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单手一圈一挡,那镰刀融化,变作血雾,转为浩瀚掌风,反打过去,那三人齐声惨叫,口喷鲜血,跌入人群之中,勉强才拿椿站住。
东采奇稍稍一晃,随即挡在属下面前。
活下的仍有近千人,这就是我所守护的人,我所坚守的道。
我追上了尊长,我不会舍了你们。
为首将领小声问道:“侯爷,你。。。你怎会。。。。”
东采奇歉然道:“我以往力不能及,对不住大伙,咱们败了,败得极惨。”
众人纷纷问道:“那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东采奇眨了眨眼,眼中凄凉无限,却也有几分释然,说道:“离此深渊,返回天堂。”
天堂在何处?
故乡便是天堂。
………………………………
八十七 城下之盟以残存
那三大鬼官体魄健硕,不一会儿便已好转,而那断臂鬼官更是悍勇,独剩一手,兀自跟了上来。??? ? 火然?文 ?? ???.?r?a?n??e?n‘
东采奇右臂伸直,对准那断臂鬼官,掌心挤压,那鬼官伤处血液变黑,眨眼间蔓延至全身,他痛呼起来,身子一转,冲入己方军中,频频出手,连连击毙同门属下。鬼虎派众人惊慌失措,一时间竟有溃散之象。
另三人脸上变色,不明所以,东采奇也朝他们扬手发功。三鬼官蓦地怒火攻心,对同伙的怨气一股脑发作出来,其中一人利爪探出,抓向身边战友。那战友怒吼一声,还了一拳。两人本就心存芥蒂,彼此明争暗斗,此刻被东采奇掌力重伤,血肉纵控念侵入心脉,这憎恨便成倍增长,不可遏制,舍命互击,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第三人功力最深,在东采奇施术之前便凝力抵挡,此时勉力维系神识,但也万分艰难,他大声道:“咱们认输,望姑娘高抬贵手。”
东采奇道:“不敢,正要阁下高抬贵手,约束手下退兵。你这三位师兄弟,性命便暂且留在这儿了。”
那鬼官心中焦急,暗想:“我先前那一掌本已杀了她,为何她弹指间内力激增,已不弱于本门鬼首?”
就在此刻,城墙上人影闪过,来到东采奇面前,一拳打出,东采奇手臂一格,转身踢回,两人内劲一碰,威力冲天震地,之间裂开一道缝隙,几将雪地分割。那人手在地上一碰,那泥地融化成浆,奔涌上来,朝东采奇当头盖下,东采奇斩出镰刀,将那泥浆粉碎。
那人手指一点,泥浆转为石块,乒乒乓乓地砸来,东采奇推出手掌,血雾如同山障,将众石块再溶化成浆,破解此招。周围众人,无论敌我,见两人这石破天惊的功夫,无不目瞪口呆,汗流浃背,对所见所闻当真难以置信。
东采奇看清来人乃是一高大虎人,他毛发半黑半白,颇为苍老,但神态威严,身形端凝,宛如崇山立于身前。
那老虎人双目放光,说道:“阁下便是夺了蛇伯城的东采奇?你身怀这般武功,难怪魏武哮敌不过你。”
东采奇心知这老者必是万鬼的一位鬼首,他身手之强,绝不逊于那金蝉,当是万鬼中顶尖人物。她躬身说道:“在下双耳闭塞,孤陋寡闻,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虎人点了点头,道:“我名叫征虎,乃是鬼虎派的鬼首。”
东采奇叹道:“果然如此,万鬼鬼首,当真绝艺盖世。”
征虎哼地一声,说道:“你说我武功盖世,可我并无胜你把握,你这不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东采奇不置可否,又朝征虎拱了拱手,说道:“我等如今深陷重围,人人受创,几乎死伤殆尽。还请老前辈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晚辈感激不尽。”
吕昂急道:“侯爷,不可!”他心肺受创,这一说话,登时连声咳嗽,血从口出。文巢也道:“侯爷,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又有何惧?你何必向这虎妖低头?”
