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散颇为惊惧,大声道:“小师侄,咱们既为同门,你何必苦苦相逼?”
陆振英说道:“莫说各位已然叛出万仙,即便咱们有同门之谊,但这等滔天大罪,我也决不能饶。”说着双眸一转,数了数此间紫剑数目,皱眉道:“其余那些紫剑又在何处?”
刘散答道:“全在此处,咱们一共只取走十九柄紫剑。”
陆振英喝道:“你还要抵赖么?一个月前,冷州国手持紫剑之人陆续丧生,紫剑下落不明,自然是众位下的手了?”
刘散急道:“师侄,我并无隐瞒,那事咱们并不知情,所携紫剑悉数在此。”
陆振英微觉困惑,摸着一缕秀发,细思一会儿,说道:“好,诸位前辈莫要反抗,还请随我回冷州国受审。”说罢已掣剑在手。
天心也笑道:“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走向一众龙血妖魔,道:“想不到这繁荣大镇郊外,竟躲着一群吸血魔鬼,尔等为祸已久,为何竟不曾有人报官?这其中定有隐秘,快给我如实招来!”
红衣老者冷声问道:“津国侯,你怎地找到我这儿?”
天心道:“我深知你们这些妖魔在夜中出没,便在这附近找寻,碰巧见着这位书生老兄。。。。”说罢指着盘蜒,又道,“。。。。大呼小叫,胡言乱语,我跟踪在后,转了几圈,不见他人影,尔后终于发现这洞窟。”
红衣老者狠狠瞪了盘蜒一眼,盘蜒拍着脑袋,赞叹道:“天心侯爷心思敏锐,幸亏你能找来。”
陆振英也道:“奇怪,我也是瞧见这位老先生,转悠一会儿,这才碰巧来到这山谷中。”
苏修阳、索酒、杨瑞等人渐渐明白,无不感激,庆美大声道:“吴奇前辈,你是故意将救兵带来助咱们脱险的么?”
盘蜒嚷道:“山人运气极好,自来误打误撞,皆能成事,各位小娃娃不必谢我。”
红衣老者暗暗盘算:“江湖上将这天外剑功夫传的神乎其神,可未必当真了得。咱们这十一人各个儿有夺魂之法,若能制住此人,本教更是如虎添翼。”于是暗使眼色,蓦然一动,众龙血妖魔直袭天心。
刘散见陆振英凝视天心战况,神色忧虑,心想:“这小丫头纵然了得,但我等突然袭击,八剑合璧,又何必怕她?”当即抢先扑出,长剑如龙行虎跃,指向陆振英背心,陆振英稍一折转,浮空而动,身法奇速,超脱常理。
天心淡淡一笑,手指拨动,腰间长剑腾空而起,反击过去。那红衣老者见她这飞剑神功,暗暗心惊,于是身形震荡,忽然一分为二,一者为真人,一者为幻影,两者外观毫无差别,来势迅速,又是变化难测。
天心不动,八剑中双剑飞出,红衣老者斩出红刀,与那长剑一碰,手臂巨震,不由得闷哼一声,再看自己幻影,被那长剑两招内劈得粉碎。他额头冒汗,心知天心内力太高,胜过自己十倍,立时改换守势,小心应付。
他一众同党从旁绕来,也都化作两道影子,从四面八方攻向天心。天心小手左一动,右一指,长剑随心转,内劲布十丈,隐然已成一‘天外剑阵’,各长剑灵气互转,消息相通,应变神速,追风逐电。一众妖魔纵然凶悍绝伦,妖法厉害,但天心剑法内力皆当世罕有,以非花非雾驱使其余宝剑,等若锋锐数倍,众妖魔如何敌得过她?
她试探十招,了然于心,倏地一动,手持长剑,已突入敌群,一招“八骏九异”,长剑圈转,将五人斩杀。又一招“不相往来”,长剑从后绕出,嗤嗤声中,再杀五人。
红衣老者心胆俱裂,怪叫一声,扭头就走。天心稍稍一动,已然追上,长剑一拦,斩断老者双足,她想留下活口,逼问这老者幕后主谋,谁知那老者不过是一道幻影,被她剑气一碰,霎时消散。
天心“啊”地一声,拍出掌力,将那红烟驱走,转身张望,哪里有那老者影子?她恼怒起来,顿足道:“好个奸贼!”
