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大喊一声,鱼骨鞭朝盘蜒身上打落,那鞭子扭动变化,真个凶险。盘蜒左踏一步,往右一切,单臂虚拿,已将鱼骨鞭夺到。徐宗心有不甘,猛扑向盘蜒,盘蜒飞起一脚,已点中徐宗神藏穴。
少年连连鼓掌,不停示意,将鱼骨鞭交还给他,盘蜒轻笑一声,忽然鞭头一点,直取少年。那少年目瞪口呆,那快如鬼魅的功夫竟似不翼而飞,鱼骨鞭缠了上来,根根骨刺如同牢笼,已将少年困住。
盘蜒喜道:“正是一物降一物,这鱼骨鞭正是少年邪法克星。”
默雪、道儿齐声欢呼,互相拍手相庆,安克吉、特里西也松了口气,安克吉甚是精明,想:“难怪这小妖要咱们相助夺这鞭子,他忌惮此物,自己不敢动手。这吴奇明察秋毫,看出这少年心思,竟在转眼间想出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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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杀龙屠蛟老英雄
本来此少年太过灵活,若盘蜒稍显露敌意,在夺取鱼骨鞭刹那,少年定会突袭过来,至不济亦可当即脱身。以此人可怖手段,若潜伏于无形,反更令人胆寒。故而盘蜒装作臣服,待鱼骨鞭得手瞬间,立时反扑,这少年遇上此物,太过惊惧,竟无抗拒之能,那根根鱼骨刺入体内,少年鲜血淋漓,遍体鳞伤,表情扭曲愤怒,大喊大叫。
徐宗喜道:“原来。。。。原来你有法子对付此贼。”
盘蜒道:“徐老哥,此事终究因你而起,还请告知这少年妹妹下落。你若真做了这欺凌弱女的行径,还妄图隐瞒,我明教岂能不管?”
徐宗大声道:“哪有此事?莫听这小妖胡说,我从未见过甚么姑娘。我徐宗可对天起誓。。。。”
盘蜒见他眼珠乱转,脸色一沉,喝道:“没见过姑娘,可曾见过甚么女妖?你少给我在言语中糊弄!”
徐宗面无人色,又想撒谎,但安克吉在他肩上一拍,道:“快将藏宝图说出来!”
徐宗一个踉跄,软倒在地,脑袋垂得极低,似要磕头,但蓦然间,他猛地一抬头,脑袋变得光秃秃、圆滚滚,竟是一从未见过的怪鱼面孔。他大叫一声,满脸尖刺,一同飞出,盘蜒左手一挥,内力如棉絮般阻隔在前,尖刺由此落下。
他化解敌袭,手松了片刻,鱼骨鞭无人掌控,少年发出怪叫,声如海豚,竟一下子脱下皮肤,猛跳出去。道儿大惊,一刀封路,但少年气势凶煞,余威仍在,她不明此人状况,这一招仍有自保之意,殊不知少年已受重伤,难以为继。少年一个纵跃,突破道儿,从水榭楼台往下一跃,扑通一声,无影无踪。
特里西懊恼喊道:“吴奇,你怎地这般粗心大意?”
盘蜒自觉受了愚弄,有心追击,拾起晨海神鞭,奔近栏杆,突然间,阙里王子喊道:“快,快将这海狗杀了!”
众人一瞧,只见那神剑宗的白袍人嗷嗷直叫,匍匐在地,慢慢爬向阙里,他形貌有如怪物,眼神苦楚,半分清醒,半分疯狂。
默雪道:“他并无意害你,反对你忠心的很。”
阙里骂了一声,拾起火铳,朝那海狗脸上一枪,哗啦一声,血肉模糊,白袍人抽动两下,当场咽气。
默雪只觉悲凉,眼角湿润,盘蜒叹道:“侄女,你良心太好,这毛病至今未改。”
道儿嗔道:“良心太好,也算毛病么?”
盘蜒道:“良心越好的人,别人受苦,她自个儿也跟着受苦,且比旁人难受许多,这非但是病,且棘手万分,改也糟糕,不改也糟。”
阙里哆嗦几下,蓦地又道:“这是那。。。小妖邪法,我。。。。我也会变成这副狗模样么?”
盘蜒冷冷说道:“殿下铁石心肠,见属下惨死,唯有惊惧之情,并无痛惜之意,怎会因此变化?”
