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则缺,水满则溢,好像人生也是这样,不能十全十美。
如果,爸爸和姐姐都在就好了……
想着,我红了眼眶。
我的手被一直温暖的大手握住,苏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我揽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安抚的揉着我的头。
我往他的怀里埋了埋,喉咙艰涩哽咽。
“我现在只有我妈妈了……”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抽噎。
“你还有我。”他说。
我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他面料舒适的西装上。
早餐后,苏凡要出去办事,他问我是呆在家里还是去医院,呆在这里也无聊,我选择了去医院。
我妈还睡着,没有醒来,我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握起她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跟她说话。
我说了很多,说小时候的事情,说长大的事情,说我们一家人那些笑过哭过气过的时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吵,她醒了。
我有些欢喜的站起来:“妈,你醒了。”
她睁着眼睛,空洞而无神,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她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又像是没有听见,呆呆的晃了晃头。
我有些怔忡的又叫了一声:“妈?”
她还是那副样子盯着天花板,毫无反应,看也不看我。
我有些急:“妈你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不言不语。
我仓皇无措的跑出去叫医生,在医生检查的过程中,我整颗心都是提着的。
最后,医生对我摇了摇头:“你母亲的精神严重打击受挫,她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醒来。”
我颤声问:“也就是说,她以后都这样了?”
医生点头。
我吸了口气,颤声问:“说好听点是她是自我封闭了,说难听点,她是不是就……痴呆了……?”
医生点头:“你要这样说也可以。”
我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呆呆的站在那里,连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苏凡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统统都不知道。
苏凡心疼的叫我,我这才不得不回神,眼泪这才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苏凡……我妈她……”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打断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我咬着唇瓣再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在撕裂的疼,特别揪心,家破人亡,似乎也不过如此。
我埋在他的怀里,从最初的小泣变成呜咽,最后是失声痛哭,然后撕心裂肺。
“苏凡,我没有家了。”我说。
他好听的声音对我说:“你现在还有我这个家。”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的紧紧的抱住他,我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许久之后,我才又提起勇气去看我妈,她应该是累了,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闻见一阵异味,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大解了,我一阵难过,她以后是不是都这样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准备给她清理,苏凡拦住我,“我去叫人来。”
我摇头:“不要。”
最后我还是改口道:“你叫人帮我把她弄进浴室吧,我一个人搬不动她,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他没有在阻拦我,帮我去叫了几个女护士来帮忙。
照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病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最初的兵荒马乱中,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也有了些心得,因此不在顾头不顾尾。
看着在我细心的照顾下,面色红润的母亲,我感到欣慰。
转眼就到了楚楚出月子的日子,这天苏墨将‘孩子’抱回来了,看着孩子,楚楚很高兴,又是逗又是笑的。
周围的人也都在极力隐藏真相,陪着她一起笑。
我却觉得难过,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不知道这个真相能隐瞒多久……
没一会儿,孩子就被抱走了,楚楚依依不舍的追随着医护人员手中的孩子,望眼欲穿的问苏墨:“还要多久她才能回到我身边?”
苏墨宽心道:“等医生觉得她健康了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那还要多久啊?”楚楚有些焦心。
苏墨宠溺的笑了一下,拥住她:“慢慢等吧。”
楚楚出月子后准备的第二件事就是解毒,因为解过一次毒,所以这次没有那么凶险,虽然依旧难受的吐了血,却并不像上次那样险些丧命。
随着楚楚的解毒,乔芷韵的使命像是也完成了一般,解药已经成功,并且有池少秋在,孩子身上的毒似乎已经用不着她,于是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乔芷韵走了,她没有与任何人告别。
在她临走前,我问了一句关于乔灵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和季流年怎么样了。
乔芷韵却没有说话,只是苦涩的笑了一下。
看样子,乔灵的情况不太好。
266。童悦:我看见你和曾莫言的婚纱照了
今天天气好,我想推着母亲出去走走,就找了个轮椅来给她坐。
她还是那副样子,呆呆的,但是有时候她也会傻笑,却并不说话。
推着母亲刚走出医院的大楼,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让我皱了皱眉。
是姚敏和司语。
没有要与她们打招呼的意思,我敛着眼睑与她们擦肩而过。
我推着母亲正准备拐向一边的小路,姚敏突然追了上来,她拦住我,带着一抹自傲的神采对我微笑,“知道今天我来医院是干什么的吗?”
我觉得她这个问题好笑,她来医院,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很熟吗?”我问,还不等她回答,我又道:“既然不熟,你来医院做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姚敏并不生气,她的眉眼冷了些许,对我说:“我看见你和曾莫言的婚纱照了。”
我了然,原来是这样……
我和曾莫言结婚的时候为了婚礼需要,我们的确是拍了一组婚纱照,当时整个过程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并不上心,因此都有些忘记这件事情了,就好像我没有拍过似的。
看见我和曾莫言的婚纱照了?她该不会将我视为情敌了吧?