突然间,只听“哎呦”两声,那老书生“吴奇”凭空跌倒,似撞上了人。天心大喜,轻振长剑,撕地一声,红衣老者大声惨叫,现出原形,双腿齐断,滚倒在地。他本想隐形逃走,谁知如此倒霉,竟与那老书生撞个满怀。
天心击败强敌,如释重负,再去看陆振英那边相斗,预备援手,可定心一看,便知陆振英此战有胜无败,且着实轻松惬意。
那八人手中紫剑交织,密集成网,绕着陆振英追杀,一剑斩出,鬼影重重,一剑收回,异象弥漫,仿佛剑上怨灵将陆振英视作仇敌,非要杀她不可。但陆振英娇躯裹在一团白光之中,轻移飞动,飘忽不定,似乎并不在凡间,而是从天界投下仙身,举手投足皆不受俗世所限。敌人长剑再快再利,妖法再凶再恶,又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陆振英朝天心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陡然还击过去,她手中紫剑上白光暴涨,宛如雷电,一拂一撩,光芒炫目,好似一鹤嘴啄人,当真快速无伦,目力难追,那刘散当即中剑,伤处碎裂,痛呼声中滚倒在地。
从刘散身上,一圈白光绽放开来,身边四人同时中招,如遭雷击,翻身就倒。陆振英落地之后,微微凝神,又慢慢斩出一剑,当真如猛虎下山,震撼千军,另三人隔得老远,被巨力一冲,各自口吐鲜血,闭气昏厥过去。
天心暗暗赞叹,心想:“这小仙女故意让我先胜,她武功实不逊色于我,但好懂礼节,难怪盘蜒哥哥钟情于她。”想起此事,不禁气苦,但她近年来另有知己,心中已好过许多。
陆振英运功之后,须得静立片刻,便在这时,那索命剑派众人手中长剑擅动起来,往后一转,嗤嗤几声,刺入众剑客咽喉,当即将旧主杀死。她“啊”地一声,制止不及,八人已全数丧命。她懊恼道:“那其余长剑下落。。。又就此中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天心笑道:“这些紫剑当真不错,我这身边八剑,已是精挑细选,当世仅有的宝物,想不到这儿更有如此神兵。小仙女,我重金从你这儿买几件成么?”
陆振英神色忧郁,愣了片刻,朝天心躬身说道:“侯爷,请恕我不能擅自决断,这长剑乃是我冷州国小遥姐姐所有。我替她收回,无权发落。”
天心身为天剑派掌门,对世上长剑皆有鉴赏明辨之能,稍稍一瞧,就知众长剑上剑灵凶悍,难以驾驭,就像桀骜不群、穿云追风的骏马一般。她心痒难搔,兴致勃勃,如何肯轻易放过?忙道:“咱俩也算有并肩作战的情谊,你瞧在盘蜒面上,就送我两件如何?你来我津国作客,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陆振英脸上一红,说道:“盘蜒哥哥与此事无关,还请天心侯爷莫将他牵扯进来。实不相瞒,这索命紫剑喜好杀戮,凶煞绝伦,且一旦旧主落败,立时倒戈弑主。天心侯爷纵然武功盖世,但还是莫要使动此剑为妙。”
天心板着脸道:“你这小仙女好不懂人情,我何等身份,都这般求你了,你居然仍不答应?”忽然灵机一动,想了想,笑道:“你那情郎盘蜒,从我天剑派夺走一远古神剑,名曰‘仙殇’,剑刃发紫,与这些紫剑相似。你替他赔我,也是一样的。”
陆振英听她连提盘蜒名字,言下之意,他与她极为熟络,彼此渊源极深。她暗中不快,又道:“那是盘蜒哥哥的事,我俩早无。。。早无瓜葛,侯爷所求,恕我拒绝。”
天心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反生出同情之意,问道:“你与他。。。。当真分了么?”
