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回到了手臂上,林一暗忖,这正阳金龙手委实不差,以法力凝气化形,如臂使指,愈发的得心应手。或许,这才是金龙手的本来面目吧!一个辅助的法门,多了几丝地火之气,偏偏生出一些古怪来,被自己使出不同的模样。由此可见,法门固有前人开创,并非一成不变。正如自己的三昧真火,有了赤焰金龙的地火之气,加上金龙剑的那一缕奇异的金光,它已生出了变异。真火无疑,却未必还是三昧真火啊!
还有,方才东方朔所说的几件事儿看似絮絮叨叨,却并非一无是处。江湖人没了踪影?这帮子人在此处兴风作浪,竟敢借助修士之力来胡作非为,罪不可赦;数百里外道观的仙人不必去管,这世上的仙人还少吗?而那两个身着道袍的人,乃是有事来此?看来,自己所猜测的不离十,须继续避避风头。
……
当柳絮再次在小城中飞舞的时候,已是来年的三月。东方家的后宅中,姹紫嫣红,正是春意撩人之时。
后宅那座偏僻的阁楼中,浓翠掩映的花窗显得淡雅而幽静,一个俏丽的身影执箫而立,曼妙的剪影一如春景入画,分外的雅致。
一曲箫声轻轻响起,有春水潺潺的明快,又不失清风拂面的委婉……
地下的密室中,林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神色转而如常。他看向那一堆灵石的碎屑,轻轻翘起了嘴角。
疯狂地吐纳,夜以继日地行功修炼,经过大半年的闭关,筑基初期的修为终得以小成。距上次玄天仙境关闭之日,已过去了多久?八个月。
这八个月里,林一几乎没有在东方家的后宅露过面,即便是东方朔奈不住又来唠叨个不停,都没有人对其再作理会。他最后带着一脸的沮丧说,人心不古,仙机难测!还偷偷嘀咕一句,这个师父不地道,怕不是早早溜掉了。而东方燕则是一如既往,每日里在阁楼中流连忘返,困倦时偶尔小憩一下,又脸儿红红地惊慌四顾。慢慢的,她愈发从容起来,惟有眸子里多了一分怅然。
八个月,就这么一转眼过去了,平淡而宁静。而林一知道,这一切只属于凡人,只属于这个小院,却不属于他。闭关之前,又有数道神识前后掠过辰渊县城,且一次比一次强大,使得他不得不如此疯狂地练功。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宁静,还很遥远。
东方朔携着一个貌美的女子来至阁楼前的花园中,见妹子在楼上,他佯作不知,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身边之人呵护备至,惟有眼角时不时瞥这么一下,心忖,妹子不会是看上我师父了吧?师父,你真的溜掉了?
“哎呦!那花儿带刺,可莫要扎了手指。”东方朔惊呼了一声,引得那貌美女子甜甜一笑,温顺地颔首应是。这女子应有四五月的身孕,已然显怀。
看着下面哥嫂相亲相爱的样子,阁楼中的东方燕早已收起了箫声,临窗呆呆出神。忽听到身后动静,她惊鹿一般回首,随即以手扶胸,讶然说道:“林公子……”
林一含笑示意,缓步走至窗前。花园中的东方朔已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撩起衣袍的下摆便往前跑。未几,他又抢步回去,甚是小心地搀扶着那貌美女子一步步离去,不忘回首露出惊喜的笑脸。
笑着摇摇头,林一返身走至榻前坐下,说道:“多日来有劳东方姑娘……”话说了一半,他冲着满室的芬芳点了点头。
东方燕稍稍一怔,默默打量着这个一身青袍的年轻人,随即露出欣慰的神色。她臻首轻垂,感慨道:“花有人言,人解花语,小女子幸甚……公子应是有话与我大哥交代,失陪了……”
花有人言,林一未必是那解语之人。不过,女儿家的心思莫要猜!
东方燕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处,不一会便冒出了东方朔,笑呵呵跑至近前,说道:“师父,方才可见我夫人……呵呵!”
