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酱肉,等下你回去的时候带一半回去。”
孝英高兴的说:“是吗?那太好了,婶婶做的酱肉特别好吃,给我多带点儿吧。”
“好。”
孝英待了一会儿,装了酱肉刚走,门铃又响了。
培德有些奇怪,这个点谁会来呢?孝英忘了带东西了?
“是哪一位啊?”
大门外那人说:“打扰了,我是具王慕的妈妈。”
谁?谁妈?
培德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伸手给她开门。
培德听过她的声音,见着真人还是头一回。
她两手都提着东西走了进来,培德请她进了屋。
王慕的妈妈身量与培德差不多高,比培德要丰满一些,皮肤很好,穿着粉色钉珠片带蕾丝领的套装,打扮的相当入时。
她长的确实不错,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女,现在虽然年近五十,气质仍然很动人。
可是培德看见她,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培德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培德。
培德在家里只穿了件灰色套头针织衫,系着条八成新的玫红色围裙,头发松松的系了个马尾。
对方显然有些意外,培德看起来没有一点儿象中年人。不是说她保养的特别好,而是她身上有属于年轻人的感觉。眼睛明亮有神,皮肤光滑紧致,就算穿的这样随便,不象虽的中年女人那样细心打扮,看起来却非常漂亮有朝气。
王慕妈妈客气的微微一躬身:“您好,我来的冒昧了,应该先打个电话的。”
培德还礼说:“不要紧。”
她把手里提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炖的汤,给子京补补身子。”
“让您费心了。”培德把东西接了过来:“您请坐吧,想喝点什么?”
“给我杯水就行了。”
等坐下来之后,培德才有闲空再仔细打量她。
这个人很面善,好象在哪儿见过似的。不过她是瑟雅的妈妈,女儿象妈妈,八成是看瑟雅习惯了,看到她妈妈就自然觉得面熟了。
培德对她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这个女人为了拆散王慕和子京,狠狠攻击了培德的人品和德行,让子京那么受了那么多苦。
她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了?还给子京熬汤?
“子京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培德问:“是王慕跟您说的?”
“是啊,我觉得很不安。”王慕妈妈轻声说:“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一念之差,让两个孩子这么痛苦,也给您一家带来了困扰,还请您原谅。”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的通情达理了?
“我没有什么,主要是子京。”培德坦然的问:“之前的事情,让两个孩子都很痛苦。您反对的理由我也知道了,您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王慕妈妈的解释和昨天王慕说的一样,就是说自己因为丧夫而情绪不稳定,现在也已经想通了。
她的表情很真诚,语气很恳切,可是培德就是无法相信。
当然王慕妈妈特意上门来不是找培德的:“我能去看看子京吗?”
“当然,您跟我来。”
子京看到王慕的妈妈来了,第一反应和培德差不多。先是吃惊,接着就带着防备的客套。
而王慕妈妈的反应就更让人吃惊了,她看着子京,居然立刻就红了眼圈,捂着嘴压抑着哭声:“子京……”
培德与子京母女俩面面相觑,然后一致转头看着王慕妈妈。
她是吃错什么药了?
幸好她很快就发觉了失态,摸出手帕来擦泪:“对不起,子京小姐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实在对不起。”
“伯母您不要这样说。”身为晚辈,子京就算心里很不待见她,面子上也得尊敬她。怎么说她也是王慕的妈妈,总不能把她赶出去,也不能对她冷言冷语。
家里来了这种客人真头疼,不想理会她,又不能跟她翻脸。培德态度小心翼翼的,就算不讨好她,也不能得罪她。子京和王慕如果还能再续前缘,那这个女人就是子京的婆婆,王慕对这个妈妈又那么孝顺和敬爱,忍着难受也得好好招待。
“子京小姐,我要为上次的事情和你道歉。”
从态度上看,她的态度可以说是万分诚恳,这一刻她倒是和王慕形容的圣母牌好妈妈形象完全重合了,那么温柔,那么慈和,与上次的刻薄无情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她拉着子京的手流着泪道歉,关心的询问她的身体,又说希望她和王慕重归于好,两个人幸福快乐的继续交往下去。
子京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不安的答应着,一面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培德。
培德说:“子京啊,是不是头还在晕?要躺下歇一会儿吗?”
子京连忙点头:“是有点儿晕。”
王慕妈妈赶紧说:“那你快躺下休息吧。这都怪我,你还病着,我还拉着你说个不停。”
培德趁机说:“那让她休息吧,我们先下楼去。”
“好。”站起身来了她还不忘嘱咐子京:“我给你熬了汤,你如果觉得舒服些有食欲了,就让你妈妈热给你喝。”
“谢谢您了。”
培德送王慕妈妈出门,在门口王慕妈妈又一次表示歉意,这么温和又通情达理的模样,让培德也不得不跟着一再说客气话。
好不容易送走她,培德上楼去看子京。
子京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刚才说头晕只是借口。
“妈妈,王慕哥妈妈怎么来的?”
