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时地回头,看到男人嘴角挂着的笑意,走出来竟然是上了医院的车。
我紧了紧衣服,问虎叔那人是谁。
虎叔本来拉着我往前走,听到我的问话突然顿住,找了个路边的道牙子坐下,点根烟叼在嘴里,哈气混着烟雾缭绕在冷冷的空气里:“医院里有监控,说是你带着杀人凶手的家属到了病房,才把凶手林立带走了,丁凯的死不关他们的事。”
虎叔啐了一口唾沫:“呸,为了逃脱责任呗。”
“不是医院的责任。”我听了个半懂,“倒是我们给医院带去麻烦,反正丁凯也活过来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虎叔皱着眉头:“没那么简单,刚才那个人是医院的院长,报警反告我们,让我们把那个凶手交出去,这事儿闹的警局都知道,他带来了丁凯的死亡证明,还有那段时间的录像,一切的证据就好像是我们故意找人去杀了丁凯,然而放走了凶手,艹。”
我心里乱糟糟的,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完,虎叔紧接着说了一句:“那个给丁凯单独护理的小护士昨天晚上死了,这是他们反告的基础,说让我们交人。”
虎叔只是一个劲儿的抽着烟不再说话,我脑子嗡嗡的,闭上眼睛,想到的竟然是那晚小护士阴恻恻站在我身后的画面,背后不由得一紧。
虎叔手中的烟头燃尽,拉我起来往家里走,路上他说,他和局长谈了,这件事情的难点不是我们被诬陷串通,而是林立已经是个死人了,在警局里是有档案的,说杀人的是林立谁都不信,可是要是想找出来一个和林立一模一样的人就是痴人说梦,这就是个乌龙局面,我们怎么说都不行了。
虎叔边走边闷气:“丫头,你说的第一次有人进去冒充医生杀丁凯也是林立吧?要不然你早就报警了,人家院长说了,第一次的时候本来就想报警了,可惜当时医院的医生护士并没有看到人,人家出于人道主义才同意安插了护士岗,也是为了推脱责任把能耐话都说尽了。”
进村之前虎叔终于说到了重点上,他说,最重要的是丁凯在医院先进的设备和专业的医生护士鉴定下已经死亡了,警局里听到的不少:“妈的,一上来就说对于丁凯同志的逝世深感歉疚,我当时听了真想操他大爷,丫头,这样一来小凯不是就成了黑人?”
我一惊,心里细细捉摸,虎叔见我不说话笑嘻嘻的说去买豆腐,顺便和窦大婶说说这个案子的情况,毕竟耽搁了好久,总该道歉的,让我先回了家。
我听话到家后进了屋子的一件事情先是去看丁凯,丁凯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我打了一盆水帮丁凯擦脸:“丁凯,赶快醒过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而此时丁凯的眼皮跳了跳,我一惊,紧紧的盯着丁凯,却没了下文,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算上抢救已经好几天了,就算是现在活了,我也担心丁凯身体支撑不住饿死。
这么想着却笑了,想到丁凯死亡证明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了计较。
虎叔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说和窦大婶谈的很好,扬着手里的豆腐:“你窦大婶送的,嘿嘿,没花钱。”
说起钱,虎叔难免嘟囔几句,说为了给丁凯交住院费卖了一件老爷子的小藏品,心疼的撇着嘴拿着豆腐往厨房走去,三十分钟之后才将香喷喷的麻婆豆腐放在桌子上,盛了白米饭,两人吃得很香。
虎叔颇为惬意:“经历了这次的事儿,我对于警局的事情也不这么上心了,如果小凯的事情能过去,孟虎我也想谈谈恋爱,生个孩子,年龄大了,心寒了就捂不过来了,嘿。”
我停着心里一酸,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丁凯绝对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这件事情你别管,交给我处理,吃吃吃,别问,年龄大了就得多吃饭。”
虎叔欣慰的笑着,还真没多问,只是没忘了嘱咐我小心点。
对于虎叔的信任我会心一笑,第二天一早,丁凯依旧没醒,我用手机录了一段丁凯的视频,出门直奔医院。
“你们院长办公室在哪里?”我问前台护士。
护士看了看我回答了,院长姓朱,在六层,我按了电梯上去直奔院长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不时地传来争吵声,听不真切,我今天本来就是来着不善,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推门就进。
办公室里,朱院长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我,身边还跟这个小护士。
“院长这件事情……”医生还在争论。
“等会再说,来人了。”朱院长连忙制止了医生的话,看向我对于我不礼貌的闯入皱了眉头:“我们昨天见过吧?”
我点头,把玩着手机痞气十足:“昨天出了警局才知道是院长,别见怪。”
“这里坐吧,小寇啊,你先出去,等会再进来。”朱院长一边示意我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一边送寇医生,这个医生是抢救丁凯的医生,他闻言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情绪我看不懂,寇医生出去了,而那个护士却自顾自的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正好背对着我们,我估计着应该是院长的亲戚,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随意。
院长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很忙你也见到了。”
“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我勾起嘴角,拿出刚才录了丁凯的视频公放,“好好看,您看着个人。”
朱院长皱着眉头将视频看完:“你给我看这个人做什么?”