林一笑了笑,翻手摸出几张兽皮递了过去,又拿出几个丹瓶吩咐道:“那是我誊录的正阳宗《正阳心法》之练气篇,这是凝气丹与练气初期的相辅丹药。”
……
接连几日,林一耐心教导东方朔采气凝气之法,又将所知的一些仙门禁忌与其一一分说,并告知对方已是正阳宗的弟子。他日若遭不虞,宗门的身份或许有用……
白日里,阁楼中盘膝而坐的是东方朔。而林一却是出了城,踏青于河堤柳岸。
近几个月来,并无修士路过此地。而眼下的仙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林一是一无所知。他只能从东方朔所打探的一些凡俗间的见闻中,去猜测有关仙门的大致动向。若是那件事的风头过去,正阳宗便是将自己逐出山门亦无妨,做一个散修就是,倒也逍遥自在。只不过,凡事想当然的最后,大都令人难以接受啊!
城外春水如碧,飞燕成双,有牧童吹响了柳笛,更添春趣。
赏着春景,想着心事,林一的神色一动,转身看去。前方的河道上驶来一条船,缓缓靠岸。不一会儿,那处简易的码头上多出几个人影,转眼便上了河堤。这伙人男女皆有,一个个衣着华贵,应为踏青游玩来了。
林一很是随意地往前走去,正好与那几人迎面。对方一位颇为富态之人,偎红依翠,正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调笑着,无意中抬起头来,脸色忽而一变,竟是张开肥胖的双手大叫了一声,本道长偶获仙机,当闭关感悟一番,失陪了!他竟是扔下了那几个男女,连船也不乘了,掉头便跑。其肥硕的身躯极为的灵活,不一会便只留下了淡淡的背影。
“形骸放荡而又洒脱不羁,颇有高人名士风范啊!”
“何止是高人?那是仙人呐!”
“嘘!道长不喜这个称呼!”
“……”
林一越过那几个男女,不慌不忙往前走去。直至远离了城郊,见左右无人,他身形倏然消失,片刻之后,又出现在三四十里外的一片树林前。
一阵清风越过头顶,那个奔跑之人心知不妙,想要掉头亦是来不及了,一个青袍男子霍然出现在了身前。他忙止住脚步,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无冤无仇,你追我作甚?我又不认得你!”
“我只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出云子,你又跑什么呢?”林一背着双手,神色不明。
那人哼了一声,神色中带着狐疑说道:“废话!你那是修士传音之术,当我不晓得。还有,你怎知我道号?我又不认得你!不对……”说着,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忽而张大了嘴巴,又扭头张望了下,带着惊悸的模样,低声问道:“你是林一……?”
林一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道:“出云子,你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此人正是那个加入了黑山宗的出云子,他忍不住自得一笑,随即又小心兮兮地凑至近前,带着难以置信的模样,摇头说道:“你……你当你是我出云子啊,竟还敢踏青郊游……”
第四百五十五章祸不及他
闻声,林一不置可否地背起了双手,一言不发。对方一缩脖子,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下,转而叹了口气便往树林里走,不忘回头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你是谁啊?你可是大夏仙门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正阳宗二十岁的筑基高手。不仅力斩黑山宗的莫之余,还将玄天殿当你家后院了,想进就进。天呐!你的大名如皓月当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还不算,你又偷了玄天门的功法,抢走了黑山宗的至宝,天下仙门疯了一般要抓你呢!你呢?果真是高人啊!不仅浑然无事一般踏青赏景,还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走入了树林中,出云子兀自气愤难当,挥舞着双臂叫嚷着。林一则是静静走至一旁,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实人累了,喘着粗气瞪着林一,不忿地说道:“我在此处逍遥,谨守修士本分,无非是混个酒色自在,你看着眼馋吗?”对方却是翻手摸出了紫金葫芦,默默灌了一口。
