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潜鱼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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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潜鱼在渊-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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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盒子又去了一趟山脉深处的洞穴。那里死尸遍地,腐臭与魔气混杂在一起。已干涸的血池,陈旧暗红的不知名器械,生锈的刀剑,不过是短短三天却像是过去三年……紫蛇屋所有低级鬼差在这一战中全数被异度魔界所歼灭,没有一个人剩下。
  从此,世上再无组织,也再无紫蛇屋。属于玄雨最隐秘的过去,也伴随这最后一点念想而逝去,这里是苦境,拥有无限可能的四境最底层!
  洞穴的最底层有一间密室。密室中放置着两三口玉石棺材。
  此时棺材已经空了。
  “你们,自由了。”
  冤魂无声,唯有风忽而从洞外吹来,卷地一地污血中的黑斗篷。借异度魔界之手,灭不该存在的组织,同时也有理由带走金战战与惠比寿,消除素还真心中最后一丝犹疑。
  这之后,世上再无鬼差,也无人可以利用此事来质疑他,江湖只需要单纯的殷十九,也就够了。
  地脉开始微微震动,接着大片石块由洞顶坠落。
  在殷十九踏出这片山脉的同时,后方隐隐一声巨响,山洞塌了,掩埋过往。
  他轻轻松松地看了一眼天色,接下来,该是去笑蓬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大睡三天,回来了……
——能不能明年年初结文?
——试试看……能。

☆、似是而非

  异度魔界。
  邪族王者九祸纱衣如血,独坐在高台王座上,聆听魔眼一族关于某处山脉的异变。她一抬手,黑暗之中顿时显出图像种种,山峰塌陷,尘烟四起,鸟兽惊散。
  继而画面一变,由白日转为夜色,绯红圆月下竟是阎魔旱魃与殷十九那一场毁天灭地之战。九祸凝视最后关头突然射入的剑气与黑羽,似是沉吟和思索。
  阶下有魔来到,蓝衣尖耳,面布血丝,竟是鬼族模样,正是魔界第一医师慧八手。
  “见过女后。”慧八手躬身行礼。魔界三族魔鬼邪,比起充当先锋的魔族而言,鬼族更多是充当运筹帷幄的角色,而邪族自然便是统领后勤查探敌情。
  多年以前,邪族王者九祸嫁入鬼族王族,被鬼族称为“女后”。对于慧八手而言,这位邪族王者与鬼族王者并无二致,两者皆处于魔界王者地位,是需要恭敬以待的。
  只可惜魔界断层出现,鬼族族地被困异空间,纵然有种种因素得以往来消息,能到达断层另一边火焰魔城的鬼族实在太少,基本在苦境战局起不了太大作用。
  “魔君现状如何?”九祸毫不犹豫,直接询问。
  阎魔旱魃归来后,即刻召唤三族魔医。他的肩膀曾被邪刃刺中,纵然及时削去皮肉,但想起那人曾经手段,依然让魔界上下皆不能放心。
  “禀女后,魔君体魄机能一切如常,属下并未有查出任何不妥。”
  慧八手垂首回报,心中也很疑惑。莫非是他们多想了?那人转世之身毕竟修为大不如前,也许当真只是一招错算。
  “不可掉以轻心。”九祸亦是沉吟。便在这时,下方白衣红发魔人缓步而至。
  吞佛童子气度沉稳,躬身一礼:“女后,鬼族传来讯息,修复断层所需之物已定,为铸天石与阴阳骨,皆可在苦境取得。”
  “此事吾心中有数。”九祸道:“笑蓬莱可有讯息传来?”
  不知何处传来魔眼飘渺声音:“禀告女后,一个时辰前,殷十九进入笑蓬莱,至今未曾离开。”
  “哦?”九祸眼神一闪,缓缓道:“召回五色妖姬!”
