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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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风尽-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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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倾泠双手环住他的腰,闭目感受着耳旁属于他温热的呼吸,似一缕绵长的线,穿进了心里,她沉默不语,慕奈兰贴着她的耳旁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三界六道再美于本少而言不过足下尘泥,千年不换,唯有一个你。”
  紫光夺天而上远离三途河,来不及心动,来不及心痛,凤倾泠怔怔注视着清光挥洒的紫白空,心有悲戚冰凉,穿肠烂骨,怀中似曾相识的眷恋与安稳隔着一具骨架透进了心房,叫她思念到彷徨无措,酸欲落泪。
  她一直知道,有一位七百年前的故人住在自己的心脏里,始终清醒着,当感应到慕奈兰的拥抱和心跳时,强烈的思念就像要突破一切障碍吞并她的身体,意识浓烈而强大,却始终无法挣脱禁锢,无法从她的心里走出来,无法亲自感受暌违七百年的温度。
  依稀是这座见证了七百年前之人点点滴滴的幽冥宫,而人,却不是以前的人。
  对不起……
  凤倾泠垂眸,白衣无波,发丝如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斟墨半盏晓风寒 (四)

  魔界,闲着日子无聊的索细宫正躺在宫殿顶假寐,感觉到有人靠近立即睁开眼,看清来人后下意识往来人身后瞄,确定那只嚣张的狐狸没跟来,他马上就放开了胆找茬:“本宫主还以为谁人煞气这么重,凤想兮,你带这么多朱砂隐来魔界是什么意思啊?”
  凤倾泠把手一扬朝索细宫走去,朱砂隐收到命令不再靠近。
  邪门了今天,索细宫脑袋一个劲的往她身后伸,好奇问:“臭狐狸呢?怎么没一起来?”
  “你若想他,过几天我让他来。”
  “……”
  本来他也就一句顺口,认为这两人该形影不离,没想到凤倾泠如此勇猛,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不愧是那只狐狸的相好,一般厚颜无耻!索细宫仿佛遭了雷劈,只觉天地倾斜,时空逢裂,反应过来立马追着凤倾泠的身影往大殿去,杀猪般鬼吼鬼叫:“凤想兮你给本宫主挺好了,本宫主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只臭狐狸,麻烦带个口信回去,本宫主有生之年无论是朱砂隐还是你幽冥半隐以及三途河一瓢水曼珠沙华一片花瓣,最好是划清界限!咱们三界中不再见!当然了,如果幽冥界能从此消失你们俩全部死于非命,那就再好不过了。”
  凤倾泠恍如未听,在大殿内绕了一圈又出来,顺门顺路往长廊去,临到言水宫房前,索细宫一个猛扑拦在前面,搜肠刮肚挖空心思的挑衅:“怎么着?被臭狐狸抛弃了?想起言水宫的好了?哎哟,今儿是哪个衰神打盹了,把你给请这来。”
  凤倾泠不表达意见也没给半点脸色,大有听他废话个够的意思,索细宫又不愿意了,张嘴就胡说八道:“言水宫不在,有什么事就跟本宫主说,没什么事就赶紧走,看见你本宫主就想起那只臭狐狸,想起那只臭狐狸本宫主浑身都不痛快,你是诚心来给本宫主添堵的吧?晦气,快走快走!”
  还没等到凤倾泠有反应,房里有人下狠劲一推门,索细宫避闪不及,一个踉跄往前跌去,凤倾泠轻身闪开,只见索细宫主直直撞在了石柱上,脑门与坚硬的柱子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发出空洞又凄凉的回音。
  “言水宫你这个……”
  这句颇令人毛骨起立的开场合着索细宫的磨牙声还不待高亢起,就被从房里出来的言水宫给毫不留情的打断:“本宫主今早回宫那么大一个人你瞎眼了吗没看到?还是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本宫主的存在?你漠视本宫主如尘芥?眼界很高嘛,蠢货,骨头酸了嘴巴痒了不一吐而快就要发霉疯魔了!”
