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点点头,心中却有几分高兴,这王道胜自己看起来挑的不错,今天自己跑一趟这里倒算是跑对了,从这件事情上,至少看得出这厮的人品那是杠杠的……
这时候,里面又钻出来一个村妇,手里还拽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后也没注意到陆鸿,只是把那东西塞在小乞丐手里,嘴里一个劲的叮嘱,“小叶子,今天又没要到东西吧,这拿回去慢慢吃……”
王道胜一看自家婆娘出来了,也没个规矩尽在旁边嘀咕,忙过去拉了一把他婆娘,那妇人听自家男人一说,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过来给陆鸿见礼,王道胜则在一旁咧着嘴解释,“陆爷,俺们乡下人家,礼数差了点,您别见外!”
陆鸿神sè淡定的点头回礼,也没多说话,临走冲着王道胜叮嘱了句,“老王,明天别忘记了正事!”
“陆爷,记得嘞!”王道胜咧着嘴大声的应了句,不过,他望着陆鸿带着叶家兄弟远去的身影,神情却有些个古怪起来,直到他婆娘在身后拉扯他衣服,这才一转头弓着身子进了窝棚。
“爷,那年轻的官爷看起来总有些奇怪!”他婆娘临进窝棚时嘟囔了一句。
王道胜听到这里,也是一愣,顿了顿一把把婆娘拉进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找来几根木头顶上一扇算是门的厚板,然后又叮嘱了婆娘一句,“阿秀,陆爷这人不简单……对了,明个你起来打水,记得一定叫醒我!”
知县吴达遒的府上自然与城东南这片贫民窟是完全不同的情形,灯火通明,还有好几位宾客来访,这蒙yīn才多大点的地方,吴知县忽然间翻手弄起来这么个煤矿场,这蒙yīn县的其他头面人物早就知道了。
清朝一个县衙门就一个正七品官知县,还有两个正九品的文官,一个是县丞,相当于后世的副县长,还有一个主薄,和县丞分管粮马、征税、户籍等工作,这两位合成县衙二尹,还有一个叫典史,俗称四老爷,主管县文书等事,职责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长,因为他没有品位,也叫未入流,九品十八级,典史不在这级别里,但也是官员,戴镂花金顶,也穿五蟒四爪的官服。
这官员编制,事实上并非是绝对的,大多数县衙可能只有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官员,蒙yīn县不过是二等县,现在正儿八经有品的官员除了吴达遒外,就一个县丞潘启生,这却实个捐官儿,而且还是蒙yīn本地户,蒙yīn潘家那可是当地有名望的大户。
汶南那边产煤矿,这事情其实在蒙yīn早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那粗煤烧起来都有股子怪味,这主要是含硫化合物和一些杂质的缘故,即便本地人也少有用那玩意的,而这玩意开采起来并没有什么效益,早些年,钱一铎还折腾过这事情,结果却是这些大户都知晓的,反正发现粗煤贩运根本无利可图。
现在吴县令忽然大张旗鼓的搞起了煤炭场,而且,潘启生很快得到了各种消息,甚至于陆鸿收了吴县令关文的事情,都早不是秘密,所以当天就忙不迭的来拜会,这客套之外很自然就转到了这产业之事了。
吴县令听了潘县丞和陈典史的一番逢迎之后,自然也是一脸笑意,这官场原本就是这么着你来我往,大清官场上,出于对地方主官的牵制,像县令这等官员都必须异地任用,但这地方县丞、主簿、典史多有本地人氏,所以,一旦要做事起来,这光杆县令还离不开这些地头蛇。
而今天这两位下属也都是带着不菲的礼物来上门,他自然落得做一番顺水人情,乐呵呵的介绍起陆鸿给设计的水力选煤机,不过,对于这玩意的盈利能力,吴达遒也只是淡淡评价为“或可盈余”。
这汶南的煤矿被县太爷占了先,潘县丞和陈典史自然不可能去抢这买卖,而潘启生似乎早有盘算,立刻开口说道:“吴大人,您做的这产业,rì后可是咱们蒙yīn百姓的福泽啊,下官也有意东施效颦,准备拿出一些积蓄跟随大人一起筹办产业,其中您就拿两成干股,毕竟这些产业都还需要大人您来亲自指点……还请大人玉成!”