“突然就来了,事先没有打过电话。王慕和你说过吗?”
“没有。”子京说:“不过早上瑟雅和我打过电话。”
“她说她妈妈来我们家的事了?”
子京摇头说:“不是的。瑟雅她也病了,今天早上起来就拉肚子,很严重。”
“去没去医院啊?”
“她说吃过药了,不过……”
“不过什么?”
子京眉头皱起来:“早上她奶奶数落她妈妈来着,因为让她给瑟雅熬粥她没理会,提着包就要走,奶奶都没拦住。”
王慕妈妈丢下生病的女儿来看子京?
培德觉得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诡异,子京也有同感。
一个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爱,怎么能指望她对别人家的孩子有同情怜悯之心呢?
可是王慕妈妈偏偏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子京真和王慕结婚,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婆婆,可怎么相处啊。
晚上子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家四口一起吃了晚饭。培德把王慕妈妈带来的汤热了,汤挺香的,但是子京就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朴海正也尝了一口:“这汤哪来的?不是你煮的吧?”
培德诧异的问:“你尝出来了?”
“你煮的汤不是这个味道。”朴海正又喝了一口:“这个肯定不是你做。”
“今天王慕妈妈来了,这汤是她带的,说专门给子京熬的汤。”
“我说呢,你煮的汤不会放这么多的佐料。”
子京点头说:“闻着是香,这汤象外面卖的,不象家里的味道。听王慕哥说他妈妈以前开过餐馆,开餐馆的当然要把味道做的重一点,这样头次吃就会觉得很香,比较容易招徕顾客。”
“自家喝还是清淡些好。”朴海正问:“王慕妈妈来做什么?探病吗?”
“跟子京道歉了,听那意思是十分愿意子京做她儿媳妇了。”
世贤意外的问:“姐姐要结婚吗?不出国了?”
子京放下汤勺:“还没决定,在考虑呢。妈妈我喝不下这个汤,粥还有吗?”
培德站起来:“我给你换粥吧,世贤你要换吗?”
“我就不换了妈妈。”
吃完饭朴海正还有事情进了书房,培德把孝英拿来的西瓜切好端给他一盘。
“哪来的西瓜?”
“今天中午孝英来过,她拿来的,说是吃西瓜对退烧也有好处。”
“又是给子京的?我们今天净沾子京的光了。”朴海正摘下眼镜,转过身来揽住培德:“子京是怎么想的?她是想结婚,还是想出国?”
“我也不知道,子京现在病都没好,我说有什么事儿都等病好了再说。”
“放弃这个机会有点可惜,毕竟学了四年的法语,有国外的工作经验对将来也很有好处。”
“出国的话,就得分离至少两年,两年里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没听说吗?距离是爱情最大的杀手。”
“可是就此放弃工作嫁人做家庭主妇吗?我觉得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事业。子京这个年纪如果马上就辞职结婚,以后每天打扫、洗衣服、买菜做饭伺候老人,难道你不觉得可惜?”朴海正想了想:“王慕想不想去欧洲工作?两个人一起去。如果想要生活方便的话,可以先办婚礼过去,两个人租住公寓的话,也比一个人要方便。”
朴海正的话让培德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爱在何方42
“一起去?”
“对王慕来说,也应该拓展视野,多积累经验。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对吧?那么现在去欧洲不是也很好吗?我想他申请驻外,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我们在这儿说的挺热闹的,可人家可不是咱们女婿呢。”
“子京呢?睡了吗?”
