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战及访问团成员一律着深色调正装。连战身着黑色西装,搭配深蓝色格纹领带。平日一向喜欢穿鲜亮衣服的连战夫人连方王+禹也换上深蓝色暗纹西服裙装,端庄肃穆又不失秀雅之气。
伫立在进门处的“博爱”牌坊前,连战抬头仔细仰望着“博爱”牌坊,表情庄重肃然。此时,对“博爱”早已谙熟于心的他,在距离中山先生越来越近的时候,再来细细品味这两个字里蕴含的意味,对他来讲是多么的难得。
从博爱牌坊开始,连战一行沿着墓道拾阶而上,缓步向上攀登。为迎接这批特殊的拜谒者,中山陵特别打开了平日很少开启的中间大门。从牌坊一直到中山陵祭堂,共有392级台阶、8个平台。据说这是象征着1925年孙中山先生逝世时,中国有三亿九千二百万同胞。
连战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陪同人员的介绍。每走到一处平台,他都要停下来,或举目远眺,或定睛观看陵园周围的景色和建筑。这里的一切对连战来说虽然有些陌生,但又是那样地倍感亲切。
“国民党访问团来啦!国民党主席连战来啦!”很快,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便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中山陵迅速传播起来。开始时,有些游客似乎还不太相信,纷纷四处打听、核实。“什么人来了?”“是台湾的什么人来访问?”“真是国民党来了吗?”
两位操外地口音的妇女看我背着相机、行色匆匆的样子,一把拉住我问:“记者同志,那群人里真有国民党主席吗?”看到我点点头,她俩显得兴奋异常,欢快地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在彼此隔绝了半个世纪之后,终于能够在大陆、在南京、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这些从小就知道、但始终没有见过面的国民党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国民党”三个字,对于大陆民众来说,既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人们熟悉的是当年那段“残酷战斗”的历史,但是现实中“国民党到底是什么样!”对于人们仍然显得十分神秘。然而,大多数人清楚,眼前这批国民党人,并非当年那些国民党人。这批国民党人是为海峡两岸和平而来、为谋求两岸共同愿景和希望而来。
此刻,人们内心深处的热情、期待、探究、好奇之情,一下子爆发出来。人们奔走相告,从四面八方迅速地汇集过来。他们跑着、追着、欢呼着、高喊着,成千上万的游客汇聚在连战访问团的周围。很多人因为看不见,急得纷纷爬上周围建筑物的平台或栏杆。许多家长让孩子高高地骑在脖子上,一些男士索性抱起自己的女友。
一时间,哪里有连战、哪里就有无数的民众、游客和众多的记者。转眼间,连战一行的身影就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吸引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市民和游客。人们的热情像海洋一样涌向中山陵、涌向连战和他带领的中国国民党大陆访问团的成员们。人们喊出:“欢迎国民党访问团!”“连主席,你好!”“两岸要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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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哥您好(2)
人们不由自主地随着连战的脚步,攀行在中山陵墓道的台阶上,长长的人流逐渐演变成一条长长的巨龙,在绿树掩映的陵园墓道上缓缓地向上攀行。如果当时能够从空中俯瞰的话,那情景一定是“蔚为壮观”。
这一天对于连战来说,可能是他有生以来一个难得体验。面对如此众多的大陆民众,面对一张张淳朴善良的笑脸,面对人们火一样的热情和期待,连战和访问团成员们激动的神情难于言表。他们不时地停下脚步,争着向热情的民众挥手致意。有时候,连战觉得挥手也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感情,就干脆双手高高举起,久久地面向大家。
也许,今天到中山陵来的游客、市民太多;也许,南京的民众太过热情,从事新闻采访十多年的我,也算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采访场面:在中山陵陡峭的392级石阶上,成千上万的游客和市民,数以千计的记者和无数的摄影爱好者,以及成百上千的警卫和保安人员聚集、拥挤在一起,使原本静穆的中山陵变得不再平静。现场有记者粗略估计,当天来中山陵采访的仅记者就超过千人。
中山陵的采访似乎变得十分艰难。在拥挤的人群中,记者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四处奔跑,拼命争抢镜头。
我当时身上挂着三四个采访证件,身上穿着印有“新华社”字样的摄影背心,衣服上别着特殊的采访徽章。但此时此刻,我的“新华社记者”、“官方记者”、“近身记者”身份全部失效。此时别说“近身”采访,就是离着连主席他们十多米远举起长镜头拍摄,都可能被人家阻拦。我曾经想和警卫求情,并举着身上挂的各种证件让人家看,可混乱之中,根本没人听我说话。
置身这种拥挤的采访环境中,我虽然心里着急,脑子却还清醒。我不断提醒自己:既要拼命往前冲、抢镜头,又要保护好相机和自己不受伤害,否则后边的采访就麻烦了。
“不能近身拍摄连主席,就远距离抓拍吧!”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我继续干活儿。幸好,我有在人大上大学时在长跑队锻炼过的底子,腿脚的功力还算不错。我仍然采用游击战术,在不停地奔跑和移动中、利用长镜头远距离抓拍。连主席毕竟是见多识广,他在被民众的热情感动的同时,不时地停下,向市民和游客挥手致意,有意无意之间,给我们创造了一些拍摄机会,大家的汗水总算没有白流。
