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擅作主张,将这方圆数千里的地界拱手让给了妖怪么?”
千灵子晃晃脑袋,笑道:“很好,很好,天子小儿有此决心,不吝众将士性命,也要取回国土,我很看得起你,咱们万仙是不掺和了,便在远处为诸位摇旗呐喊,加油鼓劲儿,祝诸位杀得北妖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说罢呼啸一声,遁天、破云众仙一齐腾空而去。那万仙大军见师长离阵,自也不再逗留,头也不回,返身而走。
一时之间,全军上下皆面面相觑,大呼小叫,指着万仙一通痛骂,但在众人心底,却无不大呼侥幸,暗暗欢喜,他们瞧那万鬼阵仗如此猛恶,若真打起来,取胜之机极为渺茫,万仙众人能与万鬼众妖讲和,没准是救了全军性命。
东采英心念故国,甚是气恼,暗想:“这冰墙不过挡住玄鼓、玄冰城前这茫茫雪原,我总要设法绕路,直取蛇伯。”但转念一想,自己若贸然行事,擅起战乱,非但孤军难胜,只怕更犯下大错,受累下狱,成为千古罪人,叹了口气,唯有忍气吞声。
他望了望罗蟠,罗蟠装模作样的骂了一会儿万仙,露出惋惜神色,说道:“既然如此,全军撤退!”
不知谁忽然欢呼了一声,开了个头,于是军中兵卒各个儿如逃出学堂的顽童,嘻嘻哈哈的低声庆贺,罗蟠气往上冲,想要呵斥,可仔细一思量,自己心中又如何不喜?
此战本军未败,敌军未胜,虽失了领土,可北境乃冰天雪地,万里霜国,纵然有诸侯,但实则并非富饶宜居之处,如今万仙纵容万鬼,铸造冰墙,自然由万仙担上骂名,自己丝毫无过,也保留大军实力,不必天长日久的征战,实可谓一桩幸事。
东采英在人群中找寻盘蜒,纵马至他身旁,低声道:“军师,你说过咱们未必打的起来,果然如你所料。你还曾说今后有许多年太平日子,不知战事何时再起?”
盘蜒道:“我岂能预料多年后之事?将军饶了我吧。”
东采英想起他泄露天机,畏惧天劫,自也替他担心,拍拍他肩膀,不再多问。
大军回到玄鼓城,罗蟠召集诸侯,升堂议事,堂中诸侯各自心情大好,侃侃而谈,彼此间纵然曾有仇怨,此刻也如亲兄弟般交好。罗蟠瞧在眼里,暗中摇头,却也半点不想处罚。而在城主诸营地间,更隐隐传来天雷地震般的欢笑声。
罗蟠道:“如此一来,这玄鼓城乃是兵家重地,绝不可轻忽,哪位爱卿愿在此留守,监视北妖动向?”
众人心中发怵,一时无人接口,东采英跃跃欲试,但不知妻子心意如何,也不敢请缨。罗蟠见东采英如此,心知他有此意,笑道:“东城主,你东北那圈山脉不用去了,便留在此地,充当寡人朝廷铜墙铁壁如何?这玄鼓城地势奇佳,幅员辽阔,你可以此建国,方圆百里城池,任你挑选,皆可纳入其中。”
东采英喜道:“多谢圣恩!”
