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陈额头发疼,一阵晕乎,伸手想要扶着谢苏洲撑一撑,手刚伸出去还未搭上肩,谢苏洲身形闪了闪不动声色的让了让,茵陈给扶了个空。
茵陈心里嘀咕,正巧抬眼瞥到谢苏洲两颊泛着微微红晕,许是明白了些,捉弄似的上前靠了靠,谢苏洲顺势向后退了一步。茵陈嘴角噙上一丝笑,玩味一笑:“听婢子都在传,魔君向来不近女色,我看呀,莫不是是近不了?”
谢苏洲神色微变,窘迫地问:“谁……谁胡乱造次?”
茵陈又逼近一步:“都说是听闻了,我哪里知道。”
谢苏洲故作淡定:“看来是时候给她们安排些活了,不如近日就让她们忙活本君同你的婚事吧。”
打从那日知晓这谢苏洲畏惧女子,不敢近身后,茵陈也舒了口气。本来对于婢子之间的传言她就不往心里去,如今听了更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这听茶近日总往她耳边念叨,魔君将整个婪毓宫内都挂满了她的画像,日日睹物思人。还寻觅了四海八荒里能工巧匠为她定做一套嫁衣。
这谢苏洲也只敢嘴上调戏她,行动上做给别人看而已,她心里明亮得很,故而也不把听茶说得话当回事。
谢苏洲的事倒不再给她心里添堵,只是那日谢苏洲将她扔下来摔伤后,听茶给她上药时倒是闲聊了几句。那几句闲话一直让她给记在心里,来回琢磨。
那日听茶一边给她小心抹药一边说:“对了仙子,之前你中了鹤清碧逸时,我曾今探过你的神识,却有一道像是结界一般的力量阻止我。”
茵陈趴在床上闭着眼听着,只当她魔力不够,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仙,她也不过是魔宫里的婢子,怎能随随便便探她的神识呢?
“后来啊,我就是了很多遍,发现了那股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试着探仙子的神识,却发现仙子少了一魄。”听茶疑惑地继续说,“不过我魔力不高况且还有力量阻隔,许是我说错也不一定。”
茵陈琢磨着听茶的话,若是听茶说得是真的,她少了一魄,神识残缺,那或许就能说明白为什么她是抱蛋而生的,灵力会比其他龙女还低了。可是,她是神仙,生来仙胎,怎会好端端地少一魄呢?
谢苏洲在婪毓宫内挂满了茵陈的画像,算是做足了场面,让外人看来他也是痴心一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东海神君欲来拜访他,说是拜访不过是来寻人罢了。虽说魔族与九重天不合已久,但必要时还是要客套客套,做做场面的。
谢苏洲盯着这些画又觉得那些画都没能画出茵陈的神韵,怕那东海神君挑刺,这几日又在魔界四处寻觅画师。
茵陈吃完午膳准备去榻上补个觉,听茶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说是谢苏洲找她,拉着她就要往外拖。茵陈睡意上来,打了个哈欠,半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问:“他找我作甚?”
听茶急急忙忙说:“说是找了个画师给仙子画像。”
茵陈拉出听茶使劲拽着的衣袖,重新爬回榻上懒散的说:“你就说我得了痔疮,不方便见人。”
“可这痔疮上生在臀上的啊!”
“你就说我长在脸上了。”茵陈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听茶:“……”
最终茵陈还是被听茶半推半就的带到婪毓宫,一推开门茵陈就被吓了一跳,满屋子的画像,看得自己都没拧R鸪卤涣斓狡钍榉磕冢榉恐兄缓杖回⒆乓桓鋈耍碜挪璋咨づ郏扯宰抛约海杼皆诙咛嵝眩骸罢馕痪褪腔Α!
