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话,要说三清观的道士也不是坏人,就是市侩了些,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当年硕果仅存的无崖子老掌门,虽然大家还是对他很尊敬,没有什么坏心,却终究跟原本修道修心的三清观大相径庭。
尤其建国后这数十年,天下没什么妖魔鬼怪作乱的事发生,再说就算有,他们也不管,国家都破除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谁敢出头呀,连无崖子都不敢露头,更别提其他人了,大门关起来,自己吃饱了不饿,管他天下乱不乱呢。
这么一来,原本三清观的高深道法,就更用不上了,愿意下功夫去学的人也越来越少,反正学了也没用。最近这些年改革开放,全国各地都搞产业创收入,各大名山古刹也都纷纷建起了旅游景点,三清观自然也不会落后,铁刹山这么好的风景,三清观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后山的八宝云光洞,什么万仙洞,都是传说中神仙待过的地方,那可是大大的赚钱渠道啊。
于是就这么的,无崖子就成了个徒有其名的掌教真人,反正掌教真人本来就是管修道的事,那些俗务都是监院住持去做,再加上无崖子年龄越来越大,让他当掌教,本来就是因为其他长辈都死了,剩下的就他岁数最大……
说到最后无崖子一摊手,无奈的看着我们说:“事情就这样,憋了几十年,我总算是一吐为快,反正现在观里能有点本事的就我自己,就我那几个徒弟,现在都出去住持山中其他产业去了,唉,道观,如今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公司。”
郭瘸子紧皱眉头,好不容易听完了现在三清观的现状,恨恨的一砸拳头,无奈绝望又伤心的说:“天呐,怎么会是这样,我向往数十年的祖庭师门,难道属我这个记名弟子最厉害了么……”
“呃,其实吧,我们还是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人物,真正是为了修道济世才做的道士,只不过这几个人,修道有成之后,就离开三清观下山修行去了,这个,除非能找到他们,否则……”
我和郭瘸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想找到那几个人想必是不太现实了,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有找他们的功夫,没准那黑鱼精都被我们炖熟了。
不过从无崖子的话里,我却听出了其他方面的一些隐秘,也许他是岁数大了,无意中叨咕一些陈年旧事,估计这些年也没人愿意听他唠叨,干脆拿我们当倾诉对象了,但是,他说的这些陈年旧事,却恰恰是我所想知道的,当年的真相!
所以,我必须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可是当年一切事件的唯一亲历者。
“太师叔祖,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三清观做了好几个假的宝物,让人去抢?”
“没错,唉,那是三清观唯一的一次作假,也因此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又有什么办法呢……”无崖子摇头哀叹道。
“这么说,那件宝物本来是根本不存在的了,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
“呃,的确是有人散布谣言,至于那宝物……怎么说呢,在三清观是不存在的,不过,若是真实的存在于世,那也是有可能的,算了,咱们不说这事了,还是说说刘师兄的那封信……”
“信的事不急,我还有个问题,太师叔祖你得告诉我,你说的宝物……”我顿了下,一字字追问道,“可是轮回宝鼎?”
“啊?!”
无崖子老道一听这四个字,顿时如雷击顶,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全身不住的哆嗦,连脸上的眉毛胡子都一起抖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那……那轮回宝鼎的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无崖子哆哆嗦嗦的指着我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不住的打量我们。
“太师叔祖,你别急,我们都是刘先生的后辈,原装正品,如假包换,保证错不了,至于那轮回宝鼎的事,其实早已精不是什么秘密,实不相瞒,现在有一伙跟当年的事有极大关联的人,又把这事挑了起来,并且有一个应该也是三清观的后人,正在调查这件事。”
我把这话斟酌着说了出来,却没说轮回宝鼎已精出世的消息,怕老道一下子受不了太多的打击,不过提起那另一个三清观的后人,我心中又是黯然,因为那就是老纪。
就在这时候,无崖子呆呆的摸着脑袋,正要开口问些什么,门外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紧接着又有人叩门,一个声音很是焦急的在门外说道:“掌门祖师,外面又来了一个献宝的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献宝人
“什么?!”
“什么?!!”
“什么?!!!”
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同时惊讶的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是不解和疑惑,还有强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难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我和郭瘸子今天说是来献宝,已精够不靠谱的了,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献宝的,怎么就这么凑巧,这人献的又是哪门子宝呢?