我正忙着拍摄,猛一回头,发现《中国青年报》记者贺延光正满脸流汗、端着相机四处奔跑着寻找角度拍摄。贺延光已经是50多岁的人,在摄影界早已是成功人士,可干起活来,还是像小伙子一样。我俩没顾上说话,彼此相视一笑,算是互相鼓励。
那天在中山陵,大家不知流了多少汗。反正,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后来一掏兜,发现装在摄影背心里面的名片和钱都粘在了一起。厚厚的摄影背心湿得像洗过一样,等风一吹,晾干后,背心上留下了像地图一样的白色汗渍。后来,在连主席离开大陆之前,我就是穿着这件摄影背心和他们夫妇合影,胸前上的汗渍依稀可见。
汗洒中山陵采访的那一幕,对于我和现场许多记者来说,可能终生难忘。
快到中山陵祭堂时,一条突然亮出的红色标语,吸引了我的镜头。当时,墓道一侧的栏杆外拥挤着很多民众,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挤得满身是汗,双手举起一块手帕大小的标语,上面写着4个字:“连哥您好”。“连哥”,这名字听起来很亲切,就像我们平时称呼邻家的大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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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上最高的敬意(1)
连战一行终于攀上392级台阶,到达中山陵祭堂。这是一座仿宫殿式的建筑,在绿树苍天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壮丽。抬头仰望,门楣上刻的“民族、民权、民生”的横额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9点20分,连战轻轻擦擦脸上的汗,稍事整理装束后,慢步走进中山陵祭堂。随即,中国国民党大陆访问团举行正式的公祭仪式。祭堂里显得十分肃穆。孙中山先生的坐像坐北朝南,被安放在祭堂北侧,面容慈祥而宁静。坐像前摆放着连战一行赠送的花篮,花篮的红色绶带上写着“总理孙中山先生灵鉴,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暨全体同志敬献”,祭堂里肃静得只能听到记者按动快门的“咔咔”声。
面对孙中山的坐像,连战一行一字排开。连战站在中间,其他几位副主席等访问团成员分列两侧,大家都笔直地站在那里,表情庄严肃穆,连战此时更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低垂。突然,连战用手扶了扶眼镜,轻轻地揉了两下眼睛,然后再次抬头望着中山先生的坐像。扶眼镜是连战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可此时这个举动又显得并不寻常。他可能想把眼前的一切看得、更真切些。
随后,连战向前几步,双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黄色菊花和松柏扎成的花环。只见连战两臂伸直、双手将花环高高地举过头顶,向中山先生深深地致意。就在连战花环高高举起的那一刻,我按动了快门。那一瞬间,连战的眼睛睁得很大、嘴紧紧地抿着,眼睛盯着中山先生的坐像。那眼神里有许多怀念、敬仰。
恰在此时,一缕阳光从对面的窗子上照射进来,照亮了中山先生慈祥的面容,也照亮了连战和同仁们的脸庞。此时,我仿佛听到了中山先生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教诲,那声音在祭堂里久久回荡。
随后,司仪宣读祭文,连战及同仁们一起向中山先生坐像深深地三鞠躬,默哀一分钟。然后,连战一行缓步走进墓室瞻仰。
祭奠仪式即将开始时,祭堂两侧被记者挤得水泄不通。我冲进去后发现自己的位置太偏,镜头中拍到的都是连主席的后脑勺。情急之下,我趁着旁边的警卫不注意,突然一低头越过警戒线,快速挤到前面中间的位置,然后立刻单腿跪下。我一连串的动作进行得很快,当那位年轻的警卫发现后过来赶我时,我跪在地上对他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动!”关键之时,我终于遇到了“知音”。小伙子看我满头大汗而又诚恳的样子,加上眼看仪式要开始,他只好让我留下。
在拜谒中山陵后,连战在祭堂前挥笔写下了“中山美陵”4个字。这四个字,他写得很慢,边写边流汗。写完后,他还拿着笔审视了半天。听到大家鼓掌后,他才抿嘴笑了笑,拿着题词和大家一同合影留念。
拜谒中山陵后,连战一行又回到了中山陵“博爱”牌坊前,整齐地站在台阶上。成百上千的游客们犹如潮水般,快速而有序地汇聚到“博爱”牌坊前,人们睁大眼睛、近距离地准备聆听中山先生继任者的讲话。
随即,连战发表了拜祭感言。他说,今年是中山先生逝世80周年,也是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在此之际,他代表中国国民党,率同所有的访问团团员以庄严、虔敬的心情来到这里,来到中国国民党创党总理中山先生陵寝前,致上最高的敬意。看到这么多民众自发来到这里,他感到激动和无比振奋。
身处中山陵,睹物思人。连战颇有感触地说,来到此地,尤其回想到中山先生那种壮阔的思想,那种全心全意为民服务、奉献的精神。所谓博爱,所谓天下为公,都在这个碑、牌、门楼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他在感言中还提到,孙中山先生弥留之际提出“和平奋斗救中国”,和平奋斗是中山先生的理想。他希望两岸政党应该以中山先生为师,共同创造两岸和平稳定、互助合作双赢的理想。连战呼吁两岸共同追随中山先生革命先行者的脚步,发愤图强,让中华民族扬眉吐气。
致上最高的敬意(2)
朗朗晴空,阳光灿烂,不一会儿,连战脸上便冒出了汗。站在一旁的连夫人拿出手绢,想递给他,后来看他讲得很投入,便没去打扰。不知不觉中,牌坊前竟然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参观者。面对无数双关注的眼睛,连战讲得有些激动,他不时地转过身去,挥手指着“博爱”牌坊和静卧在群山深处的中山陵。