东采奇喝道:“都给我住口!此事由我决断!”说罢望向征虎,神色坚决,目光满是恳求之意。
征虎仰天大笑,说道:“你当我征虎如何蠢笨?会做这等放虎归山之事?更何况你杀我徒儿魏武哮,这等深仇大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身后这些凡人,一个也别想活命。”
东采奇沉声道:“前辈武功再高,但在下奋力一搏,未必便败,我若侥幸逃脱,今后遇上鬼虎派之人,便绝不会稍有留情。前辈若杀尽我亲友部属,晚辈身份低微,便顾不得手段如何了。”
征虎不禁犹豫起来,眼前这少女身手太强,自己虽然不惧,可也并无必胜把握。这少女自称晚辈,在万仙中地位不高,行事自也不必顾及身份手段。若真被她脱身,以她诡异邪门的法术,鬼虎派除自己之外,旁人皆非她敌手。若任由她肆意妄为,本门必死伤惨重。
他稍一沉思,叹道:“我若真放你走,又有什么好处?”
东采奇道:“我东采奇此生此世,再不杀虎妖族一人,如遇上不平之事,最多出手制止,更不伤其性命。”
征虎笑道:“好个狂妄的丫头,你这性子当真不错,很合老夫脾胃。这样吧,你向我磕三个响头,带上你身后这些活人,这便滚回南边去吧。”
东采奇毫不犹豫,朝他跪倒,郑重磕头,她身后众将无奈之下,也唯有学她模样。他们心中苦闷,知道如若此事传开,人人知余霞城彩旗侯向鬼虎派鬼首磕头求饶,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但东采奇此举实是为众人性命着想,他们又岂能稍有怨言?
东采奇站起身来,又道:“蛇伯城民众受我胁迫,假意归顺,从未做出违逆鬼虎派的举动,还望老前辈莫要责罚他们。”
征虎淡淡说道:“老夫不问俗事,须得继任城主之人自行决断。丫头,你这般嗦,可是不想走了?”
东采奇微觉心慌,明白这虎妖族人脾气暴躁,未必各个儿如魏武哮一般。如继任者追讨罪责,蛇伯城一众百姓,日子定加倍悲苦。她拿不定主意,只愣愣站在当场。
忽然间,又有两人从天而降,一人站在东采奇身侧,另一人则到了征虎身旁。前者乃是盘蜒,后者则是金蝉。
东采奇虔敬说道:“师兄尊长,你来了。”
盘蜒看她表情,见她神态如常,欣慰一笑,说道:“我来得实已晚了,还请师妹莫要怪罪。”
东采奇道:“尊长自有安排,我等不明就里,自不便质疑。”
那边征虎对金蝉喝道:“你这老头儿,为何跟来此地?此事由我鬼虎派做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金蝉笑道:“我好歹也是万鬼头头,你对我大呼小叫的,当真不留情面。”
征虎恼道:“对付万仙之事,我自然听你指使,但涉及我鬼虎派大仇,你少给我掺和。”
金蝉指了指盘蜒,又指了指东采奇,说道:“他二人是不是万仙门的?这算不算对付万仙之事?”
征虎一时语塞,随即恼道:“你再不滚开,可是要与我比划比划?”他二人在万鬼鬼首中武功最高,征虎生性好斗,便常常向金蝉挑衅,但金蝉往往不加理睬,征虎自也无法。
金蝉道:“我自然乐意奉陪,但眼下却不是时候。这丫头身边之人,乃是万仙仙使盘蜒。”
征虎低吼一声,暗自心惊,问道:“此人功夫如何?”
金蝉道:“我曾与他对了五掌,虽将他打得吐血,但被他真气所迷,险些败在他手上。”
征虎颇有些幸灾乐祸,笑道:“万仙之中,原来并非全是无能之辈。”但如此一来,也知盘蜒不易对付,暂难定夺,便由金蝉主持局面。
金蝉转向盘蜒、东采奇,说道:“当初崔玉山一见,却不知两位竟是冲蛇伯城而来,当真失算,失算。”
盘蜒道:“这一战是我万仙败了,但蛇伯百姓无罪。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宗主若有长久打算,还请善待百姓,安抚民心。我等永记恩情。”
金蝉指着东采奇道:“这位姑娘说此生不再杀害鬼虎派门人,委实干脆。不知盘蜒仙家要留下什么,算是给咱们一个交待?”
