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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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有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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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最近商州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话说金刀王家与漕帮宋家一直是世交,乃商州两大巨头。王家独女王世云还许配给漕帮少主宋连江,欲结百年之好,亲上加亲。可婚期都定了来年正月,王家却突然反口退婚。
  这本是私事,算不得大事,却在短短时间内酝酿成了大事。
  “为何?”行歌一听有绯闻轶事,兴致就来了。
  “因为王家给不出退婚的理由。”祁威摇头道。
  宋家上门追讨说法,王家却守口如瓶,只是一味抱歉。宋家表面未说什么,心中已生不满。而此事传到漕帮上下,那些直性子的汉子们,以为王家看不起他们一群粗人,便暗地里给王家下绊子。王家做的是镖局生意,一次两次生意横生枝节,便也怒了,底下人打了几场。终于闹到台面上,两家最终反目成仇。
  祁威是漕帮帮主宋万里的大舅哥,宋连江的亲舅舅,又是金刀王啸穹的结义兄弟,与两家都是至交,想从中劝解,却被势不两立的两方逼迫要选边站。
  选吧,无论选谁都违背了他的本意,他也无法对另一方下手。
  不选吧,那就是首鼠两端,里外不是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自五羊庄回来的王家镖师们提到酒楼里那场纷争,一听那调解之人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斐然殊,又听闻他离开五羊庄后进了商州城,于是便急急赶来,希望斐然殊从中调停。
  “婚约之事,毕竟是两家私事,除非宋王两家提出仲裁要求,否则斐某没有理由贸然介入,恐怕要辜负祁大侠的信任了。”斐然殊听完事件原委,却并不打算一口应下。
  祁威叹道:“若只是婚约一事,祁某又岂会冒昧打扰斐庄主?唉,宋王两家约了三日之后决战,不死不休。这两方,任何一方折损,对商州均会造成动荡,届时,又岂是两家私事这么简单?如此,斐庄主还要推拒吗?”
  “如此。便另当别论了。”斐然殊摇扇沉吟,“三日,足够了。”
  祁威大喜,连声道:“那就劳烦斐庄主了,若有用得上祁某之处,祁某必定全力配合。”
  送走祁威后,斐然殊问行歌:“此事,你怎么看?”
  行歌肃穆,道:“阿斐,贫道深有感触,你就是武林一块砖,哪里有洞往哪儿补。”
  斐然殊一愕,随即笑道:“阿楚啊阿楚,你脑中洞甚大,可需要斐某来补?”
  行歌不高兴了,“会不会聊天?脑中有洞还能活?贫道好歹是道门一枝花,风华正茂,身强体健,哪里有洞,你才有洞。”
  “道门一枝花。”斐然殊只是淡淡重复了这几个字,不肯定,也不否定。
  行歌默默掏出三块竹牌一字排开,“三大名宿亲口认证,童叟无欺,道众三万,一枝独秀。贫道就是道门一枝花,服不服?”
  “斐某服了。那么你的逍遥游练得如何了?”斐然殊道。
  行歌想起自己那无法收放自如常常吸取他人功力采阳补阴的逍遥游,不由默默收起三块竹牌,语重心长道:“阿斐啊阿斐,你会不会聊天?贫道掐指一算,若在章回体小说中,你这种人活不过三章。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分轻重?晓不晓得先天下之忧而忧?”
  不等斐然殊开口,她又紧接着道:“大事当前,你方才答应了那要哭不笑面虎什么?只有三天时间,你还在这边风雅如风常伴你身,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务之急啊?”
  行歌叨叨了一大段,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跨出厢房门,朝外大喊了一声:“三碗米饭,两斤牛肉,四个小菜,一壶好酒,麻利儿的上来!”
  差点忘了这可是位敢饿她她就敢晕过去的主儿。
  斐然殊望着行歌,忍俊不禁,“果然是,当务之急。”
  是夜,弯月挂上枝头。
  斐然殊在客栈房中,翻着一本名册。
  行歌拿着一壶小酒想找人同饮,便凑了上来,一个酒杯放在斐然殊手边,悄悄满上一杯。
  斐然殊突然道:“你觉得王家为何突然退婚?”