吴达遒为人向来清高,对于这捐官儿出身的潘启生和陈达才根本看不上眼,不过这官场往来应酬,那早就是明规则,下属送敬仪给上司,这种根本不存在贪渎的说法,那是规矩!今天见这两位非但客气是奉上敬仪,而且还许了干股,只不过是让自己开金口,剩下的活自然是由陆鸿来接手,他立刻乐呵呵的全盘笑纳,这自然是不拿白不拿!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觥筹交错之余,却看见自家仆役领着钱胖子一脸的惊慌模样出现在外面。
第14章 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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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胖子原本和自家兄弟钱一铎正在南街一品楼那里吃花酒呢,四个花枝招展的小娘皮都快把胖子浑身的肥肉给搓出水来了,而更让胖子兴奋的是,钱一铎估算了一下,自家先下手的获益,估摸着就算是三成的干股,一年也得有上万两白银的收益,也就是,最多一年时间,自家投入的大笔银子就赚回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钱一铎这厮的眼光可谓是毒辣,整个煤矿场产业中,蒙yīn这等小地方,人力工钱支出最廉价,而那个非常厉害的机器,依着他和陆鸿达成的协议,也不会给蒙yīn其他商户,而目前唯一要追加的,就是大量制造这种能够产出jīng煤的机器,这独一份的产业,那可足以让钱家轻松成为蒙yīn首屈一指大户,当然,首富的位置,很显然rì后就是吴县令的!
不过,就在两个小娘皮在钱胖子身上拨弄到关键时刻,捕快李二杀神般的冲进来搅了胖子的好事,气的钱胖子当时cāo刀子砍人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听到陆鸿让李二传来的消息,这厮立刻跟中箭的兔子似的跑来找吴县令。
等钱捕头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这堂上刚才还在热议如何发财的三位蒙yīn县衙的老爷们立刻就怒了……自家正在筹划的宏图大计,这王家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上阳山的土匪有勾结,这还了得!
点兵……抓土匪……这陈典史立刻就怒了!不过回头一琢磨,这帮子上阳山的悍匪可不是一般的有名,纵横沂蒙十余年了,前任山东巡抚张卓张大人曾经请来淮军征讨,结果还折损了不少人手也没能清剿干净,那马黑子还是马黑子!
吴县令看这些个下属不堪的模样,也是颇为郁闷,他可是舞文弄墨的进士老爷,又不是武进士,自然没法子去上阵抓贼,不过,这陈典史原本干的就是捕盗抓贼的活,这会儿一听是上阳山的土匪,立马就熊了,至于钱胖子,此刻早缩到他名义的上司陈典史后面去了!
别看刚才这两位下属刚送了敬仪,又送干股,到了这关头,吴达遒可不讲什么面子,马脸一板,“陈典史,这盗匪都入城了,你难道还要礼送他们出城嘛!”
“呃……”陈达才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这才辩解道:“大人,这上阳山的悍匪不可轻视,早年济南府鼎字营派了两百jīng兵,结果激战中还折损了一名哨官!”
吴县令对于这等山东故事自然毫不知晓,他可是山西出身的进士,有了功名后,都在京城里忙着舞文弄墨,那会去cāo心这山东的一盗匪,不过听这陈典史一说,倒也是吓了一跳,这淮军鼎字营,即便他做翰林编修的时候,那都听说过多少次了,这可是淮军中的jīng锐,早年镇南关打法国佬,鼎字营也是出过风头的。
现在一听,竟然连军队中的jīng锐都对付不了这沂蒙土匪,他也是顿感头痛,不过,这问题显然不应该由自己这堂堂七品县令来考虑,他虎着脸站起身,朝着北方一拱手,“我等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潘县丞、陈典史,你等有何良策捕贼!”