  此时已是深夜。
  本该灯火通明的笑蓬莱却早早关了门。
  中原与魔界战事未歇,当家红牌接二连三的出走,无形中对欢场生意造成不小之影响。而最近几天,笑蓬莱之主金八珍的头疼病又犯了,导致再无精力经营这处笑蓬莱。莫怪江湖有人说,从此江南第一楼,终究没落了。
  夜深,屋内并无灯光,金八珍再度陷入噩梦之中。她满头大汗醒过来时,感觉屋内多了一股阴冷气息,那一瞬原本以为记不得的梦境突然变得清晰。此时屋内昏暗,唯有月光从窗外映入,带来影影绰绰的光。
  金八珍定了定神,掀开丝被坐了起来。
  隔着珠帘,她甚至能看到月光下一个黑影。那人坐在桌边,似乎动手轻轻替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你来了。”金八珍声音带着大梦初醒的低沉沙哑:“你是来履行约定的吗?”
  黑影散开长发,身着紫衣,身形挺拔。那正是夜探青楼的殷十九。
  在感受到那股让人夜夜噩梦的气息之时,金八珍已然想起了一些刻意被她忘记的事。
  殷十九第一次夜入她的居所,取走藏在密室的七彩云霓时,已是与她打过照面。
  从那时起,金八珍的脑海里就已被植入了一根“钉子”,曾经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看来你已想起。”黑影扫扫袖子站起身,借着月光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第二次殷十九为了色无极闯入笑蓬莱,借打伤金八珍的机会取出了那根钉子,却与她做了一个约定,用一个秘密,交换金战战一家人真正安全退隐。
  之后的某一个夜晚,金八珍跟随殷十九前往了山脉深处,在黑漆漆的山洞,遭遇了无比残酷的过程。
  殷十九的手很稳。他并未有对金八珍怎样,只是将曾经的“钉子”埋得更深,深到足够搅乱她的记忆。
  此后金八珍开始夜夜噩梦。她记忆的某一部分逐渐被蚕食。直到今日殷十九认为,已是能够收获了。
  “阎魔旱魃来过了。从此之后,再无人能找到金战战夫妇二人。我答应你的事,永不会忘记。”
  殷十九慢慢地道,一步步走近:“你是谁呢?”
  “我是金八珍。”
  金八珍脸色苍白,声音却是冷笑:“你不是已看过我的日记了吗?”
  那最后一页,提到了殷十九从未提起过的真正来历。
  飘零了雨与血的江湖,除了同样来自那里的人,还有谁知道呢?这让殷十九很是无法想象。他确实感觉自己不认得金八珍,无论是表面的,还是隐藏在皮下。
  他当初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并不了解异度魔界过往的笑蓬莱之主,为何在看到宫紫玄的第一眼,便笃定笑蓬莱已卷入风波了呢?为此,还特意让女儿女婿趁早退隐去。
  这是金八珍无法避免的破绽。因为她不但是“金八珍”,还是金战战的母亲!
  “我对不起你。”殷十九轻声又道。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随着人影接近,金八珍脸色更加苍白,神情却还镇静:“若是一早知情,当初我会设法杀了你,可惜——”可惜她做不到。当年在殷十九出走江湖建立组织的时候,金八珍对他的态度便陡然改变。她只能表达敌意,却没有任何证据来做出什么行动。
  “现在说这些确实已无意义。时间不多,你不问问自己的未来吗?”
  殷十九已彻底站在金八珍的床前,居高临下,黑暗遮掩了神情。唯有阴寒刺骨的感觉,随着距离的接近,让金八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对于未知,人通常都是畏惧的。
  然而人对于已知的残酷,却会因为想象,而更多几分恐惧!
  “接下来,我会取出埋藏在你脑海中之物,这个过程不会很慢,但会有些疼痛,并且或许会彻底扰乱你的神智,变成一个活死人。”
  殷十九道:“此后,你会成为异度魔界最好的棋子,按照你所写的内容,制作药丸,赠与药丸,让异度魔界不至于彻底与我对上,替这个苦境,赢得一些时间。”
  他已抬起了手,冰冷的手指,探向金八珍的脑后。
  金八珍汗如雨下,身形笔挺一动不动。这个过程是她所选择,也绝不会后悔!
