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这种自动交易系统的原理很简单——先设好基准点,然后每跌50点就做多一笔,每涨50点就卖空一笔,这样做好成本均摊,无论是涨是跌,只要能波动回到基准点就是赚的——在数万亿资金零和博弈的外汇市场,纯粹的单边趋势很少,只要是选好基准点,在波动频繁的交易市场中可说是非常有优势。
但这个系统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万一遇到大幅度单边波动、尤其一直下跌的情况,系统就会不停地买入来摊低成本——顾俨用过这套系统,他因为爆过仓深知汇市风险,对仓位控制极其严格;方立华却因尝了几个月的甜头而盲目自信,澳元虽由持续数年的上涨转为一路下跌,但他眼看着成本已经由初买时的0。88降至0。73,也就是说,只要稍有止跌回调,他就可以解套,若是回到日常的0。8附近他就可以大赚,所以才不惜再抵押三个亿投了进去。
哪知道他也是背运,澳元偏就一泻千里不回头,他这三个亿填进去还是不够——这三个亿本来就是偷偷抵押的龙飞的地皮,方立华正在想办法周转,岳父龙沧波却接到龙骏的消息找上门来——两个操盘手一个要继续押进去,一个不同意,方立华这两个月也被每日的下跌折磨得状若癫狂——龙沧波看到三十亿的大窟窿本就气得发抖,再被他们吵来吵去,怒火攻心当场就开了枪。
天龙投资的账户本来就只有不到十亿的资金,系统自动交易达到三十个亿的信用上限,账户便被交易所自动冻结——现在龙飞集团出了人命大案和涉黑涉毒被查,外汇交易所自然要求还钱清仓,必须把这二十亿的债务尽快补齐——顾俨和龙骏兄弟商量之后,却找外汇交易所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顾俨作为金城投资的首席操盘经理,近几年在投资界享有盛名——他结合当今国际形势判断,所谓阴极阳生,否极泰来,澳元跌到如此地步,应该快回调了;所以由龙骏以龙飞集团二十亿的不动产为抵押,委托金城投资接下了天龙的盘子。
龙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跟外汇交易所的张总一边耍无赖一边套交情——龙飞集团并购海外资产跟银行贷款十几亿,也是要分批偿还的,如果强行平仓立刻补齐这二十亿,必然导致龙飞资金链断裂而破产——龙飞是黑帮起家,真要被交易所逼到破产,龙骏声称未必没人没来找他的麻烦——龙飞破产了他就不是副总了,到时候可约束不住那些亡命之徒的手下!
交易所的张总也是千万身家,自然不愿意随便跟黑帮结仇——金城投资的顾俨也是业内行家,只能网开一面,签订了三方协议——由金城投资继续投入资金想办法挽回——当然交易所不能无限拖延交割期,给他们兄弟俩最多宽限半年。
在这样一片跌得哀鸿遍野、人人避之不及的情势下接手天龙投资这个烂摊子,金城的大股东老陈本来是不乐意的;因为这事需要的资金量以数十亿计,而金城私募的盘子也不过二三十亿——弄好了虽然会大赚,搞不好却会把整个金城都拖进这个烂泥潭。
顾俨和文华商量了一下,自己是为了救自家兄弟,确实不好拖着整个公司,为此和老陈签了协议——以他们夫妻在金城50%的股份作抵押,在金城抽调十个亿做周转——公司按照10%的年利率计息,无论输赢都由他们夫妻俩自己承担。
我虽然是展药中国的总经理,但是财务总监却是舅舅从总部派来的,项目金额不是我能随便挪动的——所以我和文华只能寄希望于顾俨,毕竟金城成立近十年来,他的操盘业绩一直不俗。
但接下来的两个月澳元仍是疲软乏力,钝刀割肉一般今天跌一点儿,明天跌一点儿,没几天罗展鹏就不让我再看盘了,说我这样焦虑对肚子里的孩子没一点儿好处。
这事我又没出钱,我只是替文华发愁——顾俨举债十亿救龙骏,万一有什么闪失,文华和孩子怎么办?他们家持有的金城股份和那几处房子只怕全搭进去都不够。
我看着文华:“你就这么相信顾俨?”文华一笑:“雷霆和展鹏一个有事的时候,另一个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108
108、(三四)远行 。。。
我愣了一下——雷霆和罗展鹏都是军人,一声令下就要上战场!为国为民也好,重情重义也好,男人有男人的担当!虽然这两人都是我深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又哪里能拦着不让他们去呢?
文华道:“顾俨是孤儿,龙骏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这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管——顾俨是投资专家,并不是冒进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他不会置我们母子于不顾。”
我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顾俨,可是这种高风险投资市场,说实话谁进去的时候是想赔钱呢?可一样那么多人输得一败涂地!”
文华一笑:“这事连咱们都知道,顾俨能不知道吗?他跟我说过,他当初在深圳就曾爆过仓,所以他会分外谨慎——我相信他的专业水平!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这十亿回不来,我们这十几年的辛苦全都搭进去——反正我和顾俨才三十多岁,大不了,也就是重新打拼一次!”
