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严脸色还是不好,瞪了一眼当和事老的笙箫默:“子画服了药后尚在闭关,你们待他闲时再去吧,不必因琐事打扰了他。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都给我尽早断了,到时候可别传出什么有损长留声明的谣言!”
摩严阴沉着脸,深邃地盯了安雨一眼,警告的意味不用言说。安雨敛了笑,面上也蒙上了一层冷意,看得一旁的笙箫默是暗暗叫糟,却听她忽而轻笑一声。
安雨噙笑,不慌不忙地理着袖口,颇有深意道:“安雨刚回到长留,便听闻师兄近日喜得贵子。如此大事,师兄怎地不飞书与我,好让我回来为之庆贺一番呢?”
摩严闻声色变,此刻的面容算得上是扭曲的,那喷薄而出的愤怒像要将他淹没。到底此事是他心底的伤疤,谁都碰之不得,安雨这般挑衅,听得笙箫默也面色一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别提这事是关于素来冷着脸的世尊摩严了。她可是没有漏听到沈书墨的名字,想来先生最近不见人影也是出去找乐子了,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的嘴里扒出来的长留秘闻。
长留掌门之位她志在必得,手里的牌都打好了,安雨此刻能尊称他一句‘大师兄’便是礼让。
是长留有求于她,不是她死乞白赖抢来的,摩严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内里的关系。往日泥人儿般温和的白子画才会听他驱使,很可惜,安雨是注定不会任摩严拿捏了。
信不信,她不必推波助澜,摩严就能被人收拾的身败名裂?
冷哼一声,安雨不顾他跳脚拂袖而去,而笙箫默只能认命地拖住了找安雨理论的世尊。走得老远,安雨都能听到世尊摩严那气急败坏的吼声,一时之间有些微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特别难受,就没更,这是昨天的。
晚上回来我会继续更新今天的!
蠢作者要去接小鲜肉新生了!评论晚点回复嗷嗷!
☆、吾盐心碎
听闻长留教导主任世尊被安雨气得要杀人,朋友圈纷纷发来贺电。
#分手大师摩严血条已空,路上走着的情侣们都不用担心被抓啦#
#今天教导主任又来仙牢看儿砸了,看来真的是虐恋情深啧啧#
#楼上你憋走,我赌一两银子这绝对是亲生的!#
虽说是戳了一把世尊的脊梁骨,但是安雨表示其实她还是很厚道的,不像自家先生那般凶残,一个血雨腥风的八卦帖子就声扬六界。仙界表示严抓作风问题,摩严顺利躺枪,但念及过往还是从轻处置,将为长留的挂名长老。
提前过上退休生活,摩严挥泪告别世尊之位,却还是身残志坚地挂念着师弟白子画。抛开中间累述的过程不提,安雨已然发觉了小姑凉花千骨的失常之处。
抱膝坐在桃花树下,花千骨凝视着塔室的门许久,白皙而娇憨面容已有了无限的愁意。
——我知道的……师父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徒弟喜欢自己……但……我真的很想永远陪着师父啊……
——我是师父的婆娑劫,所以我不该呆在他的身边……对,我不信命,但我还是不愿害了师父……小雨儿,师父中的毒,都是我害的啊……
——小雨儿,你知道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碰不了花花草草了,我想到了我究竟是谁,可是这些都没有用啊……神的后裔,如果没有神的力量,与仙又有什么区别?
“早说了让你多出去看看,别天天和你师父呆在一起。”
花千骨的忧伤迷茫安雨全然看不见,她皱眉看了看,仍是对花千骨这娇弱弱的模样不喜:“一年又年地守着一个人,不爱也爱上了。别感时伤怀了,快收起你那满脑子的风花雪月,跟我去里面看看你师父。”
忧伤倒数的花千骨:“……”
花千骨有些怀疑,小雨儿刚才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
见不得蔫儿的花千骨,安雨侧目而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师父就是个呆子,闷葫芦一个,千年都不带响的,你喜欢他也是白喜欢。还有这些年让你念的书,都吃到肚子里了吗?这种关头,你居然躲在这里只顾着自怨自艾?”