茵陈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听到动静,画师缓缓转过身子,茵陈嘴角不自觉的上钩,眼底含笑。果然。
画师笼手一拱:“在下胥络,是来给仙子画画像的。”
茵陈觉得此时听茶待在这里不方便她与胥络交流,便想个借口支走她,“画师是初次来魔宫画像,难免有些紧张,不如你先待在外面吧。”
听茶满是不情愿的瘪了瘪嘴,胥络很不配合的悠悠道:“我不紧张。”
茵陈使了使眼色,胥络很不配合的继续道:“仙子莫不是患了眼疾?”
茵陈面皮动了动,一开始就如此不配合,前途堪忧啊,前途堪忧啊……忍不住说:“我生了痔疮,你若在这我怕我坐不住。”
茵陈向听茶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听茶耷拉着脑袋悻悻然的出去了。
待关上门的那一刻,胥络温声道:“阿茵,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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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那日婪毓宫与胥络相见,也不过短短的寒暄了几句,倒像极了外人。不过说来,她与胥络也不算是熟人,他也不过只是桑淮请来教自己舞的舞师,虽然结果还是被自己搞砸了……
但说到底,看到胥络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欢喜的,他给了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虽说谢苏洲成天不学无术,行事鲁莽,但却对天君那宝座极为上心,将手下的魔兵训练得井然有序,整个魔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再加之这魔界行事向来诡异,擅长背地里捅刀子,魔界的入口也总是不断的在变动,为的就是以防天界之人胡乱混进魔宫。那胥络又是怎么找到魔界入口并且以画师的身份混进宫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的呢?
之前茵陈一直认为胥络只是普通的一个小仙,如今想来怕是不单单那么简单。
这几日连续几天阴雨绵绵,今日才歇了会儿,未得细雨,天色微青。兴许是天气的原因,茵陈的心情稍显沉郁。
听茶揉着脖颈走进来:“夫人,昨晚过后我发现我回不来头了。”
她那声“夫人”让茵陈浑身酥了酥,近来让她最得心的事便是桑淮要来魔宫拜访谢苏洲。说是拜访,明里暗里大家心里都清楚桑淮此次来所为何事。
听茶平日里大大咧咧,做事看起来没什么讲究,心里却明澄得很。最近附和谢苏洲的心意,改口称茵陈为“夫人”,底下的婢子们也都随着听茶唤茵陈为“夫人”。
听听茶捶捏着脖颈如此说,茵陈心一惊,问:“你昨晚做了什么?不会是……”
听茶嘟囔着嘴:“我昨晚落枕了。”
茵陈:“……”
婪毓宫一见后,茵陈就再也没在魔宫里遇见过胥络。也是,魔宫那么大,遇不到也很寻常的,或许离开了也说不准。
这日,桑淮应约前来,脚踏祥云,顶聚三花,潇潇洒洒地从天而降。谢苏洲一身绛紫色宽袍,右手边是被施了哑诀的茵陈,茵陈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一副道貌岸然的谢苏洲,好不容易让她见着桑淮却不给她说话,算什么魔君。
今日的所有都不过走的是一个过场,表面功夫,如今她口不能言,即便是她能与桑淮传隐语,在面子上却说不明。纵然她有千万句不满,只能憋在肚子里,沉沉的闷下去。
茵陈用余光扫了扫四周,也没有看见胥络。想问问一旁的谢苏洲胥络的行踪,奈何张了张口什么也发不出声,愤愤地踩了他一脚。
谢苏洲一把拉过她拽到身后,皱着眉冷冷道:“别闹!”