  “此后中原……会变得更好吗?”她语气忽而软弱,像是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这像是最后的执念,又像是埋藏了许久的心愿:“素还真……还会死吗?”
  “不会。”
  冰冷的感觉已没入脑海,金八珍感觉疼痛正在增加,而无数狂躁的感觉正随着脑海中某一部分被彻底损坏,渐渐吞没了一切情绪!
  “到底,你是谁呢?”
  金八珍恍惚之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问。她用尽最后的神智和力气,快意回答:“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殷十九的手指间多了一枚还沾着白色浆液的半透明晶片。
  他站了一会儿。从那本书册的最后一页,见到“左殇”二字开始,他就决定,一定不能让金八珍活下来。
  但这并不会妨碍他此时心中的伤感。
  未来金八珍一定不会死在他的手中。但金八珍,当真不算死在他手中吗?珠帘后,床榻前,呆坐的人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虽然气息仍在,却已不能再对外界有所回应。
  人之脑海,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没有过去诸多精密器材的辅助,殷十九无法做到提取记忆而不损毁大脑。
  此行回去,见到色无极,他应该怎样说呢?
  “我对不起你。”
  殷十九陡然掀起衣摆,跪在地上,冲金八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离开落下孤灯,踏入江湖之后,第一站便是被慕少艾托付给了金八珍。在他未曾显露异常之前,笑蓬莱之主其实是一位很和蔼的母亲。之后他建立了组织,与金八珍之间关系突然恶化,直至如今,再无法回头。
  金八珍一直以来的敌意和警惕是正确的。殷十九确实不会做一些好事。但他至少,还会承认,会记住承诺。
  此后中原,定然会比记载中的,更好!
  此后素还真……再无死亡。
  一个时辰后。
  魔界卧底五色妖姬悄然进入金八珍的房间内后,离开笑蓬莱,一度回到了异度魔界。
  第二日,金八珍神色如常继续主持笑蓬莱事务,只是以久病未愈为理由,将大部分权利下放给五色妖姬。
  这之后,笑蓬莱逐渐又有艺人加盟,竟是渐渐恢复了一些人气。
  无形之中,这里也便成为异度魔界真正的据点,慢慢为慕少艾等人察知。
  但在阳光升起的那时。
  殷十九已离开江南繁华之地,来到江北一处水流的源头。
  北星宿,水边停泊着画舫。
  船上空荡荡的,再无昔日歌舞淫靡之景象。
  唯有恨不逢半躺在甲板上,白发一缕褐丝,一身华裳凌乱,装饰精美的刀剑被随意丢在椅子底下,身边还放着一壶酒。
  “瑶草琪花空俗艳,金枝玉叶杯穷灿,谁曰多情空留恨,赏尽群芳有星汉!”
  恨不逢像是已察觉来人,曼声道:“你说,情是什么,爱为何物?”
  殷十九踏足画舫,回应:“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明天的更新先写了——
“然后,一不小心就发出去了~~”

☆、雪落了一

  北星宿。
  恨不逢独坐画舫之上,饮一壶淡酒。没有了美人作陪,他却显得风流依旧,一缕褐发搭在肩头,眼角稍微挑起,已是风情不自说。
  黑发青年袖着手,一副纨绔的样子,慢慢踏上船来。
  殷十九拿脚踢一踢地上的酒壶:“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得知真相对你打击如此之大?”
  恨不逢修为一般,甚至比不上愁落暗尘上官寻命这两位杀手名宿。但他好歹也是与殷十九这样一路认识过来,彼此之间也能称得上是朋友。
  “我娘亲至今仍在养伤,该感激你掌下留情吗?”恨不逢斜斜看了过来,眉梢一挑,竟是有几分神情与殷十九相似:“我之‘新生’由你而来,我该称你什么……‘父亲’吗?”
