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人交易的时候,各自揣着莫名的心思。
且不说元信子这个人的秉性如何,至少精明、市侩,且临机果断,并且还有些记仇。他对几位小辈的不敬一直耿耿于怀,却因顾忌而无从发作,如今总算是逮着机会,又岂会手下留情。所幸厉粟等人收获颇丰,只得忍痛认命……
对此,林一无意过问,独自在湖边伫立片刻,体内的天煞雷火已随着护体法力遍布浑身上下。少顷,他抬脚往湖里走去。才将几步,人往下坠。其闭息凝神,继续往前。
不消须臾,元信子等人跟着相继入水……
林一有天煞雷火与法力护体,倒也不惧水中的彻骨阴寒。而此时此地,避水诀与各种遁法,以及神识修为皆没了用处。他只得脚踩湖底,慢慢前行。所去泥沙淤积,一如水下沼泽……
不多时的工夫,人已没入水下十余丈。当无边的黑暗袭来,一时之间天地茫茫!
林一去势不停,渐渐步入湖底的深处。元信子与厉粟等六人随后而行,在阴寒中找寻着方向。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估摸着已到了玉台的下方。
林一停了下来,抬头仰望。目力所及,混沌一片。他幻瞳的光芒夺然而出,霎时穿透黑沉的玄水。
只见数百丈之上,有天光闪烁且玉台浮动……
林一不再迟疑,双足用力,手臂划动,便要强行凫水而上,却又意外地低头俯瞰。适才落脚的地方似有异样,却因天煞雷火护体而有所忽略。不过,在幻瞳之中,那淤积甚厚的沙石之下,可见一缕细弱的红光在微微闪烁……
这数百丈的湖底,有何名堂?
林一身形回落,触地之际,两脚踢出。淤积的沙石被搅动着缓缓分开。他趁势再又动作,转眼间竟是掘出一个数尺深的坑。没了遮挡,可见一片黑色的玄冰静静躺在湖底。而尤为怪异者,那一缕细弱且清晰的红光从中灼灼而出,仿若夜中萤火,微小却存在,且透着异样的气机。
什么东西?
林一的两眼中幻瞳闪烁,稳稳俯下身子,并伸出罩了层淡淡火光的右手抓去。玄冰坚硬,却难抵雷火之威,使得黑沉的地面霎时绽开几丝缝隙。他就势用力深入尺余深,再又猛然拔起。
“喀喇——”
随着一声炸开的闷响,坚硬浑实的玄冰瞬间裂开一个黝黑的窟窿,有狂烈莫名的气机从中奔涌而出,竟使得四周的玄水跟着一阵晃动。
林一抬脚踢动几块碎石,再又狠狠踏下,顿时堵死了那个窟窿,随即退后两步,冲着手中之物凝神端详。他手上所持的是一道儿臂粗细的石柱,四、五尺长短,火红夺目,晶莹如玉,并散发着炽烈逼人的气机……
“火……玉……”
恰于此时,元信子与厉粟等人为火光吸引,相继来到了近前。元信子惊奇出声,却被玄水阻隔而断断续续。他在数尺外站定,再次手舞足蹈地传音示意道:“林尊!此乃玄冰火玉,为极阴极阳之宝,很是难得……”
火玉?好东西!极阴之中,竟然蕴含着极阳之物。天地混同与阴阳造化,莫过如是!
