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栈房中,道儿、小默雪见阳问天情形,大吃一惊,道儿更是忧心忡忡,比自己受苦还难受。盘蜒遂将府中惨事娓娓道来。
小默雪不曾想世间如此险恶,无冤无仇之人,竟也下手如此狠毒,心下感伤,边听边哭,不一会儿哭肿了眼。道儿则想:“问天遭遇剧变,正需人支持,我。。。。我不可显露悲痛,而当好好安慰他。”
盘蜒在阳问天灵台穴上注入真气,阳问天转醒,第一眼看见道儿,眼神冷漠,缓缓支起身子。
道儿说:“问天,咱们。。。。都知道了,你需自个儿坚强些,咱们先脱离险境,再图谋复仇,好么?”
阳问天似傻了一般,问道:“复仇?复仇?”
道儿说:“那海山王爷手下好手无数,咱们这六人,决计敌不过他们,吴奇先生,你说咱们该去何处为好?”
盘蜒道:“海山派人行刺,正因他此行名不正,言不顺,不敢惊动此地官府,否则早有官兵如罗网般铺开。单凭那几人,未必知道咱们藏身处,咱们倒无需轻举妄动。况且我看那领头之人,似有意放小王爷一马。”
阳问天陡然一震,喊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看出那人是谁了么?”
盘蜒道:“那人身份如何,我猜测不透。但先前你与他们对峙时,我已藏身树上,一切尽收眼底。那领头之人与你过招,身手间不露本门武功,乃是有意擒拿你,后来你迫得太紧,处处搏命,他一招‘惊天雷’打在你身上,将你击飞数十丈,你却仅擦破外皮,这隔人传劲的功夫,委实精妙绝伦。”
阳问天道:“你是说他手下留情了么?”
盘蜒道:“他不仅手下留情,还打算你自个儿醒悟过来,就此开溜。他本欲自己亲自追击,但秋羊、万里遥、张修真三人急于抢功,他喝止不住,这才作罢。据我猜测,就算你真的被捉,他也会设法将你放了。”
阳问天怒道:“他若真安好心,为何又。。。。又杀了我娘?”
盘蜒叹道:“我听众刺客交谈,似乎海山王爷本意乃是捉住你娘,逼她就范,可那领头之人执意杀九和公主门中众人,却放你一条生路,可见与你娘有仇,与你却交情不浅。你生平可识得这等高手么?”
阳问天摇头道:“我娘手下八大金刚,各个儿武功奇高,联手起来,号称当世无人可破,却被那人速速击杀,此人身手,只怕更胜过那明思奇了,江湖上怎会有这等强手?况且我的朋友,又怎会非要杀我娘不可?世间绝无这般道理。”
道儿说:“先别想这么多了,我说咱们顾一辆马车,趁早上繁忙,溜出城去如何?”说着握住阳问天手掌。
阳问天撑起身躯,神色气恼,将道儿甩开,道儿以为他心神不安,草木皆兵,忙道:“问天,是我,并非敌人,我是道儿!”
阳问天怒道:“不错,不错,就是你这婆娘!若非你。。。你硬缠着我,我怎会。。。与我娘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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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湖海之间有亲朋
道儿闻言,一时惊呆,答不上话来,血玉女童抢着说道:“小王爷,你胡说甚么?”
阳问天神情悲愤,道:“我要早些回去,你。。。。你。。。。硬施手段,将我留下,到晚间我才走脱。若非如此,我尚可见我娘,没准能救出她来。”
小默雪道:“问天哥哥,你若在场,多半也。。。。也。。。。难逃一死,姐姐实则救了你。”
阳问天大声道:“救了。。。。救了我?”再提高嗓门,斥道:“我不要她救,我宁愿与我娘一齐死了!我娘。。。。我娘。。。。”说到此处,泣不成声,只在心中不断悔恨。
他想:“我娘叫我离道儿远远的,我不听娘的话,娘她当着我的面哭求我回去,我心肠太坏,竟置之不理。我将我娘想的虚伪假意,殊不知她真为此伤心欲绝。她死的时候,是否还在恨我?我应当在她身边,陪她说话,逗她开怀,我以往怎地如此糊涂?”
