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我们去拿人?”李起心里迟疑不定,因为那个人是国师夫人。而他们都知道,李尺是荣王麾下。
李尺沉吟道:“公事公办!”
这就是去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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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案子本该是司法参军李起,可皇上有过口谕,为了推广‘平等’,京中一律案子,涉及六品以上官员,便由京兆尹大人亲自审查。
这才是为何案发,李尺亲自出面。
此时,与凤瑶对薄公堂。
凤瑶笔直的站在大堂之间,身边站着的则是凤敏与凤玉。
云初与荣王妃则是坐在一旁旁听。
“遇害者陈江,可是你指使人所杀?”李尺面色冷酷,手里拿着状子,质问凤瑶。
“并不是臣妇所为。”凤瑶面色平静,有人作伪证一事,她已经知晓。
而凭借着凤敏与凤玉如今的处境,她们并无这种能力。那么便是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
凤瑶该如何说德亲王,他杀人之后,倒是不忘了栽赃她!
自嘲的一笑,好在她对德亲王并无多深的感情,否则当真是难以接受。
“你可有证人、证据,证明你不在场?”李尺心里不相信凤瑶是凶手,之所以公事公办为了交代,还有便是云初定能保她周全?
保她周全?
“我一直与姜家大小姐在一起。”凤瑶轻叹了一声,姜家与荣王府闹僵,就算姜绾想给她作证,只怕姜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何况,也不知道她的证明,可否起到作用。
“姜府与荣王府是姻亲,证人的话,不可取证。”李尺眼角瞟向云初,可云初至始至终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凤瑶抿唇:“水月楼……”
“水月楼掌柜作证,你日落前离开了水月楼,比姜大小姐晚了几刻钟。这段时间,你有充分作案的时间。”李尺沉声道。
凤瑶沉默了半晌,凤敏开口道:“陈江不曾与人结怨,国师夫人会不会将德亲王问你要银子的怒火全都撒在陈江的身上?”
“没错,当初我看见她命令人将剑横在父王的脖子上,那时候她就想杀父王。可她怕是承受不起弑父之罪,所以杀了陈江!”凤玉在后面添油加醋。
凤敏望了一眼云初,冷笑的说道:“当初是你将凤玉扔进玲珑阁,将我引过去。凤玉她是你的妹妹,你的手段且如此狠毒,何况陈江不过是一条血蛭!”
凤玉面色骤然一变,没有料到凤敏将她的这件丑事抖了出来。
凤瑶摇了摇头:“凤敏,我并未将她丢进玲珑阁,反倒是你吩咐人将她……若如你的思维来说,那么你身为女子,对待她那般残忍的惩罚,是否也证明你心底恶毒?比起我来,你更痛恨陈江才对。若不是他,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等待科举的状元郎做你的驸马。可因为他,你成了一介庶民。”
凤瑶指着案上的玉簪道:“这虽是刻着我字的玉簪,却不代表是我所戴。”凤瑶的目光落在凤玉的身上,凤玉心一沉,朝凤敏的身后站去。却听到凤瑶勾唇道:“凤玉头上别着丝巾的玉蝴蝶,便是我的首饰。”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凤玉颇有些底气不足、
“我与你相比,并没有足够杀陈江的理由。你日日受他虐待、恐吓、威胁,他逼迫你问父王要几百两银子,扬言威胁你若是拿不出来,便会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正好,那一日父王找我要银子,我并未给他。所以……是不是你怕他将你卖了,将他给谋害了呢?”凤瑶说的有理有据,而且都是属实,挑不出一丝错处。
凤玉心中惊乱,因为但是德亲王说救她出来的时候,她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没有想到真的给她料到了。在听到陈江死了的消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德亲王。
“你胡说!我若要杀他,早就杀了他,何须等到现在?”凤玉目光躲闪,她看着凤瑶镇定从容,自己又知道凶手不是她,所以心里很慌乱,害怕凤瑶手里有证据。
凤敏敏锐的觉察到凤玉的转变,看着莫名心虚的她,难道她知道凶手?
“长顺街,妹妹不是曾经在那里缝补吗?”凤瑶红唇掠过一抹冷笑,略带深意的说道:“案发前半个时辰,你曾在赌坊外等他。”
凤玉面色大变。
“妹妹,我说的可对?或者,请人来对峙?”凤瑶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正在一点一滴的攻破凤玉薄弱的防线,因为她备受陈江的折磨,精神意志比较薄弱,她害怕再陷入无望的境地。
所以,为了证明清白,定会托出真相。
“不……”凤玉手指大力的攥着裙摆,骨节泛白,摇着头道:“不是我……”
李尺看着凤玉目光渐渐涣散,神色不正常,不由得看向凤瑶。
凤瑶微笑道:“是你将他引去长顺街,是因为你,他才死。所以……”
“不!”凤玉面容扭曲的指着凤瑶道:“你胡说,我没有杀他!没有杀他!”