我心中想着,却面不改色的挑眉问:“那又如何?这是我跟他之前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姚敏冷笑反问:“跟我有关系吗?”
她眸光微闪,变得锐利起来:“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笑了一下,语气轻快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有跟你拍婚纱照。”
我不以为然:“再说,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姚敏这么在乎我和曾莫言拍婚纱照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曾莫言是她的未婚夫,还因为她在乎,只有在乎了,她才会介意。
当然,有时候一个人若是好强,太要面子的话也会在乎,不为别的,只因为与曾莫言拍婚纱照的那个人是与她不对盘的我,因此她不爽了。
我不知道姚敏是哪一种,不管是哪一种,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都是以前的事?”她有些趾高气扬的冷笑:“可是对我来说不是。”
盖在母亲身上的毯子滑落,我走上前去拉起给她盖上。
没想理会姚敏,我推着母亲继续往前走。
与她擦肩而过,哪怕母亲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是低头对她闻言细语:“那边的花开了,很漂亮,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回答我的也只有沉默,我已经习惯她这个样子,于是我微笑着自言自语:“你不反对就是同意了,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我俏皮的笑了一下,推着她往花开的地方走。
姚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讥诮的嗤笑:“童悦你真逗,你妈她都已经痴呆了怎么听得懂你说的话?”
姚敏说的没错,可她这话就是让我不舒服,让我觉得刺耳。
我转头,有些不认输的固执:“就算她痴呆了她也有心,我相信她还是有感知的。”
姚敏讥诮:“感知?痴呆的人就跟不会思考没有感情的木头是一样的,你说她有感知?童悦,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自欺欺人?算是吧,我一直都觉得母亲她还是能感知到我的存在,能感知周围的一切,我希望她能醒过来,不要将自己封闭在那个悲凉的世界,不管发生了什么,人都要往前看。
我很不喜欢姚敏尖锐的话,就像是一根针,只要微微一动,就能让一个气球爆炸,而那气球里面装的是我所有对母亲的信念。
不想再听姚敏叽叽歪歪,我推着母亲加快了步伐。
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的司语这个时候轻描淡写的道:“童悦,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苏凡和司言也拍过婚纱照,照片到现在都还在,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在苏凡的皮夹里找找,他一直都放在里面的,如果皮夹里没有,你就去他家里找找,我想总有一个地方会有。”
司语的话成功的让我顿住了,但是我并没有回头,只是握着轮椅的手紧了一下。
姚敏这个时候幸灾乐祸的轻笑:“是不是很不舒服?童悦,现在你该明白我是什么感受了。”
姚敏的话音刚落,司语再次扬声:“童悦,因为你,我妹妹死了,我一直都特别恨你,如果不是苏墨,我也不会对你无动于衷,不过,后来我得知苏凡对你也不好,因此我开心了,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有人帮忙也不错。”
我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依旧没有回头。
我知道,苏墨帮我也只是因为他想要用我,他要我去接近楚楚,所以他才帮我。
而苏凡……
他那样对我,的确已经不需要司语再出手。
“童悦,你说苏凡跟你结婚是不是为了报复你呢?”她继续道,温柔的声线带着轻嗤。
早上的空气很清新,但是也很凉,十二月的天,正好是入冬的时候。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暖暖的光彩照下来,应该是温暖的,我却觉得凉。
不是因为司语的话,而是因为我穿太少,真的有点冷。
我没有回答司语的话,勾了一下唇角,迈步走开。
我心底的答案是,苏凡才不是因为司言而与我结婚,也不是因为报复。
如果是报复,他完全可以继续折磨我。
想到这段时间我们和谐的相处,有种老夫老妻的默契,我唇角的笑更加温柔恬静,所以,我不会去相信司语,不会给她挑拨离间的机会。
没走两步,姚敏的声音又传了来:“童悦,我怀孕了,今天来,我是来检查的。”
“那恭喜你了。”我头也没回,声音含笑。
我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话,但是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如果一个人跑到你面前来耀武扬威的炫耀只能说明两点,一,她真的在炫耀,二,她其实并没有得到,只是在不安,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填补空虚的心。
姚敏是哪一种呢?从她的表现来看,肯定不是第一种,但是这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像是不知道累,推着母亲在那些开满花的小路上走完一圈又一圈,这似乎已经成了我打发时间的途径。
我时而低头对她温言细语的说那些花开的怎么样,或者问问她的意见,“那边的花似乎也很漂亮,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自然不会给予我任何反应,所以都是我在做决定,我在安排。
把母亲推进软绵绵的草地里,我指着一棵繁花似锦的茶花树,蹲在她身侧自言自语的与她说了很久的话,却不想再想把她推出来的时候有些难。
一只轮子卡进了坑里,任我使劲浑身解数就是推不上来。
我累的身上都冒出来一层薄汗,有些急。
此时似乎已经到了中午,这边人来的少,之前散步的人应该都已经回去吃午饭,想找人帮忙,我竟然没有看见人。
我怅然,似乎我也只能靠自己了,我凝聚起全身的力量用力一推,轮椅动了一下又定在了原地,母亲从轮椅上摔到了地上。
“妈。”我急急忙忙跑过去扶起她。
她摔倒在地上,倒着就倒着,像是觉得地上很好玩儿,她不哭不闹的拔着地上的小草傻笑,任我怎么拉都不起来。
“地上凉,会感冒的。”扶不起她,我有些急。
我正焦躁着,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起,然后放在轮椅上。
“谢谢。”我头也没抬,忙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在母亲的身上。
余光中,我看见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裤,站在一旁并没有走。
给母亲整理好,我这才抬眸去看帮忙的人,看清对方的脸,我顿了一下,这才直起身。
267。童悦:是一张婚纱照,正中司语那句话
“刚才谢谢你。”我有些尴尬道,心中却疑惑,他怎么在这里?