道儿顾不得旁人,抱了上来,泣道:“问天,你说我错,便是我的错好了。。。。”
阳问天手肘一扬,道儿跌了出去,险些撞墙,盘蜒一阻,将她挡住。阳问天怒道:“你。。。。。别再碰我!我娘说的不错,你是。。。。灾星!是祸害!”
此言一出,道儿心头巨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血玉女童忿忿不平,道:“你不怨仇人,欺负道儿做什么?你这男儿,怎地半点没担当?”
小默雪也道:“问天哥哥,是你瞧上姐姐,也愿陪着姐姐的!”
道儿摇摇晃晃,心如刀割,颤声道:“问天,你这话是真心的么?”
阳问天冷冷道:“不错,不错,你便像那拘魂夺魄的女妖,摄我心,乱我魂,害我娘死时孤孤单单,无人陪伴,你我之间,从此莫要再有牵扯!”
道儿再忍耐不住,掩面痛哭,冲向屋外,盘蜒叹一口气,凌空一指,点中她神道穴,道儿身子前倾,血玉女童忙将她扶起。盘蜒道:“小王爷,你情感之事,我不来多管,可今后又该如何?你眼下有主意了么?”
阳问天道:“我去找那海山,与他拼个死活,如死在他手上,好过死皮赖脸的活着。”
白铠怒道:“你逞一时匹夫之勇,又有何用?你连那秋羊、万里遥都敌不过,更何况那海山坐拥千军万马,麾下好手无穷?”
阳问天恼道:“杀得一个是一个!”想了想,终究无望,忽然走向盘蜒,朝他跪倒,喊道:“前辈,我求你随我一同去刺杀那海山!我孤身一人,实难以成事。”
盘蜒笑道:“小王爷抬举老夫了,老夫哪有这等本事?”
血玉女童白了他一眼,心想:“即便海山真被千万人围着,你一人也管够了。”
阳问天实不想拖累旁人一同送死,一时冲动,话说出口便已后悔,这时道儿转醒,身子虽不能动,仍道:“我陪你一同去,若那女鬼肯助我,或还有望,你恨不得我死,我就陪你死好了。”
阳问天心中一荡,想起两人恩爱亲密举动,信念动摇,死死抵抗,咬牙道:“我不要你陪!宁愿一个人去!”
道儿喊道:“我知道你仍舍不得我,对么?”
阳问天道:“胡说!我。。。。我从今往后,与你形同陌路,岂能受你这等大恩?”
白铠道:“义兄,你若执意如此,小弟我义不容辞。。。。”
阳问天喉咙哽咽,眼眶湿润,道:“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大哥此生不枉,但你今后仍有大好前程。。。。”
忽听外头连声尖哨,有数人跃上屋顶,阳问天惊怒交加,朝上一跃,砰地一声,撞破屋瓦,只见身边围着四人,衣衫破破烂烂,缝缝补补,头发蓬乱,手持竹棒,腰系布袋。阳问天心中一凛,暗想:“这是丐帮中人?”
那四人年纪不小,胡子花白,皱纹满面,神色倒也恭敬,问道:“阁下可是阳问天王爷?”
白铠、小默雪、血玉女童也一齐跳了上来,阳问天沉住气,问道:“丐帮中人,如何得知在下姓氏?”
其中一人笑道:“阁下可忘了?当年昆明城中元宵灯会,小王爷陪我几位徒儿一同喝酒吃肉来着?”
阳问天生平行事荒唐,乐于结交武林怪客、各方豪杰,依稀记得曾请数个乞丐看戏对饮,从那几人身上学得一套有趣掌法,他奇道:“是余涂炭几位大哥么?”
楼下有人笑道:“阳小弟,你果然还记得咱们。”
阳问天往下一瞧,见四个中年汉子,正抬头望着他,笑容甚是亲切,阳问天放下心来,敌意尽消,问道:“各位前辈来找我何事?”