临别时,连战猛然间转过头去、再一次久久回望峰峦叠翠中的中山陵,心中仿佛在向中山先生作最后的道别。此时,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欣慰和满足。临上车时,当他饱含感激之情、向聚集在博爱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市民和游客挥手道别时,一直等在他座车另一边的我立刻按动了快门。瞬间的影像中,有两个连战深情地向民众挥手。一个是现实中的连战,清晰可见;一个是车顶上反射出来的连战的影像,隐约可见。背景中,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博爱”牌坊高高矗立。
此时此刻,连战或许在心里说:再见了,久违的中山陵;再见了,尊敬的中山先生;再见了,成千上万可爱的民众们。
随后,连战及访问团一行参观明孝陵。
终于结束了中山陵的采访,我和陈树根汗流浃背地回到金陵饭店。因为热得难受,我也顾不上什么“记者形象”了,随手把摄影背心和衬衫一脱,光着膀子赶紧发稿。突然门铃响了,我头也不抬地一边干活儿、一边顺嘴说了一句:“进来!”
“哟!对不起!走错了。”进来人吓了一大跳。我连忙抬头看,只见服务员端着盘子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我。我明白了,人家看到我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样子,想扭头出去。
本来是应该我说对不起,现在倒让人家先说了。我赶紧起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太热!”服务员给我送来面杂。我一问得知因为考虑到中午吃不上饭,陈树根花了100多块钱,给我俩订了两碗牛肉面。说实话,我当时接过面条没几分钟就给吃光了。这才意识到真的饿了。
经过中山陵采访之后,我赶紧总结经验。抓住机会和有关工作人员,特别是警卫人员多认识、多交流,人熟好办事。彼此熟悉,才能相互信任和帮助。在后边的采访中,我的采访拍摄变得顺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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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府的一缕阳光(1)
4月27日下午,连战一行前往南京民国时期总统府参观。时隔56年之后,国民党主席重新回到这里,其中的意味和感受不同一般。
位于南京长江路292号的总统府,迄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始建于明太祖朱元璋时代,后成为汉王府。清朝,这里长期作为两江总督署和江南织造署所在地。林则徐、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均任过两江总督。清朝康熙、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以此作为“行宫”。太平天国时期,这里扩建为天王洪秀全的宫殿。
辛亥革命爆发后的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此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并组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共和制的国家政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928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移驻这里办公。1937年南京沦陷后,这里先后成为日军团部和伪政府办公场所。1946年5月,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后,这里仍为国民政府所在地。1948年改成总统府。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总统府,南京解放。
南京解放后,总统府一直作为机关的办公场所。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机关单位陆续搬迁。2000年以后,总统府旧址已经逐步扩建为南京中国近代史遗址博物馆。可南京市民依然习惯称这里为“总统府”。
来到总统府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灰色石砖建成的门楼,黑色的大铁门显得有些陈旧,门前的两对石狮经过岁月和风雨侵蚀,身上的裂纹清晰可见。门楼顶上的旗杆光秃秃地伫立那里,显得有些孤单。看到这座门楼,使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在纪录片中看到的那段历史镜头:1949年4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占总统府,解放军战士将五星红旗插上总统府大门。记得当时看到这些画面,心里还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如今,这段历史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当年往总统府上插红旗的战士也该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当年的那些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成为历史。久远的历史在现代人心中时而显得清晰,时而又变得模糊。
来到蒋介石当年的总统府,对于连战来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连战一行从西花园进入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办公室。连战夫妇和几位副主席,久久伫立在中山先生的大幅图像前,认真听取讲解员的介绍。连战双手交叉神情专注,一边听讲解,一边不时地看看中山先生的图像,心中感受着近一个世纪前,中山先生领导辛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