我想起姚敏来医院的事情,可是就算他来医院,似乎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我帮你。”说着,曾莫言就将我母亲从坑里推了出来,推出草地,走上平坦的水泥地,他这才放开我母亲坐的轮椅。
“谢谢。”我接过轮椅,再次对他道谢。
“不用。”他疏淡的道。
沉默间,我们都有些尴尬。
想到他奶奶上次婚礼住院的事情,我就想关心一下那位老人是否安好,却不想他与我异口同声起来。
“你……”
我们都纷纷住嘴,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沉默。
最后还是我抢先问:“你奶奶还好吧。”
“她没大事,医生说只要注意调养休息就行。”
我点头。
刚走两步,我的头晕眩了一下,脚下踉跄,身子撞在轮椅上,尖锐的推手扎的我肉疼,我呲牙呲了一声,他扶住我,拧眉关心的问:“怎么了?”
我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曾莫言就被人一把拉开。
姚敏沉着脸很不爽的说:“我说我电话一通一通的打,你怎么半天都不来,原来是因为她。”
她的脸上挂着怒气,对曾莫言说:“曾莫言,就算她再好,如今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就算你再不喜欢我,我的肚子里也怀着你的孩子。”
曾莫言笔直的站在原地,沉默中,身上散发着一种凌然的气场。
他和姚敏僵持着,霸占了前面的路,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抿了抿唇瓣,我对他们说:“请让一下好吗?”
曾莫言和姚敏同时将视线投来,落在我的身上,一个疏淡,一个凌厉,于是我又道:“你们挡着路了。”
姚敏笑了起来,挑衅的对曾莫言扬眉:“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你呢。”
曾莫言抿着薄唇沉默,看不出情绪的视线紧紧的锁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一道温润儒雅的声线在这个时候恬淡的扬起:“她在乎我人当然只能是我。”
我抬眸,就看见一身雪白的苏凡气宇轩昂地走来。
我笑了,声线难掩甜蜜和愉悦:“你下班了?”
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腰,宣誓着我的所有权,斯文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点头:“下班了。”
然后他庞若无人的问我:“中午我们怎么吃?”
“随便。”我回他。
注意到那两人还拦着路,让我们无法过,苏凡皱眉:“麻烦二位能让一下吗?没看见我们过不去吗?”
对外人,一向礼貌温雅的苏凡这样说话,我的唇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苏凡这话有些刻薄?我怎么觉得他是在不爽呢?
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吃醋,我低下头去掩唇低笑。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侧眸瞅我,眉峰一挑,一本正经的问:“很好笑?”
我收敛笑,忙摇头,“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苏凡挺可爱,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外人在,我真的想去捏他的脸颊逗弄他一下。
苏凡向来都是话少的那个,哪怕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相处的非常和谐,也都是我在说,他大多都是沉默,或点头或摇头。
见我和苏凡这样,跟着姚敏一起过来一直不曾上前来的司语这个时候走来清冷的说:“你看上去似乎很幸福呢,难道你忘记了司言是怎么死的了吗?”
司语的话让我脸上甜言蜜语般的笑沉了下去,我看见苏凡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对上司语失望又悲痛的眸光,皱起了眉:“不要再试图用司言的事情来束缚我,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对我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人死如灯灭,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最后他说:“倒是你,看在司言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
他的话让司语沉默下来,司语虽然没有再说什么,我却清晰的看见她眉眼里的恼气。
不再理会那些人,苏凡接过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