“没有呢。”
“你让她过来,我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子京想马上结婚过主妇的生活,那就可以给她准备嫁妆了。如果她选择驻外工作,那么我们可以看看王慕有没有这个意向。”
培德觉得朴海正这想法好是好,但这好处是对子京来说。对王慕家来说可不是,家里的奶奶、妈妈和妹妹都依赖他一个男子汉,他出国了,恐怕就不能照顾家人了。
王慕对家人很有责任感,尤其是父亲才刚去世没多久,现在说结婚也不合适。虽然说现在不象过去兴守孝那一套,可是有的人家还是讲究这个的。
“他能放心家里人吗?他如果出国,家里可一个男人都没有了。”
“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只有两年而已。”朴海正说:“王慕父母当年不也把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单留在国内吗?如果说去国外工作就是没有责任感的话,那么最没有责任感的也不是他们。”
培德矛盾的叹口气,恋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事。他们一起去看日出,看海潮,两个人坐在车里听着下雨聊天……这些简单的事情由恋爱的人做出来都无比美好。
但是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涉及到太多方面,甚至不只止两个家庭的事。婚姻牵扯到太多事情,责任,财产,亲情,名誉,还有社会关系。
太头疼了,培德一边上楼梯一边想,子京的事情了结了之后,世贤将来还要娶媳妇,真是不省心。不过幸好她只有这两个孩子,再多来几个那就更烦恼了。
子京和朴海正谈了大约一个小时,出来之后培德没有立刻去问谈的结果,子京的情绪比进屋之前看起来轻松了一些。原来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是两个,一个是放弃工作机会结婚,一个是出国工作和恋人分别。现在朴海正提供了第三个选择,就是劝说王慕共同出国,两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子京怦然心动。
她也有梦想,同时也不想放弃爱情,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象在她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可是王慕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放得下奶奶、妈妈和妹妹吗?他家里人一定也舍不得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子京身体好了之后要上班了,她也得做出决断了。
送子京出门的时候培德嘱咐她:“你今天如果见到王慕,就问问他的意思。不要说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就说是我和你新爸爸的提议。如果他也愿意出国,那就得马上打申请报告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
子京把提包放下,轻轻抱住了培德。
“如果王慕哥不想出国,我也不会放弃工作机会马上去结婚的。真正的爱,不会因为两年的分离就变质。”
培德目送她的车驶离,自己也出门去了蛋糕店。最近事情多,每天都只能在蛋糕店里待半天。早上把丈夫孩子都送走,她去店里。中午没有人回家吃饭,她也留在蛋糕店里,下午提早回来做晚饭。钟点工帮忙打扫,但是饭培德还是坚持自己做。
晚上子京打电话说不回来吃,不用问都知道她跟谁去吃饭了。世贤好奇的要命,一边用勺子铲米饭一边问:“妈妈,姐姐是要出国还是要结婚呢?”
“妈妈不知道,等姐姐回来才知道。”培德给他夹了些炒杂菜。
“不管是出国还是出嫁,姐姐反正都要离开家了。”世贤很舍不得姐姐。
这孩子说的一点没错。
培德也舍不得。
子京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进门递给培德。
“这是什么?”
“是面包,也是一家很有名的店,做的和妈妈店里的风味不同,但是也很好吃。”
培德看了一眼,果然是面包。
“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我们去吃刀削面了。”
培德拉着她坐下来:“你们谈了吗?你和他说了没有?”
“说了。”
“他怎么说?”培德非常紧张。
“他没有立刻给我答复。”子京说:“不过我能看出来他也有意动。”
光有意动是不够的,王慕的家人同意的可能性很低。
“不要想太多了。”培德说:“周末你休息吧?我陪你去买东西。你这两天先想想,把要买的东西列一张单子,我们到时候一起采购会省力气。”
“也不缺很多东西。”子京笑着说:“衣服用品这些我带一些,如果换季的话,妈妈可以给我寄包裹,或者我在那边买也很方便。一些书和资料我尽量存在笔记本电脑里,那样方便携带也方便查询,就是担心吃的方面。出去了之后大概吃不到泡菜、米饭和海带汤了。”
“你去了之后跟同事打听打听,一定有卖大米和泡菜的店铺。我也可以帮你寄些酱料、肉干和咸鱼,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寄,得先去邮局问问才行。”
“我和那边的同事通过一次信了,她说她在那边留下了一些东西,都是不方便带回国的,等我过去就全是我的了,可以接着用。”
“都是什么东西?”
“台灯,花瓶,电饭锅什么的,听说还有一些资料和杂志。”子京笑着说:“都是她在那边陆续添置的,回国带着又不方便,国内的家中也不缺这些东西,所以她说就都留给我了。”
“那真是太谢谢她了。”培德说:“不能白要这些,你记得给同事带件礼物,最好请她吃顿饭,多请教请教她关于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前辈比你有经验。她说一句话,就可以省你许多摸索的时间。”
“我知道。”
培德对王慕最后的决定不抱太大希望,这几天一直给子京做准备,连驱蚊水和消化药片都写在清单上。东西太多,子京走的时候如果托运不方便,那就给她邮寄过去。
培德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王慕妈妈打电话来了,邀她见面。电话里王慕妈妈说话相当客气,说是有关孩子们的事情想和培德谈谈,还把见面地点定在培德的蛋糕店对面,以免她在路上花时间费事。
王慕妈妈穿着粉色套裙,拎着爱马仕的鳄鱼皮包,开着进口车来的。现在的人结婚都要看条件,具家的条件在别人看来是非常好的,从王慕妈妈的打扮就看得出来家中的经济状况是非常好的。
培德从店里出来穿着一件麻棉罩衫,下面是一双平底便鞋,两个人打扮的象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王慕妈妈对培德特别热情,说的那些话都快把培德夸成一朵花了,好象从前那个曾经在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