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道:“我家将军武功惊人,也可谓‘万人莫当’,手下更是高手如云,大有大斗,巧有巧斗,此事便着落在咱们身上,定要将那夫人小姐救出来。”
东采英暗想:“此事极为艰难,军师为何要揽下来?”知盘蜒自有计策,遂点头道:“不错,事关天子亲眷,咱们责无旁贷。”
莲桑喜道:“若将军真能办成此事,陛下必感念恩情。”又不住劝酒敬酒,推杯换盏,畅饮数轮,东采英推说不胜酒力,率众离去。
他回到营中,问盘蜒道:“军师,事关重大,咱们为何要揽下这担子?那王母王妹从莲国国主手上失落,咱们一插手,便也脱不了干系。”
盘蜒答道:“将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此事既然艰难,唯有能者可为,卦象上说,此乃名扬天下,得天子器重的良机。将军这些时日连克妖军,名声早已传开,若再单枪匹马,上山击败这令莲国闻风变色的幽青王,天下武人,必皆心悦诚服,纷纷投靠。”
东采英胆气虽豪,但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苦笑道:“军师,我虽信得过你,但我手上玩意儿与义兄相比,差的实在太远,更谈不上天下无敌,令群雄慑服。若与义兄悄然上山,没准能救出那两位来,想要单枪匹马的击败这幽青王,那可真不知自己斤两了。”
盘蜒道:“这事自然由将军定夺,我言尽于此,不复相劝。将军想要率军强攻也好,领高手一拥而上也罢,需早些决断,以免王女王母在贼人手中受苦。”
东采英略一沉吟,暗暗叹气,说道:“那就全听军师所言,明早我自个儿上山,向这幽青王挑战,只是我纵然取胜,如贼人不顾道义,一拥而上,我也难活着下山,更别提救出人来。”
盘蜒甚是满意,说道:“将军放心,我自当追随将军,将军福星高照,此去必有所获,更远超我预料之外。”说罢起身告辞。
东采英心想:“我可是疯了么?此去九死一生,我为何要听军师的话?”但转念一想,大丈夫活于世上,若一味求全求稳,委实无趣的紧。他本就是胆大包天的性子,又极敬佩盘蜒谋略,加上无妻无子,并无牵挂,顿时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想通此节,再无困扰,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更不曾做梦。
醒来之后,他神清气爽,本想向两个妹妹、一位义兄、麾下爱将道别,但又极厌烦这牵扯不断、婆婆妈妈之事,索性什么都不说,想道:“我若死了,莲国国主感念我恩情,必将善待诸位。而我义兄何等神功,大军又精锐武勇,定能平安无事,度过难关。这叫‘英雄好汉,当断则断’,哈哈,我又是什么狗屁英雄了?”
他走过大营,见盘蜒早牵马等在外头,东采英微微点头,两人迎着初升夕阳,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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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英雄逞勇征北漠
两人走上山道,寻路前行,盘蜒说道:“我已打听过这幽青山路径方位,也知那幽青王山寨所在,途中必满是探子哨兵,咱们离那山寨约莫十里,便分头前行,将军径直向前,装作投诚,我另有途径,绕上一段路,从后方潜入山寨,必能将人救出。”
东采英问道:“那咱们又该如何脱身?”
盘蜒道:“我自有脱身之法,将军可自求多福。”
东采英哭笑不得,说道:“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盘蜒道:“那将军便真留在山上,当个土匪,过些时日再溜出来。将军大可放心,我回去之后,让他们莫上山剿你。”
东采英心下叫苦,但知道盘蜒定另有妙计,便答应下来,随后沿途向上,见这幽青山光秃秃的,满目黄石砂岩,山壁经风吹雨打,极为坚硬,模样古怪,或卷或曲,瞧来极为不善。
再走了十里地,盘蜒向东采英指明道路,选一条凶险起伏的山路攀走,东采英径向前行,果然见一座石砌的山寨,位于山中一广阔平台上,高耸矗立,方方正正,由灰石堆成,山寨满是石楼,中有一高塔,处在乌云之下,颇为阴沉。
忽见山寨石门敞开,冲出许多匪人来,各个儿披毛褐、穿兽皮,各持刀枪剑戟,身背弓弩箭矢,当先一矮个壮汉大声道:“哪个不要命的羔崽子,胆敢上咱山来?”