话音刚落,屋外水声大作,隆隆不绝,众人朝外一瞧,大叫不好,只见湖中巨浪涌动,来势汹汹,顷刻间一面水墙倒了下来,声如雷鼓,压塌水榭。
默雪急忙喊道:“到我身边来!”使出构地文书的蝾螈之术,身上灵气散开,将众人罩住,大水席卷,众人不由自主被甩了出去,但默雪身在水中,竟与旁人紧密相连,好似有绳索拴着,不至于脱开,而在她身边,也能呼吸自如。
安克吉、特里西、阙里等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安心之余,更是惊喜。
此时湖水泛滥,洪洪淋淋,已将周围淹没,默雪又道:“我无法支持许久,须得尽快找陆地。”带着众人,游向高地方位。盘蜒心想:“小侄女将这构地文书练得滚瓜烂熟,已近似万仙种种仙术了。”环顾一圈,皆是茫茫绿水,广阔无际,那水妖少年竟能一股脑发动洪水,淹没陆地,虽此地本多洪涝,他手段倒也厉害。
游了一盏茶功夫,水势平缓,前方已可见山体,默雪加快手脚,破水前进,忽闻身后哗啦啦声响,众人回头一瞧,汗毛直竖,只见一头巨怪朝此游来,此怪身长四丈,长脖尖嘴,身侧四足,长尾甩动,劈波斩浪,游速奇快。
盘蜒喊道:“是河中蛟,那少年竟招来此物!”
安克吉喊道:“快,快,跑上岸去!”
默雪催动法力,已然全速游动,可眨眼间被此怪赶上,它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默雪咬下,默雪稍一折转,惊险避开,相差不过寸许。
盘蜒冲破她那蝾螈之术,挥动晨海神鞭,喀嚓一声,正中那蛟身侧。这鱼骨鞭颇为神妙,在水中亦毫不受阻,击打如常,灵动轻巧,运转自如,本来这一击可将此巨怪皮肤扯下大块来,谁知这蛟龙身在水中,皮肤又滑又腻,再将水面变作软盾,这一鞭只将它打得一晃,倒也无法伤它。
默雪急道:“叔叔,你快回来!”
盘蜒挥挥手,示意她先上岸,反朝那蛟龙游去,那蛟龙张嘴连扑,都被盘蜒以鱼骨鞭挡开,可此怪如此巨大,牙齿宛如锯子,只需稍稍一碰,当即皮开肉绽,更时时刻刻有开膛破肚之险。
默雪心急如焚,岂能舍下这位亲人?但安克吉、特里西、阙里大喊:“快逃,快逃!”一刻不住的催促过来。
默雪心想:“叔叔无数次化险为夷,此次也定有法子。”在水中冲了一段路,不久攀在岸上,她大感困顿,灵气消散,跪倒喘息不停。
安克吉直拍胸脯,长须一口气,笑道:“默雪妹子,你真乃水中仙子,我安克吉活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等法术。。。。”
默雪点点头,望向水面,道:“你们再往高处走,我去找吴奇叔叔。”
道儿惊呼道:“你疯了么?眼下你哪儿还有力气?”
默雪道:“姐姐,我非去不可!”
道儿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去了只能碍事,就在岸边等他!”
默雪人虽乖巧,可情急之下,不由哭出声来,道:“我。。还有气力,姐姐,你别。。。别拦着我。”
道儿硬起心肠,喊:“你随我来!吴奇叔叔也不想见你送死!”使出全力,将她往山上拖行。默雪气力本远不及她,此刻精疲力竭,只能苦苦哀求,如何抗拒得了?
就在此刻,水中浪花卷动,哗地一响,一人飞身跃出,正是盘蜒。他浑身湿透,但衣衫完好,更无半点伤痕,神色如往昔一般镇定自若,不喜不怒。
默雪“啊”地一声,心花怒放,哭道:“吴奇叔叔!你果然。。。”
道儿心想:“他竟逃过了那蛟龙?”心中宽慰,但一看默雪欣喜若狂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他为何不就此消失?如此妹妹仍会沉迷下去,终生受苦。”
这念头在她心中转瞬而逝,她即刻深感自责:“你怎地这般想救命恩人?你良心让狗吃了么?”
