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道长灰白的须,不知于何时已是雪白一片,他眸光深如渊海,神色透着决然之意,冷哼了一声:“老道修行一生,虽未见证大道,却也假年苟活了近岁。天地不仁,你我皆为烂柯棋卒,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尔等却无故欺老道年迈,欺我玄元观无人,做生死相逼。老道不是嗜杀之人,却非不谙善杀之道。来来来!惟耗生机,与尔等搏杀个痛快!也让尔等蛇鼠之辈,见识老道的雷霆手段!”
青云道长苍老的声音透着阵阵的杀意,银白色的须微扬,一双寒目带煞,如危崖松柏般气势逼人。
青云道长与山贼力拼之下,已感体力不支,且寿元无多,生机怠。虽心里放不下小一,然而此事已然无法善了。对山贼本应出手不留情,而多年不与人争斗,未免心慈手软,如今悔之晚矣!惟有以命相拼,为没落的玄元观和小一争得一线生机了。
众山贼可是见识过了,这里单打独斗没人是老道的对手,就是二当家也不行。但老道士要拼命了,众人未免心惴惴。
见众人胆怯,钱虎急了。他一扬手里的大刀,咬牙切齿的叫道:“他娘的,爷爷今儿死活不论了!你老道再厉害,爷爷打得你跪地求饶,啊呸!求饶都不行。爷爷非打断你个臭老道双腿,给爷爷玩拼命!爷爷今天就要你的命!爷爷就是人多欺负你臭老道了,就是欺负你玄元观无人了!”
一伙山贼钱虎叫嚣之下,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就此时,一道人影闪过,随即“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哎呦!他娘的谁敢打我……?”
第十二章力退强贼
一声耳光脆响,众山贼只觉得眼前一花。各自忙循声望去,只见二当家的手捂腮帮子哀嚎着。随之闪过一道人影,场多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其小脸脏兮兮的,一身道袍污腻不整,十足一个小要饭的模样。
来的正是自山下跑来的小一,他见山下形势不妙,便施展御风术疾驰上山。当现玄元观站满了手持兵器的人,是担心师父的安危。
小一听觉超凡,钱虎辱骂的声音都被听入耳。他不由心恼怒,施展御风术,如风一般从人群掠过,狠狠的给了钱虎一耳光。然后身影一顿,来到青云道长身前。
“师父,您老没事?”小一来不及给师父行礼,忙一脸急切的问道。
青云道长也是心诧异,见是小一,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许多。他脸色一缓,却随即又绷了起来,沉声说道:“竟日不见踪影,还知道回来啊?哼!为师无事,速速远去!”
小一见状,不知此时的师父为何还要火,未及多想,他小嘴一撇,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低头小声道:“我不走,我要陪师父,这儿究竟出了何事?”
青云道长见小一如此,眼光闪动,内心轻轻叹息了一声,正欲出言呵斥……
“呜呜——呸!”钱虎吐出几颗碎牙,揉了揉半个红肿的脸,瞅准了这个冒出来的要饭的小子,面目狰狞的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敢打爷爷的耳光,爷非拆散了你不可!”
听到了钱虎叫骂声,小一顾不得向师父求饶了,他双眉一竖,满脸怒容,猛地转过身来,道袍的大袖子随之一甩,双手掐腰,昂冲着钱虎喝道:“道爷乃玄元观弟子——林一。你个畜生敢欺辱我师父,凌辱我玄元观,该打!”
“好……好!打了老的,蹦出来个小的,今儿我就把你们两个臭道士一起收拾了!”钱虎气急败坏叫道。
青云道长上前一步,要把小一护身后。小一见状急了,伸开双臂站立不动,一脸急切的说道:“师父,您老先歇息一番,这儿有小一呢!”。
见徒弟神情刚毅坚定,青云道长心悲叹。想不到玄元观没落如斯,还要遭此劫难,只能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支撑危局。
他无奈的摇摇头,只想着趁机调息一下,以备危急之时,也好力拼护得小一的周全。
小一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有些迟疑的说道:“师父,小一还没杀过人呢!”
背后的青云道长沉声回道:“万事不违本心即可!”