陆振英忽然大声道:“我听说他与我那采奇师姐长久待在一块儿,彼此亲密,当众缔结婚约,我岂能。。。岂能再与他一道?”说罢忽然泪水盈眶,急忙转身擦拭。
天心怒道:“好个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败类,小仙女,你放心,下次我见着他,非替你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盘蜒心底愧疚,暗暗叹气,心想:“当初年少无知,胡作非为,连惹情缘,罪行累累,如今连本来面貌也不敢现出了。我对采奇不过假意钟情,领她悟道,怎地这事传的这般快?”
陆振英平心静气的说道:“多谢侯爷好意,但此事并不怨他,是我。。。是我向他提出分开之事。”
天心自高身份,不愿抢夺宝剑,笑道:“你这小气仙女,罢了,罢了,不久之后,诸侯盟会之时,我再当面向小遥国主讨要便是。”
陆振英又连声致歉,天心客套几句。两人各施巧劲,解开杨瑞、万仙众少年身上穴道、妖法。众人感激涕零,道谢不止。
………………………………
十四 耄耋之人行路难
陆振英问众少年身份,众人一一说了,又提及与索命剑派恩怨,陆振英、天心听说索酒、江苑竟是苍鹰弟子,各自惊讶,思绪纷扰,却也并不多言。
苏修阳道:“振英师叔,你手中已有这许多紫剑,便让咱们十人留下成么?咱们定好好保管,绝不胡作非为。”
陆振英甚是固执,说道:“并非我吝啬,这剑太过危险,你们这些小辈,定力尚不及刘散等人,留有此剑,定会遭来厄运。好好想想他们下场吧。”
苏修阳仍要恳求,陆振英手指弹出,叮叮数声,众人手中紫剑如被绳索拴住,落到陆振英脚边,这正是那十八钓叟的功夫,她将另八柄剑一齐用铁链捆起,扛在肩上。
天心道:“小仙女,你这般柔弱身子,扛这大块铁器,当真我见犹怜。可要我帮你担着?”
陆振英摇头道:“此等凶物,自我冷州国手中而失,自当由我一力承担。”
天心道:“你不怕那索命剑派仍有同谋么?咱俩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见陆振英仍犹豫不决,嗔道:“我天心堂堂当世侯爵,一国之主,岂是贪图宝物的小人?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陆振英微笑道:“是我太过多疑,错怪侯爷,侯爷既肯相助,那可再好不过。”
那红衣老者突然闷哼几声,指着天空,大喊道:“太阳,太阳要出来啦!”
天心冷笑道:“你若不想被阳光照射而死,便将你那顶头上司招出来。”
红衣老者惊慌失措,喊道:“我招,我招!”话音未落,身上皮肤起皱,迅速干枯,脸颊凹陷下去,哗啦一声,一转眼便成了一具枯骨。
天心、陆振英花容失色,齐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大惑不解,索酒说道:“他定是服了那主使者的毒药,一旦有不臣之心,立时便毒性发作而死。”
天心恨恨道:“好狠毒的手段。这龙血神教的头目布置如此周详,若不早些剿灭,为祸之烈,只怕更胜昔日黑蛆教了。”
索酒想起那龙血神教中仍有许多受蛊惑的少年,只怕也已服食剧毒,心急如焚,独自四处找寻,果然见林中有一极广大的木屋。
他正想进去瞧瞧,却见那煞气书生吴奇扶着一众邪教少年走出,他轻拍众人背部,众人神色痛苦,吐出大口黑血,血中泡沫翻腾,可见定有剧毒。索酒心中一宽,喜道:“前辈,此番多亏有你,咱们才能得救。”
盘蜒轻抚下巴短须,淡淡笑道:“大丈夫者,斗智不斗力,有勇又有谋,料人所未料,为人所难为。小兄弟,你这人也聪慧的很,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索酒得他夸赞,颇不好意思,道:“我是后知后觉,比不上前辈处事得当,力挽狂澜。”
盘蜒指着邪教少年道:“他们喝下那鬼人毒血,魂魄备受煎熬,若要清醒,少说也得十天,眼下也不知他们来历,你让大伙儿好生照看吧。”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折返,回到那雕像空地上,索酒一转眼,那书生却已不见。
索酒心头失落,仿佛这短短几句话功夫,已与这书生结为忘年之交,眼下找不着他,颇为闷闷不乐。天心见索酒带回俘虏,喜道:“不错,我正是为这些孩童而来。”从中查看一番,找出一少年,便是她津国那大官的公子了。
陆振英遇上一众同门晚辈,放心不下,起了照看之意,问道:“各位要去哪里?”