“你还喝上了酒?为何不说话,被你的名头吓到了?若是无事,告辞!”出云子端详着林一的神色,试探了一句。
吐出了一口酒气,林一转向了出云子,沉吟了下,说道:“我问你两件事,其一,你是如何骗过黑山宗的血誓?其二,仙门皆要抓我?正阳宗亦是如此?将你知道的情形说来听听。”
一袭锦缎道袍披在身上,使得出云子肥胖了许多,平添了几分贵气。只是,他的脸上却无富贵之人的和气,有的只有怒气。
“这是何物?”忽见林一拿出一把玉符,出云子的神色一缓,却是愈发小心起来。后者说道:“此乃玉蛇符,便是筑基修士的飞剑亦能阻挡一二。”
听这么一说,出云子眼前一亮,却又摇摇头,腮帮子的肥肉左右晃动起来。林一又拿出一块玉简,说道:“此乃五行遁术之一的‘土遁术’……”
“这……那玉蛇符也是我的?”出云子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见林一点头,他忙伸出手去,又缩回来,嘿嘿一笑。
林一并未见怪,而是随手将玉蛇符与土遁术的玉简扔了过去。这两样东西对一个练气修士来说,实乃是难得的防身宝物,尤其是那土遁术更是不凡。识货的出云子忙将到手的宝贝收了起来,这才摸出一块玉简,有些不舍地说道:“我便是用此‘分身术’骗过了黑山宗的修士……”
伸手将出云子的玉简摄入手中,林一眉头一皱,这哪里是什么‘分身术’,分明是一篇‘寄魂术’的法诀?
“别瞪眼啊!我出云子的为人你还信不过?这‘寄魂术’可以使出假血誓,称之为‘分身术’绝不为过。”出云子的忙分说道。林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未几,轻轻翘起了嘴角。
见林一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出云子眼珠子又转动了一下,哈哈一笑,问道:“是不是物有所值呀?”对方轻轻点头,他脸上肥肉一哆嗦,自语道:“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不待林一说话,出云子又极为爽快地说道:“财货两讫,概无反悔!哈哈!我这便与你说说仙门的情形……”
玄天仙境关闭之后,大夏仙门中所发生的一切,自出云子的口中说了出来——
余行子回到了通天谷以后,声称林一偷走了玄天门的功法,即刻着手缉拿贼人,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对方踪影皆无。于是,林一擅长遁术的说法传得尽人皆知。而黑山宗的人则大肆宣扬被人抢走了宗门至宝,那个人就是正阳宗的林一,不仅如此,他还杀了自己的两个筑基修士。故尔,不将这个歹徒擒获,黑山宗将誓不罢休。
竟敢同时得罪两大仙门,所犯下的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个林一,又是何许人也?此人乃是正阳宗二十岁的筑基修士,杀了黑山宗的一位筑基初期修士已是不可思议,而筑基后期的莫之余亦被其斩杀。在玄天境中,又是此人在众多高手面前从容打开了玄天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取走了仙家至宝,使得仙境被迫提前关闭。而他,竟是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传十,十传百,林一的大名传遍了大小仙门以及诸多的家族。林一,成为了传奇,这是天下众多年轻修士所向往的一段传奇。而他所偷得的玄天门功法与黑山宗至宝,更是使得所有人生出了狂热的激情。
抓住林一,征服一个传奇,获得他身上的宝物,自己或许便是下一个传奇。于是乎,不用发号施令,亦不用悬赏缉拿,众多修士自发地寻找起林一来。谁料,一两个月过去了,无论是守在归灵谷的人,还是四下寻觅的人,都未见到过那个罪魁祸首的踪迹。
就在这个时候,黑山宗的宗主公冶干,这位大夏的第三位元婴高手,为了一个年轻的小辈,亲自出手了。
高手便是高手,行事不为人所揣度。公冶干竟是大张旗鼓地堵住了正阳宗的山门,并限期三日令对方交出林一。如若不然,他老人家便要翻脸!