小一闻言后,咬了咬嘴唇,暗暗点点头。看看四周明晃晃的兵器,稳稳心神,他冲钱虎抬起下巴,说道:“道爷此,有种就过来!”
钱虎狞笑了一声,手持大刀迎面对小一狠狠劈了过来。被一个孩子打碎了牙齿,对他来说乃是奇耻大辱,恨不得一刀将小一劈做两半。
小一身形一晃,便从钱虎的眼前消失,眨眼便出现了他的身后,攥起拳头就向其腰眼砸去。
钱虎眼见对方没了踪影,心知不好,手腕转动,大刀卷起一片雪花护向后背。
小一见势,收起拳头又向旁边闪去。
钱虎刀上的功夫不简单,腾挪闪转,一把大刀缠头裹脑上下翻飞,团团刀影护住周身向小一碾去,后者赤手空拳,偷袭不得,只能施展御风术躲避。
场一团刀影追逐着一道小小人影,众山贼不停一旁叫好。而钱虎心知,这样下去,待自家力弱之时,一旦招式出现了破绽,就会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就丢人了,还不让山寨这伙弟兄笑掉大牙。
这小要饭的身如柳絮般轻盈,根本抓不到、碰不着。如此想着,钱虎心里就有了计较。
钱虎刷刷几刀带着风势向前砍去,小一脚尖点地向后轻掠。
小一心里也急,体内的灵气一丝丝减少,这才察觉到,原来施展法术是要消耗灵气的,待灵气消耗完了,自己与师父也就危险了。他心里也不停琢磨着,想去自己屋里取出青云剑。
钱虎狠狠几刀过后,突然恶笑一声,身体向后高高跃起,将刀影舞做一团向青云道长砍去。
小一见状大吃一惊,心知上当,却不及阻拦,情急之下,神识一动,一弩一箭凭空出现手上。他双手轻拉上弦,一咬牙,抬手向钱虎射去。
随着弩弦崩响,“噗”的一声,精钢箭簇激射而出,深深钉入了钱虎的后心,后者半空出一声惨呼,狠狠摔向地面……
小一借机冲向自己的小屋,身形闪动之间,他已手持青云剑回到了师父面前。
谁也未看清对方从何处拿出的弩箭,这可是杀人利器,防不胜防。转眼间,情势逆转,贼人大乱。
钱虎被一群山贼护当间,只见一只精钢箭杆深深透出了前胸,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面如酱紫,直翻白眼。
大伙儿随二当家一起前来,现如今二当家若是死这里,回去大当家一定会对兄弟们怒火加身的,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茫然无措。
几个心有不甘的山贼,手持兵器恨恨的瞪着小一,摆出跃跃欲试的架势。
小一长剑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撇了撇嘴,喝道:“哼!想送死的,管来试试!”说着,他不由得手上用力,一丝灵气透过手臂涌入青云剑,“嗡”一声炸响,寸长剑芒出现剑刃之上。
小一被自己吓一跳,赶忙收回灵力,心想可别毁坏了师父的宝剑。
玄元观的庭院,就这么大的一点地方,还站满了人,小一长剑上的动静,还是让这伙山贼吓坏了。这是真气外放才有的剑芒?传说江湖绝顶高手才能使出剑芒,这小孩不会是高手?可那一身令人匪夷所思的轻功,不是高手又是什么!
大半的山贼顿时熄了拿这个小要饭回去顶罪的念头。
此时,原先被钱虎骂过的那个清瘦汉子,越众而出,向前走了两步,对青云道长和小一深施一礼道:“我等只是听命前来,方才多有失礼之处,下代兄弟们给道长赔罪了!现二当家已是如此模样,此事暂且作罢,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青云道长双目微阖,手扶长须,不置可否。
小一回头看了师父一眼,手腕一转将宝剑掩身后,挺起胸脯,一本正经对着这位汉子说道:“尔等无故欺我山门,辱我师父,本不该就此作罢。念及顽凶已受重创,也算是有了小小的惩戒。罢了!诸位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从此不得再来骚扰!”