苏修阳道:“启禀师叔,咱们替菩提祖师出来送请帖,此事已了,正要赶往舞马山青龙寺,与天下豪杰共议迎敌大计。”
陆振英奇道:“真的?我与小遥姐姐也约定在那儿碰头呢。”
天心也点头道:“我办完这事,也该去青龙寺了。还听说圣上也欲前往那处,会会众位万仙仙长。”
杨瑞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有两位当世无敌的女剑客相伴,咱们这一路上定是顺风顺水。”
天心谦逊道:“当世无敌?谈何容易?有万仙众位高手在上,我这粗浅功夫又算得甚么?”
众人说定,又在龙血神教洞窟中搜寻一番,见更无其余受害者,遂出洞来,行向舞马山。众少年谈起那神神秘秘、行事出人意料的煞气书生,皆感困惑,不知此人来历意图如何。
天心与陆振英互相钦佩,聊了几句,彼此间隔阂全消,竟甚是知心。途中经过一长长山路,见前方青山千丈,仙云万里,山下涛声巨响,江河滔滔,似流向苍天一般,景象甚是奇伟。
天心道:“你这些紫剑来路不明,如此诡异,不怕是那聚魂山魔头的阴谋么?”
陆振英说道:“小遥姐姐也曾担心此事,但若非那叫‘南陀螺’的妖魔相助,咱们冷州国实有存亡之危,这紫剑多年来也确屡建奇功。若说有阴谋,最多不过杀戮过重,然则兵者不祥,此事难免,总之。。。。利大于弊。”
天心点头道:“你又说其余紫剑全数被夺了?”
陆振英说道:“一件不漏,皆被夺走。更奇的是那些窃贼于一夜之间,将所有持剑人杀的干净,无人发出声响,更无人还过一招。死者之中,有冷州国氏族高手,有军中武勇大将,更有万仙门人在内。这窃贼法术之邪毒,心思之奸猾,当真可怖可畏。”
天心沉思片刻,说道:“但你这紫剑却不曾被抢,可是你将那人杀退了?”
陆振英答道:“并无人找上我来,当天我碰巧替小遥姐姐追查一桩谋反大案,远在百里之外,因此未遇上此贼。”
天心当机立断,说道:“好,咱俩一见如故,我不能不管。小仙女,我可助你捉那夺剑窃贼,你助我找那鬼人主使。”
陆振英正色道:“这邪教如此恶毒,此事我义不容辞,即便侯爷不说,我也定会相助。”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击掌立约,得此强援,皆心怀喜悦。
盘蜒虽人跑的没影,可暗中跟随众人,听二人所言,心道:“那夺剑之人手段如此利落,只怕是个厉害至极的敌手。而那龙血教信徒皆是大富大贵,其背后势力深不可测。振英、天心武功虽已可胜过遁天强手,此事我仍需暗中相助,也算弥补我。。。昔日过错。”
想到此处,又觉不公,琢磨道:“我实则何错之有?为何总想着赎罪补过?这世道弱肉强食,妖魔频现,我救得人还不够多么?我为人还不端正么?什么将功赎罪?我唯有功劳,岂有罪孽?”
正自我争辩,脑中纷乱时,只见山路前方,走来一极端古怪之人。那人头顶黑布垂下,遮住脸面,弯腰驼背,身高不过四尺,手上一弯曲木杖,杖头层层螺旋,刻成漩涡形状。
天心以为此人是当地土族巫者,见他孱弱,便让在一旁,想让他先过。谁知那怪人也就此停下,站在高处,俯视众人。天上云气涌动,此人仿佛身在云中,又与群山同威。
陆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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