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现在外面这么大的雨,不如雨停了我们再走吧。”敏敏说道。
“不行。”三宝奴说得很坚决。
“小姐,那就暂且披上这个吧。”陈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了。
陈风的手上,拿着一件蓑衣,这是一种用草编织起来的防雨的用具,在这个时代,流行得非常广。虽然寺庙里也有雨伞,不过,想要在骑马的时候打伞,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陈风在给陈若兮烤衣服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寺庙里的和尚,也是要过雨天的,那么,他们一定有遮雨的用具吧?
于是,陈风将陈若兮的衣服架在火的旁边,就向和尚们找雨具去了,这一找,才知道,和自己想得不一样。
这里的和尚,也都是好吃懒坐的,如果在元朝,什么职业最合适的话,那绝对是当和尚,蒙古人非常信佛,因此,各种寺庙,在这个时代都非常吃香,寺庙里的和尚,那更是天天游手好闲,让他们自己去编身蓑衣,他们更没那耐性,下雨的天气里,他们根本就不会出去。
不过,在寺庙里,也是分等级的,陈风在一个负责给佛祖擦身,给油灯添油的小沙弥那里,才得到了一身蓑衣,有了这东西,哪怕明天继续下雨,他也可以先回去了。
在半夜里行走,陈风还是没有这种勇气,虽然已经是城外,几乎不会有卫兵巡逻,但是,今天他的运气这么不好,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谁知,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接着,敏敏就出去了,那些卫兵也都已经走了,陈若兮立刻叫陈风把衣服拿给她。陈风没有其他选择,将衣服从门缝里,递给了陈若兮之后,陈风就拿着那件蓑衣,跟着出去了。
敏敏看了眼陈风手里的蓑衣,那个东西,要是穿在身上,舒服不舒服先放在一边,简直和野人一样,太难看了。
“陈风安答,你也在这里啊。”三宝奴问道。
“是啊,我,我也是路过这里,遇到了下雨。”陈风说道,这话也没错,自己就是因为下雨才到这里的啊。
“多谢陈风安答,敏敏,快点穿上,我们要立刻回去了。”三宝奴说道。
敏敏看到三宝奴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她虽然不情愿,还是接过了陈风手里那个厚厚的用草织成的东西。
“敏敏,我来帮你穿上吧。”正在这时,陈若兮也出来了。
虽然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不过,一身衣服,已经穿得合体大方,陈若兮帮着敏敏,将蓑衣套在了身上。
扩廓等人已经牵过了马来,敏敏上了马,和三宝奴等人,消失在了雨中。
陈风扭过头来,发现陈若兮仍然在旁边,这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没有跟着敏敏一起走?
“小姐,你怎么没有跟着敏敏一同回去?”陈风问道。
“风弟,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姐姐吗?”陈若兮说道:“总共就一身蓑衣,你想让我挨淋回去吗?”
说完,陈若兮向里走去,反正今天晚上也走不了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陈风望着陈若兮向里走的背影,对于自己的这个姐姐,他有些看不透了,恐怕,在陈家的这些人里面,这个姐姐的智商才是最高的吧?她绝对不是因为蓑衣的事情才不愿意回去,恐怕是她知道,这件事情,与陈家没有关系,而是脱脱家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她才知道,不该她掺和的,就不去趟浑水吧?
陈风刚才已经想起,史书记载,就在今年,脱脱的家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脱脱的生父马札儿台被右丞相别儿怯不花弹劾,元惠宗妥欢帖木儿听信谗言,将马札儿台发配到了甘肃,脱脱是个孝子,力请同行以照料父亲,到了甘州就养。直到几个月后,马札儿台病死,脱脱才回了大都。
看时间上,正合适啊。
他们走了好啊,没有人影响自己,才能够把自己的生意发扬光大啊。
陈风扭头,也准备向里走去。
只有两个守门的和尚,非常不爽地吐了口痰,将寺院门再次关上。
谁知,刚扭过头,“咚,咚,咚。”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难道是刚才的煞星又回来了?两人没有再啰嗦,快速地把门打开。
“敬问阿师,贫僧是从於皇寺来的,路过这里,遇到大雨,此间容我挂单否乎?”来者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不是刚才的人,原来是个年轻的行脚僧,一定是在其他的寺庙里过不下去,才出来四方游走的吧?想来这里借宿了?两个和尚相视看了一眼,说道:“降魔杵下地,我寺今日已满,到别的地方去挂单吧!”
在各个寺庙中,天王殿中都会塑有韦陀菩萨,如果他执降魔杵,对佛合掌横在掌上,这就是十方丛林,各处的和尚都可以挂单。如果站在那里,降魔杵向下住地,就是子孙丛林。可以给其他寺庙的僧人挂单也可以不挂单。
说罢,两人继续准备将门关上。
“咔嚓。”正在这时,又一个雷劈来,陈风在这亮光中,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和尚眼中依旧充满希望的目光,再看看脸型,想到刚才的於皇寺三个字,陈风心里突然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
该不会,自己是遇到贵人了吧?