罗蟠便升了原玄鼓城主的爵位,让他前往东北,与东采英封地调换,东采英领了此城地图城符官印,清点宝库,一时间诸事繁忙,幸亏那鹿宁、绿须二人有经营理财之能,东采英这才缓过劲儿来。
他回去与罗芳林一说,罗芳林比他还要欢喜,说道:“夫君,这是哥哥器重你呢,今后城防要紧,料来物资不缺,更何况大丈夫当肩负重担,建功立业,岂能贪图安逸?我能嫁给你,真是天赐良缘。”
东采英哈哈大笑,拥她入怀,说道:“我能有你相伴,这才是天助我也。”
之后几天,诸侯陆陆续续离城而去,返回领土,这场百年罕有的大战役,竟就此不战而息,群雄虽觉白跑一趟,但各个儿却如过节般欢喜,回过之后,各诸侯下令庆贺,于是全国各地,满城张灯结彩,百姓欢笑流泪,迎接平安归来的子弟兵。
盘蜒对东采英说道:“将军,大事已了,还请将军派斑圆、铁齿两位,领军队前往俦国,助陆扬明公子继任国君。”
东采英知他心意已决,虽恋恋不舍,但也不便挽留,倒一大碗酒,热泪盈眶,诚恳忠挚,哽咽说道:“军师,祝你今后万事顺利,心想事成。”
盘蜒微微一笑,走到僻静处,道:“将军,我最后替你卜上一卦,你当牢记于心。”
东采英见他神神秘秘,不欲旁人听闻,不禁深感好奇,只听盘蜒说道:“攀崖狮吼狂风起,芳林凤舞将称皇。”
东采英闻言大惊失色,顷刻间冷汗直冒,暗想:“军师他。。。他什么意思?芳林凤凰?芳林她。。。她会称皇么?”
盘蜒摇了摇头,说道:“无心无为,顺其自然,此乃天机,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将军为人忠厚,必有后福。”
东采英心中忐忑,不忍分离,率军护送足足二十里地,这才怏怏而返。
之后数十日,盘蜒随陆扬明、东采凤,与俦国大军行向俦国,俦国原君主陆凯易不得人心,军中一贯对他不服,而这些时日受东采英管教,皆对东采英极为臣服,受其所托,自然也对陆扬明竭力效忠。而陆扬明得陆振英教诲,心地善良,尊重待人,广受众将士爱戴。
陆扬明想到能返回故国为君,不由得极为兴奋,但仔细想想,难免惶惶不安。
东采凤嗔道:“你当上国君之后,我便是你夫人了,你们男人,各个儿不是好东西,我可非要将你管的紧紧的,以防你到处胡来,拈花惹草。”
陆扬明大惊失色,说道:“什么叫‘拈花惹草’?”
盘蜒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这小鬼头,才九岁不到,怎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些话可是跟你姐姐学来的?”
东采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昂首说道:“姐姐还说,我那婆婆不知为人怎样,她不能照顾我,要我自个儿学的精怪些,须知妇人心,海底针,寸寸凶险,步步惊心。”想起不告而别的东采奇,小嘴一噘,有些伤心,不知她眼下是否顺利成仙了?
陆扬明急道:“我娘亲为人最好,最是慈祥,若非她舍身相救,我与姐姐早落入那陆凯易之手了。”
盘蜒问道:“你们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说与我听听?”
陆扬明想起当时情景,不免伤心害怕,说道:“我爹爹。。。。当时身患重病,快要。。。。快要不成了,朝中大臣说要由我继位,由我娘亲摄政。。。。”
盘蜒点头道:“国君将丧,新君继位,此乃万分隐秘之事,不知那消息如何传出去的?以至于陆凯易与郭国贼人竟抢先动手。”
陆扬明道:“姐姐说,当时知道此事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中定有奸臣,里应外合,接应那。。。。奸贼入主。”
盘蜒点头道:“然后呢?”
陆扬明道:“尔后忽有一天,我娘急匆匆来找咱们,说要咱们收拾行囊,速速与侍卫逃离都城,前往蛇伯避难。姐姐问她缘由,她道:‘你们有个叔叔,叫做陆凯易,勾结叛徒,不久就要入城。你们快些走了。’”
盘蜒微笑道:“哦?那你娘为何不走?”