花千骨被斥责地一愣,“我……”
安雨摇头:“你要弄懂你我的身份,它们给了你荣光和利益,自然要求你识大体来维护长留。谁人能够寿与天齐,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你要记住,你首先是尊上首徒,其次才是花千骨,你的一举一动便关乎长留的命脉。
做大师姐就要有大师姐的样子,别老不论缘由地把事揽到自己身上,让六界的人笑话你师父教徒无方。”
“……”
花千骨默了一阵,已然想到了白子画在往日时教导自己多为天下苍生着想的话,目光闪烁了片刻,低落道:“……我记下了。”
安雨叹了口气,一眼便瞥见了花千骨眼底的倔强和痛苦,面色微微凝重:“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你师父的话,就自请出师吧!”
花千骨惊呆:“什么?!”
“……半月之后,仙剑大会,掌门禅位。”
“所以?”
安雨微笑:“你愿不愿意做长留新一任的执事长老?”
……
对于安雨已经丧心病狂地要助攻画骨师徒西皮的事,霓漫天表示老震惊了。
想想电视剧里多么虐恋情深的情节啊,霍宝宝吐血老爱看了,唯一槽点就是变身妖神活活拖了快一个月。霓漫天很崩溃,这个世界真的是快要崩塌了吗,怎么古人眼中的师徒不伦恋都变得不是事儿了?!
然而霓漫天不知道,彪悍的安雨已经暗下决心把‘师徒禁断’这个梗抹去了。
安雨随了沈书墨的不羁,自然不会理会凡世的师徒不伦一说,一门心思地为花千骨造桥铺路。
长留的千年清誉不能再毁,安雨更不想让花千骨背负着天下人的责骂痛苦一生,没了掌门首徒这个身份,花千骨必定活得更加自在。
长留内部的重要机密,还是保护的很好的,只不过安雨时常能看到面熟的大夫一脸禽兽的样子给摩严治病。效果当然是毋容置疑的,世尊现在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发病,对此,摩严大弟子落十一看得是唏嘘不已。
他当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是不足以对外人道也,更何况落十一私心里还是觉得现在的摩严比以前更有人情味。落十一有些惆怅——要知道师父以前并非是如此严苛,若不是当年之事,想必还是久远的记忆中那个和颜悦色的人吧?
竹染和摩严两人的恩仇比海深,但还是是有着先天的血缘至亲。当沈书墨潜入蛮荒挖到竹染这块宝的时候,弃治花便眼前一亮,豪无人性地扒出来了竹染的黑历史,而后长发一甩严肃表示你们父子都有病快来次药啊亲。
结果当然是竹染和摩严都被毒气花放倒。
没人知道沈书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他就是从蛮荒中全然而退了,据说路过的时候还顺手丢了个药丸把凶猛的睚眦兽熏得要半身不遂。带小朋友去长留伸冤未果后,沈书墨高深地啜了一口茶,神不知鬼不觉地,便给竹染和摩严身上种了个改良版的生死蛊。
为此,他还好心地留书道:
子弑父是不孝,父杀子是不仁,人生苦短,何必对往事念念不忘?为了二位的安危着想,吾已在你们身上种下了双向的生死蛊。一人受到的苦痛,对方将双倍承接,还望二位珍重再珍重!