但面对她此生唯一关怀、骨肉情深的妹妹,这救命恩人的性命,倒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特里西虚情假意的笑道:“吴奇大哥,若不是你这么一挡,大伙儿都活不成了。”
安克吉装作感激模样,喊道:“大哥竟从那蛟龙口中逃生,与你相比,我这光明右使,真是自愧不如。”
盘蜒道:“区区逃生,如何难得住我?如要击杀此怪,才是真正的难处。”说罢手一拉扯,水面又掀波澜,他扯出鱼骨鞭,鱼骨鞭连着那巨蛟,一直拖上岸来。众人近看此庞然大物,皆不寒而栗,心神不宁,好在此物已经死绝。
特里西目瞪口呆,愣了片刻,连声娇笑,说道:“此事传出,大哥定然声名鼎盛,威震天下!了不起,了不起。”
安克吉也魂不守舍,不久勉力宁定,朗声道:“娘子说的不错,我回去之后,定要禀明教主,好好替大哥宣扬此事。大哥仗此神鞭,勇毙水怪,如此神威,便是教主也及不上你。”
盘蜒听两人言不由衷,话里藏刀,回去之后,反而会大肆挑拨。他只淡然一笑,说:“是,全仗这鱼骨鞭厉害。”走向默雪,见她脸色憔悴,却笑容璀璨,自也觉得心中温暖,笑道:“小侄女,我俩相识已久,你还不知我老头子有几条命么?”
默雪忍耐不住,紧紧握住盘蜒手掌,道:“你年纪大啦,怎能老像年轻人那般出生入死?”
盘蜒道:“武功越练越高,身手越动越强。你让我老头哪天闲下来,那才离死不远了。”
默雪急忙身手,捂住他嘴巴,道:“不许说这丧气话!”
盘蜒感受她心中亲情,大感开怀,拍拍她脑袋,笑道:“不说,不说,侄女有令,老夫焉能不遵?”
他在这凡间已逗留将近十年,虽暗藏神功,化身凡人,举手投足皆有一代宗师气度,可感受温情,对待默雪、道儿、阳问天等人,言辞如温厚慈祥的长辈,不复当年癫狂刻薄。只是他若恢复年轻样貌,不免又原形毕露,乃至变本加厉,都说这面由心生,却不知心性亦因面容改变。
道儿微微一笑,说:“我就说了,妹妹你总是瞎操心,害得我也乱了分寸。”指着阙里问道:“这小亲王又该如何处置?“
阙里挺直腰杆,嚷道:“大胆草民,面对本王,言辞如此无礼么?须知只要我一声令下,立时千军万马,包围此处。“
盘蜒轻笑一声,有心试探,鱼骨鞭一甩,打在岩石上,喀地一声,那石头四分五裂,化作粉末。阙里吓了一跳,可依旧强装镇定,神色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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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一遇真人露原形
盘蜒道:“好个硬气的王子,安老弟,你说该如何处置?”
安克吉心想:“老子不是汉人,可不姓安。”但仍答道:“依我之见,既然已救下他来,不如送还官府,得些赏赐。”他们明教近年来在各地开枝散叶,扩张不慢,但仍未到起兵造反的时候,故而杀此王子,徒劳无益。
阙里喜道:“对,对,若送我回宫,我定请父皇重赏,千夫长、万户侯,都不在话下。”
安克吉心想:“先将这小子送的远远的,让他睡上几天,再找那徐宗下落,逼问宝藏所在。若真能得了宝藏,我安克吉招兵买马,自立门户,何必屈居人下?”嘿嘿一笑,说道:“小王子,咱们和你讲义气,可不是贪图什么赏赐。”
阙里半点不信,却只轻哼了一声。
盘蜒心想:“也唯有如此了。”转向那蛟龙,掀开它那长嘴,从中拖出一剑鱼人来,默雪奇道:“他。。。。他是真际道人,叔叔,你救他出来了?”
盘蜒道:“不是我救了他,是他被这大怪物吞了,我听他呼救,却不忙放他出来,以免他这剑鱼得水,溜得无踪。”
剑鱼人受伤不轻,但也并不致命,此时已全无神智,只喃喃道:“放我一命,放我一命。”
道儿看盘蜒一眼,道:“叔叔,你将此人带来,又有什么打算?”