林一在什么地方,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林一在不在丹阳山,在不在正阳宗,大伙心里亦都一清二楚。故此,那位元婴期的老人家要翻脸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啊!
丹阳山自然是交不出林一,忙向玄天门求救。而对方却是以道义为先,不以功法被偷一事另行责难,只须抓住林一送上门去即可,便对正阳宗既往不咎。而黑山宗上门欺负人一事,应是一场误会,不过是兄弟相争,别人自是不好插手过问。
被人如此欺上山门,玄天门竟是坐视不理。愤慨之下的正阳宗,自然是不甘屈服,只得倚仗封山大阵据守。而事出突然,危急之时,天枢阁的阁主卫从借口林一杀了他徒弟,临阵反水。他竟是纵使手下弟子打开了山门,被随后赶至的鸿元子与晏起发觉时已然晚矣,被迫与撞到一起的公冶干动起手来。
公冶干一翻脸,果然了不得。未至几个回合,鸿元子与晏起双双败逃。
此时,山门洞开的正阳宗亦是乱成了一片,公冶干又追上了逃跑的二人,眼看着大厦将倾,情势危如累卵之时,正阳宗的前任宗主辰渊子挺身而出。
那一日,丹阳山的天枢峰后,正阳宗三人力战公冶干。那一场大战可谓惊心动魄,令人叹为观止。最终,三位金丹后期的修士还是不敌元婴修士之威,鸿元子战死,辰渊子与晏起重伤。如此惨重的代价背后,使人稍感欣慰的是,正阳宗的诸多晚辈修士得以逃出生天……
听到此处时,林一的心头有些发闷。他禁不住出声问道:“正阳宗……便这么没了?”坐在地上的出云子,正唾沫四溅,随口说道:“没了!”忽觉得话未说清楚,他又摆摆手说道:“你说它没了,它还在。说它在吧,又没了!”
林一皱起了眉头,出云子随即道出了他心头的疑惑。
那一日战败之后,辰渊子与晏起带伤逃至丹阳山东北的一个山谷中。
这处山谷名为‘紫薇谷’,地方不大,所处极为的隐秘,却有着强大的阵法守护。那些先行撤出的弟子便是来至此处,待辰渊子与晏起入谷之后,整条山谷顿时被阵法笼罩了起来。
公冶干自是不愿罢休,带着一帮子手下冲着山谷的阵法便动起手来。紫薇谷的阵法应是正阳宗的前辈们留下的,极为的坚固。而正阳宗被逼到如此的地步,上下早已是同仇敌忾,将紫薇谷守得跟个铁桶一般,任黑山宗的人如何的撒野,它自岿然不动。
如此僵持了月余,公冶干只得罢手。走之前,他将丹阳山的一峰四阁全毁了。名为惩戒,意在扬威。
由此这般,可以说正阳宗没了,一峰四阁及山门都让人给砸了、毁了,从前的那个正阳宗早已不复存在。可它还有紫薇谷,还有幸存下来的不少修士,尤其是还有两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其实力仍不可以小觑。故而说,正阳宗还在。
林一长长吐出了一口闷气,伸手摸出紫金葫芦。仰起头,酒水如虹,数十斤烈酒被转眼喝了干净。犹自难以排解,他又摸出个酒坛子,恨恨地灌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不如远去
感谢书友来百~万小!说2011的捧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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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啪”的一声,酒坛成了地上的碎片。泡…书_吧)淡淡的酒意自眸中一闪而过,林一神色如旧,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黑山宗的举动并不令人意外,其不轨之心,在茅家岭被毁时便初现端倪。可谁又能想到,那一切将会在两年后爆发,还公然打着他林一的名义呢!
而没了他林一这个借口,公冶干还会以其他的由头来寻正阳宗的麻烦。只不过,遭致丹阳山被毁的罪名真正落在他身上时,一种被人肆意凌辱作弄的感受,竟是如此的强烈!
为了一己之私,黑山宗与玄天门可以肆意的污蔑他林一。罗织一个罪名对他们来说很随意,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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