  行歌盯着那个酒杯,随口道:“可能王家小姐有难言之隐疾吧。”
  斐然殊合上手中名册,道:“江湖大家每月出入来访皆有名册,这便是王家那名册。退婚前后并无医者出入王府。王家小姐更是已经一年不曾离开家门半步,连每年一次的祭祀都未曾露面。”
  说着将行歌悄悄放下的酒杯挪走,自顾自饮着茶水。
  行歌瘪了瘪嘴,默默将酒喝了。
  斐然殊又道:“不过倒有一事颇为有趣。”
  “何事?”行歌不死心,又倒了一杯,放到他手边。她还就不信了,这一路行来,她三番四次相邀,他却是滴酒不沾。究竟是何缘故?明明知音酒量不浅酒品不差,身为知音好友的他怎么可能不喝酒?不喝酒还怎么愉快地做朋友?不喝酒还怎么顺利地乱性……咳。
  斐然殊道:“这半年来,明明与道门素无瓜葛的王啸穹,却前前后后请了四次太清山的道长上门。说是问道,但他请的却都是那些擅长堪舆驱邪之术的。最近的那一次,恰好在退婚之前两日。”
  行歌一口酒喷了出来,“王家姑娘这是撞邪啊?”
  斐然殊抬头望窗外弯月,低头轻拍行歌肩膀,道:“仙姑,这次靠你了。”
  行歌一愣,连忙伸手阻止:“别啊阿斐,斐大大,咱们再商量商量,贫道——”
  斐然殊抬手柔握住她手掌,将她拉近,状似多情,在她失神之间迅速将她携入深沉夜色之中。风满面,发如狂,几度穿梭,几度凌乱,行歌回神之时,已在琳琅马车之上。
  伶仃灯火,半晌沉默。
  “敢问这位公子,我们此行,可是夜探王府?”
  “正是。顺便归还名册。”
  行歌看了看这华丽的马车,又看了看锦衣华服俊雅风流的斐然殊。
  “敢问这位公子,您可知世上有一物,叫夜行衣,世上还有一语,叫暗夜行路需低调。”
  “听说过,可惜与斐某风格不符。斐某最喜,锦衣夜行。”
  行歌最后看向他手中名册。
  “最后一个问题,那名册你是如何得来?”
  “借的。”
  “哦。”
  行歌面无表情,显然不信。斐然殊叹道:“噫,阿楚这般不信任,真令斐某伤心。你去往江湖中打听便知,斐某可是,从来不打诳言啊。”只是借之时,主人不在罢了。
  呵呵。
  行歌假笑一声,懒得再理这个热衷用实话骗人的男人。一垂目,却见自己右手仍在斐然殊掌握之中……呼吸一促,方寸紧缩,心若擂鼓。他的掌如其人,清凉若水,温润如玉。
  许是察觉掌心温度骤升,斐然殊低头,见到行歌视线聚焦所在。
  “……抱歉。”
  斐然殊松手,掌心一空,软腻触感却缠绵不去。他不自觉逸出唏嘘,却听得唏嘘之上叠了行歌的声音。两人四目相接,却是一声叹息,两处生愁。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却第一次产生具体的触感。他心潮微微起伏,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不,也许他知道——
  “阿楚啊……你是不是让斐某,养肥了?”
  行歌闻言,神情急转直下,咬牙道:“贫道只是,猪油吃多了。”
  娘的。想打人。

  ☆、酒后乱个性

  夜风急,人行更急。
  行歌终于知道斐然殊为何敢如此招摇,一句话,艺高人胆大。她亲眼看着他当着王府管家的面,闯入书房,将名册放入柜中,管家丝毫未觉。即便是行歌自己,也只看到了一道极其模糊的白影,转瞬即逝,最多以为眼花,或者闹鬼,绝想不到有人潜入。
  斐然殊闪身立于行歌一侧,慢理身前流苏,道:“接下来,便要入正题了。”
  话音甫落,行歌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又被携入空中。
  行歌要咆哮了。有没有礼貌?有没有礼貌!你武功好了不起啊?她也是有武功的好吗!她的逍遥游已经练到第三重了好吗!她的轻功也是还可以的好吗!自己飞飞还是不在话下的好吗?动不动就带她装逼带她飞,速度太快了她的五官会在风中凌乱的好吗?!