东采英全然不惧,朗声道:“我听说这山上有个大王本领很大,与我一般,也是北方来的,便想来瞧瞧这大王身手,若真赢得了我,我山鹰便替他卖命,若是名不副实,我也好回村去夸口夸口。”
众匪人蓦然前仰后合,爆发出一通大笑,那领头的汉子说道:“咱们这山上的幽青王,端的是青面獠牙,双目大如橘子,胳膊粗如小树,便千百人也敌不过他,你区区小猫崽子,怎是他的对手?还不快快滚了?”
东采英嚷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下山说说,这赫赫有名的幽青王,竟怕了我孤身一人,不敢与我放对。”
众匪人脸色一沉,各自恼恨,领头汉子心道:“这些时日,大王久候北方妖国使者不来,又不能吃那母女,正是暴躁不安,老拿咱们兄弟出气,这狮子精傻里傻气的找上门来,正好让大王动动手脚,痛快痛快。”于是道:“好,你既然想来寻死,那咱们也不拦着。”说罢派人去知会幽青王,再将东采英领如山门,反正这人孤立无援,便真有极大本事,众山贼也不用怕他。
东采英见这山寨中堡垒林立,建造的极为结实,布局甚有章法,绝非这群山贼所能,心想:“这山寨乃是高人所建,却不知那位高人去了何处?终被这群毛贼占了。”
他来到寨中广场,正中竟有一处祭祀图纹,四方有立柱,正中摆一大火盆,那地上图纹极为精细,似是一威武雄狮。
东采英正观赏图纹,陡然间地面震动,他回身一瞧,心头一跳,只见丈许高的青面巨怪走了过来,身上有三条手臂,脑袋上毛发糟糟,鼻子上长着肉瘤,双目圆睁,似难以闭眼,那巨怪张口喊道:“那来送死的肥肉在何处?”口水飞溅,如下了一场大雨,将身旁两个山贼淋的满身臭味儿。
东采英自来勇猛好斗,见这幽青王如此凶狠,心下反而欢喜,叫道:“好,你果然凶神恶煞,正是好对手!幽青王,你我较量较量,我若输给你,任你处置,你若输给我,我便是这山上大王了!”
幽青王眯起双眼,神色轻蔑,说道:“就你这么个小不点儿,还不够我一口饭食,也敢说这等大话么?我当年一巴掌拍死莲国十员大将,你若瞧见,保管屁滚尿流不可。”
东采英说道:“那咱们便较量较量!”足下一踏,咚地一声,四下一阵摇晃。
幽青王从腰间取出一根狼牙棒,足有一人大小,咆哮一声,横扫过来。东采英见他纯是力大,倒也不惧,朝前一冲,竟反而跑向那巨怪身前。
幽青王发出怪叫,兵刃砸地,巨响轰鸣,烟尘飘飘,东采英跃在半空,两道劈空掌力拍了出去,那巨怪挥手臂抵挡,身子晃动,竟被东采英逼退几步。
东采英纵跃如虎如豹,早爬上那幽青王颈部,挥出一拳,砸在巨怪脸上。那巨怪惨叫起来,一颗牙脱口而出,又急忙伸手来捉,东采英闪身一让,反将幽青王手臂捉住,随即往下跳落,大喝一声,如同惊雷,将幽青王高高举起,狠狠摔落。
只听乒乓巨响,幽青王摔得不轻,叫的如同杀猪一般,众山贼大为震惊,纷纷喊道:“这妖怪倒也厉害!”
幽青王怒道:“还不快一起上,将此人宰了?”