他嘴里如此说着,却也是见到哪个被弩箭射的贼人命不保夕,心难免有些慌乱,兀自口气强硬着。
那汉子心里暗道,杀了人还只是小小的惩戒,这叫花子般的小道士哪里像个小孩子啊!可情势比人强,谁让自己理亏,且那剑芒也太骇人,二当家都折此处,还是先回去如实向大当家禀报!
那汉子忙又躬身说道:“多谢道长大人大量!我等这就离开。”说着对众人一挥手,抬了死伤者就欲下山。
谁想小一又说道:“慢着!”众人心里一阵嘀咕,这小道士变卦了不成?
“那枝弩箭给我留下。”小一说完看着山贼众人不解的神情,又揉了揉鼻子,低头翻眼道:“这箭矢来之不易,不容遗失!”
众贼人望向那个清瘦汉子,后者摇了摇头,走向几人抬着的钱虎,手扶伤处,掌力一吐,“噗”的一声,箭矢带着一条血线喷出来,掉院内地上。
钱虎身子猛烈抖动了一下,而那汉子犹如未见一般,冲小一点点头,便率众人向山下退去。
小一满意的咧咧嘴,上前拾起箭矢,低头仔细擦去血迹,回转过来向师父走去。
才走了两步,抬起头来的林一面色大变,喊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第十三章报应不爽
玄元观群魔乱舞的同时,距黑风口南面不远的一条山路上,十余匹骏马打着响鼻,扬蹄疾驰。
马上众人风尘仆仆,一马当先的是太平镖局的副总镖头袁万武。
袁万武轻扯缰绳,将马速放缓,回身对跟身后的一年轻人抱拳道:“少镖头,前面不远就是黑风口了。”
后面这位年轻人骑一匹高大的黑马之上,一身白色长袍的袖口饰有一条小小的金龙。
此人闻言后也是轻带马缰,英俊的面庞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有劳袁总镖头带路了。”说着冲一旁并辔而行的年人颔示意。
那年人一身书生打扮,面黄无须,目视前方,缄默不语。
被称为少镖头的年轻人,又转身对袁万武道:“一群山贼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只求货物完好无损。”
“我镖局丢了镖物,理应前来与他们讨个公道。龙城镖局与东主不仅未见怪罪,还派人与少镖头亲身前来,我太平镖局上下感激不!”袁万武粗眉重髯下的紫红脸膛上,是歉意。
“少镖头放心,我镖局来的都是好手,当为前驱!”说着,他回看了车海与众镖局一行,大手一挥,喝道:“上黑风寨”。然后腿下一夹马腹,带头而去。
……
黑风寨,聚义厅前。
一位三十多岁的蓝衣汉子,背负着双手,盛气凌人的面对着刘一刀。
刘一刀脸上的刀疤被一缕斜阳映照着,狰狞而妖异。他眼角抽动了一下,面带讪笑,躬身说道:“下已经派出了人手,去寻医道高深的人来救治钱堂主了,还请石副堂主少待片刻,里的路程,快马来回,也不过三两个时辰的功夫。想必路上耽搁了,我二弟等人,这也就该回来了。”
“哼!你们黑风寨劫个镖,这么多的人手还会把钱堂主搭进去。如今竟然四处寻找郎,唯恐江湖人不知吗?”
“这……这?”刘一刀心暗骂,他钱堂主不是武功高强吗?谁会想到生出如此变故呢?还不是怕他死了被你们找麻烦吗!现今又冒出个石堂主,他娘的……心急之下,刘一刀脸上的刀疤又是一阵抽动。
吴先生不知从何处,点头哈腰的出现石堂主眼前。
“呵呵!石堂主勿要冤枉了我家大当家的。这钱堂主一直昏迷不醒,大当家的也无法与贵帮联络啊!心惦挂着钱堂主的安危……呵呵!这不才……呵呵!如此这般……”
石堂主面色阴冷,瞥了一眼模样猥琐的吴先生,神色生出一丝厌恶。
“带我去见钱堂主!”
