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点熏香,那这从屋内飘出来的似有似无的香味到底是什么呢?梨寻琢磨着,突然想到什么,盯着李问的眼睛看了许久,果不其然,是为妖狐所惑,迷了心智。
瞧这模样,那妖狐道行不浅,往来妖狐只是吸人阳气,涨自己修行,怎这妖狐偏偏只让他得了失心疯?
梨寻思量着,不知如何开口向管家说明这件事,毕竟他只是个寻常人,不知能否接受得了妖狐这个存在。梨寻将管家拉到一边问:“你可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存在?”
管家面色煞白,哆哆嗦嗦舌头打着结问:“我家老爷莫不是真被妖怪所害?!”
“我瞧你家老爷瞳孔涣散,周身妖气弥漫,还隐约带着魅人的香味,估摸着是妖狐所为。”梨寻拍着管家的背,安抚道,“你想想,你家老爷可否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人?”
管家唏嘘地想了半天,悟道:“老爷鲜少与人打交道,身边唯一的不寻常之人就是那个蓝宁姑娘。蓝宁是老爷带回府中的,是个什么身份老爷从不说,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过问。不过这姑娘消失的前一晚,老爷曾倒在园子的假山后,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昏厥过去了。”
“那你家老爷自带那个蓝宁姑娘回来后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梨寻托腮认真地问。
一阵风过来,树影婆娑,洒下斑驳影迹,管家沉沉说:“老爷回来后突然下令让我们把园中荷花池的水给换了,都换成了决决河的水。老爷先前是去了龙侯山,而那决决河也发源在龙侯山上,我们只当是蓝宁姑娘生在那儿。老爷心思一向缜密,我们以为他是蓝宁姑娘思乡情切才这么办的。”
梨寻半晌未接话,不知道该如何办,若这老爷当真是得了痴呆,那还好办。可这明显是被妖狐所惑,她仙术学得不济,顶多是看出其中端倪,却不知如何解决,倘若师父在就好了······
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声,说:“姑娘能看出我家老爷的病乃是妖物作怪,定然不是吾等寻常之人,”梨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管家继续说,“我听闻胤都往南有座夫夫山,山上有位神仙,这位神仙生来奇怪,身上缠绕着两条蛇,据说这两条蛇就是他沟通神、凡两界的法器。”
“这位神仙名叫于儿,我曾随着下人们一起去过那座夫夫山,寻了三天三夜也未曾见到。当时只道是不过传闻,现在想来兴许是吾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见不到神仙的仙体。”管家说。
管家抄着手缓了缓继续说:“我恳求姑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能随我等再去那夫夫山寻一寻那个叫于儿的神仙。”
梨寻思忖着管家的话,她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其实她有想过不若等师父过来,她将青鸾留在鹿琴山一方面是看着药材,一方面是等师父回来好有个传话的。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师父应该还没有回来。
还未等梨寻开口答应管家的要求,一个下人就匆匆忙忙赶来汇报,“管家,府门口有只硕大的青鸟,像极了那日我们在鹿琴山见到的!应该是过来找这位姑娘的,正在府外,吓坏了不少路人!”
梨寻心里咯噔一声,青鸾来了?那师父呢?
作者有话要说: 梨寻就是茵陈233
☆、执念
梨寻踉跄赶到府门口,青鸾在那高傲优雅地踱着步,旁若无人。眼角余光瞥见梨寻,扑腾两下到梨寻身前,左右检查了下才安定下来。
梨寻垫着脚瞅了瞅青鸾身后还有没有人,竟空无一人,梨寻失落地问:“师父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青鸾摇摇头,抖了抖浑身羽毛,伸出脖子张开嘴,里面一直衔着一张纸。梨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着拿出那张湿哒哒地纸,她很好奇,为什么不把它藏进羽毛中,而要衔在嘴里,真是怪癖啊······
苍润挺拔,浑劲有力的寥寥几句,目及落款处,微微一讶,风止。师父还没回来吗?信中只交代让她早去早回,带着青鸾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青鸾走了,那鹿琴山她种的药材岂不是会干萎?她的药啊!
心痛地捂着心口窝,突然忆起方才管家的提议,觉得青鸾此次来得甚好啊!青鸾是只神鸟,展翅飞翔一日可飞几千里,去夫夫山路途遥远,若是徒步去需几日路程,梨寻摸了摸青鸾的脑袋:“兄弟,头一次这么觉得你亲切。”
梨寻背着管家交给她的包袱,乘着青鸾就出发了,管家一行人只能待在府中干着急。
梨寻按照管家所言的路线指引着青鸾飞往夫夫山,目及之处,山峦叠嶂,风月无涯。青鸾只静静地跟在梨寻身后,梨寻一身淡绿色衣衫,腰侧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到了夫夫山她却不知往哪走,夫夫山比她想的大得多,她也不知道管家所说的那个叫于儿的神仙身在何处。
夫夫山虽大,可奇的是听不见一丁点声音,空谷传音,整座山似乎就只有梨寻身侧地铃铛声。
气氛甚是压抑,梨寻叹了口气,“这位叫于儿的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真的在这山上吗?”