茵陈似是被谢苏洲的一吼给吓到了,心里一阵委屈,自己平白无故地被施了哑诀说不出话来就算了,还不给发泄一下。算着来到魔宫已有好几个月了,迟迟不见有人来过问,阿爹没来,桑淮没来,胥络也没来。虽说这里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可身在虎狼豺豹的窝里也无人问津,心里大抵还是悲伤的。
前几日见着胥络内心说不欢喜是假的,这时候就算是见着自己在西海神宫里养着的金丝雀,估计也要乐上一乐,更何况是个人。可那人见着自己好像并没有打算带自己出去的样子,找了几次都已作画为由推辞了。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胥络也没出现,茵陈的心里大抵还是失落的。
如此想着,本应该开心的日子心里却难掩内心的沮丧,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像止不住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流了出来,大滴大滴地砸在谢苏洲的衣袖上,晕开成更深的紫色。
谢苏洲被砸得有了点反应,许是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从袖口里取出一块方巾,四平八稳地递给茵陈拭泪。
谢苏洲一行浩浩汤汤地领着桑淮去宫内入座,桑淮拂袖坐罢,还未来得急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近来唠叨魔君了,我这义妹向来调皮不听教,若是有得罪魔君的地方还请见谅,我以后定然好好管教她。”
茵陈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那义妹说得就是自己,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义妹了?
桑淮又继续说:“前段时间义妹受了点伤,亏得魔君仁厚,将她带回来,帮她把毒给解了。如今看来,这身子也是好得干净利索了,今日前来就是带义妹回去,省得魔君又要为她操劳。魔君的大恩大德,本神君没齿难忘,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宫殿内飞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乱叫唤。谢苏洲端起茶杯,掀了掀茶盖,刚放在唇边还未来得及下去口,眼睁睁地看见一大坨黑白相间的鸟粪从眼前滑过。“扑通”一声掉进了半倾的茶杯中,溅了几滴小水珠在谢苏洲的鼻尖。
谢苏洲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甚是尴尬,抬眸瞥了一眼屋顶上飞着的麻雀,四只麻雀尽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都不带扑腾一下,一命呜呼。
谢苏洲黑着脸说:“神君所言慎重,本君倒是要好好感谢这段姻缘。神君有所不知,茵陈在宫中地这段时间,本君对她早已倾心,并且本君与她已定下海誓山盟,现下欲娶之为妻。不知神君是否愿意留下来喝几杯?”
闻言,一旁的茵陈思忖着方才那一脚想必踩得还不够狠,要不要再来一脚?
桑淮打开扇子颇有风度的给自己扇了扇,不紧不慢地回:“先不论女子当婚应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想必魔君也知晓,本神君与茵陈皆是抱蛋而生,自是与其它神仙不同。”趁空看了眼谢苏洲的表情继续说:“本神君与茵陈的良缘皆是命定的,若魔君是茵陈命定地良缘,那魔君身上定然会有茵陈留下地咬痕。那是她的良缘,她的夫君。”
谢苏洲蓦地大笑,“怪不得之前茵陈突然拿起我的手就咬了一口,原是这般原因!怨我怨我!”说完拍了拍茵陈的手,一脸的宠溺。
看得茵陈面皮抖了抖,胃里翻江倒海,着实被吓得不轻。
桑淮的声音自顶上传来:“你先允了他,我有办法带你回去。”茵陈思考一阵,虽不知晓桑淮有什么法子,但她还是相信桑淮的。
桑淮漫不经心地提醒谢苏洲:“本神君这义妹笨得很,魔君娶了她定然是吃亏的,不过也不打紧,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本神君乐意效劳。”整句话下来也就是应允了这桩婚事。
茵陈不屑地瞪了一眼桑淮,他还真是不借机嘲讽她一两句就不行了。
天上皎皎明月,点点繁星,如美人含怯般朦胧美态。幽幽的夜风吹起了池塘里的荷花,碧水泛起微微涟漪,一波接着一波,此消彼长,空气中氤氲着荷花香。
婪毓宫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从清晨到夜晚,茵陈都昏昏沉沉的,任由听茶摆布。她以为谢苏洲只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这么随随便便就要娶自己,没想到自己真这么随随便便就嫁了,没想到谢苏洲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天色已深,所有的礼数都已尽数完成,就差洞房了。桑淮说有办法将她带回去,不会是要等她真嫁了再带她离开吧!