盘蜒脸色为难,问道:“我此生也不杀害鬼虎派之人,这条款如何?”
金蝉冷冷说道:“拾人牙慧,毫无诚意,糟糕透顶,我岂能饶你?”
盘蜒叹道:“好,今日金蝉门主若放我等安然离去,事后善待蛇伯百姓,今后我若与金蝉宗主为敌,便自行斩断右臂,单手迎战,以谢宗主今日恩德。”
东采奇身子一震,心想:“万鬼万仙终不免一战,师兄尊长说出此言,再难反悔。这金蝉法术深不可测,除非师兄此生再不与金蝉相斗,否则下回临战前自残身躯,必败无疑。”
金蝉抬高手掌,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与盘蜒击掌立誓。又回过身去,对一众虎妖虎人喊道:“众弟子听着,各部约束人手,不得侵扰城民,若让我得知有人寻衅滋事,无故扰乱,我金蝉亲自来杀你。”
征虎也提气说道:“我双眼也盯着,哪个鬼鬼祟祟,不听号令,莫怪我扒了那人的皮。”
这两人声音洪亮,宛如天雷,又直入人心,满城虎族将士,无论是少年还是老妖,皆忐忑不安,如芒在背,哪敢稍有违逆?
盘蜒、东采奇这才谢过,在战场上搜寻一番,救下些伤兵,总共约莫一千人不到,东采奇找出桑曲儿,又去皇宫转悠一圈,却不见阿道尸首。
东采奇大觉奇怪,向盘蜒问起此事,盘蜒道:“她乃是昔日一位真仙所造之人,祖上又是神人之躯,即便心脏受损,也未必会死,何况你出手之际,实则手下留情了。”
东采奇问道:“尊长知道她去了何处?”
盘蜒道:“我亲眼见她离城而去,却不知去向。”见东采奇颇为忧虑,说道:“你大可放心,阿道虽命里坎坷,但寿命却不该绝。她并非孱弱无能的女子,与你一般,她经此一事,反而会有些长进。”
东采奇苦笑道:“长进,长进,但为换得这长进,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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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山海之间求与索
盘蜒表情怏怏,并不接口。火然?文 ??? ???.ranen‘
东采奇道:“尊长,阿道她。。。。她说那位苍鹰。。。浮尔修大侠,实则死在你的手上。她一直想寻觅机会,报复于你。我被她所迫,无法告知。。。。”
盘蜒道:“她所说不假,但此事错不在我。那苍鹰是为杀我而来,我武功上敌不过他,唯有设计将他逐走。若有人要害我,我岂能坐以待毙?”
东采奇“嗯”了一声,说道:“苍鹰大侠曾说起过一位扰乱世道的大魔头,那。。。。大魔头可是尊长?”
盘蜒吐舌瞪眼,扮作鬼怪模样,嚷道:“你瞧我像么?”
东采奇笑道:“恕我眼拙,瞧不出来。”
盘蜒又道:“阿道欲向我寻仇,却也没找错人。苍鹰确死在我手上。她对苍鹰情意极深,故此仇难消。她欲魅惑于我,伺机下手,可我早看穿她心思,便出手教训她一番。”
东采奇想了想,道:“你是故意让她憎我,与我反目,让我亲手杀她的,是么?”
盘蜒顷刻间答不上来,过了半晌,问道:“若真是如此,你会恨我么?”
东采奇眉宇间甚是愁苦,她道:“你非这么做不可?”
盘蜒道:“自你念及蛇伯,下定决心北伐之时,我已知劝不动你。你与你二哥一般,都是臭石头般的性子。你自称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此事定能顺利,实则一样不占,一无所有。”
东采奇点头道:“十四年太长,蛇伯人的身心受损,已然扭曲。而万鬼占据北境,我孤立无援,本就救不出人来。在我心底早清楚此节,但还有个小小的指望。”
盘蜒道:“你指望我鼎力助你,是么?”