莫名之际,林一的心头好似有灵光一闪即逝,却又如流星划空而无从捉摸。他微微怔了怔,顺势收起了手中的火玉。随着光芒隐去,四周回归暗寂。
元信子瞠目片刻,似有失落,转而在黑暗中寻觅起来。随后而至的厉粟等五人也是跟着团团转,一个个满怀期待。照此下去或有寻获,而想要破冰求玉,仅仅凭着堪堪护体的阴火符,只怕是难乎其难……
林一不再耽搁,挥动手臂奋力击水,转而往上缓缓浮起身形。元信子等人见状,唯恐生变,只得丢下寻宝的念头,一个个脚蹬手刨凫水而上。
玄水有落羽不渡之说,人行其中的窘迫可想而知。沉沉浮浮,再又上上下下,直至用去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七人才相继到了湖面。而玉台犹在三丈之上,想要隔空攀越并不容易……
林一先行抵达湖面,双臂闪动一层金色的龙纹,随即就势横砸,不待玄水荡起,他人已急蹿而出,转眼之间跃上了空悬的白玉石台。其立足未稳,顿时已笼罩在一束明亮的天光之下。这一刻仿若酷寒回春,体内迟滞许久的法力终于有了运转自如的迹象……
“砰——”
“哎呦——”
“扑通——”
“长辈人物,岂能过河拆桥……”
林一尚在感受着所在的不同,身旁“扑通”一声趴下一个人影。
那位长辈人物不是旁人,正是元信子。他带着庆幸的神情爬了起来,根本不理会下方的动静,只顾着抬头仰望并诧异道:“已然到了琅霄台上,又该如何越界……”
林一站在玉台边上低头看去。只见湖面之上,厉粟等五人犹在挣扎守望。其中的一位明显被踩了一脚,半张脸还带着脚印。而元信子正是借他之力,才得以轻松脱困而出。
好一个过河拆桥!
但有机会,这世间谁人不踩人?
只管自家乐意并问心无愧,倒也境界通达。
而因果之说又从何来?或许……执着是因,本心是果……
林一袍袖一抖,一道汇集成束的白色光芒倏然飞出。五道人影破水飞起,转眼间已跌落在白玉石台之上。他又袍袖一甩背在身后,厉粟等人顿时没了束缚。而五人才将获救,却各自跳了起来,一个个怒视着元信子。
元信子有所察觉,转而退后两步,意外道:“岂敢以下犯上……”
与之同时,白玉石台突然抖动了下。众人顾不得争执,皆是神色微变。不过刹那,天光骤盛,风声呼啸……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情形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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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玉台离开湖面冲向天穹,耀眼的光明中乾坤迥异……
不过瞬间,又是一阵光芒闪烁,随之跌出七道人影。其各自不及回头张望,一一从半空中飘然坠落。
这是一片荒漠,满目的沙丘与沙坡。而昏黄的天光之下,远处似有山丘起伏……
林一顺势落在一道沙坡上,脚下的柔软细沙被踩出一个浅坑。而随着他体内的法力运转,身形缓缓浮起三寸。
便于此时,几道人影相继而至。其中的元信子落地之后,再又凌空蹿起数丈高,惊喜道:“已然有了一成的神识与修为……”
厉粟等人也是有了察觉,各自庆幸不已。在那修为禁锢的日子里,每当灾难降临,便如凡人般的羸弱且无能为力。眼下虽然只是稍有恢复,而法力神通已堪堪可用。
元信子离地七八丈,又坠了下来,不以为然道:“凭此或可自保,用来赶路却绰绰有余……”他落在林一的身旁,手指远方示意道:“千里之外,似有绿洲。比之从前各界,这五层禁羡界的景霄天,可谓情形大好啊!厉粟,带人探路……”
“哼!恕不从命!”
元信子话音未落,便有人抗命不尊?他转身叱道:“尔敢……”
几丈之外,五人一字排开,且满脸的怒容,竟是同仇敌忾的架势。为首的厉粟还是有些畏惧,却不理元信子,而是硬着头皮冲着林一的背影举手说道:“元信子身为长辈,却置我等于生死而不顾,更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举。且几次三番,岂能不叫人为之心寒?还请林尊明鉴,我五人实在不愿听从他的差遣……”
林一没有理会身后的争吵声,只是浮起的两脚又缓缓落在沙地上。
正如元信子所说的情形那般,林某人也恢复了神识与修为,却非一成,而是足有三成之多。究其缘由,或为一体三修所致。而此处既有荒漠,也有绿洲,真是情形大好……?
元信子没想到几个梵天小辈竟敢当面顶撞,一时气结,抬手指点,脸色顿时白了。而对方五人虽有畏缩神情,却站在原地毫不退让。如此大胆,有何依恃?