忙活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虽说神仙要虚怀若谷,上善若水,不食五谷,可这话搁茵陈这形同虚设。一天规规矩矩下来,趁这会儿没什么人赶紧活动活动筋骨,莫要生硬了才好。
瞧见桌上摆放着喜饼,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蹑手蹑脚小心地背对着门坐了下来,犹豫半天,认真一番思考后才拿起一块模样不错的点心塞嘴里,解解馋。
鼓着两个腮帮子咀嚼着,准备再拿一个时,门“吱”地一声开了,茵陈悬在半空的手继续拿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轻缓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一步一步地走近,茵陈僵在那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来人是谢苏洲还是桑淮,既然这么敢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想必应该是谢苏洲吧……
脚步声在靠近自己右手边后方的位置停了下来,兀地,一阵戏谑的声音响起:“怎么,阿茵你这是被施了定身术?”
是胥络。一身茶白色衣衫与屋内明亮亮的喜红格格不入。
茵陈一听声音便分辨出来人了,方才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给重重的吐了出来,庆幸道:“吓着我了,幸好是你。”顺手又捎了一块点心。
胥络怔了怔,定定地看着茵陈,调侃的说:“阿茵莫不是怕那魔君瞧见你的吃相不愿娶你了?”
茵陈使劲地咽下那口点心腾出嘴说话,“我要是凭借这幅吃相就能让他不娶我,那我还有更丑的,我能让他看了以后每每看到我都绕道走。”端详着手中这块点心,研究
它的成分,心里寻思要不要带点回去给绿萝研究研究,为什么这魔宫的里吃食这般美味,就连小小糕点也让她欲罢不能。
如此出神地想着,叹了口气继续说:“可谁不知道这魔君娶我不过是为了能离天君的神位更近一步呢?”默默地又补上一句:“虽然我并不认为娶了我对他有益。”
胥络揶揄道:“也许他真的是欢喜你呢?”
茵陈愣了愣,不知道胥络所言是为何意,他一向心思沉,今日所言却带着明显的不悦。茵陈心中一惊,寻思着莫不是自己之前派人半夜去他住处找桃花酿被他发现了?若是如此,他也忒小心眼了,不就几坛酒吗,至于这么宝贝着?她已许久未曾沾过桃花酿了,如今念得紧。
茵陈沉沉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忙活了一天,如今吃饱喝足了就想着能够美美地睡一觉,一觉醒来她又待在西海神宫该有多好……
茵陈想到什么,趿拉着眼皮,拼命地想要睁开眼,挣扎无果只得朦胧着双眼问:“胥络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总觉得从前见过你,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你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都说魔界之门难寻,你又是如何找到并且混进魔宫还不被察觉你是仙的呢?还有,你是特地来救我的吗?”
她头晕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只能看个轮廓,胥络沉默良久,只听到清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特地来救你的,阿茵。所有的一切,待你回去我再与你慢慢说,可好?”
茵陈在即将睡着的那一刻,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安安稳稳地待在胥络的怀里,身后是兵器碰撞的冰冷的撞击声,在黑夜中寒光烁烁。
胥络突然闷哼一声,身躯明显的顿了一下,霎时,鼻尖围绕着浓烈的血腥味。茵陈惊道:“你受伤了!”
胥络用舌尖舔了一下,依旧淡然说:“我不打紧,今晚是魔界之门最薄弱的时候,快来不及了。”
茵陈还想说什么,被胥络一把遮住眼睛,只听道:“睡吧,阿茵,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茵陈眼前一片黑暗,只得死死地拽紧胥络的衣袖,如此才能够找到一丝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唔……在此给大家请个假,这周考试周,下一章7。8号9:30更新,回来后日更。抱歉( ◢д◣)
小天使们一定不要丢下我啊…
☆、消失
茵陈时醒时睡,醒来时意识又是模糊不清的,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昏睡了几次,脑子越来越混沌,只是耳边隐约传来厮杀之声。在她印象里,谢苏洲是个表面凶巴巴的奶油小生,骨子里却是个有大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