东采奇窘迫说道:“是啊,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打滚撒泼,撒娇求情的能耐却着实不差。”
盘蜒哈哈笑道:“不错,天时地利人和,你将这人和寄望于一人,只盼此人能逆转天地,这主意当真不错。”
东采奇摸摸脸颊,红着脸道:“其实。。。。其实你跟着我,并非对我有情,而是盼我经历此事,能练成这身本领,对么?”
盘蜒点了点头。
东采奇又道:“但你。。。你怎知我身边的人会一个个遭殃?你早算清楚一切了么?”
盘蜒直视东采奇双眼,道:“那咱们从头来过,就算庆仲、阿道、陶灯儿、高阳,他们全安然无恙,城中并无叛乱。你好整以暇,气定神闲的坐镇城中,我任劳任怨,替你卖命。。。。”
东采奇嚷道:“我哪里敢劳您大驾?”
盘蜒笑道:“好,就算我爱护晚辈,不离不弃,替你撑腰。今夜万鬼大军袭来,你与阿道他们对上五大鬼官,我对上金蝉、征虎。你说咱们胜算几何?”
东采奇咬了咬手指,摇头道:“全无胜算,万鬼高手无数,金蝉、征虎能来,其余鬼首未必不能来,泰家听命于金蝉,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更不知还有甚么不知名的强敌。”
盘蜒道:“正是如此。你若运气好,依旧会被埋在石头地下,浸泡在勇士血肉之中,重获顿悟,由此新生。若运气差些,便当场一命呜呼,我拾走你尸首,伤心一阵,将你埋了。最好的情形,也不过与此刻相若。”
东采奇指摘道:“我若死了,你才伤心一阵?好生绝情!你便不能永远记得我么?”
盘蜒道:“这一阵可长可短,我又没说多久?”
东采奇嗔道:“我不依,无论长短,总非永远不是?你说我舍下旁人,便能追上你,我这不追上来了么?”
盘蜒指了指身后将士,说道:“你何尝舍得了?你何尝追上了?”
东采奇笑道:“好吧,好吧,你不爱我,我也懒得爱你。你今后可别后悔。”
盘蜒见她笑容苦涩,可见心中颇为失落,不禁有些发愁,绞尽脑汁,好言劝道:“师妹,你虽入境界,但不舍正道,单以此节而言,你已远远胜过我了。”
东采奇低头思索,说道:“我虽得道,可仍知自己差的很远。我见过阎王,见过真仙,也见过万鬼的势力,单凭我眼下身手,又如何守得住这世道?”
盘蜒笑道:“你说出这话来,可算想的透彻,瞧出症结所在了。蛇伯未必夺不回来,万鬼未必不可驱逐,甚至黑草原北方那场浩劫,也未必不可抵挡。归根结底,制胜手段,仍在于修为,在于能耐。”
东采奇不由问道:“尊长,当初。。。。。当初你创这山海门,说是借鉴古人之说。可我翻阅古籍,关于这山海门却鲜有记载。。。。”
盘蜒却道:“要起风了。”
途中果然起了风雪,道路难行,霜雾滚滚,积雪渐厚,山河间一片银装霜衣,东采奇下令众人在路旁扎营,修养体力。待安顿下来,她跟上盘蜒,两人爬上半山腰,闲闲坐下,从山上眺望下去,看着这万里冰雪。
东采奇又问道:“苍鹰大侠说,他也是一山海门人,可与咱们万仙的山海门截然不同,这山海门。。。。。又是怎么回事?”
盘蜒看着世间气象,风云流转,雪漫群山,星河闪耀,浩瀚如海,他道:“不知多久以前,不知在哪处地界,天地间有人,聪慧通明,能看破天数,领悟绝学。这诸般绝学可引导天意,加诸一人之身。
但此人往往并不知自个儿在修仙,他压根儿不信世上有仙人。他只是痴迷武学,从中取乐,陷入迷茫,随后癫狂,尔后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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