“林尊……”
厉粟见元信子神色不善,忙又慌乱地唤了一声。
“争来争去,无非出于执着。是福是祸,却与天道命数无关。看似一个因果循环,却尽在念起念灭之间。谁还记得本我何在……”自言自语中,林一慢慢转过身来,却并不提及双方的孰是孰非,而是简单地给了四个字:“各行其是!”
厉粟暗松了口气,与左右换了个眼色。且不管林尊的自言自语有何所指,至少最后的一句话明确无误。各行其是,再不用听命于元信子。他与四位同伴异口同声道:“遵命!”
元信子点戳的手指僵硬下来,随即将大袖子悻悻一甩而不再吭声。临行之前,自家还是拥有数十属下的管事长老。如今行程才将过半,便成了孤家寡人。果不其然……
林一看了看元信子,轻描淡写地又道:“这些小辈在塔中走不了多远,能活下来已属不易,你又何必太过于苛刻呢……”
厉粟等五人神色感激,元信子则是低头不语。
“哦……倒是差点忘了……”林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据悉,少则三、五、十数年,多则数十、上百年,方可从塔中脱身。元信子,我且问你……”
元信子直了直身子、挺了挺胸,脸上挤出些许笑容,勉强从容道:“有劳林尊动问,当知无不言……”
林一问道:“若是不得一路越界而过,又该如何从塔中脱身?”
“这倒是不难,只待高人们穿塔而过,塔中禁制自行开启,幸存者便可脱身出塔……”元信子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又抬眼四望,接着分说道:“此界的关卡名为景霄亭,尚不明所在。如今行程过半,事不宜迟……”
林一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所言有理!”他两脚已然离地,转身化作一道灰影直奔荒漠深处。
元信子抖擞精神,才想发号施令,却哼了声,头也不回地追赶而去。厉粟等人则是心安理得状,一个个随后疾行……
修士没了法力修为,便如鱼儿落入网中,虽可挣扎,却有诸多束缚。如今总算是多了几分自如,赶起路来自然也轻松了许多。而当穿过整片荒漠,还是用去了两三个时辰。七道人影放慢了去势……
黄沙的尽头,是一片起伏绵延的山丘。本该是荒凉的地方,竟然在碎石间长满了寸许长的野草。远远看去,恰似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青绿。而为众人指引方向的,正是这不同的色彩。
一行七人相继落下身形,无不是神色欣然。接连穿越冰火两重天地的折磨,再又历经一番暗黑的沉寂与山崩地裂的巨变,眼前的这片寻常的绿色,便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并让人从一度的焦躁与不安中释放出来。
林一俯下身来,挥袖一掠并举起了右手。
一株小小的野草在指间拈动,看起来甚是柔嫩羸弱,却又透着清新且不失坚韧的生机……
林一神色端详,两眼深沉。而不过转念的工夫,小草竟迅即枯萎,并在寂然中化为虚无。刹那的婀娜,一如幻觉。他空拈指间,微微怔然,旋即袍袖轻拂而背起了双手,慢慢转身看向来处。昏黄的天光之下,四方荒凉如旧。而正是有了脚下的这片青绿,一切仿佛从此不同。俨如当年的天魔结界,有了阴阳四极五行的变化,便有了那几株老柳的新生……
元信子在布满野草的山丘上转了一圈,惊奇道:“咦?似有气机……”厉粟等人虽心怀芥蒂,而听他一说,还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并各自冲着前方眺望不已。
由此往前,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山谷。隐约之中,有淡淡的气机弥漫而来。
“林尊!容在下探路……”
元信子知道自己差遣不动那个小辈,索性很干脆地打了声招呼,径自奔向前方的山谷。而他的一反常态并身先士卒,倒是令厉粟等人有些不安,忙跟着追了过去。
林一没作多想,随后慢行……
接连穿越了几道山谷,并无发现。而愈是往前,那似有似无的气机则是渐渐浓郁起来。四周的山岭之上,犹如初春的景色。荒芜与清寒之中,点缀着片片的嫩绿。