  言水宫一身暗红色薄衫拖在青石阶上,雪白的肌肤散发着刚沐浴过后的清香,长发湿漉漉随意披散在身上,水滴沿着俊美的轮廓悄然滑下,红唇齿白,眉目分明,乍一眼望过去凤倾泠也不禁失了一分神。
  索细宫被骂疯了,两手撑着石柱肩膀颠簸的厉害,为了不殃及自身,凤倾泠理性的后退了两步,故当索细宫爆发时,目标人物万分清晰就在眼前。
  索细宫不慎破了相,额前血梅大开,令爱惜容貌程度不次于慕奈兰的他当场就暴走了,招招欲抓烂言水宫白白嫩嫩的脸蛋,言水宫躲的灵巧,回回以指尖去弹对方还流着血的伤口,凤倾泠置身事外旁观的很清楚,这两人修为不相上下,只不过索细宫性子急躁,满心只想抓花言水宫的脸,以至于招数不成招数,更像泼妇,被言水宫赏了一爆栗后大惊小怪的捂着额头朝凤倾泠攻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以轻功见长的言水宫见微知著纤毫洞察,幽灵似的早有准备飘到了凤倾泠身前,抬腿绝不温柔踹开了索细宫。
  “言水宫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混蛋,本宫主若是破相就拖你一辈子……”
  身心受创的索细宫放弃抵抗没命似的逃回自己房,言水宫弹了弹指尖上的血,随着略急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刚沐浴过后还来不及擦干水珠的肌肤因打斗而白里透红,极其诱人,他转过身对凤倾泠抱歉的笑了笑,暗红色的衣裳紧紧粘在身上将修长完美的身材展露无余。
  毫无疑问,他是洗澡洗了一半就跑出来帮她解围,凤倾泠一时尴尬,只好移开视线,言水宫也才发现自己一身湿漉漉,脸皮红如熟透的果子,故作镇定回了房,再出来时一身清爽,收拾的干干净净风流倜傥,乌发束冠,风姿俊逸。
  “你是……来找我的?”两人并肩到大殿,手脚有些放不开的言水宫率先打破沉默,“为了……”
  “嗯,找你商讨婚嫁之事”凤倾泠怎会听不出他的小心翼翼?无论魔界和幽冥界有何冤仇,她并不厌恶言水宫,自然也不忍心让他太尴尬,主动道:“昨日扶挽音有否与你交代婚礼的细节?”
  提及昨日,言水宫浑身僵硬,不大自然的摇了摇头,“他太高深莫测,本宫主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让本宫主一切去问圣君,至于婚礼的细节,他也没有交代,想来是时日尚早的缘故,你若不解不如一起去……”
  “幸好本宫主的美貌没被你这吃里扒外的给毁了,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赶紧一起去乱花山庄把圣君接回来。”
  言水宫温和的声音被索细宫给粗暴吼断,凤倾泠半眯双眼,长眉一挑颇有几分意外道:“末雪空今日要重返魔界?”
  三人到乱花山庄是一个时辰后,朱砂隐谨遵凤倾泠的命令守在乱花山庄外,感应到煞气铺天盖地包围庄园的勒缈云立即从琼云楼赶来,墨云瑕和暮梓枫也纷纷出现。
  “干什么呢?都闪开,不要妨碍本宫主接圣君回魔界。”见这阵势索细宫连忙先发制人,一旁的言水宫恨不得先把他那张臭嘴撕烂。
  “什么意思?”暮梓枫板下脸,勒缈云哪如她镇定,闻言早已恼火,腾云鞭横空一甩,喝道:“我大师兄还未破封,你们凭什么要他去魔界?休想!”