“您看他还能活多久?”我收起手机。
“你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朱院长压着怒气,我隐约可以看到他额头的血管,显然是生气了,但总归是见过世面的院长,不会和我因为这点事情撕破脸,“看胸脯起伏规律,呼吸绵长,脸色红润,很正常,死不了,小姑娘,你是来逗我的吗?”
我是摸着院长的性子来的,院长之所以是院长可不是单靠实力,还有人脉和外场功夫,听他从嘴里说出来这些话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了:“既然院长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哦,对,看我竟然忘了介绍这个人的身份了,您不认识,刚才走出去的寇医生一定认识,他是寇医生抢救的病人丁凯,丁凯知道吗?就是警局死的那个警察。”
朱院长嘲讽的神色渐渐变得惊恐,我站起来,痞里痞气的斜睨着朱院长,啐了口唾沫:“有些事情咱们得算算了,您医院的医生肯定是专业的吧,器材也是顶尖的吧,可是当时的确是告诉我们人死了,我们将丁凯拉回家,结果发现竟然还有呼吸,啧啧,医疗误诊?”
我当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就算他对自己的医生团队、医疗器械信心满满,也敌不过丁凯没死这个铁铮铮的事实,警局也好,医院也好,都有一个对于我来说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不会相信怪力乱神,所以并不会怀疑到什么。
“我……”朱院长额头冒了冷汗,“我需要见一下丁凯同志,确认一下。”
我扬了扬手机:“还不够清楚啊?啧啧,行,我让你见,现在走吗?”
见我一点不蹙头,朱院长还是相信了,连忙摆手:“你想怎么样?”
我闻言舒坦的重新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痛快,第一,收回丁凯的死亡证明,第二,你们医院里要解释清楚,我是说你们医院内部的人,我可不希望转天出来个新闻,说什么长春警官死而复生,第三,你们小护士的死该怎么查怎么查,别拉上我和我叔。毕竟,你们医院的录像拍到我带着死者家属进去,我也可以说成是家属威胁我带她进去的,不是吗?所以有本事自己去找,要我们交什么人?”
“嗒嗒嗒……”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嗒嗒嗒按动圆珠笔的声音从坐着的小护士处传来,我微不可寻的皱了皱眉头。
朱院长眼神有些慌张甚至是害怕:“行,我答应,我希望你们也不要传出任何对我院不好的信息。”
我刚要点头,却被嗒嗒嗒按动圆珠笔的吵得心烦,看着没礼貌的小护士火气开始往上蹿,没想到,小护士却突然站了起来,脚步轻浮的溜达到窗户边上,慢慢的回过头来面带冷笑猛得倒栽下楼去,我一个激灵蹭得站了起来,冷汗涔涔,两只腿抖得和筛子一样,尼玛,那不是之前守着丁凯,昨天死去的小护士吗?!
第45章 院长妥协,疑点重重
我几乎炸了毛,手指颤抖的指着窗户处,看向院长,却见朱院长看着我看的方向一脸的茫然:“你指窗户干什么?”
我一顿,心里百转千回:“朱院长,你说守着丁凯的那个小护士死了,所以要求我们找到死者家属,然后交出凶手,我当时也不在警局,你报案的时候也没说吧,不然我叔叔一定告诉我了,那个小护士怎么死的啊?”
“这……”朱院长一愣,“跳楼死的。”
我汗毛直立,嘴皮子有些不利嗦,“在哪里跳的楼?”
我刚问完,谁知道朱院长就说是在对面的那栋楼:“对面的楼是住院部,你从窗户还可以看到事发现场。”
朱院长站起来示意我去窗户边上,我起身颤抖的跟过去,窗户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我问大冷天的为什么不关窗户,谁知道朱院长说:“这窗户前两天坏了还没来的及修理,反正屋子里也不冷,你看,就在下面,从那栋楼跳下来的。”
我顺着朱院长的手往窗外一伸头,却见外面的窗台上扒着一双苍白的手,我一个激灵顺着手看去,只见那个小护士一脸恨意的看着朱院长,两行血泪从眼里滴了下来,露出紧咬的白牙咧嘴一笑,慢慢的坠落,在我惊愕的视线中从六楼跌落栽倒在地面上,血染大地。
“可惜了,才刚结婚,所以我一定要替她报仇,找到那个凶手,我严重怀疑就是那个人杀的她,因为当时小护士也看到那个凶手的样子。”朱院长咬牙切齿的说着,“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对你和你叔叔的态度,我是一院之长,我的员工跳楼,我有责任,虽然我对她的家人进行了赔偿,但是……你明白我的心情吧?”
看着院长的眼神,心里不禁发冷,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既然这样,朱院长,我就先走了。”
朱院长一直将我送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我身上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渗透了。
随着紧张感消失,我不由得失笑,一直以为衣冠禽兽是个形容词,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动词,呵!真有意思,这叫什么?贼喊着捉贼吧?