竹染当即木着脸,表示他死都不愿意和摩严相认,摩严也是梗着脖子和竹染对峙。正僵持不下呢,沈书墨安排的后招便放出来了,安雨门下的弟子青梨因事来了贪婪殿传递口信。
这一出现,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电光火石间,竹染面色大变像疯一般地冲了出去,想要看个究竟。
只是显然加了仇杀就是不好,摩严下意识的挥手阻拦,便被红了眼的竹染看成了挑衅。青梨吓得落荒而逃,摩严的脸色也不好看,长留弟子甚多,连他也不知竟有青梨这一特殊的存在。
那眉眼,那神态,简直就是当年琉夏的翻版,只一眼便看得让他心惊。
摩严暴躁,竹染狂喜,直觉都驱使着双方出手。于是不遗余力的几个对掌相击间,竹染还站着,摩严被自己的法术反噬到重伤……
遗忘了生死蛊这个东西的摩严狠狠吐血。
竹染很无辜:……是你要打我的。
众弟子大雾:世尊好计谋!简直是难(xi)得(wen)一(le)见(jian)啊!
恭喜世尊摩严无意中达成了成就'苦肉计'!
恭喜世尊摩严的仇恨值下降三百点!
恭喜世尊摩严获得了竹染牌‘爱的照顾’!
与此同时,世尊当年包庇弟子的事也被捅了出来。九阁并议,达成统一意见给摩严下了劝退书,于是不甘地摩严正式进入退休休闲生活。
教导处主任摩严倒了,其得力弟子落十一代班接任,成为长留最受欢迎的新一代高管。之后便若隐若现地,便传出了感天孝子悉心照顾暴躁脸老仙的神奇故事,知道事实真相的摩严眼泪瞬时流下来——
师弟弟们背着我把掌门传给了师妹,想拉住我家熊儿子却不小心误伤自己;被曝光黑历史劝退还声名扫地,躲不开长留戒律阁的刑罚,我盐真的命好苦……
找到媳妇转世,却死活搭不上话的竹染怒视:你闭嘴!
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摩严:……_(:зゝ∠)_
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不然还能怎样呢?
自己也算是自食恶果,自作自受,现下仍留在长留山、能受得孽子原谅都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三尊的位置,他已经担当不起了,还是早些让位给那群青出于蓝的年轻人的好。
但不再管事不意味着他要离开长留,余威仍在,做个挂名的长老靠实力震慑一下还是可以的。反正从威风凛凛的世尊,变成了游手好闲的镇山吉祥物,摩严心里还真是有点心酸有些不自在的……
这方长留风波未平,白子画中毒的消息便被单春秋等人蓄意传播开来,而仙界也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白子画解释说要闭关练功所以传位与他人之事,众仙更是反应激烈。一些心怀叵测的小门派愤愤地拿长留掌门受伤、流光琴被盗做文章,不仅反对易位,还吵嚷说长留难以服众,建议大家推举蓬莱派为仙界代表。
这话说得,长留之人当便拔剑出鞘,横眉怒视了。
霓漫天也忙不迭地下跪,代表蓬莱一派坚定拥护长留,安抚了一干浮动的人心。各大仙门各派暂安,只剩下那些连落十一都叫不出名字的小门派,抱团咬定说长留无能不堪重任。
长留这方无力而苍白地解释中毒只是谣言,让尾随而来的花千骨看得更加不是滋味,失血的面庞愈发显得憔悴不堪。而安雨则观察了许久,群龙必然有首,她看中了一个傲慢无礼且法力不凡的麓山派掌门人。
提剑跨步出人群,安雨无视了所有的看客,沉稳冷静地要与那人刀剑相对。
场面一下子肃静下来,麓山掌门额间青筋暴跳,肉眼也只能看到剑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的身影移动。上首清冷淡漠的仙人眉头轻皱,看着安雨果决狠辣的剑式顿感棘手,但几番思虑下还是未出口制止二人。
长留不能受辱,他自己也不能蒙羞,他撑不了多久,但也要替列仙守下这千年基业。他强撑着形销骨立的身体为长留声辩,却控制不住人心的浮动,安雨无上的武力压制便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慑服了众仙后,再无一人敢说他话,长留气势也因此愈发高涨。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就只能慢慢填了……【顶锅盖】
这个月要考试,我有点慌,什么都没复习。
接下来十几天都要上课+苦练计算机,但每天都会抽点时间码字的
码字龟速,时间也不多,建议大家等完结再看!!