  “本宫主就说你们乱花山庄没一个好东西,看看这嚣张的。”她甩鞭子索细宫也不客气,徒手幻出一把剑来,轻蔑道:“大师兄?叫的真亲切,几天没照镜子了邪灵体?去你二师兄那借把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你还配叫圣君一声大师兄?你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你二师兄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你给本宫主闭嘴!”不想把事情搞砸的言水宫下狠劲拧他的胳膊,索细宫龇牙咧嘴,以剑指着勒缈云,低声对他说:“本宫主把她们仨都缠住,你趁机去末雪楼把圣君接走,免得空手而归挨西流宫冷瞪。”
  他一意孤行,根本不容言水宫发表意见就持剑直杀勒缈云,暮梓枫怎肯见自己人吃亏,不会多三人就打作一团,应付破了封的这两位乱花弟子,索细宫也不轻松,一边出招一边防,生怕不小心伤了她们,惹末雪空发火。
  “你夜夜守在末雪楼外,大师兄不反对不代表我们能接受。”墨云瑕拦在末雪楼前,神情冷漠,就算明知末雪空终有一日要走,她还是无法接受,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
  言水宫无奈至极,墨云瑕是西流宫的心头肉,所以他一直没有心存偏见,好声好气就事论事道:“圣君若不愿意跟本宫主回去,本宫主绝不勉强。”
  “你们来了这么久大师兄早已知晓,若是愿意缘何到现在还不出来?”墨云瑕言罢纵身跃入勒缈云与暮梓枫之间,叹了口气,道:“都住手吧,不要打扰到三师姐休息。”
  “可是……”勒缈云还不罢休,显然是被索细宫气的不轻,墨云瑕抓住腾云鞭,严厉道:“只要大师兄不走,谁也休想从乱花山庄把他强行带走,任何人都一样!”
  勒缈云立即噤声,有些委屈的咬紧下唇不说话,暮梓枫也收了一身内力,她们正打算息事宁人,索细宫就趁机一剑扫过来,直刺坏他好事的墨云瑕,口里凶恶道:“就算圣君准备自愿跟本宫主回去,也会被你们这群拼死阻拦的小师妹左右意志。”
  墨云瑕一时不备,剑锋临近才察觉,言水宫阻拦不及失声喊道:“快点住手!”
  “铿。”
  间不容瞬之时,一道蓝色法光长驱直入,将他的剑一折两断,剑气却依然削掉了墨云瑕几根长发,索细宫看见来人哪里还敢横眉竖目,只余嘴角抽搐,眼皮狂跳,讪讪笑道:“你怎么来了?南墓山不守了吗?”
  西流宫一手抓着索细宫的手腕,一手很自然的搂住墨云瑕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眉目不见多冷酷,只是周身缭绕着的冰霜寒气还是令索细宫打了个冷颤,忙解释:“本宫主只是同她玩玩,言水宫可以作证的,是吧瘟神?本宫主没有伤到墨云瑕没有怎么勒缈云和暮梓枫是不是?还不快吱声。”
  他保持着原先的帅气动作,潇洒的姿势配上窘迫的表情,别提多诡异,还一个劲的朝言水宫给眼神,只差没拍着桌子威胁人家说是乱花弟子先动的手。
  言水宫狠狠挖了他一眼,暗下腹诽不已,这只没脑子的死鬼若把墨云瑕给打伤了别说圣君发火西流宫扒皮,还不知那个向来面不改色笑脸怡人的扶挽音会怎么往死里报复魔界。
  言水宫铁不成钢准备无动于衷让西流宫实施家暴,猛见勒缈云甩出腾云鞭高声喝道:“下流!放开我五师姐!”
  西流宫不避不躲,墨云瑕出手接下,心细的暮梓枫见状紧拧双眉,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场面静的诡异,凤倾泠靠在末雪楼外观战,也不参与其中,只听墨云瑕不冷不热出声,语气不似怨怼,倒像心灰意冷的质问:“你为何要带走大师兄,他还没破封,你们没有资格让他回魔界。”
  “圣君回魔界比在乱花山庄要安全。”西流宫知她情绪有问题,也不好说太多,但在这件事上他不准备让步。
  话音一落勒缈云开怀大笑,神情轻蔑充满嘲讽:“乱花山庄不安全?笑话!你大可三界六道四处问问,上穷碧落下黄泉哪个敢对乱花山庄怀有一丝不敬?谁胆敢到此来撒野?!”
  “哼哼哼哼,不必上穷碧落下黄泉了,本宫主就从没把你们放进眼里,若非乱花山庄有圣君,有扶挽音,有清风错,谁会顾忌一群凡人?你们还别太嚣张,总有一日清风错返回天界,圣君重回魔界,扶挽音那个……”索细宫说的忘情,言水宫怕他漏嘴忙咳了两声,他才收敛了些,有所保留的反讽回去:“不管扶挽音是什么身份,到时候一样会离开,届时乱花山庄不过一座空有其名的庄园,你,你,还是你,你们三个谁镇的住乱花山庄二十年的名望?也别忘了,暮梓枫你是冥宫神女,勒缈云你更糟糕是邪灵体,墨云瑕你呢……总而言之,你们到最后都不是乱花山庄的弟子。”
  鉴于西流宫在场,他不敢一并羞辱墨云瑕,却也把她们三个气的不轻,乱花山庄七大弟子早已今非昔比,即便人还在,庄园还在,大家的心境却已回不到当初,做不到心无旁骛,甚至敏感脆弱,触碰不得。
  她们从不敢想象的那一天现在被索细宫无情揭露,如此不留余地,怎能不怒?怎会不伤?