陆扬明道:“娘亲说她留下来拖延时间,混淆奸人视线,保护咱们安然离去。”
盘蜒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连点头道:“好母亲,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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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冰雪玉人守贞节
大军翻山越岭,晓行夜宿,走走停停,约莫一月之后,终于抵达俦国国都,此时举国皆听闻消息,百姓感念先君恩德,无不早盼这位陆扬明公子归来,一行人来至街上,处处人潮涌动,夹道欢迎,众生扶持,连连跪拜。
陆扬明泪流满面,从车中向众人挥手道谢,激起一片欢声雷动。
行至宫中,文武朝臣,会同一位容貌极美的中年妇人走出,乃是俦国夫人,盘蜒见她相貌确与陆振英、陆扬明极为相似,似画中美人儿一般。
陆扬明哭喊道:“娘,娘!”撒腿狂奔,那妇人一把将他抱起,哭的梨花带雨,嚷道:“孩儿,孩儿,你这一路可受苦了。果然是老天开眼,我母子终于有团聚的一天。”
陆扬明指着斑圆、盘蜒等人道:“多亏了玄鼓城英公相助,派几位叔叔哥哥帮我,否则孩儿也无法回来。娘,那叛贼陆凯易已死在姐姐剑下啦。”
那美妇身躯巨震,泪如雨下,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苍天。。。。苍天保佑了。”
盘蜒上前拱手道:“在下采英公麾下军师盘蜒,奉英公号令,送陆公子归国,俦国夫人委曲求全,以娇弱身躯抵挡虎狼爪吻,受尽苦难,一言难尽,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俦国夫人听他说‘以娇弱身躯抵挡虎狼爪吻’,不由得脸上一红,说道:“多谢盘军师,爱子之心,天下母亲皆有,乃是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斑圆等人都心生敬意,想道:“她如此美貌,孤立无援,落在那陆凯易手中,怎能得保清白?只怕受尽折磨,境况极为不堪。但她一弱女子舍命守护子女,比咱们这些男儿汉更可贵百倍。正所谓红颜薄命,只望她今后得享平安吧。”
陆扬明又向俦国夫人引荐东采凤,这小丫头一改刁蛮脾性,朝她庄重行礼,俦国夫人见这小女孩儿娇美可爱,乖巧懂事,自也欢喜,说道:“好可爱的媳妇儿,等她长大一些,我便让你二人成婚。”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陆扬明问道:“娘,当务之急,乃是找出那与陆凯易里应外合的奸臣,当时若非他引狼入室,娘亲也不会受苦受难。”
俦国夫人急道:“你这孩子,刚一继位,岂能清算旧账?朝中并无恶党,你暂且莫要过问,等局势稳定,咱们再行合计。”
陆扬明领受教诲,于是打消了这念头。
当夜陆扬明设宴招待众人,宴席过后,盘蜒在宫中四处游逛,神态清闲,陆扬明感激他的恩情,自也随他心意。
如此过了三天,斑圆不愿久留,欲率大军离去,遂向陆扬明与俦国夫人辞行,陆扬明拉住斑圆毛茸茸的大手,说道:“斑圆叔叔,多谢你一路护送。”
斑圆笑道:“你这小娃娃很好,将来定成大器,如有人欺负你,尽管派人来找我,我必率大军来帮你。”
盘蜒则道:“我听闻俦国以东三十里外有一皇雕神像,乃是古时遗迹,极负盛名,我一直有个心愿,要朝圣古皇,在那处建造庙宇花园,还请斑圆老兄借我两千步兵,相助建筑。”
斑圆道:“军师,采英早对我说过,我麾下将士,全听你差遣,两千不够,我再多留上一段时日陪你。”
盘蜒摇头道:“我卜卦算过,两千洽和吉数,多少皆不美,你尽管离去,等大事一了,我便遣这将士回去找你。”
斑圆执意要留,盘蜒坚决不允,斑圆对盘蜒钦佩入骨,不愿违逆,遂不多不少,留下两千健者,随后离城归国。
俦国夫人抿嘴笑道:“盘蜒先生学究天人,这神庙定然极为灵验了。”
盘蜒哈哈一笑,朗声答道:“岂只灵验而已,我打算将这神庙叫做血祭庙,今后埋骨无数,冤魂不休,最是惨烈无比。”
俦国夫人连拍胸口,啐道:“哎呦,哎呦,先生好会吓人,可吓坏妾身了。”
盘蜒道:“新庙初建,须得广而告之,三日之内,两位不可外传此事,三日之后,还请国君替我宣扬宣扬,就说东采英麾下军师盘蜒在古皇神像处建庙。”说罢扬长而去。
俦国夫人大惑不解,问陆扬明:“这位盘蜒先生行事疯疯癫癫,古古怪怪,他一贯如此么?”