“快快有请……”
无崖子连声催促门外的小道士,语声里透着那么兴奋,估计今天老道也是许多年没遇到这么多的意外了,一个献宝的就给他带来这么多的回忆和消息,又来个献宝的,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大概忐忑焦急的等了十多分钟,我们在这期间谁也没说话,反正一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什么,反倒是这第二个献宝的人勾起了我很大的兴趣,翘首盼了半天,终于,木屋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片刻之后,叩门声再起,这一次不等无崖子喊请进,我就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因为,我隐约听那走在后面的脚步声,似乎有些熟悉的直觉……
门,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道士惊愕的面容,我直接无视他,目光一扫,直接往他的身后看去。
小道士的身后,只站了一个人,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身材玲珑,长发垂后,原本俏皮的面容此时却带着肃穆,一对好看的大眼睛里,透出了隐隐的哀伤,正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吃惊的瞳孔里,正映出了同样吃惊的我。
“小雨,怎么是你……”
“猪头,怎么是你……”
我们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简直难以相信。这第二个来献宝的人,竟然会是消失许久的纪雨,我望着她那满是哀伤的目光,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会是纪雨?那么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纪雨?
“猪头……”
她又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我的心仿佛在瞬间被什么击中了,那种种过往刹那间涌上心头,我激动的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却在瞬间又惊讶的放开了,低头看,这才发现,原来她的手中,竟然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黑色木盒。
我这才想起来,她是来献宝的,于是呐呐的开口道:“你……你就是那个来献宝的人?”
小雨咬了咬嘴唇,看着我。重重的点头道:“没错,怎么。你不想请我进去么,难道这三清观现在你说了算了?”
“呃……快进来,快进来,掌教真人等你半天了……”
这个小雨,好不容易见了面还是这么不给我面子,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又是意料中的意料。
我们跨步走进了屋里,那小道士好像也要跟进来,我一把拦住门口,对他挤了下眼睛说道:“不好意思,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小道士指着自己鼻子讶道:“我是闲杂人等?有没有搞错。掌门师祖,我……”
无崖子直接冲他不耐烦的一挥袖子:“出去……”
小道士一句话被憋在嗓子眼,差点被呛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呐呐的问道:“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无崖子,忍不住乐了,大拇指一挑,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是他……重师外孙子……”
说完,我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小道士那张目瞪口呆的脸就被我隔在了门外。
其实吧,我都不能理解我刚才说的是啥玩意……
纪雨进屋后,略一打量,径直就奔无崖子走去,却站立不拜,仅仅是微微躬身,垂首说道:“请问这位真人可就是无崖子前辈?”
无崖子早就纳闷的看着纪雨挠头了,并把目光注视到了她手中的木盒上,不过今天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他也索性没所谓了,此时纪雨站立面前询问,他手捋胡须,点头道:“老道正是无崖子,不知”
纪雨轻轻舒了口气,再次躬身道:“先祖父纪青城,自当年失宝之后,落魄江湖,辗转漂泊到美国,却对往事始终耿耿,数十年郁郁不欢,上月突发旧疾,临终前,吩咐我一定要把他带回三清观,认祖归宗,再替他给掌教真人叩头认罪。”
说罢,纪雨已精双目含泪,恭敬无比的把手中的黑色木盒轻轻放在身旁地上,对着无崖子盈盈拜倒,叩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不起,口中说道:“不肖弟子纪青城,失宝逃脱,有负师门重恩,数十年来日日自责,夜夜难眠,不敢回见师尊亲面。幸喜后辈有成,遣之回国寻宝,早晚寻见宝物,定当交予师门,以赎青城之罪,然青城年老体衰,难逃六道,终不能在生年再见师尊一面,青城唯有遥望三清,顿首百拜,但求来生能重回三清,只做个担水劈柴的小道士,再侍奉三清尊师,再”
纪雨声情并茂的说完了这段话,就停住了,深呼吸口气,接道:“爷爷说到这里,就走了,遵他老人家遗言,我把爷爷带回来了,请掌教真人责罚。”
听到这里,我和郭瘸子都已精是目瞪口呆,再看无崖子,早都傻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怔怔的毫无反应,目光只盯着地上的木盒,一瞬不瞬,纪雨的话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既不回应,也不吭声,就好像那木盒里装着的,是他的挚爱亲人一样。
“师兄,大师兄啊”
无崖子忽然激动的狂呼一声,扑倒在地,一把抱住那木盒,或者应该说骨灰盒,老泪纵横,再抓过刘先生的遗物,一起紧紧的抱在怀里,号啕痛哭,哪里还有刚才镇静恬淡的模样。