如果陈风不是历史系的高材生,那么,他最多也就知道皇觉寺,后世几乎没有人听说过於皇寺。
於皇寺建造在宋朝时期,之后被金兵所毁。直到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大兴佛教,在瓦砾废墟上,於皇寺建立起来。之后,朱元璋入寺为僧,师从于高彬长老。
於皇寺被焚毁后,一直未再修复。朱元璋在取得了鄱阳湖大战的胜利,即吴王位后,撰写了《朱氏世德碑》,才将於皇寺改名为“皇觉寺”,意指“龙潜”寺内,由于受神佛的指点觉悟后从戎并登上皇帝位。
此时的於皇寺,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寺庙。不过,陈风却知道,它一点都不普通。
如净和尚知道,自己如果不想法进去落脚,那恐怕就得挨一晚上淋,那可不是好受的。搞不好,会生病的,而在这个世道上,一但生病,那后果恐怕就很可悲了。
虽然很年轻,如净和尚已经知道了世态炎凉,也知道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因此,敲开了门,怎么会让它再关上,他半截身子在门口上,向着里面继续说道:“哪怕是个柴房,容我住一晚可否?”
在一路上,如净和尚已经多次受到白眼,但是,他还必须要去敲开那些家的门,因为,他必须要去尝试,否则,化不到食物,他只有被饿死。
在这种环境中,他已经学会了坚忍不拔。
两个和尚不高兴了,不让你住就是不让你住,哪里这么多废话,尤其是刚才被磕了脑袋的和尚,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呢,拿起插门的木棍,就想要动手。
“两位师傅。”正在这时,陈风说道:“我佛慈悲,既然这位师傅想要借宿一晚,我的房间里还算宽敞,可否让他到我那里去住一晚?”
听到了里面的这个人的回答,如净和尚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面目却因此显得更加有种特殊的气质,他说道:“感谢这位施主。”
说着,如净和尚一抬腿,弯了下腰,就走了进去。
两名和尚看了看陈风,没有阻拦,他们认识这个人,是同那些蒙古人前来的,证明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也不低,不过,刚才怎么没有一同回去?
第25章 雨夜
虽然是一直在颠沛流离中,如净和尚依旧保持了一种从容的气质,跟随在陈风的后面,泰然自若,走起步来,居然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感觉。从年龄上看,现在他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而已啊。
难道,这个就是所谓的帝王之象?
当初刘邦只是一个市井小人的时候,他的老丈人就已经看出来了,他有帝王之象,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啊。
“不知大师法号?”陈风一边走,一边向后面的和尚问道。
“小僧法号如净。”如净和尚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晚还要多感谢施主了,不知施主贵姓?”
“如净大师,我叫陈风,看样子我还要比你小两岁,若是不嫌弃,你就叫我风弟好了。”陈风说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如净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请施主不要取笑贫僧了,感谢陈施主今晚容身之德,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这和四大皆空有什么关系?不让娶老婆,还不让认个兄弟了?不过,按照史书记载,在元朝,和尚娶老婆都是正常的。
对于如净和尚来说,在外遇到的冷眼多了,但是,像陈风这么热心肠的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却几乎没有。所以,他听到陈风主动拉近和自己的关系,刻意保持了距离。
“嘎吱,”门开了,陈风一进房间,就说道:“如净大师,先把僧袍脱下来,放在火上烤一烤,否则,湿衣服穿在身上,恐怕会对身体不好。”
看到了炭火盆,如净和尚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欢喜,“罪过,罪过。”说完,他开始解下自己的衣服。
在大雨里泡了半个小时,如净和尚已经有种被雨水要冲刷掉的感觉,身体很不舒服,看到了炭火盆,终于脱下了衣服,开始烤起来。
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袍,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也是如净和尚全部的家当。
昏黄的油灯下,外面还是不停的风声和雨声,如净和尚此时,却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
烤干了衣服,舒服地睡一晚上,明天早晨再蹭一顿饭,就又该去化缘了。
正在想着,他却发现,那个陈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陈施主,小僧的身上,可否有不妥之处?”如净和尚看着陈风的眼神,如果是在外面的话,那似乎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想把自己煮煮吃掉。
一路走来,如净已经看到过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了,灾荒年份,易子相食,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陈风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不该这么盯着对方看,只是,他对对方身上的那几道疤痕,感觉有些奇怪,史书上没有记载吧?