抱歉大家了,开学事多,真是想念我放假全天无事只码字的状态〒▽〒
☆、六界危动
这一日的确是非比寻常。
仙界的上空笼罩着阴云开始咆哮翻滚,每个仙人的面上都带上了郁郁沉色。长留掌门白子画执意禅位,素来执掌大事的世尊却诡异地未曾露面,只有往日中闲散的儒尊在迎来送往。众仙们非议纷纷,却是没人关心那惨败于安雨手下的麓山派掌门是死是活,只能在哗然声中目送着白子画拂袖离开。
局势已变,六界危动。
白子画中毒的传言未必是真,但长留之变已有迹象,在座的诸人都不免多了几分摇摆不定的心绪。新掌门法力极高,但秉性未知,彷徨不定也是在所难免。乱世已出,如何保全,势单力薄的仙门各派也只能咬牙站在最有依靠的长留这边了。
留下安雨和笙箫默善后,白子画踏着霞云而归,尾随着的便是低头不语的花千骨。
白子画面色发白,胸腔内有着隐隐的刺痛,可这对于饱受折磨的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要知道毒发时的痛状比这难过千百倍。
他略带无奈地瞥了一眼执拗跟来的花千骨,语调温和道:“小骨,为师后日便要离开长留了,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去找你二位师叔。你已是大人了,不必事事都随着为师,若师父日后都不在了,你又该如何?”
他已是将要坐化之身了,焉能护得她几日?还不如让她早早习惯了没有自己的日子,日后也少几分悲痛。
再者这几日,白子画察觉自己的不妥之处愈发明显——他毒发频繁,只靠着小骨续血短命,但饮鸩止渴,早晚有撑不下去。大限将至,他坦然无惧,只待事情落定便打算离开长留,寻一处灵隐之地坐化九重天。有下任掌门安雨相护,以仙岛蓬莱为依靠,走到哪里都有亲友相护……那小骨在他走后,必是像以往一般无忧无虑的吧?
白子画在心底暗暗思忖,却不成想花千骨一仰头,目光灼灼看他:“不会有那一日的!”
她的声音是异常的坚定:“紫薰姐姐已经回魔界寻找解毒之法了,只要等她回来了,师父就一定会有救。师父为天下为六界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小骨不信上天会那么残酷,连一线生机都不愿给师父留下!”
——哪怕生死由天定,她都甘愿去与天争。
这话说得如此肯定,可是只有天知道花千骨有多么不安。
她自回到长留后便忧思难解,每时每刻都会惊慌听到师父的死讯,提心吊胆的日子早让这几年养出来的小脸消减出了尖下巴。白子画病重的时候,花千骨忙前忙后,也跟着憔悴了起来。糖宝心疼她看了气得直跺脚,可劝又劝不住,只能暗地里写了书信跟自家爹爹抱怨抱怨。
白子画闻言惊诧,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蹙眉缓缓道:“小骨,天道不为万物而逆转,为师也不会例外。中毒之事本就是我命中一劫,生死由天定,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难过……”
也许是沾染了人间烟火过多,哪怕是住在绝情殿也无法断绝七情六欲。他知道自己这个一直呵护长大的徒儿,对生死看得极重,不似寻常仙人一般可以看淡。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仙人也难逃生死,花千骨的执念,他看着眼里亦是无可奈何。
“我不听我不听!”
花千骨气闷地摇头,看着居然与负气时的糖宝有五分相像,拽着他袖子弱弱哀求:“师父,您就再留几天吧!再过几天,就是小骨的生辰了,您就多留几天,陪小骨过完最后一个生辰,好不好?”
“……”白子画不语,看着花千骨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一旦染上了卜元鼎之毒便是万劫不复,生死什么的,又岂是他应了小骨一声便能妄自定夺的?要舍了长留,舍了徒弟,白子画心中固然少不了遗憾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