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话语中看,武松已经知晓西门庆和金莲姐的破事了,苏苏不敢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偏偏武松寻遍整个阳谷县城都找不到郓哥的踪迹,怕是被西门那厮藏了起来。”
“一定还有知情人。”苏苏顺口道。
武松回望她,轻点着头。
“武松今日很烦,苏姑娘却始终挂念武松的家事。只可惜兄长的事未了,武松也不能做点什么回报姑娘。苏姑娘真好。”
好啥啊!你日后若是知晓真相,别一刀砍死我就行了……
苏苏心道。
顷刻间,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揽这破事。清浊自有定论,她何苦来插手。可换个角度想,西门庆之前对王婆的话也不差,在武大的死中,他除了偷情什么也没做。
她始终觉得真正的罪人是王婆。
真是纠结。
苏苏叹了一口气。
“苏姑娘又在为何事烦恼?”
苏苏赶紧摇头糊弄过去。
“说来,武松今日倒是听了一些关于西门那厮的传言。”
苏苏立刻有了精神头儿。她要紧抓一切小道消息!
“街坊们都在说,不知何时,西门那厮身边来了一个相貌极其古怪、丑得堪比山林野猴的疯婆娘。今日那野猴大闹了狮子楼,听说甚为厉害。武松想,那个婆娘会否是西门那厮请来的妖女?”
嘴角抽得厉害的苏苏垂头。
若是武松知晓那个相貌极其古怪,丑的堪比山中野猴的疯婆娘就是她……
不得不说,在整个时代审美的大背景下,武都头的个人审美实在是令人堪忧……
这时,武松还很好心的给苏苏心中的小火苗上加了一点点油,“东街买包子的掌柜说,那个婆娘脸大若盆,眼小若微尘,手脚细若竹棍。”
苏苏:“……”
俗话说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是无限的。只不过将武松口中的形象拼凑起来哪里还像人,这分明就是懒羊羊身边的那个蛋蛋嘛!
卖包子的掌柜?哼,等日后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带着堂堂西门大官人砸了他的包子铺!
“西街卖肉的屠夫说,那个女人精通十八般兵器,一只手就能拧断一棵垂柳。大吼一声就能震死一只猛虎。武松真想会会那个婆娘,看看是她的吼声厉害,还是武松的拳头厉害。”
苏苏咽了一口唾沫……
西街屠夫……你丫是写《水浒》的啊,这么有想象力……
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折腾得想要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的苏苏开始在心中碎碎念:各个时代的审美是不一样的!唐王爱肥婆,楚王爱细腰。她只不过没有赶上最好的时代……
但不管苏苏怎么自我安慰,她都不得不承认——
在不远的过去,她是绝色一女神。而现在,她是女丑一枝花。
悲催……
武松又谈了些别的事。眼见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苏苏有些凌乱了。幸而郓哥不知去向,何九叔也没有胆子独自来来作证,否则西门庆死后无处落脚的她还是收拾好细软等着同武松上梁山吧!
一想到武松那日的求婚,苏苏倒抽了几口凉气。
幸而今日武松未提起此事。他始终在沉思,手时而捏成一团,时而又放开。
搞得苏苏紧张得要死。
陪着武松一直坐到树影横斜才算完。已在阳谷县拥有“山林野猴”美誉的苏苏完全不知该如何同武松一道走进城门。若是县里的人看见她这个西门庆身边的妖婆又同打虎英雄武松走在一路,那她还想活命不?
幸而,武松道,“武松本打算送苏姑娘回家,但转念一想,实在是有损姑娘名节,不如姑娘走在前,武松远远跟着。苏姑娘放心,进了城,武松就不再紧跟姑娘,以免姑娘名节受损。”
最让苏苏头疼的问题顷刻迎刃而解。
苏苏松了一口气,暗道名节真是个好用的东西。但很快,欣喜被不安填满,她不是天生就能若无其事干坏事的人,武松这么信任她,她所做的一切却都是帮西门庆。
同时,苏苏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阳谷县是个小县城,她今日大闹狮子楼的事已被武松知晓,若不是武松的审美实在脱离时代,恐怕早已知晓她就是西门庆身边的山林野猴。
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快,再快!
否则……
可还未走出几步,却又横生了事端。
“武松站住!”一个矮个子男带着几个耀武扬威的小弟大摇大摆走来。
苏苏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胆敢挡武松路的人。能有胆子做这事的人,不是鲁智深都得是李逵!
对那个不怕死的男人,苏苏敬仰之。再仔细一看,该男五短身材、一脸红色暗疮,身上那件异常华丽的锦袍相当不搭调的将他的丑陋和猥琐放大了无数倍。猥琐男还不住摇着一把画满山水的折扇,这动作看起来很是眼熟。
之前遭遇应伯爵的时候,苏苏脑中只有猥琐二字,而今看见这男人,她在“猥琐”二字边上加了个立方。
“小生卜志道。是西门大官人的好友。”他说西门大官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苏苏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卜志道啊!