  殷十九被呛了几声。
  在世人看来,他与恨不逢已是朋友。在刀瘟眼中,恨不逢有其生身父亲“患剑”。在色无极心内,绝不希望自己忽然就多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刀瘟确实是你亲生母亲。”
  殷十九慢慢地道:“你不想承认你的父亲。”好朋友不愿认亲也别来祸害我,这年头娶个像是色无极那样乖巧的老婆不容易,他老婆力气很大的!
  恨不逢头也不抬,向前伸出一只手:“东西拿来,人可以走。”他这种风流浪子与已婚人士没什么话可说。
  “呵。”
  殷十九袖中手指一弹,一道亮晶晶的光芒略微划过,似是极薄的晶片落入恨不逢手掌之中。
  一丝些微腥气由风中弥漫。
  恨不逢不动声色手指一动,抹去晶片上残留的一丝血迹。
  那正是金八珍脑浆中植入的“钉子”,在吸取一段时间的思维活动后,利用特殊的器械能够重现最隐秘的记忆。制造这种器械的方法来自对异度魔界魔眼一族天生能力的解析,事实上那看似晶片的“钉子”,正是取自魔眼一族最精华的部位。
  道魔之战,魔界邪族中魔眼一族曾在玄宗安排下,险些灭了族的……
  如今九祸回过味来,身为邪族王者,如非不得已的理由,其实对待殷十九的态度,与阎魔旱魃也差不了多少的。
  恨不逢“死而复生”,和殷十九背后的组织牵扯甚深。有一些事情殷十九未必会让继承他大半手法的忘尘缘知晓,却能毫不犹豫交给恨不逢去做。
  “三个时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恨不逢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用另一手将酒壶远远抛入水中。
  人体组织有其活性,忌酒,且存活时间不多。
  “好。”
  殷十九勾唇:“我闻到了脂粉味。听说异度魔界有位美貌魔将失踪?”
  被刻意培养离不开女人习性的年轻人,画舫之上竟无一个歌姬,如此情况实在让人趣味。紫衣黑发青年背着手,仔仔细细打量四周蛛丝马迹。
  这个人在异度魔界仍有眼线存在吗?
  恨不逢不动声色:“别见狂华垂死,元祸天荒将人带回,忘尘缘与其交换条件,取出两人魔魂交予‘鬼者’保存。莫非这不是出自你的吩咐?”
  “哦。”殷十九慢慢道。
  只因为认了一次亲,得知自己被贾命公收养的理由和真相,恨不逢就能改了习性从此不再是“恨不逢”了吗?想想曾在那本册子上看过的内容,他悠悠又道:“你先前问,什么是爱,什么事情,我确实不知道。”
  色无极应该是爱着殷十九的。殷十九是否能回应同等的爱?他也只能承认,自己是愿意死在那眼中盛满自己身影的女子手中的。
  “情爱之意,也许便是,有个人眼中所见,一直有你……而你也愿意为她所见。”略微思索,殷十九其实并不确定:“大概就是这样?”
  恨不逢站住脚,疑问:“这当真是你的感受?”他们之中,排除掉愁落暗尘,唯有殷十九娶了妻子,看似已然组建了稳定家庭。然而江湖人,江湖路,终究是没有出口,没有归途。
  殷十九经历得太多,看得太过通透,他本不该受任何情感牵扯,却在此时稍微沉吟。
  贾命公想要得到无情好利用的工具,选中了未来一有变故,便能从朋友刀瘟患剑手中得到最大利益的恨不逢。
  他的培养导致恨不逢无法明确自己的爱与恨,哪怕后来这一过程被人强行扭曲,一些早已成型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根除。
  面对生母刀瘟时,恨不逢还能用血缘牵扯来明确自己投入的感情。而面对其他任何女人,他只会混淆爱与情欲。
  贾命公做错了。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心也弄不明白,如何能够真正绝情。一双不够稳定的手,哪怕根骨绝佳,也并不能够称得上是合格的工具。殷十九一不小心改变了恨不逢的人生轨迹,可不是为了制造出一个瑕疵品!
  “你猜?”想了想,殷十九挑眉。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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