东采英笑道:“原来不过如此,什么‘万夫莫当’,原来不过依仗蛮力罢了。”陡然冲出,接连出拳,拳力如落石般发散,将众山贼打得头破血流,大呼小叫,竟无人能欺近身来。
幽青王翻身而起,暴怒之下,另两只胳膊抓起两个山贼,充作棍棒,一齐砸向东采英,只听头骨碎裂,清脆作响,两人登时毙命,却早被东采英避开。
东采英一身武功极为奇特,若单打独斗时,总不能全力以赴,但若面临绝境,以少敌多,顷刻间全神贯注,却能发挥出数倍的气力。
此刻他被敌人围攻,耳目敏锐,手脚奇快,稍稍一动,又跃到幽青王身上,手掌做刀,破空斩落,邦地一声,如敲击空竹,打的幽青王头晕眼花,猛然闭气昏倒。这巨怪本来身躯刀枪不入,故而以往许多高手前来诛杀,僵持许久,稍有不慎,便是惨死下场,但东采英怪力惊人,这一击又打在幽青王脖颈要害,瞬间便有奇效。
众匪人万料不到东采英这等神威,霎时气为之夺,不由得退后几步。若这千百人手持长矛弓箭的一拥而上,东采英纵然一身怪力,但最终也必然不支。只是他们见东采英轻而易举,将这自来无敌的巨怪打得不知死活,心下发虚,哪里还敢动手?
东采英心想:“军师早知这巨怪敌不过我,这才让我独自上山,以扬我武名。他知己知彼,比我还清楚我自个儿,眼光何等敏锐?”
他环顾四周,目光凛凛,大声道:“幽青王已败在我手,我便是此山大王,哪个不服,上来与我较量较量!”
众土匪对这幽青王素来并无忠义,只不过畏惧他手段狠辣,无人能敌,不得不屈从,此时见东采英神威有如天神,哪里还敢动手?那矮个儿壮汉上前说道:“这位山鹰大王,咱们从此以后,都对你忠心。”
东采英微微一愣,心想:“难不成真要收了这群土匪么?”心下犹豫,正在思索借口,却见一旁走出一精瘦汉子,面现谄媚笑容,说道:“这位大王,咱们山寨前不久劫了一位极为美貌的官家小姐,乃是金枝玉叶,娇嫩欲滴,大王何不随我一起去瞧瞧?”
东采英等的就是这句话,暗叫好运,喜道:“还有这等好事?还不速速带我去见见她?”
众匪人脸上现出为难神色,矮个壮汉道:“大王,这点子乃是妖军一位大人物点名要捉之人,咱们不敢轻易碰她,至今还小心伺候着,大王万不可强占此女。”
东采英松了口气,暗想:“如此说来,王女并未受苦?”他有意装傻,大咧咧的说道:“你说的挺有道理,但我这人不曾见过什么‘金枝玉叶’、官家小姐,跑去开开眼界,又有什么不对了?”
那精瘦汉子走近几步,骂道:“咱们这位新大王想要看看美人,你推三阻四个什么劲儿?有什么事皆由新大王担着,大王神功无敌,怕的谁来?”
那矮个儿心下恼怒,暗想:“这钻山雀怎地突然胆大起来,敢对我吆三喝四的?啊,是了,这小子见风使舵,想要趁势往上爬!”也不敢得罪东采英,任由两人走向塔楼,旁人远远跟在后头。
来到暗处,左右无人,东采英仔细瞧瞧那精瘦汉子,突然发觉他脸上如罩雾气,飘忽不定,他恍然大悟,低声问道:“你可是军师么?”
精瘦汉子嘿嘿一笑,说道:“二公子内力精湛,若非如此,也看不破我这幻灵真气。”盘蜒以幻灵真气变化人脸,异化人声,委实惟妙惟肖,但若有高手内力深厚,耳清目明,便能看透伪装。
他潜入此地已有多时,摸清那王女王母所在,也偷得钥匙,走上楼去,找到一间牢房,打开房门,只见一中年美妇、一妙龄少女坐在草席之上,美妇目光镇定威严,而少女则有些惊恐。
盘蜒说道:“新大王,你瞧他们可还对你胃口么?”
东采英笑道:“自然,自然,好看的紧,漂亮的紧,比咱们村里的姑娘要美得多啦。”
盘蜒又道:“大王打算如何处置?”