这潘启生不过是蒙yīn一财主,陈达才原本是汶西的地主,有一年闹旱灾,他们家正好囤了大批粮食,一下子就发达了,若非此刻在县衙里,他们两个早就拍屁股回家,先让家丁把自家门户看看牢,顺便抽调些个衙役和县城里的乡勇来保护自己,至于捕盗……谁逞英雄谁去呗!
只是,这吴达遒可不是好糊弄的角sè,真是恼了,他们两人花银子弄来的官位可就打了水漂,当下,两人都是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结果片刻之后,两个家伙开始转嫁压力,都把目光盯着跑得一头汗的钱胖子!
钱胖子他哪有什么主意,急匆匆跑来,那也是找这几位老爷拿主意的,没想到转了一圈,还让自己出主意,情急之下,这胖子的肥脑竟然迸发出些许灵光,“大人,我看此事唯有一人可解,非得请陆爷来不可!”
陆鸿……一屋子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齐点头,这事情确实非这位不可,一则,这位前些天不是大展神威一下子灭了十来个土匪嘛,二则,这些土匪进城可与他大有关系,三则,这陆鸿现在可是吴县令写过关文的幕僚,不替县衙办事,那还真没天理了!
而被他们惦记上的陆鸿,此刻倒还没想到,除了贼惦记自己外,自己原来的希望完全落空了,这时代维护公平正义的重任很快就如同接力赛跑般的一圈转好又回到了原地!
此刻他正在喜来客栈里饶有兴趣和叶家兄妹两人说话,之前让客栈好心的小丫头替这两兄妹弄来热水洗漱,又找来两套干净的旧冬衣,虽然不合身,肯定也比他们那一身薄单衣暖和多了,而这兄妹俩打理干净后的模样,却十分的出乎陆鸿的意料。
叶元亮此刻已经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小男孩,唯一有些异样的是他那完全超出年龄的老成感,即便是在他信任的陆鸿面前,这小家伙还是显得十分沉默,而他妹妹叶逸琳才不过是个5岁的小萝莉,头上挽了个别致的双环髻,天生的一副jīng致小脸,却喜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而陆鸿询问他们兄妹名字之时,这叶元亮竟然能手书写一手还算不错的毛笔字,这倒是让他猜到了,毕竟这两兄妹的名字并非那种普通农家娃所用的,细问之下,叶元亮的爷爷原本就是在村子里教私塾的,最终,这读书习字却未能解决他们一家人的吃饭,他爷爷最终死在逃荒的路上了。
陆鸿倒是颇与这两个小娃娃有些同病相怜,自己跨越百多年的时空而来,在这时代已是一无牵挂,现在却能从这对相依为命、可爱的小兄妹身上看到浓浓的亲情,让他不禁想起前世今生……看看天sè已晚,唏嘘之余,他挥挥手让叶元亮带他小妹妹进去睡觉了,而他惯例要在睡前在把明rì之事盘算一遍。
而这时候,钱胖子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客栈,一见面就拉着陆鸿,“陆爷,你说的那事,我已经禀告给吴县令了,潘县丞、陈典史正好也在,不过……不过他们让我来找您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正在喝茶的陆鸿差点把茶杯吃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追问了钱胖子几句,才算搞清楚状况,敢情这蒙yīn县就一饭桶集中营呢,几个土匪进城了,这帮官老爷立刻就没了主意……不过,听这钱胖子说起来,这上阳山的土匪们确实有两下功夫,竟然能硬抗国家正规军,当然,这其中的水分自然是有的,但由此可见这时代国家依仗的国防力量是多么的脆弱,搞几个土匪都搞不定,rì后如何搞小鬼子呢!