眼前这个胡作非为的卜志道是西门庆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西门庆的那群朋友中,苏苏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应伯爵和他。应伯爵那是因为出场次数太多,而卜志道则根本是名字的问题。
卜志道,那不就是不知道嘛!
这个人书上轻描淡写,苏苏只记得他死了,死后,西门庆的狐朋狗友中就缺了一角,而后,花子虚填了空缺,再而后,西门庆在送花子虚归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上了李瓶儿的小手,再而后,奸】情啊奸】情,最后,奸】夫、淫】妇手牵手双双把家还。
也就是说,如若眼前这男人不完蛋,花子虚、李瓶儿说不定就不会有机会进入西门大官人的生活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眼下,短命的卜志道来找武松挑衅的目的当然是想要在饲主西门庆面前讨点好。只不过苏苏觉得这个“不知道”完全选错了对象,来错了时候。
更是说错了话……
听见西门庆三个字,武松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苏苏赶紧后退几步,躲藏在一棵垂柳下,以免误伤。可再一想,她又想到鲁智深倒拔垂柳的故事,觉得柳树下更不安全,赶紧寻了块大石头躲起来。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大眼偷偷朝外瞄。
朝前跨了一步,武松逼近卜志道,眼里都要喷出火来,苏苏看见他紧握的拳中渗出点点血迹,看来他正拼命忍着。
苏苏本以为武松会一拳头揍在卜志道的脸上,却没想到武松很快回转身,青着脸朝着那棵垂柳走了去,但武松没有拔树,他只是用手臂环住树腰,眼睛忽瞪大,长吼一声,一声脆响,武松愣是将碗口粗的树干深深折断!
苏苏咽了口唾沫,幸好她离树远远的……
苏苏相信武松恨不能将卜志道和所以与西门庆有关的人活活打死,但他却没有,扳断树干不过是为了示威。武松不会在杀掉西门庆之前将自己送进监狱。
他是条好汉子,也是个聪明的人。
武松的示威很有效果,卜志道脸色发青,摇摇晃晃地朝后退了几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呃……
苏苏本以为这个“不知道”很能的……
原来……
人真能被活活吓死啊……
几个狗腿子赶忙过来打算抬起已经动不了的卜志道,这时,武松大声道,“你们几个可都看清了,武松可未碰过他一根手指!”
“是、是、是。”其中一机灵人赶紧答道,“你老站得远远的,连卜爷的头发丝都没摸过。就算上了县衙,也有小人为您老作证。”
慌乱间,一行人逃得远远的。
武松望着他们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手紧紧握成拳,许久才张开。
经过这事,苏苏决定日后就算要像猫盯耗子那样继续盯着武松,也一定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就她这小身板,估计都不够武松一拳头的,早知如此,她真该穿件防弹衣……
“苏姑娘。”武松在唤她。
低着头,苏苏像小猫咪一样溜了过去。
武松并未安慰吓得厉害的苏苏,只说事情紧急,他暂时不回阳谷县了,话音刚落,抽身就走。看情形,估计是寻郓哥去了。
被抛下在无边的芦苇荡中,苏苏暗自庆幸幸而她是个“山林野猴”,否则不定被个隐藏的色狼XXOO了。
这武松,怎么能就这样抛下她??
不可否认,武松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所以会一路护送她回阳谷县。但同时也个沉默的、并不太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是公认的好汉,忧国忧民,心中装载着家国千秋。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没多少空隙留给女人。更不喜同女人交心。在这个时代,能同他这样的好汉交心的女人估计只有孙二娘啊、杜大嫂一类的悍妇。武松愿意同苏苏说为兄长武大平反的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阳谷县的绝大部分人都害怕西门庆的威势,他们隐瞒真相,武松自然不相信他们。能得到信任的反而是苏苏这个“外乡人”。
若不是武松的这种信任和之前悉心照顾让苏苏问心有愧,她怕早已将郓哥会成为证人,何九叔手中有证物的事情告知西门庆。
武松的信任正是苏苏左右为难的根源。
又要救西门庆又不想想害了郓哥和何九叔的苏苏迅速在心中拟定了拯救西门渣男N计划:
首先:像狗盯包子一样死盯着武松;
其次:像猫盯耗子一样死盯着金莲姐;
第三:像悍妇一样赶走庞春梅:
然后……
苏苏还没想到。
她得先回家。
☆、九
回到家中,华灯招摇,看着悠闲地躺在葡萄架下休息的肇事者,苏苏气不打一处来。说揍一顿出出气吧,她担心打出人命。不揍一顿吧,实在是愧对自己内心。
“丑娘子在想何事?”