“你觉得他该死,你没有亲手杀他,但是你指使了人——”
“不是!是他自己要杀的,与我无关!”凤玉尖锐的打断凤瑶的话。
瞬然,一片寂静。
凤玉耳畔的嗡鸣声散去,眸子里的薄雾缓缓的消退,清明起来。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倏然一惊。厉声道:“凤瑶,你这是诱供!”
“无论哪种手段,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即可!”凤瑶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妹妹不承认也可,你之前在赌坊前等陈江作甚?与他一同去了何处?你可以否认,赌坊前来往那么多人,随便一个都认得你。”手指了指脑袋。
凤玉慌乱的捂着头,上面缠着丝巾,极为的特别,所以很显眼,旁人印象比较深刻。
这一刻,凤玉觉得她就算否认也是徒劳,因为最后见过陈江的人是她!
“你与我恩怨已深,你在陈家的不顺遂,你将所有的怨与恨都放在我的身上,因为凤敏告诉你,是我与她合谋,将你送到陈家做妾。”凤瑶顿了顿,看着李尺说道:“所以,她杀了陈江,陷害我!”
李尺看着凤玉头上的玉蝴蝶与她手腕上的掐丝手镯,吩咐人取下来给他看一看,是否如凤瑶所言,都是她的物件。
凤玉脸色苍白如纸,躲开摘首饰的人。因为她身上戴的都是凤瑶的东西,这些都是她以前很喜欢的首饰,一直埋在后院的树下,陈江死了她才敢挖出来佩戴。
可如今,却成了她的罪证!
官差拽着凤玉,摘下她头上的玉蝴蝶。
强而有力的禁锢,凤玉终于崩溃了。
“放手!你们快放手!东西是凤瑶的东西,杀陈江的人不是我
的人不是我,我也没有陷害她。是父王,父王他杀咯陈江。”凤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因为他们除了一支玉簪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凤瑶是凶手。相比起后面凤瑶的言论,她的嫌疑最大。
她才从陈江手中解脱出来,不要再跳进另一个火海!
“你可有证据?”李尺本来就怀疑是德亲王,后来也证明是如此,只是后来不知是谁改了证据。
“那支玉簪不是我拿凤瑶的,是父王找她要银子,她不肯给,父王便拿了她的玉簪打算典当。可却碰到荣王府的人送来银子,他便没有典当了。”凤玉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玉宝斋,父王拿着簪去那里问了价格,怕被当铺骗他。”
李尺命人去玉宝斋跑了一趟,的确如凤玉所言。
李尺看向云初,只见云初搁下玉杯,拂袖起身,信步朝外走去。
站在门口,白光漫洒下,如月光鼎盛,姿态高华。目光温润平和的看向凤瑶,朗声如玉的说道:“愣着作甚,家去了。”
凤瑶看向李尺。
李尺轻咳了几声,别过头去。
凤瑶福身对凤玉道:“今日多谢妹妹替我作证开罪,改日设宴款待。”说罢,与云初相谐离开。
凤敏阴毒的紧盯着凤瑶的背影,似要将她凿穿一般。
凤玉跌跌撞撞的起身,打算离开。
“别忘了,陈江死了,你还是他的妾,卖身契在我的手里。”凤敏阴冷的笑道,极尽嘲讽的说道:“你毁了我一辈子,你所承受的折磨远远还不够。”
“不……”凤玉张嘴想喊凤瑶救她,被映红给带走了。
李尺将证人画押的供词与证据整理好,呈递给皇上。
果然如太后娘娘所料,皇上震怒,万民请求皇上秉公处理。
太后卸掉头上的钗环,给德亲王请罪。
皇上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根据案情,酌情处理。将德亲王逐出盛京回封地,不得召永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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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瑶得知母妃要与德亲王回封地,心里难安,更多的却是不舍。
在这盛京里,母妃还能够时常见她或者回萧家。
可是回了封地,路程便要耗费半个多月,想要见上一面格外的艰难。
凤瑶想了想,打算回德亲王府见一见母妃。
走到门外便听到芙蕖训斥紫琳,微微蹙眉,扫了一眼低垂着头的紫琳,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芙蕖冷笑道:“厨房里给姑爷煎药,她鬼鬼崇崇的凑过去揭开盖子,奴婢进去的时候,她慌张的砸碎了盖子,定是做贼心虚。”
“奴婢没有,奴婢是见气泡溢出来,这才揭开盖子。”紫琳慌张的解释。
凤瑶吩咐芙蕖道:“倒了,重新煎药。”
芙蕖看了一眼紫琳,去了厨房。
凤瑶打量了紫琳一番,询问道:“你原是在何处当值?”