  一时之间末雪楼前万籁无声,风过无痕,除了索细宫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嬉笑声外,几人都显得格外安静。
  “回去吧。”
  几人闻声皆回眸,只见末雪空高立阶梯碧眸清冷,厚重的碧发流水般直泻而下,堪堪裹住他单薄的身体,仿佛一件厚重的大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斟墨半盏晓风寒 (五)

  墨云瑕三人行了礼,默不作声站到他身后,但又不敢离的太远,尤其是勒缈云,几乎是跟在他两步外,随时防止他去魔界,末雪空也由着她,扫了眼魔界三宫,无波无澜道:“乱花山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索细宫与言水宫颔首行礼闷不作声,作为三宫之首,西流宫扛着所有压力,单膝下跪道:“属下等恳请圣君回宫,以便更好保护圣君的安危。”
  有他一马当先,言水宫和索细宫纷纷下跪,声如洪钟:“属下等恳请圣君回宫。”
  他们的固执无外乎等于向他施压,末雪空眸光渐沉,言水宫低头坚持道:“圣君,乱花山庄不同往日,清风错重伤未愈,您法力大减身体受损,仅靠一个未破封的扶挽音如何挡的住妖界?”
  索细宫顺着他的话表明忠心:“属下等心知圣君记挂清风错,此番前来亦诚心请她一并过魔宫养伤。”
  他说的朗朗上口,浑然不知末雪空的难堪,勒缈云听了这话当下怒目切齿:“你这邪魔歪道竟妄想将三师姐带去魔界?!”
  她一句话吼的声如雷霆,不知骂了别人的同时把自己和末雪空也一并侮辱了,墨云瑕与暮梓枫阻止不及,眼见末雪空脸色愈发难看,只得无能为力把头埋的更低。
  “邪魔歪道怎么了?你若是如此瞧不起魔界又做什么假惺惺的叫圣君大师兄?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索细宫趁机挑拨离间,末雪空终于忍无可忍,怒吼:“够了!!”
  这一声不止震住了索细宫,连墨云瑕等人都畏惧的咬紧了牙关,末雪空怒视跪在身前的三人,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动手,“七百年你们都等了,区区几日就如此难熬?我既然说过要回去就不会出尔反尔。”
  墨云瑕等人大惊,纷纷抬头露出惊愕的神色,难以置信异口同声道:“大师兄……”
  “可是圣君……”索细宫尤其不甘心,咬着牙提着命欲再相劝,彻底把末雪空惹火了,额前那道若隐若现的鬼火散发出诡秘的邪气,他全力克制杀气,面目狰狞喝道:“我让你们走!立刻离开乱花山庄!”
  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末雪空甩袖走人,额前的鬼火印光芒时弱时盛,他脚步有些不稳,一路扶着木栏消失在众人眼前,凤倾泠看的仔细,自然知道只要他控制不住怒气,那团鬼火就会吞噬他的理智。
  他一走了之,剩下的人沉默的沉默,受创的受创,谁也没注意到扶挽音是何时到末雪楼前的,这人摇着玉扇目光含笑,微微俯身对着跪倒在身前的魔界玄子戏谑道:“大师兄不在,三位宫主如此大礼,在下受不起。”
  三人同时起身,索细宫拍拍膝盖上的灰,从鼻腔里哼了哼,“你当然受不起,别无端折了寿。”
  扶挽音不与他计较,若换了慕奈兰,必定剥他一层皮,然而性格骄纵之人实在不少,纵无十一少那般出神入化的刻薄神功,不说两句亦不痛快的勒缈云大步跨出,一鞭子抽在索细宫脚前,激起一层灰,“你这魔头再敢大言不惭,便叫你再尝尝二师兄残音荡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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