  再度停下时,行歌心中万马奔腾,嘴上却仍是有商有量:“阿斐,你看,月色这么好,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飞得这么快,偶尔停一停,看看途上风景,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阿楚,你是不是傻,我们是夜探王府,不是游山玩水,要低调。”斐然殊语重心长。
  是哦,不知道是谁锦衣华服大喇喇宣称低调与自己风格不符的。
  行歌正欲反唇相诘,忽而一阵涩阻的咔嗒咔嗒声,从亭楼之上传来。她此刻方见四周景致,已入王府内院,亭楼之上,灯火影影绰绰,因风明灭。行歌想起王家小姐撞邪的猜测,顿觉头皮发麻,脊背生冷。
  此时耳畔又响起斐然殊的声音,“此处正是王家姑娘幽居之处,可觉有异?”
  行歌这才发觉这一处庭院空得可怕,一个婢女也不见,实在诡异。
  “阿楚,我怕鬼,你可要保护我。”
  行歌心中正害怕着,忽然被斐然殊抱住,他口中说着害怕,面上却全无惧色,虽不明白他是何意,但不可否认,被他这么一抱,恐惧消散了大半。正欲提议离开,却被他半搂半抱拖去亭楼附近一棵树上。树上位置极佳,不仅能看清亭楼之上发生的事,甚至还能听到声音。
  只见亭楼当中,一女身着白衣,长发覆体,手里提着一物,那诡异的咔嗒声便是从那物件身上传出。行歌再定睛一看,只见那物件霍然一转,竟露出一张栩栩如生的脸来!
  啊!
  行歌的尖叫湮没在斐然殊掌中,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斐然殊又望了一眼那张精致的脸,方才抱起行歌,掩身离去。
  客栈之内,行歌躺在隔间卧榻之上。斐然殊临行一席话,哄得秦眠眠一掷千金,经费宽裕,故而每每住店,要的都是豪华套房,二人分床不分房,为的既是掩人耳目又是确保安全。
  斐然殊坐于桌旁,细细回想方才在王府所见事物,心中已有几分计量。
  沉思间,摸到手边一杯茶,下意识握住,运功使其稍加回温,而后饮下。入口便觉不对,此时又听得卧榻之上,行歌辗转疾呼,连忙起身,身形一晃,来到卧榻一侧。只见行歌满头大汗,于梦魇之中挣扎,伸着双手往前方乱挥,口中连声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斐然殊用手包住她的手,握了握。
  行歌渐渐镇静下来,哆嗦了下,猛地睁开眼。看到斐然殊,心中大定,随即又想起在王府中见到的东西,身上又是一哆嗦,反手紧紧握住了斐然殊,一抬头,见他似笑非笑,不由清咳一声,道:“阿斐,你不要怕,有贫道在。”
  行歌预备着接受斐然殊的毒舌攻击,谁知他只是眨了眨眼,说:“嗯。”
  嗯……嗯??行歌猛抬头,只见斐然殊面泛桃花双目迷离,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行歌大惊失色,不好,阿斐这是撞邪了!王家果然邪门透了!
  “你你你你你……何方妖孽!竟敢夺舍!还是当着本仙姑的面!你你你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笑得这么迷人,就能迷惑贫道了?贫道天仙下凡,什、什么世面没、没见过……你,你不要再靠过来了哦,你再靠过来休怪我出手,代表月亮消灭你……啊!”