“大官人在想何事?”苏苏反问道。
“之前去拜访了一下隔壁新搬来的人家。原来是皇帝身边的花太监带着侄儿、侄媳搬来了阳谷县。”西门庆顺口说。
苏苏迅速在心中拟定了拯救渣男的第四条:让李瓶儿家宅和睦。
“武松离开了阳谷县,丑娘子可知晓。”
苏苏点着头。她可是看着他走的。“他应该是去寻郓哥了。”苏苏轻声说。
西门庆嗯了一声。继续假寐。
想了想,苏苏捅了西门庆几下,将对方不为所动,唤了两声,还是没反应。她知道西门庆是故意的,说不定正在寻她的是非玩儿。苏苏不想中计,更不愿再当一次凶悍的“山林野猴”,略微思考了一下,苏苏跨坐在西门庆的腰上。
这种情况下再不睁眼,某人简直有负色狼的名号。
果真睁开了眼,西门庆眼色迷离,手很自觉的揽在苏苏腰上, “丑娘子想要?这个姿势正和在下心意。”
苏苏:“……”
这色狼的反应正常得有些过火了……
不负为古今第一淫】靡男的西某人手快速顺着苏苏的腰而下,滑过她修长的腿直摸到脚踝,轻轻捏了一把,皱着眉,苦着脸道,“没想到丑娘子不仅面容恐怖,还是个大脚?”
苏苏:“……”
知道为啥潘金莲叫“金莲”不?那是因为她有着一双分外诱人的小脚。
“丑娘子,女人长得丑其实不重要……”西门庆开口了。按照一般说来,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关键要有一颗爱心。
但西门大官人却是这样说的,“关键是要有一双可以握在手心把玩的小脚。那样婚礼时还能蒙混过关糊弄新郎。可丑娘子脚这么大……拜堂前男子就会悔婚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西门庆应该是在为苏苏担忧。但是……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正午时分才在狮子楼狮子吼的苏苏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爆发,“我脚大??我的脚是女生最正的36码好不!你知不知道,我的脚码数正的很少能买到特价的鞋!那些38、39的女生每次都能买到便宜的特价鞋。我容易吗?你竟然还嫌我脚大!!缠足是陋习。你不知道吗?”
“丑娘子所说之事,在下皆不明白。”
苏苏哼了一声。
“丑娘子可也曾坐在武都头身上?”
坐在武松身上?苏苏可没那么大的胆子,万一对方将她像荡】妇一样打死怎么办?她还不想死。
“为何丑娘子就不能像对武松那样恭敬的对在下呢?”西门庆似乎有些不解。
苏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男人比武松好欺负。这男人也不在乎被女人欺负。
埋怨着自己总被欺负,西门庆仰面扯下一片葡萄叶,咬下一点轻轻嚼了起来。嚼了一会儿,皱眉咽下,长叹息。苏苏正色望着他,准备好接受20禁话题的荼毒。
没有想象中的绳】缚教学,西门庆只是颇有几分怨气地说道,“自从遇见丑娘子,在下就未同任何女子有床笫之欢,连三寸丁家的小娘子都说在下不再爱她了。丑娘子,你说这是不是你害的?”
苏苏很不淡定。
按照书中的说法,西门庆可是有性】依赖症的!通俗点说,就是有性】瘾。
他说自己多日未做,苏苏觉得骗鬼鬼都不信。
而且……
这关她鸟事啊!
见苏苏不信,西门庆长叹息,一脸无奈,“其实做太多又有何意思?不过是进进出出。”
苏苏:“……大官人……您难道不知道含蓄是传统美德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在下已经很含蓄了,难道非要在下说:在下挺身而入,将巨大的阳……”
“啊!!!!”苏苏捂耳尖叫。强行断了西门庆的“讲解”。“信你,我信你还不行吗?”
西门庆嬉笑着,顺手在苏苏腿上拍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摆出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情,道,“不过丑娘子倒也很懂得在下,深知在下就算是金枪不倒之身,只要看见丑娘子这幅尊容就软了,故而丑娘子才能这般自然地坐在在下身上。”
苏苏:“……”
前后联系在一起理解,西门庆的话应该是这种意思:因为苏苏太丑了,所以他就软了,所以他没办法同任何女子XXOO。
意思苏苏明白了。但是,她是该将这个混蛋渣男杀死呢还是杀死呢?
还是杀死呢?
恍惚间,苏苏如醍醐灌顶清醒了过来,难道这不是好事吗?
西门庆若是断了某事,就不会勾引别人的老婆,就不会死在床上啦!
所以,她是否要出门为自己这张“山林野猴”一般的丑脸放鞭炮庆祝?
眼前,西门庆那张脸始终贼笑着,忽然道,“三日是城隍庙会,丑娘子可愿同在下一道出门走走?”
苏苏略微盘算了一下,武松怎么也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最近诸事烦得厉害,去逛逛倒也不错。想着想着,今日实在折腾太累、今日终于听见某人说他不做了,苏苏心里一放松,疲倦便层层涌来,没多久她竟伏在西门庆胸膛上睡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有人说什么闭上眼睛时还有几分姿色。
一晃三日。
武松未归。
苏苏同西门庆一道去城隍庙会。
在古代,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