我耸了耸肩膀,出了医院往家里走,不多时只感觉身后的冷风透过棉衣吹到身上,紧了紧衣服,不自然的朝身后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大中午的,太阳直直的照在头顶,我不由得自嘲,真是最近见鬼见多了。
等到了家中,虎叔正在炖豆腐,我问虎叔怎么没去上班:“昨天张局难为你了?”
“最好开除我,大不了换老爷子的古董。”虎叔一脸的得瑟,随后给我盛了米饭,“这件事真的是让我看开了,以前我视工作如命,我觉得帮助人们得到公正,揭开真相,我是个对人民有用处的人,那个什么奥斯特洛夫斯基不是说过吗?要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我接过饭吃了一口,麻婆豆腐酥了舌头:“有益于人民的人,真高尚,虎叔要不然你和我去帝都吧?”
虎叔摇了摇头:“长春是我的根,丫头,你如果想去帝都,虎叔不拦着,你自己的路自己去闯,虎叔帮不上忙,需要钱尽管说,老爷子的东西卖一件大的够咱俩活几年的。”
我漠然,对于虎叔的话表示遗憾,却没有强求他,随后在我刻意的引导下还是说出了案子,我问虎叔关于那个小护士的死。
虎叔一听嘬了牙花:“啧,早晨张冲给我来了电话,说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郝文涛熟悉吗?丁凯曾经交了一张图给局子里,那上面写着八个名字,我是第六个,前面的五个全死了,也正是奇案里牵连的死者,如今跳过我又死了一个,你猜怎么死的?”
我摇头不知,郝文涛抢救那天我们也在医院,虎叔没有注意罢了。
“自燃。”虎叔嘲讽的笑了,“在医院自燃而死,死者家属却不那么认为,坚持认为有人行凶,这个案子简直了,糟透了,我现在就天天祷告,千万不要让我去上班,张冲昨天通宵没睡觉,哈哈,我是睡得舒服。”
我白了一眼虎叔,闷头吃饭,到了晚上丁凯还是没有清醒,不过丁大婶却来了电话,说给丁凯打电话没人接,才打到虎叔这里,虎叔能说什么,只是夸张了一下最近很忙,丁凯出任务去了,不方便和家里人说,丁大婶虽然担心,却一个劲儿的说丁凯有用,自己骄傲。
挂了电话,我站在旁边看着虎叔落寞的神情,又看看丁凯,不由得发酸,我不是人民警察,但是也知道,每一个选择了刑警这个高危职业的人都是抱着一颗必死决心的,他们可以容忍死,但是绝对不想死的这么没意义。
正想着,丁凯的电话又响了,我拿过来看了眼不是丁大婶的电话,而是写着黑客季珊。
我按了接通键:“喂?”
“喂,凯子,我到长春了,赶快来接我,妹子的,姐姐提早过假期,找你来玩,麻溜到你家村口接我,孙子不来。”电话那端噼里啪啦的一阵喧嚣,我还没来及问,就被挂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一脸的茫然:“什么情况?”
虎叔问我是谁,我看着丁凯露出坏笑:“是个女的!”
虎叔也笑了,笑得春光灿烂,说这是有情况啊。
我赶紧穿上衣服,跑了出去,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丁凯村口,路灯下,一个带着毛绒帽子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对手哈着气,显然冻坏了,身量比我高,穿着高跟鞋:“季珊。”
季珊扭过头一脸的兴奋看到我顿时僵住:“你怎么知道我叫季珊?丁凯让你来接我的?”
我点了点头:“我接的电话。”
我走过才看清了季珊的脸,长的很清秀,素颜,看起来相当可爱,我提出带她去见丁凯,她略有疏离感:“如果他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我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和丁凯只是普通的朋友,之所以会接他的电话是因为他在我家,我叔叔是他师父。”
我没有说的太详细,这姐们瞬间化解了对我的仇恨,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啊,那我和你去,丁凯没和你提过我吗?”
我摇头,问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谁知道季珊却说:“我追了那小子三年,当时我爸爸是他大学老师。”
“噗!”我笑喷,季珊越战越勇,一边走一边笑,“我这不是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你说大学这么丰富精彩的,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是不是?所以我来让丁大条给我一个答案。”
我一愣:“丁大条?”
季珊笑着:“他没和你说过吗?我和你说啊。”
原来,丁凯之所以叫丁大条,是因为大学的时候他谈过一场恋爱,用季珊的话说,丁凯在刑事案件推理和理论上都是高才生,智商是高,但是情商低啊,有一次丁凯和他女朋友去看电影,当时演的是一场喜剧吧,当时在影院里他女朋友被逗得哈哈大笑,丁凯却面无表情,等到电影院都散场了,到了门口,才见丁凯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起来,后来丁大条的名声就有了,他女朋友也和他分了手,而季珊也是因为这件事认识了丁凯,后来熟了才知道,丁凯压根就不是笑那个电影,而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我默哀,这样更恶劣好不好。
一路上说说笑笑,眼见着就进了屋子,虎叔出来迎接,季珊有礼貌的喊了叔叔,又问丁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