒。如若不成,我便认婆婆做干娘。”
霜然本性子端严,闻言却笑出声来,说道:“此事无论成与不成,我岂不都成了你的长辈?你说那炼魂,又从何处得来?唯有聚魂山中才有炼魂,而我却不想去巴结阎王,残害凡人。”
盘蜒道:“婆婆有所不知,其余贪魂蚺脑中,亦有炼魂。。。。。”
霜然面色不豫,说道:“你怎地知道?难道你曾以同胞为食么?”
盘蜒也不隐瞒,说道:“那两大恶人引发魔猎,招来阎王,杀人无数,我乃是替天行道,将这两人杀了吃魂,也算是根除祸害。婆婆心地良善,与那二人一天一地,我定要救婆婆性命,区区同胞又何足道哉?”
霜然摇头道:“我听着便反胃恶心,此事休要再提。”
盘蜒道:“其实还有一物,常来凡间,脑中亦有炼魂,且极为精炼灵妙,入腹之后,可保数百年不饿。”
霜然被他一说,自也好奇心动,问道:“你又怎会知道此事?你遇上过那物么?”
盘蜒道:“此事全系我推测而得,甚为艰难,但也未必不可为。”
霜然问道:“那到底是何物?”
盘蜒道:“阎王。”
霜然哑然失笑,以为盘蜒又在搞怪,但见他神色肃然,极为认真专注,不由得心下发颤,问道:“你要对阎王下手?各大阎王掌管生死之事,身负乾坤定数,你此举岂非自寻死路?”
盘蜒笑道:“婆婆且别不信,若三年之内,我真找着阎王,将其脑中炼魂呈上,你可莫要推三阻四,让我白费心机。”
霜然默然片刻,朝盘蜒盈盈一拜,盘蜒忙将她扶住,只听她说道:“盘蜒先生对我如此关怀,我若拒绝,那便是不知感恩之徒。就依了盘蜒先生,只是盘蜒先生切不可甘冒奇险,将自己性命当做儿戏。否则霜然宁死不食。”
盘蜒喜道:“师父放心,徒儿这条命可要紧的很,若无十足把握,绝不会贸然行事。”
霜然问道:“你怎地叫我。。。叫我师父?”
盘蜒道:“你答应了赌约,我赢了,我拜你为师。我输了,我认你叫娘。此刻先师父,师父的叫着,如若不然,我叫你娘亲如何?”
霜然蹙眉道:“那。。。。。那还是叫我师父好了。”
盘蜒费尽唇舌,便是等她这句话,如此一来,两人便成了师徒,关系亲密,霜然不觉孤单,心情好转,才能生出求存念头。至于那夺取阎王炼魂之事,自然难如登天,如真有阎王到来,便是一万个盘蜒也奈何不了他。
但阎王一旦身处凡间,便有弱点破绽,盘蜒隐隐心有设想,倒并非一味哄骗霜然。
果然霜然当上师父,眉宇间甚是喜悦。她替盘蜒在此疗伤,足足一天一夜无人打扰,待盘蜒内伤痊愈,她说道:“盘蜒先生。。。。。”
盘蜒道:“师父叫我什么?”
霜然脸上一红,说道:“徒儿,你出生泰家,身负泰家的幻灵真气,此时已颇有火候,这内力虽然精妙,但毕竟是旁门左道,又不甚强劲,遇上真正根底扎实、内劲雄浑的高手,只怕便要处处吃亏了。”
盘蜒喜道:“师父可是要传授功夫了?妙极,妙极,我正愁该如何开口呢。”
霜然道:“我们贪魂蚺自身便有妖力护体,但不知为何,你身上妖力微弱,只怕是当年受了致命伤,至今仍未痊愈。好在为师在万仙门中练过一门养身凝气的功夫,可采集日月精华,炼化心体,增强根底。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盘蜒欢呼道:“师父给见面礼了!”跪倒在地,朝霜然磕头,霜然微笑道:“这顽皮孩子。”遂说出一段口诀,唤作‘五夜凝思功’。
这口诀中说道:“日月轮转,可分阴晴圆缺,仍有一‘食’,可谓五夜。五夜之中,乾坤灵气浩瀚,水火失守,金水来而星火逝,上下弦变,阴阳互济。修士可纳此五夜真气,历练心智,如此可习登仙之法。”教习练者在这阴晴圆缺食五般情形下感悟灵犀,修炼仙家真气。
一年之中,这五夜变化,算的极为罕见,在此五夜之中呼吸吐纳,功力进境奇快,尤其是那‘食’日,更是数十年难得一见。一旦遇上这等机缘,若修士得了机缘,心生灵悟,功力便可突飞猛进,胜过旁人苦练数十载。
但由于此五夜中,群妖游行,魑魅丛生,也是危险至极的时候,修士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丢魂落魄,便是丧尽修为,当场惨死,也并非罕见之事,故而需仔细斟酌,小心准备,有师长在旁守护为佳。
盘蜒甚是聪慧,过耳不忘,一遍就将口诀记得分毫不差。霜然欣慰说道:“这功夫是为师护身保命的本事,你平日中当勤修苦炼,积累内力,不可急躁,也不可偷懒。等有一定功底,便推算这五夜之时,叫我陪伴,冒险吸纳灵气。”
盘蜒问道:“若师父不在,到了那五夜,这功夫便不可练了么?”
霜然道:“凶险万分,不知会招来什么鬼怪,我若不在旁守着,你非得分神抵挡不可。”
盘蜒心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功夫如此诡异,我倒要支开师父,瞧瞧有何鬼怪会来。”
霜然又道:“练成这功夫之后,每到这五夜时,便会内力剧增,耳目如神。但这功夫在万仙之中会的人不多,眼下没准已然失传。你当严守机密,不可对旁人吐露,更不可贸然施展。好在万仙中神功繁多,若非博学至极之士,只怕也认不出来这功夫。”
盘蜒听她语气萧索,似当年她弃万仙而去,实有极大仇怨,以至于这功夫都已不为人知。他有心打探,但又怕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