“师兄啊师兄啊,为何你们当年一去不返,让我和师傅等的好苦啊,你们可知道,师傅仙去的时候,对你们也是念念不忘,只盼着能再见你们一面,可你们为何如此狠心,大师兄你好呆啊,失宝算得了什么大事,三清观本就无宝,那所谓的宝物,本就是要让人抢走,是师傅怕咱们言语形容泄露,故意没跟咱说实情,你当年若是回来,便万事皆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二师兄,大师兄如此,你却又为何?说好三年回观内一次,我们还以为你在外遇到不测,谁知你好端端的,却为何不回家啊若是有你们在,三清观今日该是何等荣光,我这不成材的小师弟,当的哪门子掌教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历史的真相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无崖子已精是泣不成声,浑然没了道德高人的风范,恨不得把这半辈子的苦累心酸都在这一刻哭诉出来。
纪雨在一旁拉着无崖子的胳膊,默默垂泪,几次想开口相劝,看样子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心里也是一阵难受,郭瘸子在旁边也垂泪说道:“师叔啊,我师父他可不是好端端的不想回家啊,他老人家为了救我师兄,受了蛇妖之毒,导致半身瘫痪,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回来啊,师父也常常念叨三清观,说他给三清观丢人了,没脸回来,后来世间大乱,师父成了重点的打击对象,虽然因瘫痪免了罪受,但被限制了自由,就更回不来了,再后来师父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久病无医,这才含恨而终,其实师父他何尝不是日夜想着回来啊”
说完他大嘴一咧又要冲上去开哭,我赶忙拦住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拽住,又是挤眼睛又是歪歪嘴,好不容易是安抚住了郭瘸子。
这要让他们哭起来,我的天,那还有完,无崖子那么大岁数,可经不起这么大的伤恸,回头在哭过去,人家三清观不得以为我们谋害掌门才怪了。
我俯身使劲拉起了无崖子,一个劲的给纪雨使眼色,她也知道不能让老道再这么哭了,赶紧也好言相慰,我们俩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老道劝的止住了哭泣,坐了回去,但那盒子和遗物,死活都没抢下来,老道就跟抱着俩宝贝似的,说什么都不松手了。
纪雨却似有所悟的点头说道:“这么说。我们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真的了,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物,一切都是假的。原来我们还以为三清观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宝物是假的,现在看来,却是三清观故意造假的,我爷爷。也只是个牺牲品,可怜他老人家一直到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师门,你们、你们说是怕走漏消息,为何连掌教大弟子都不告知真相,为何偏用我爷爷做牺牲品,难道找个小道士带着宝物就不能引走围攻三清观的人了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纪雨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精是逼问的口气了。看来她早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次上三清观,既是完成爷爷的遗愿,也是要来问一个明白,没想到还没等问什么,这无崖子就唠唠叨叨的自己全都说了出来。
无崖子却没解释,只是抱着怀里的东西,怔怔的出神。似乎那思绪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我低低叹了口气。几十年的盼望,没想到两个师兄在同一天回来,却已精是天人永隔,就连他也已精是风烛残年,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最后只剩他自己,这种孤独凄凉的心情,恐怕是我们谁都无法想象的。
“小雨,你别怪太师叔祖了,我想。在当年那种情形下,只有派出观里的高手和重要人物,才能吸引敌人注意,才能让敌人相信,如果是那么重要的宝贝,怎么可能只让个小道士护送带走,如果你爷爷知道了那是假的,是故意送给敌人的,很可能在言语上或者面色上露出,也不会拼命护宝的,那样一来岂不是毫无意义了。”我边说边想着措辞,对纪雨劝道。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为什么是我爷爷,为什么不是别人,我知道这事跟无崖子前辈无关,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拿我爷爷当牺牲品,没错,拼命护宝,我爷爷是拼命护宝的,连手都被人家砍下一只,才被抢走了那冒牌的什么烂宝贝,这笔账该跟谁算,我爷爷伤心自责一辈子,都不敢回山见师傅,孤苦伶仃的逃到国外,受了多少苦,这笔账又跟谁去算?”
“呃,你看,你爷爷是吃苦受委屈了,但是他最后创下这么大的产业,也是值得欣慰的啊,你就少说几句吧,你没看太师叔祖那么伤心”
“产业?产业又怎么样,爷爷临终时候还不是把大部分的产业都留给了三清观,留给了害他一生的师门,这是爷爷留下的,拿去看,整整三千万美金,还有,别太师叔祖太师叔祖的,这是你太师叔祖,我应该叫他师叔祖,你比我小一辈”
我晕,这时候还不忘了损我,我翻了翻眼皮说道:“你快拉倒吧,三千万美金,你是打算让三清观的道士个个都变成百万富翁么,还修不修道了,还念不念经了,你可别害他们了,这要是有了钱什么都变了,现在就旅游局税务局的俗事一大堆,再给三千万,三清观恐怕从此再也没有以前的安宁日子了。”
郭瘸子也点头说道:“这倒不错,给和尚道士送钱,确实是害人的事,不知你爷爷咋想的,难道想拿这三千万糖衣炮弹把三清观的道士都砸趴下报仇?”
纪雨愣了一下摇头说:“胡说,我爷爷一心惦记着师门,哪会有这种想法,他是一片好心,不过听你们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那这三千万美金,怎么办呀”
“呃这个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别给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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