盘蜒奇道:“打算?什么打算?我心软善良,行善积德,实则并未多想。”
道儿啐道:“我还不知道你吗?我妹妹会好心泛滥,婆婆妈妈,你拽着这么个大海怪,如何还会心软?说吧,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行事?”
盘蜒微笑道:“知我吴奇者,道儿丫头也。”旋即正色道:“默雪,此人体内,邪法丛生,非借助此人找到那鬼灵族少年不可。此人暴虐至极,杀人成瘾,决不可纵容。”
默雪见盘蜒英勇无畏,肃然起敬,道:“叔叔要。。。要去杀他?那可太过危险,我用蝾螈之术送你去吧。”
盘蜒想了想,道:“我不用你当这船夫,但需你指路,咱们找一处修养半天,等你吃饱睡足,再行出发。”
默雪见他要自己陪伴,精神一振,连声答应。道儿瞧在眼里,忧心忡忡,道:“叔叔,我也同去行么?”
盘蜒心想:“寻雪问道,这两个丫头缺一不可。”笑道:“好一个姐妹情深,你俩皆已长大成人,一应决定,无需老夫过问。”
他用鱼骨鞭割下几块蛟龙肉,绑在腰间,在山上找一山洞,生起大火,烤鱼取暖。那蛟龙肉油脂沸腾,香气四溢,极为鲜美,众人只吃一小口便饱了。
睡了半夜,清晨转醒,湖水已然退去,安克吉、特里西带着阙里王子下山,赶往城镇方向。默雪施法,缓缓抚慰剑鱼人体内邪气,不久掌中聚拢一团灰雾,那剑鱼人逐渐变回人形,可到了一半,大口吐血,就此身亡,一张脸半人半鱼,血肉分离,怪异已极,叫人不忍目睹。
默雪惶恐不安,道:“是。。是我不小心。。。杀了他么?”
盘蜒、道儿齐声道:“傻丫头,关你什么事?”“这人本就活不成了,死了比活着要强。”
默雪听两人劝慰,歉然一笑,沉住气,感应那灰雾,不久那雾气飘在空中,似在指引三人。跟其寻路,不久又至湖边,默雪道:“我施展这法术时,没法带你们游水啦。”
盘蜒道:“这有何难?我先前与蛟龙相斗时,发觉此鱼骨鞭另有神效。”说罢左右挥动,树木纷纷倒下,盘蜒握紧鱼骨鞭,道:“长!”这鱼骨鞭喀喀作响,竟又长了数十倍,却也细了不少,盘蜒将其当做麻绳,就着树木扎了个木筏,推入水中,居然轻快灵巧,宛如精灵,又好似有一群大鱼推动木筏似的。
道儿美目睁大,奇道:“这鞭子是闹鬼了么?”
盘蜒笑道:“不错,正是闹鬼,这鱼骨鞭遇水则灵,肯听我使唤。它生前定是一条极雄伟的大鱼,死后亦有‘鱼’威。我先前杀那蛟龙后,正是它帮我搬动鱼身。”
默雪喜道:“我先前瞧这晨海神鞭在徐宗手里,好生可怕,到了叔叔手中,却又变得如此听话可爱。”
盘蜒道:“那徐宗凶巴巴的,不比老夫我和蔼可亲,你此时看待此物,心境自然截然不同。”
道儿皱眉道:“妹妹,这鱼骨头像条大蜈蚣,又哪里可爱了?”
默雪一看真像,吓得直吸凉气,道:“姐姐,你怎地。。。老是这般吓唬我。”
道儿嘻嘻一笑,说道:“我哪舍得吓你,我是心疼你,这才处处提醒哪。你可别枉费我一番好意。”
默雪听出她言下深意,虽不以为然,心意不变,但却变得默不作声。
三人上了木筏,继续追那灰雾,木筏果然游得又快又稳,更胜陆上骏马。行了一个时辰,见前方礁石嶙峋。绕过礁石,见一漆黑水洞,洞口高约三丈,甚是雄伟,石柱石笋,上下凸起,有如海兽血盆大口一般。那灰雾晃了几下,消失不见。
默雪道:“那少年就在洞里。”
盘蜒心道:“此人极为厉害,我与他相斗,纵然绝无落败之理,可难免运用神通,道儿与默雪不必目睹。”于是收回鱼骨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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