我伸手握住文华——是的,我们有手有脚,年富力强,大不了重新开始,我们怕什么呢?我看着文华:“碧野青川明年初如果上市成功,也能融到几个亿,如果需要,你只管开口。”
文华笑着点了点头:“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是为了救助他人,我相信佛祖会保佑我们的。”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那你下次再去龙泉寺拜佛的时候叫上我——我也去拜拜佛,替孩子和家里求个平安。”
这个年就在一片纠结中过去了,不知是不是文华每天的念佛祈祷起了作用,春节后持续近半年的阴跌后终于等到了澳元回调——回调至0。73左右,天龙的资金就逐步解了套,龙骏那边因为拖着银行的贷款,虽然有顾俨的资金支持,加上他拆东墙补西墙,这半年还是几乎连上千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龙骏闻言资金解了套,也顾不得顾俨所说的获利机会,赶紧让他把能变现的钱尽快抽了出来——方立华抵押三个亿的那块地皮本是龙骏和另一家公司签了合同要合作开发的项目,如果不赶紧赎出来违约要双倍赔款!这半年龙飞资金链紧张至极,顾俨的十个亿一大半都在给他做资金周转——人家是八个锅七个盖,哪锅需要哪锅盖;他是八个锅两个盖,缺钱缺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
龙飞集团这回吃了这个大亏,直接就把天龙投资注销了!反正警方把他们涉黑的生意也都查封了,也没必要再留着它洗钱——龙骏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再碰这些高风险投资了。
国际形势却跟顾俨的预期差不多,后来经过一年的苦熬,澳元陆续回升,最高时曾接近0。9——顾俨一向行事稳健,资金逐步卖出,最后不光把天龙亏蚀的三十亿赚了回来,自己从金城借的那九亿也赚了近一倍——这一招“海底捞月”救兄弟的故事,也成了投资市场上又一个传奇。
当然,这一年顾俨的头发也白了一多半!文华说,顾俨一直觉得对不起她,说再也不会去做这种以全副身家去赌的事了——他也辞谢了几大投资集团高薪聘请操盘的建议,并将严格控制金城投资高风险投资的占比。
顾俨对龙飞的雪中送炭也通过债转股,成为持有龙飞15%股份的大股东——他按照文华的建议,又将这次赚的钱拿出一亿成立了慈善基金,用以资助贫弱妇女儿童。
春暖花开时节,我和展鹏的孩子呱呱落地——这一次是个女儿!公婆虽微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他们罗家的孙女儿,一家大小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是春天生的,我公公婆婆商量了一下,给起名叫作萌萌。
雷鸣现在不光会跑,话也已经说得很溜了,没事儿就围着妹妹的小摇车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唠叨:“萌萌,你怎么还在睡觉,老也睡不醒呢?”
等我半年之后再次到香港参加展氏药业的股东大会时,展宁已经回美国去了——再次见到龙骏,他也瘦了不少,不过精神还不错——龙飞集团经过这次大劫,所有涉黑涉毒生意尽被政府查封,加上各种罚款和补税,资产虽缩水了一半,资产结构和质量却精良了很多。
龙沧波因为枪伤甚重,而且自知三条人命在身、即使不死也是终身监禁,出事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他的遗嘱是把自己手上龙飞集团的股份转了一半给女儿龙珠儿,另一半则成立了基金会,把龙飞董事总经理的位子传给了养子龙骏——如果龙骏能保住龙飞集团不破产,那么基金会的那一半股份每年都会转一部分到龙骏名下。
龙骏因为近几年拓展龙飞的海外市场成绩卓著,名下已经有了义父给他的龙飞10%的股份,加上总经理的配股期权,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我问他还是一个人吗?他抬起手臂,指了指黑色的孝带苦笑着摇摇头——说义父丧期,至少要满了一年的孝服才能谈到此事。
看来他和龙大小姐的关系并没有改善——这一年龙飞集团由濒临破产一步步苦撑下来,全亏了龙骏兄弟尽力维持,现在才能资金解套逐步恢复正常运转——这是龙飞最艰难的时候,如果龙骏这么拼命都不能获得方立华太太的谅解,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
当然我和展鹏跟雷霆的关系他始终不知道,他这番心事我应该是无由得知的,所以不宜多问,于是我问他周助理去哪里了——周雷救过展宁的命,我们一家都很感激他,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报答他?
龙骏脸色一变,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半晌道:“他辞职了,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他:“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龙骏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转身望向遥远的海面——他发现雷霆是卧底,展鹏又给了他一枪,兄弟俩的关系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但是雷霆救过他也救过顾俨,这次又全亏了顾俨出手帮他挽回了龙飞集团——他和雷霆这番恩怨真不知道怎么算才好。
当然,这事我无缘置喙,也无从劝解,我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远远看着龙骏俊朗而孤寂的背影,想到杳如黄鹤的雷霆,忽然记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注:外汇和期货投资因为是杠杆交易,风险极高,交易中损失数十数百亿的不乏其例,08年时就有真实案例,当然人物情节移花接木,讲故事而已,读者不必细究。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算完结了,至于龙骏和龙珠儿,那就是下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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