  行歌厉声呵斥,试图唤回斐然殊神智,却见他嘴角含春,眸带桃花,握着她的手一步步贴近。行歌用尽毕生节操,也是节节败退,寸寸酥软,直至被压到床上。
  斐然殊修长精实的身体压着她,肌肤相摩,呼吸相闻,心跳相错,一股纯男性的气息吞噬了她。不得了,这个附身的妖孽可能是个男狐狸精,不得了啊……行歌此刻心如鹿撞,浑身发热,两靥生春,口干舌燥,被按在床头的手腕隐隐生疼,却让她莫名兴奋。
  “你,你想做什么……”行歌满面通红地望着身上的人,心中却是泪流满面。阿斐啊阿斐,不是贫道太没用,实是这妖精太生猛,我可能保不住你的贞操了……
  “在下想尝尝姑娘唇上的胭脂。”斐然殊薄面微红,一副害羞的模样。
  行歌听他措辞,顿时收回一分理智,这果然是被附身了吧,什么在下什么姑娘的,斐然殊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客套了!见他双唇就要压上来了,连忙用手挡住。
  “等等等等,贫道不曾涂抹胭脂,你你你,找错人了。还有你你你,速速离开我们家阿斐的身体,贫道还能饶你不死,不然贫道就要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了!”
  “行歌啊行歌,你的身子可比嘴巴老实多了。”斐然殊笑着抚摸行歌发烫发红的面颊。
  救命!这是什么烂俗世情小说的对白!
  “行歌啊行歌,你的唇和脸,不曾涂抹胭脂,为何这么红?是要勾引斐某不成?”斐然殊说完这句,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呆呆笑道,“原来是这般情境下会说出这句话呀……
  救命!这个狐狸精为什么连斐然殊最近看过的小说都知道!还能背里面的对白!
  “你你,到底是妖精还是阿斐?”行歌仍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是妖精,我是阿斐。”斐然殊偏着头,说得特别认真。
  行歌胸口一震,浑身再次酥软,全面丧失抵抗能力。她在心中惨呼大势已去,绝望又带点小期待地闭上眼的那一刻,一个感叹油然而生:法师啊法师,这世间道,太凶险!
  扑通,扑通,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
  行歌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双温凉的唇印上了她的。
  这并不是行歌第一次与斐然殊有这样的接触,然而上一次,她只是为了救落水的他,对与那双唇相触的感受,可能还不及对嘴里那口刚刚咽下去的煎饼果子深。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只觉得心中某处轰然倒塌,脑中某处轰然炸开,天地之间,烟火齐放。
  这种美妙的同时又有些失智的感觉,维持了几瞬。
  然后,行歌察觉不对劲了。
  斐然殊的唇,就这么贴着她,像贴着一块肉,一动也不动。好半天,才滑到脸上,然后一路滑到枕头上。行歌睁开眼,一动手腕,很轻易就挣开了他的手,然后双手探到颈侧将斐然殊的脑袋捧起来,只见他闭着眼,红着脸,睡得香甜。
  睡、得、香、甜。
  “阿斐?阿斐?”行歌拍了拍他的脸。
  斐然殊软软地挥开她的手,倦声道:“安静。”
  行歌一愣,这是什么展开?难道跟她之前一样发烧了?伸手一探额温,没有啊!脸倒是诡异的烫……等等,嘴里这美妙又熟悉的味道是什么?酒?行歌跳下床,果然看到她之前倒了放在桌上的那杯酒,空了。
  原来……这就是他滴酒不沾的原因么?一杯倒?
  那么……就不是撞邪了?
  行歌不干了,又跳回床上,使劲摇他:“醒醒!醒醒!”
  然而无论她如何折腾,斐然殊就是不醒,最多迷迷糊糊喊两声别闹。
  不负责任,太不负责任了。说好的尝胭脂呢?说好的酒后乱性呢?有没有礼貌?有没有礼貌!亲了人家倒头就睡,你当啃五花肉呢?她行歌堂堂上仙,上仙的五花肉你说啃就啃啊?你啃就啃,你干嘛还留一层猪油来蒙人家的心啊!
  终于,在行歌锲而不舍的拍打推拉之下,斐然殊不堪其扰,翻了个身,将她压了个结实,枕着她的肩颈,继续睡。行歌恨得想掐他,却在伸出手的瞬间顿住了。她第一次看清他的睡脸,脸上仍有红晕,这样安静,这样乖巧,完全看不出一丝清醒时表里不一既贫且贱的腹黑模样。
  行歌的手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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