阴冷的蹦出了一句后,石堂主自顾向外走去。看其神情,若非听命行事,他不屑与这伙贼人有任何的干系。
刘一刀见状,忙不迭的跟后面说道:“下为石堂主带路。”
山上一间木屋外,吴先生缩头缩脑往里瞅着,却裹足不前。屋里的木榻上,躺着一身血渍,昏睡不醒的钱堂主。
石堂主面色愈阴冷,一旁的刘一刀不停偷眼打量着对方。
“大当家的,不好了……”木屋外突然传来喊声。
屋外的吴先生头一缩,立刻窜了没影。
“嚎丧呢!他娘的,我有什么不好的……”刘一刀气急败坏大步走出木屋,凶狠的骂道。
远处跑来一个山贼,身上衣服被撕成了碎片,脸上还带着血迹。他见刘一刀怒目圆睁的凶狠模样,吓的远远停下施礼,一脸惊恐道:“不是……不是大当家不好。是……是太平镖局带着帮手杀上山了,兄弟们挡不住了……”
听手下气喘吁吁的说完,刘一刀心头一沉,回冲木屋内瞅了一眼,恨声骂道:“慌什么慌!老子马上就过去。”那贼人闻言,回头就跑,也不知道是逃向何处。
刘一刀急匆匆回到木屋里,急声道:“石堂主,我山寨今遭大难啊!还请石堂主出手相助。”
石堂主缓缓转身,神色阴冷的说道:“你黑风寨遭大难与我何干?与沧海帮何干?刘当家的可不要乱说话,哼!”
刘一刀羞怒交加,手指着石堂主,浑身气的颤抖,脸上的刀疤愈猩红。他恼羞成怒之下,脱口而出:“你……他娘的落井下石,如今又翻脸不认人,我……”
“你待怎地,嗯?”石堂主蓦然逼近刘一刀。对方大惊,忙向后退去。
谁知石堂主出手如电,刘一刀来不及措手格挡,被一只如钢似铁的手爪扣住咽喉。
石堂主的目光透着阴冷的杀意,他手指用力,随之出‘喀喇’一声脆响。
刘一刀不及出声,便头一歪,一缕鲜血涌出嘴角。他眼前那阴鸷的面容渐渐模糊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石堂主一脚把刘一刀踢向一旁,暗自咒骂的一句后,顺手把昏迷的钱堂主扛肩上,身形一闪,向远处遁去……
黑风寨一片混乱之时,另一行人马也急匆匆的向着黑风口扬鞭飞奔。
一行二十余骑,几匹马上还横卧着伤者。这正是徒劳无功的钱虎一伙人。
眼见天色已晚,还不知回去后大当家的怎样责罚,众人也是心急火燎的。
前方山路上,突然有人影晃动。
骑前面的清瘦汉子警觉的扬手示意,众人放慢马速,拿出兵器,小心戒备。
“是二当家回来了……是自家兄弟啊!”
随着惊喜的喊叫声,山道旁窜出几个人来。众人一见,果然是山上的弟兄,便收起兵器上前询问。
“你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莫非生出了什么变故?”清瘦汉子见几个兄弟衣衫褴褛,浑身带血,心起疑。
“我们山寨被太平镖局的人给破了……”
“大当家的也被杀了……”
“兄弟们死伤甚重,四处躲藏。”
“二当家就好了,我们以后跟着二当家混饭吃了。”
“……”
几个山贼七嘴八舌,把山寨所遭受的巨变说了出来。耳听闻山寨的惨状,马上众人一个个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面面相觑起来。
“唉!二当家的也没了。”清瘦汉子叹了一声。
一旁马匹上,钱虎躯体早已冰冷。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都没了,兄弟们以后怎样过活啊?”
山贼们惶然一片。
“兄弟们听我一言!”
清瘦汉子皱了皱眉,看看了茫然无措的众人,大声说道:“如今山寨我们是回不去了。”他停顿了一下,待众人稍有平静后接着说道:“这几年来,兄弟们刀口舔血,却也活得自。可大当家与二当家也都不了,官府与江湖正道也容不下我等。下思来想去,劝弟兄们还是散了!大家伙兜里也都有些私房钱,回去买地娶婆娘,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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