陆扬明与东采凤齐声笑道:“娘,军师哥哥最是厉害,别看他有时痴呆,实则聪明的紧。”
俦国夫人“嗯”了一声,愣愣不语。
如此过了三日,陆扬明果然依照盘蜒所说,将此事传扬出去。于是百姓雀跃,整日价议论此事。
这一日晚上,俦国夫人用膳之后,独自在闲宫修养,四下寂静,唯有虫鸣鸟语,她想起往事,寂寞难耐,不由得连声叹气。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在她身后问道:“夫人为何哀叹?”
俦国夫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瞧,只见来人眉清目秀,面带微笑,正是那盘蜒。她低呼一声,皱眉道:“先生,你是如何进来的?”
盘蜒笑道:“鄙人生平一无长处,唯有翻墙入室,偷香窃玉的功夫,世人难及我万一。”
俦国夫人登时俏脸燥红,口舌发干,颤声道:“先生好不正经,我乃守寡之妇,心如死灰,你要偷香窃玉,来找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盘蜒走上一步,仔细打量她身躯,俦国夫人被他一瞧,浑身发软,呼吸粗重,嗔道:“你。。。。你胆敢对我无礼?你不怕杨明知道么?”
盘蜒在她耳畔说道:“夫人不想让他知道,但有些事,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俦国夫人以为他要求欢,纵情想象,不多时已心神俱醉,说道:“原来你留下来并非造庙,而是。。。。而是别有所图?”
盘蜒笑道:“我所图甚大,夫人给的起么?”说着握住她的玉手。
俦国夫人啐道:“你们男人都是色鬼,也就那点出息,你倒说说,除了我这人之外,你到底还要什么?”
盘蜒摇头道:“我不要夫人的身子,只要夫人每年赠我黄金万两,丝绢万匹,年轻美貌的宫女百人,夫人年纪大了,我是没半点胃口的。”
俦国夫人心头火起,怒道:“你。。。。你说我什么?我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财?”
盘蜒“嘘”了一声,说道:“夫人害死丈夫,与陆凯易偷情,私开城门,引军入内,又放逐自己二女,这些消息,可比种种身外之物贵重多啦。似夫人这等蛇蝎心肠,我是半点不敢沾染偷吃的。”
俦国夫人霎时眼前一黑,站立不定,向后就倒,但盘蜒将她一拉,拥她入怀,继续说道:“夫人何必装病?我好不容易来此,可不愿白来一趟,总得说定价钱,我好早些安心。”
俦国夫人咬牙道:“你血口喷人,我。。。我这就让杨明将你。。。。将你杀了。”
盘蜒笑道:“此事若闹到国君面前,夫人罪行昭示天下,我固然活不成了,夫人从此被关入不见天日之地,境况可大大不妙。”
俦国夫人厉声道:“我儿子岂会相信你的谗言?”
盘蜒在怀中一摸,取出几封书信来,打开一封,念道:“凯易,吾依你所言,在俦君酒中下药,他日必遂你愿,圆我二人昔日之好。盼甚念甚,图谋相会。笑笑儿。”
俦国夫人一听,当真寒冷彻骨,惊魂飞天。原来那陆凯易乃俦国国君之弟,早年与这位俦国夫人笑笑儿有一段情事,他争君位而不得,流亡在外,投靠郭国。
陆凯易与这笑笑儿互相倾慕,朝暮不忘。尔后他买通笑笑儿婢女,双方互通书信,又勾搭在一块儿。俦国夫人旧情复燃,竟听陆凯易所言,用药毒害了丈夫,趁朝中无主,再勾结朝中大臣,打开城门,迎陆凯易继位。
只是她尚有一丝人性,知陆凯易生性残忍,怕他害了自己儿女,遂在陆凯易入城前夕,让儿女仓皇出逃。陆凯易与她相逢,双宿双栖之余,仍不忘派兵追杀这姐弟,俦国夫人阻拦不住,但她生性凉薄,最终也置之不理。
她万没想到俦国、郭国大军接连败在蛇伯城,陆凯易伏诛而死,陆扬明归国继位,她惊慌之余,急忙处置,烧毁陆凯易写给她的书信,而那与她密谋的几位大臣,自然早已被她害死。
她四处找寻自己写给陆凯易的回信未果,以为他已销毁,这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