十分郁闷之余,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下如何应对的办法,给钱胖子倒上一杯茶水后,他皱着眉头问道:“钱捕头,咱们蒙yīn有多少捕快?除此之外,附近可有府县可以借兵?”
钱捕头眨了眨绿豆眼,敢情这位陆公子比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陆爷,咱们县衙捕快裁去老弱共有十三人,蒙yīn县正好有马步兵塘站一处,驻军为绿营两哨,能调出有40号人吧!”
嚓……陆鸿听得一头包,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满清军队一哨人得有50个吧,这蒙yīn倒好,两哨人才40个,这空饷可是吃的梆梆响啊……现在也管不着了,40个也不错啊,他又继续追问道:“这马步兵塘站的驻军可有火器?”
“火器……有啊,我跟塘站刘哨官熟悉的很,听他提起过,都是清一sè的德国毛瑟枪,厉害着呢!”钱胖子逮着机会立刻炫耀起自己的人脉。
毛瑟的大名立刻亮瞎了陆鸿的眼睛,现在肯定没毛瑟98,也不知道是啥毛瑟的制式,不过,这玩意就算最早型号的毛瑟1871,那也是非常牛X的后装单发步枪,没想到蒙yīn马步兵塘站的驻军竟然有这玩意,这倒是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和钱捕头嘀嘀咕咕商讨了好一会儿,两人连夜进了衙门,在三个主官这边请了令,这大半夜的自然没法子出城去调兵,至少也得明天一早,而钱捕头负责派两个得力、jīng干的手下在王四那宅子蹲守,采取的战术,自然是由陆鸿提出来的。
要点只有两条,预设战场、集中歼灭,因为目前也并不能确认所有盗匪是否都在宅子里,所以,明天一早钱胖子负责带人确认这一消息,如何确认,这点点能耐,钱大捕头自然是有的。
而与此同时,在宅子前后门进行重点监视,那宅子周围的地形,钱胖子倒是一清二楚,到底吃公门饭这么多年,蒙yīn这巴掌大的地方,还能不了解嘛,左右都没门,前后有门,后门直通一处小巷……所以,陆鸿果断采用封堵前门,敲山震虎的做法!
吴县令是文官出身,不过读书人天生都有一股子生杀予夺的豪气,此刻听到陆鸿嘴里不断蹦出来一些战术术语,比如“纵向道路”、“进攻轴线”、“交叉火力”……等等,这可都是些从未听说过的词汇,但是,以他的进士及第的中文水准自然毫无理解障碍,这让他更是对这位陆贤侄看重几分。
至于潘县丞、陈主簿之流,早已正襟危坐,边听边颔首,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态,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些原本应该是他们两个来策划安排的,不过,若是这一行动成功的话,两人运筹帷幄的功劳自然就是现在啦。
也就小半个时辰,这事情基本搞定了,吴达遒乐呵呵把陆鸿拉到旁边,又把产业的事情交代了两句,这才放陆鸿回到客栈,这一次,钱胖子也是特别上心,另外派了两个手下在客栈里呆着,这陆公子现在可是钱家的财神爷,其他人死活都钱家无关,但这财神爷可不能有丝毫损伤……
天蒙蒙亮之时,陆鸿早就翻身而起,就在客栈院子里的水井旁洗漱后,又把一套军体拳和十四手格斗术演练了两遍,顿感浑身jīng气神都旺盛的很,侧头时却发现客栈院子外王道胜已经站那里了,想来是自己刚才cāo练时这家伙就到了。
陆鸿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王道胜立刻一声不吭飞快的紧跟在后面,这让他颇为满意,这厮身上有股子干练劲,“老王,饭吃过了没!”
“吃过嘞!”王道胜回答的挺干脆的。
陆鸿自然猜得到,这厮吃估计是吃了的,不过拖家带口的男人不容易啊,肯定是省着给老婆孩子呢,到了里面让小二上了两大盘子杂粮馒头,一锅子粥,招呼王道胜坐下,“老王,先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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