屋顶其中一胖老丐道:“咱们丐帮得了消息,海山王爷要杀九和公主,帮主她老人家本在左近,心急火燎的赶来报信,想不到迟了一步。”
阳问天“啊”地一声,喊道:“可是郭远征郭女侠么?她。。。为何要帮我?”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轻轻跃上,如踏虚阶,轻功绝顶,那女子外貌约三十岁年纪,风姿绰约,英秀挺拔,自有一股动人之气,正是叱咤江湖二十余年的丐帮帮主郭远征,她身怀太乙幻灵真气,岁数不小,看来却甚是年轻。
郭远征道:“小王爷,节哀顺变,当年我等随赵盛王子起兵聚义,九婴大侠随蒙人攻陷顺元府,约束兵马,不追咱们这些逃兵,更不伤一个百姓,大伙儿都很承他的情。他死之后,江湖愚人对他诸般误解,但咱们却知道他的为人。”
阳问天从未听旁人如此称赞其父,闻言一喜,悲情稍减,忙向郭远征跪拜,郭远征手中竹竿一挑,将阳问天扶起,道:“我知道敌人厉害,或会追杀于你,已找人备了马车,咱们这就上路。”
阳问天见她这般殷切,无法拒绝,在房中抛下一锭金子,与盘蜒等人随众丐出了客栈,穿街绕楼,果然见数辆马车停靠。阳问天见状心下起疑:“丐帮消息竟如此灵通?我亲历其事,尚且不知前因后果,他们已替我设想周全了?”
吴奇前辈说那罪魁祸首与母亲有仇,却有意放我,莫非丐帮中人是那人同党么?
阳问天问道:“不知郭帮主从何处得到报信?”
郭远征何等机灵?已瞧出阳问天心下疑虑,也不介意,笑道:“小王爷,咱们行走江湖,全凭心中义气,郭远征若在此骗你,今后定沦为江湖败类,受万人不齿。”
阳问天大受震动,朝她深深作揖,道:“是我多疑,对不住女侠。”
众人分别上车,丐帮众人在前驱使,行向城门,那城楼守卫似收了好处,全不多问,车一到,门立时开了,也不管车中是谁,为何夤夜出城。阳问天心想:“丐帮神通广大,手段似比我这亲王还管用。。。我娘已死,还算甚么亲王?”
马车披星戴月,连夜飞奔,足足行了百里,到了一处戴沙镇上,方才停下。此时晨曦微露,鸡鸣迎早,有一群汉子迎来,为首一老者道:“小王爷,敝帮派赤帮主、赤夫人向你问好。他二人身在江南,无法赶来,眼下又知会迟了,于此定然好生歉疚。”
阳问天激动万分,险些落泪,道:“是。。。江龙帮的赤蝇大侠与秋香女侠?两位前辈,与晚辈素味平生,为何这般恩义?”
老者笑道:“赤蝇大侠说,你与他夫妇二人皆为苍鹰大侠门下弟子,苍鹰大侠神龙云隐,不见踪迹,他与赤夫人从未见过你这位小师弟,生平抱憾,前些时日得知你有难,立时嘱咐我等鼎力相助。”
阳问天喜道:“‘过江龙’赤蝇大侠与‘彩凤凰’秋香女侠是我。。。。。师兄师姐?为何师父不曾提过?”
老者道:“小王爷年纪幼小,苍鹰大侠或忘了告知。但赤帮主他们却是知道的。”
血玉女童听到苍鹰名字,也露出怀念的神色,她当年故乡遭遇一场大乱,正是苍鹰相助,替她化解危机,她追忆往事,于此甚是感动。
郭远征叹道:“赤蝇这小子,知道元人朝局动荡,必有剧变,故而警醒着呢。他听到那海山王爷得了一群棘手的强援,要对九和公主下手,碰巧我离得近,他飞鸽传书,要我管上一管。”
那老者道:“可惜军情有误,赤帮主只听得那海山亲王要‘活捉公主与其子’,又不知敌人身手到底如何,一时疏忽,这才未能亲至。”
小默雪、道儿所在凤依寨也是武林一脉,平素接待路过武人,倒也生意兴隆,这赤蝇、秋香女侠武功高强,鼎鼎大名,自也早有耳闻,此时得知阳问天是那两人师弟,不由得替他高兴。
阳问天心想:“他们以往不来找我,多半是怕连累了我,他们是江湖散人,帮派首脑,我娘恨透江湖闲隐,若得知此事,反而有如防贼防凶一般。”念及母亲偏见,也是因父亲惨死而得,却又不由得悲怆欲涕。
郭远征道:“文妹妹说了,若咱们救下你来,要将你接到江南去,再图谋今后大计。”
阳问天道:“我要。。。。要去杀了那海山,替我娘报仇!”