“奴婢打点世子妃的屋子。”紫琳咬着唇瓣,浑身因害怕而颤抖,她一直记得紫鸢的下场,所以不轻易在凤瑶的面前出现。
“宫里的规矩,也不过如此。林妈妈,好生调教她!”凤瑶去了书房。
站在门口,凤瑶听到门内传来交谈声。
“德亲王被贬回封地,他之所以怕王妃,不过是因为萧家的缘故。去了封地,不知他会如何作践了王妃。凭他对瑶儿做的事,便不可原谅,如今离京倒不如和离算了!”一道薄怒的声音透过门扉传出。
良久,传来云初的声音:“王妃这辈子最在意的是她,若是离京能减少她的麻烦,王妃必然会离京。王妃若是和离,她定会受到非议,王妃不忍心。”
“罢了!她素来自有主张。”低沉的嗓音略带着叹息:“初儿,难为你了。她说唯一的愿望是瑶儿得到好的归宿,放眼这盛京,也只有你是一个良人,会善待她。舅舅到底自私了,不顾你心意请求你娶她。”
云初望着案几上腌制的梅子,没有答话。
“如今瑶儿声名远播,她不是谣传的草包,颇受热议。你若无法心仪她,等他们回了封地,这京中风云也该停歇。你们可以各自找归宿!”姜四觉得若不能找心意相通者,倒不如一个人来的逍遥自在。
“婚姻岂可儿戏?纵然和离,王府如今境地,她又背负过一段婚姻,岂能觅得良缘。”云初顿了顿,语气冷冽道:“她之后我都已经安排好。我改变不了天命有个万一,亦能让她这一世无忧。”
姜四一怔,他当初并不是如此说。
“若她有心仪之人呢?”姜四揶揄的说道。
云初一愣,缓缓的说道:“若是如此,我断不能阻了她的幸福。”
姜四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初咳了几声,苍白的面色染上了薄粉。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开。
“你莫要后悔才是。”
云初不语,他只是尊重她而已。
长辈的关切不过是另类的操纵罢了,认为你需要如此,便不顾你意愿去促成。认为你不需要如此,便又不顾后果的分离。
既是选择了,便是深思熟虑过,必要担负起责任。
他想,她需要的便是被尊重。
姜四推开门,看着石韦站在门口,吩咐道:“给你主子熬一碗药。”
石韦听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应声而去。
片刻端着药进来,云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静的坐在软塌上,身上搭着狐皮,映衬得面庞愈发清瘦苍白。
“搁下吧。”云初闻着浓郁的药味,微微蹙眉。
“主母说……”石韦看着云初端着药碗饮尽碗中的药,话音戛然而止,极为的震惊。
简直是头一回。
连忙将梅子递过去:“压压苦味。”
云初眉头微拧,推开石韦的手,忍耐着嘴里的苦味。
有些不喜之事,不是拒绝去碰触,便能避去。
例如这药。
有些喜欢之事,不是想要去守护,便能长存。
例如……
云初宁静的眸子里隐有些苍凉,这苦,终究是要适应。有些不该得的,便不能去依赖。
“将梅子撤下。”云初拢紧了狐皮,依旧有些冷,疲倦的靠在榻上小憩。
石韦将窗子合上,关上门,守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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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瑶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书房。
当你想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极度好奇,按捺不住的想要听到答案。
可当你有一日听见答案之后,倒不如被蒙在鼓里。
他娶她,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凤瑶看着摆在书案上的典籍,翻到了那首诗。指尖缓缓的摩挲字体,心头翻涌着一阵酸楚。
她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恐怕他对她的关切与维护,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妻,所以对她负责?
凤瑶苦涩一笑。
芙蕖推着门进来,看着凤瑶坐在书案后出神,微微一愣:“小姐,今日还回德亲王府吗?”
“明日再去。”母后一月后再启程,她怕如今这状态,她见了会担忧。
芙蕖嘴角蠕动,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这一坐,凤瑶做到了日落。
采芙端着晚膳进来,给她盛饭布菜道:“石韦来话了,姑爷今日在书房用膳。”
“嗯。”
采芙见凤瑶情绪不高,不由的一怔:“小姐忧心王妃吗?其实王妃离开盛京也好。出事那一日,太后传王妃进宫。好在王妃在府里耽搁了一会,进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在皇上面前求情,这才没有刁难。”
这样一想,凤瑶也觉得可行:“母妃一个人去,到底孤单了。”
“若是能得自由,又算的了什么?”采芙嘟囔了一句。
凤瑶霍然开朗:“母妃若不愿离京,我便想法子。她若觉得离开,那便让她认一位义女,留在身边给她依托。”
采芙打趣道:“倒不如小姐生,相信王妃会很高兴。”
凤瑶赧然,岂是说生便能生?
忆起听到的那番话,目光黯淡。
草草的用完膳,凤瑶静坐了片刻,便沐浴睡觉。
黑暗中,屋子里有了轻微的响动,凤瑶睁开了眼,听到外边的打更声,三更天。
“你今夜睡书房吗?”凤瑶看着他净身出来,着了一件中衣,取下屏风上的外袍,不由的说道:“夜色深了。”
云初手一顿,静默了片刻,将外袍搭在屏风上。转而走到床边,目光深幽的落在她的脸上:“吵到你了?”
“睡不着。”凤瑶拥着被子朝里面挪了挪。
云初侧身躺下,温暖的被子驱散了他身上的冷意,拢了拢身上的锦被,伸手给她盖好。
凤瑶轻轻的握着他将要收回的手,转身面向着他。清冷的月光下,她的容颜清楚的暴露在他的眼前。白皙的面颊,仿佛徐徐涂抹了胭脂,浅薄的粉色。
凤瑶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