话音刚落,周围狂风四起,吹得梨寻完全睁不开眼睛,青鸾使劲扑腾着顶着风跑到梨寻前面。风势这才好一点,梨寻眯着眼睛看到前方有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你找我何事?”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
梨寻下意识捂住嘴,自己刚刚难不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召开了这位神。风势渐退,梨寻才瞧清眼前人的模样,果然俗管家所言,胳膊上缠绕着两条蛇,面容端庄肃然。
梨寻客套了两句说明了来意,于儿听得倒也认真,待梨寻说完也不见她接话。末了,梨寻没忍住又啊了几声提醒她。
于儿语气低沉,但听得倒也一清二楚,“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药引子还是在他的府中。”
“什么意思?”梨寻上前一步。
“他的痴呆一般药物治不了,药引子在他府中后园。不过······”于儿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最让我在意的,是你腰间的那个铃铛。”
梨寻不明其意,紧张地拢了拢身侧地铃铛,那个是师父给她的。
于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意味不明地说:“拘魂铃可拘魂,亦可聚魂。想必这铃铛中的一魄是姑娘的吧,只是不知为何不愿归位?”
梨寻紧锁眉头,心里扑通扑通的,明明不知道这于儿在说什么,可自己却紧张得很,像是有事要发生了。
“既然不愿归位定然是有什么话要说,不如一问便知。”手指轻轻一点,仿佛在梨寻腰际转了一圈,不知是捏了什么诀。
铃铛无风自吟,渐渐的有淡蓝色的物什随着于儿的手指一勾,给带出来了。淡蓝色物什在地上转悠着,慢慢地化成了人形。
是个女子。周身皆是梨花缠绕,容貌像极了梨寻。
“梨花仙?”梨寻讶言。
“梨花妖。”于儿唇角一勾。
那个被称为梨花妖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周围,喃喃道:“是谁将我唤出来的?”
于儿闷闷地笑出声,“你执念这般深,难道不是留恋什么吗?诺,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依旧是手指轻轻一点。
梨花妖目光追随过去,见眼前的少女一脸的稚嫩,与自己从前的模样一般无二。嘴巴张了张,竟不知如何说,缓缓走过去,足下一步一梨花。
梨寻捂着胸,警惕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奇怪的是,自己明明面子上做得那般警惕,心中却无半分怕意,倒觉得亲切得很,嘴上还是不甘示弱:“你是何人?”
女子笑靥如花,不娇不媚,“我是你缺失的那一魄。本想以后再说的,既然今天被召出来了,我也就说了吧!”
梨寻低吟:“我的······一魄?”
“现在与你说或许你听不懂,但是等你渡劫结束就会明白,明白这一切,为什么胥络总是莫名出现。”女子继续说,“你与胥络来世有缘。”
“我是一只名叫梨寻的梨花小妖散尽魂魄后凭着仅存的一丝执念,遗留在这世间的一魄。可能是知道胥络会利用西王母的天机镜将梨寻剩下地几倃小魂带到七万年前,凭着梨寻的执念也趁机溜了进来。一直无法归位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执念。若不是这拘魂铃,可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到我。不过这胥络也够糊涂,明明我一直在他身侧,他怎么就一直没发现还总是往冥界跑呢?”女子眸若星辰。
“那······那个梨寻又是如何魂飞魄散的?”一旁不吱声的于儿倒是发话了。
“她替胥络接下了天雷之劫。她本是度朔山上修炼千年的梨花妖,依傍着旁边的桃花仙生存,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天天插科打诨,蹭着那个风止的桃花酿。梨寻虽没有什么上进心,但却天资聪颖,很快就迎来了她的仙劫。”听着女子的话,梨寻感觉脸上冰凉凉的,一摸竟是眼泪。
女子继续说:“她第一次见到胥络的时候,当时喝醉了酒胡乱在梨树下跳舞,朦胧地瞧见了翩翩少年郎,酒劲上来就顺手调戏了一把。胥络彼时也是仙劫,或许两个人注定是要发生什么的。等二人情根深种时,胥络将梨寻带上了九重天,彼时老天君将胥络定为继承人,对梨寻没来由地不欢喜。在胥络继任天君的前一天假意和梨寻说,继任天君时胥络要受雷霆的洗礼,这本是没错的······”
梨寻突然接过话,“后来老天君还说,胥络的仙劫已历,还有神劫未经,明日的接任大典上胥络将会受到两重雷霆。胥络很有可能挺不住,一门心思担心着胥络的梨寻在胥络最后几次的雷斩时生生的帮他挡了。她法术薄弱,没有仙躯护体,没几下就已经魂飞魄散。彼时,胥络仙劫还未渡完,哪来的神劫······”
女子诧异地盯着梨寻问:“你都记起来了?”