元信子既然带头开路,自然要时时刻刻留意四方的动静。奈何地形不明且神识受阻,只得越前数百丈,方能及时探察以便应对。不觉不觉之间,他一人渐去渐远。厉粟等人虽然不甘落后,却一时追赶不及。唯有林一不慌不忙……
如此半日过去,林一在一堵峭壁前停了下来。所在的山谷之中,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个。元信子与厉粟等人争先恐后,则早已跑得没影。而其本人并不在意,不慌不忙地左右张望。
循着峭壁两侧看去,各有一道窄窄的豁口,形同山涧、又似峡谷,且各自蜿蜒曲折而去向不明。
林一稍稍打量,直奔右手一侧而去。当他再又左拐右弯地穿过十余里的狭长豁口,更为浓郁的气机迎面扑来,有人高声呼救:“林尊……”
这是一道真正的巨大峡谷,足有数十里之宽且长短莫测。两侧有千丈高峰耸立,当间则是弥漫着浓郁的气机。
当然,数里之外,还有怪异的石坑,一地的死尸狼藉,二十多位活着的洞天高手,以及跪地求饶的厉粟等五人。
元信子则是身陷重围,神色绝望。当其呼救的这一刻,在场的众人皆循声看了过来。
林一脚下迟缓,神色微愕。此地怎会藏着一伙洞天高手?
不过少顷,对方有三人越众而出。
其中一黑须男子,有着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诧然失声道:“你是林一?”
余下的两个中年人,均为洞天初期大成的境界,也同样认出了林一,各自不敢怠慢,急忙冲着四周挥手示意。在场的二十多位洞天修士顿时分出半数的人手,余下的则依然在看守着元信子与厉粟等人。
林一打量着那三个中年人,又将眼光掠过四周,不禁咧嘴笑了笑,不答反问道:“尘炼子、天权子、开阳子,你三人不跟着九玄,在此作甚?总不会是为了林某人吧……”他很是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接着背着双手,很是从容地往前走去
那三个中年人,正是九玄的三个弟子。地上横躺着的十余具死尸,应该是来自洪荒各家的修士。至于元信子与厉粟等人,纯属瞎眼撞进了狼窝里……
尘炼子看着慢慢走近的林一,不由得眼皮一跳。他不及答话,暗中嘴巴翕动了几下。转瞬之间,其身旁连同两位师弟在内,已聚集了十七、八位洞天的高手。厉粟等五位魔城修士已无人过问,犹在地上跪成一排而神色惶惶。元信子则依然被六人围着,还是不敢有所妄动。
“林一……”
尘炼子见林一愈走愈近,忙抬手出声。
林一在千丈之外慢慢止步,不容对方接着说下去,下巴一抬,自顾恍然道:“尔等并非专为林某而来,怎奈冤家路窄,呵呵……”笑意冷然。
尘炼子神色一凝,抬起手臂狠狠往前挥动……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谁为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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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转眼之间,十七、八位洞天的高手已左右散开,并在林一的数百丈之外围成了个大圈子。以如此阵仗看来,尘炼子等人是势在必得!
峡谷一侧的山脚下,厉粟与几位同伴已从跪着变成了瘫坐着,各自沮丧不已,而又暗含着几分期待。
这五人跟在元信子的身后闯入峡谷,还没弄清楚状况,便遭致一群洞天高手的围攻。五人身为梵天小辈,哪敢有半分的抵抗,急忙跪地求饶,这才暂且捡回一条性命。而元信子却自恃修为不弱,便想着抽身而退。谁料在一群洞天初期大成高手的强攻之下,没过片刻他已捉襟见肘。林一、林尊来得倒是及时,而以一敌众,艰难可想而知……
在峡谷的另一侧,则是进退不得的元信子,前后左右的数十丈外,还依旧守着六位洞天的高手。而林一的现身,着实令绝望中的他狠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对方不仅没有躲避,反倒主动挑衅并身陷重围,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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