郭远征笑着劝道:“我知道你血气方刚,正在气头之上,可听说那海山亲王手下,有几个极了不得的大高手,即便赤蝇小弟与文妹妹想要动手,还得掂量掂量呢。你眼下武艺未成,最好莫要莽撞。”
阳问天暗忖:“听闻师兄一身武功,传的神乎其神,远超人力所能,即便与武当那位大宗师相比,只怕也未遑多让。我若求他援手,报仇之望大增。”念及于此,已千肯万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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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放纵之中慧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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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蜒忽道:“不知那位赤蝇大侠武功招式如何?”
众人不知盘蜒身份,听得一愣,那老者道:“帮主他老人家神功盖世,莫测其妙,即便平平无奇的招式,在他手中,亦有莫大威力。”
盘蜒道:“那他定会那一套淮北拳法了?”
这淮北拳法流传已久,江湖多有熟知习练者,郭远征皱眉道:“这淮北拳法也不稀奇,就算他会使又如何?”
其余人不明所以,然而阳问天听闻此言,只惊得汗流浃背,遍体生寒,心想:“敌人中那首领。。。首领推我一掌,正是淮北拳法的‘惊天雷’,只是他内力刚强至极,才有如斯奇效。那人使这拳法,自是不愿暴露本门武学了?他为何怕我认出?嗯,因他本门功夫,我定然熟知在心。吴奇前辈言下之意,赤蝇师兄嫌疑极大。可他为何要做这等事?”
郭远征与那老者见阳问天表情古怪,自也焦急,一齐问道:“小王爷意下如何?”
阳问天抿住嘴唇,又想:“我娘。。。。叮咛嘱咐,不许我与草莽豪杰打交道,她虽。。。虽离世,我岂能再违逆她心愿?”他其实对武林中人并无偏见,若非盘蜒多问一句,他早已答应下来,可此时心底存疑,不由自主得将此节搬出,心中自找借口。
他叹道:“多谢诸位好意,我。。。。我。。。。。阳问天自有去处,便不劳烦师兄师姐了。”
老者大失所望,郭远征左右看他,奇道:“小王爷,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么?你这么大人,为何仍比幼童还不如?”
阳问天急道:“我怎地。。。。怎地不如幼童了?”
郭远征幽幽叹道:“连幼童都听过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典故,知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如今又急躁,又沮丧,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阳问天暗自惭愧,低头不语。郭远征拉起他手,柔声道:“无论你去不去江南,咱们绝不强迫,可你眼下又累又饿,伤势初愈,正该好好歇歇了。咱们在镇上已置备客栈,你与众朋友留宿一夜,到了明早,来去皆由得你。”
盘蜒瞧郭远征眼神,微微一笑,说道:“小王爷,郭帮主是一片好意,你莫要辜负此情。”
阳问天对盘蜒甚是尊敬,只得答应下来。郭远征招招手,众人当即前后忙活,至客栈后,阳问天独居一间大房,盘蜒等人皆离得不近。众人吃了些糕点,着实疲累,不多时已纷纷睡去。
阳问天曾昏迷过许久,加上满腹乱绪,如何能睡得着?走至楼台,凝眸屋外风景,听得身边脚步轻响,一回头,见是郭远征前来。
她换了身衣物,已还复女儿家样貌,虽比不得贵族女子耀眼,可却一改刚强,显尽娇柔,加上天生丽质,另有一番风情。阳问天朝她点了点头,道:“郭帮主。”
郭远征叹道:“这镇上风景还不错,小王爷不及入眠,却急着观赏景致么?”
阳问天黯然道:“我以往也来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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