“抱歉,如净大师,您的身上的这些伤疤…”陈风问道。
“这些?”如净大师笑了笑,说道:“我在出家之前,一直在给刘员外放牛,有一次,我的几个小伙伴都饿了,于是,我做主,将我放的那头牛杀了。”
“这些伤,就是刘员外打你留下的?”陈风问道。
“是的!”如净和尚脱掉了僧袍,除了头顶上的戒点,已经看不出来哪里像个和尚了,虽然身子骨还很瘦弱,却有些像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一样:“我将牛尾巴塞进山缝里,然后说是那头牛钻进山缝里去了,只可惜刘员外不信,狠狠地将我打成了这样。”
监守自盗,此时如净心情已经放松下来,这些以前的事,居然和陈风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么,大师又为何去做了和尚?”陈风问道。
“今年黄河决口,淮河沿岸遭遇了严重的瘟疫和旱灾,如果不出来当和尚,那么,我肯定和爹爹大哥他们一样,都得饿死了。”如净和尚说道:“本来以为,进了於皇寺,可以有口吃的,但是,没过一个月,又把我打发出来化缘。”
进了於皇寺,如净和尚才知道,原来佛祖手下,也是分了等级的,像他这样的刚入寺庙的小沙弥,在寺内粮食不宽敞的时候,将他打发出来化缘,是很正常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云游四方,如净和尚的眼界,却突然开阔起来,虽然年纪还不大,胸怀却已经变得宽广起来,他的内心,已经被磨砺得无比强大。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那么,就要有百折不挠的毅力,这是在他讨饭的时候得到的一个结论。
“如净不净,十戒不算多,人间物欲如何能割舍?人人都有成正果,成佛之本性,无奈饥肠辘辘何!”陈风突然在口中低低地说道。
听到这几句话,如净心头猛地被触动了一下,眼前的人,仿佛是自己的知音,无奈饥肠辘辘何!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既然如此,那么,如净大师,你想过没有,应该打破这个世道啊?”陈风问道。
如净和尚的脸很明显地震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就恢复过来:“陈施主说笑了。”
陈风也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这种话题,自然是不能继续谈下去的了,眼前的这个人非常精明,过而不及啊。
如净和尚,其实内心已经开始有这种想法,南方的起义已经开始了,元朝的天,会一直这么存在下去吗?
本来,在刚刚见到如净和尚的时候,陈风甚至想过和他来个结拜,那么,以后自己到了明朝,也能够混得如鱼得水了,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明白过来,这种事情,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这第一次接触,只是双方认识了而已,适当的恩惠是必要的,太亲密的行动,留待以后吧,反正,如净和尚的这个和尚生活,还有五六年呢。
陈风虽然说得声音很小,隔壁的陈若兮,却听到了几句,打破这个世道?风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行,自己一定要帮助他,改变这个想法!况且,陈若兮已经看出来了,那个敏敏郡主,对自己的这个风弟,似乎有种莫名的好感,要是风弟能当上额驸,整个陈家,都会有更大的发展的。
一夜大雨,两间屋子,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睡了一晚上。
敏敏带着全身的疲惫,带着疑惑,骑马在雨中返回了陈家。
蓑衣的质量不错,这一路过来,身上居然还是干的,而且,这身衣服,还是陈风给烤干的。敏敏想到这里,就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回到家里,自己的东西,也都已经被收拾起来,看样子,阿布是要连夜赶路了?
“阿布,今天因为天降大雨,为了避免淋雨,所以才在外面准备住下,我已经让一名护卫回来禀告了。”敏敏见到了脸色阴沉的脱脱,立刻解释道。
“嗯。”脱脱没有过多盘问,说道:“敏敏,看你的东西收拾全了没有,我们需要立刻赶回大都去。”
“阿布,大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们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去?”敏敏说道。
今晚可是大雨啊,在雨中就要回去,可见这事情一定很大。
“还不是额布格(爷爷)的事情,”三宝奴说道:“在我去找你之前,我们收到了大都的飞鸽传书,额布格被皇上治罪,要被贬谪到甘州。”
“这怎么可能?额布格犯了什么错?”敏敏问道。
“都是右丞相别儿怯不花的谗言,蛊惑了皇上。”三宝奴说道。
“三宝奴,不要说了。”脱脱说道。
脱脱知道,现在的皇上励精图治,可惜,他身边的人,总是想着如何争取权力,却不想着如何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现在水患刚过,如何赈灾,这才是最重要的。扬州这里还好说,但是,外面的灾民却依旧很多。
“对,我们是该立刻回大都,我要去见皇上,问问他,额布格究竟犯了什么错。”敏敏也气鼓鼓地说道。
“敏敏,没有皇上赐予的官职,你是不能参与朝政的,这些事情,跟你无关。”脱脱说道。
“阿布…”敏敏已经知道,阿布这么说,就是要妥协了。
脱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皇上已经做出了贬谪阿布的决定,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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