东采英皱眉道:“这牢房又脏又臭,我要将她们带下山去,给我娘瞧瞧我新讨的媳妇儿。”
众土匪大惊失色,纷纷嚷道:“新大王,万万不可呀,如妖使怪罪起来,咱们全都要遭殃。。。。”
盘蜒朝众人眨眨眼,众人不明其意,困惑不解,却听盘蜒道:“大王,甭听他们胡说,你武功当世第一,怕什么使者?到底还是美人要紧。况且那妖使耽搁了这许多天,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你带下山去,给老母瞧瞧,炫耀炫耀,再带回来,岂不两全其美?”
东采英大笑起来,说道:“好主意,好主意,这年纪大的也要带走,小的美,大的也美,我统统都要。”说罢将两人扛在肩上,走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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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仙童飞翮势凌云
那母女二人以为要受恶人羞辱,吓得身躯颤抖不休。东采英硬着头皮,装作不知,大步走过城寨。那矮个汉子仍要劝阻,盘蜒忽然道:“新大王,咱们山寨中这些年抢了不少财宝,如今你得了媳妇儿,正是喜事,为何不赏给大伙儿?”
众匪人登时神清气爽,眼中闪烁贪婪光芒,心下蠢蠢欲动,那矮汉自也不劝了。
东采英笑道:“好说,好说,我刚刚当上山大王,讨了媳妇儿,要金银何用?大伙儿这便分了吧。”
众人皆想:“大伙儿把金银一分,就此散伙,各自下山,管那什么妖使?”更有人想:“这新大王武功虽强,但却是个蠢货,咱们岂能跟着他?一不做,二不休,将幽青王宰了,山中许多金银,咱们一辈子不愁吃穿。”顷刻间齐声欢呼、歌功颂德,争先恐后涌了出去。那矮个壮汉将匕首扎入幽青王眼中,那巨怪杀人无数,终于恶贯满盈,死于下属之手。
两人更不迟疑,快步朝外走,走到那祭祀场中,忽听有匪人惨叫一声,从天而降,身子七扭八歪,筋骨寸断而死。
有人认出他来,惊呼道:“是放哨的胡兄弟!有官兵杀进来了?”
东采英心中一凛,只见城寨门中有一青袍汉子缓缓走来,面容凶煞,神色沉着,霎时一股寒气从头流下,暗想:“是那冥坤!为何这魔头亲自来此?”
众匪人也不识得他,以为他是官兵,一齐围上,矮个壮汉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杀咱们兄弟,是急着要去投胎么?”
冥坤手指一弹,那矮汉惨叫起来,额上破开一个大洞,立时气绝,众人大骇,不由得退开几尺,无不目光惊惧。
冥坤道:“如再对我无礼,皆杀无赦!”又看向东采英,点头道:“这便是那王女王母么?很好,很好。”
东采英上回与他照面时戴着头盔,冥坤并未认出他来,以为他不过是寻常匪人,他此行乃是受万鬼宗主之令,前来带走人质,寨门前山贼对他不敬,他也懒得多言,随手杀人,全不放在心上。
东采英冷汗直冒,心想:“如今可如何是好?”看向盘蜒,见盘蜒兀自发愣,低声说道:“军师若无妙策,咱们可全得死在这儿了。”
盘蜒凝视冥坤,凝视他那残酷双目、刀削般的脸颊,感受他身上可畏可怖的气势,心中稍觉慌乱:来此之前,他曾计算时机,推测动向,听风观星,始终谨小慎微,他隐约知道冥坤会来。
盘蜒不得不冒险,他在等候冥坤,他需要证实几件事,那是出于好奇么?还是源自他那催命的食欲?或许兼而有之。
他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连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混沌之中,他试图推动转轮,编织丝线,将众人的命运交织在一块儿,他像极了一条奸险狡诈的毒蛇,埋伏在草丛之中,静静等候猎物,满拟一口将其吞没。
但万一他推算错了呢?他是在自取灭亡吗?
东采英又问道:“军师?你为何不说话?”
冥坤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将人交给我?”话音刚落,手指一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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