梨寻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没有,我是从你眼睛里读出来的。你的眼神······很悲伤。”
“看来时间要到了,”女子周身渐渐透明,“再见了,梨寻。”
梨寻恍恍惚惚回到府中,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个女子所说的话,虽不太明白,但心中多少还是心存芥蒂。
于儿神说治疗李问的药就在他府中后园,梨寻让管家领着自己过去,在后园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药引子。
正准备回头去看看李问的情况,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药引子在池中。”
“师父?”梨寻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来人。
听从胥络的话,梨寻屁颠屁颠跑到池塘边,若隐若无的声音在池底,像极了婴儿的啼哭。梨寻后退一步问:“这是什么?”
胥络笑道:“人鱼。”笑捻了一个决,水中涟漪四起,从中间慢慢升起一个女子。
女子身上滴水未沾,脚尖着地,缓缓睁开双目,老管家手哆嗦着指着女子激昂地说:“蓝······蓝宁姑娘!”
蓝宁含泪呢喃:“管家······”
“蓝宁姑娘!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怎么从池底出来?莫不是当真是妖怪?”管家又急又惊。
蓝宁想张口解释,却被胥络拦住:“你从头到尾都说说看。”
“我本是决决河中的一条人鱼,与老爷互生情愫便随他一起来到了这里。这决决河的水也是他为了我引进来的,本来日子过得很好,却被妖狐所害。妖狐诱惑老爷不成,便将我打成重伤变回原形,老爷也被那狐妖下了咒术,只有我的肉才能救他。可他宁愿痴呆,也不愿伤我,如今他早就忘了我,我只能日日在水底哭喊祈求着能被发现。”蓝宁掩面流泪。
梨寻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很多天后,李府老爷痴呆好了,后园的池子里也再也没有啼哭声了,一切又都归于沉寂。
回到鹿琴山,不知晓是因为李问的事心里堵得慌,还是因为夫夫山上那些话让她心里添堵,只是一个劲的喝酒,一直喝到喝不下去。胥络叹了口气,摇摇头把她抱回了床上。
梨寻伶仃大醉地躺在床上,胥络贴心的帮她掖了掖被角。一向眼神很好的她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清楚地发现胥络脖颈上的齿印,伸出手摸了摸问:“这个是什么咬的?”
“被一个蛋咬的。”
“蛋怎么有牙齿还会咬你?”
“因为我说要把它煮熟吃了。”帮梨寻整理好了被褥,摸摸她的头说,“好了,睡吧。”
梨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长到自己醒来时不只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昏暗的幽冥渡口,茶馆里瓶瓶罐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胥络看着那些发出幽暗蓝光的瓶罐,问:“你这些瓶瓶罐罐能装什么?”
未依停下手中的动作,哼笑一声,“什么都可以。”
胥络低下头,许久,喃喃道:“记忆,也可以吗?”
梨寻做了个梦,许是最后一魄也归位的原因,她记起了一切。
和那一魄说得一模一样,她也忆起了自己作为茵陈时的过往。
梨寻醒过来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不在床上了,周遭黑漆漆的,伸手触碰到了一个温暖且坚实的物什。
如此熟悉的感觉,这是在······蛋中。
待梨寻破壳后已然是几日后了,一出来便拉着风止问:“胥络呢?”
风止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忍:“他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梨寻掐着风止的胳膊问。
“七万年后。”
梨寻感觉身体被抽空一般,一时没有了支撑力,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三万年后。
这期间,楼晔飞升成仙,重新执掌东海。疲q以青丘帝姬之名下嫁给风止,而梨寻也继了西海神君之位,已近五万岁的她却迟迟未嫁。
未依也曾找过她,和她说了真相。原来,这一万多年来伴在自己身边的桑淮都是胥络。梨寻掩面,不知道还哭还是该生气,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似乎也没事了。
天君一把年纪了,两万年前又新添了一个儿子,欲将皇位传给他。谢苏洲再次领兵攻上九重天,这次架势挺足,天君也畏惧几分,看来是来真的了。
梨寻接到召令上九重天支援,却不慎被魔族之人阴了一招,受了重伤,倒在血泊中。意识模糊中,梨寻想到了每每总是会出现在自己前面的胥络,脸上一阵热乎乎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梨寻轻笑一声,低喃自语:“胥络,你再不出现,我就真的要死了······”沉沉地合上了眼。
“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中依然那般戏谑。
梨寻使劲睁开眼,眼前是一双黑色的靴子,慢慢往上移,梨寻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了。
依旧是那身皤然色长衫,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不同的是,稚嫩了许多。
梨寻想,她这次看来是死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老天君新添的儿子就是胥络,他之所以记得梨寻是因为他把记忆保存在了未依的那个被称为什么都能放的瓶瓶罐罐中了,后来再被未依想法子还给了现在的胥络。
好了,全文完结了。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烂尾了吧,在这里对喜欢这个文的小天使说声对不起。
因为文拖得时间太久,更得慢,渐渐不走心了,原本三十万的大纲被我砍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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