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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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殷-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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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她足够强大。
    司卿的心情很糟糕,他皱着眉,觉得自己应该去买一件避水的衣衫了,哪怕那衣服贵得很,根本没有性价比可言。这种衣服唯有东海龙族方能生产,比起鲛人所制紫绡的精致华美轻如蝉翼,龙族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所以这些个避水衫只能做成最简单的模样,唯一的作用就是避水。高阶的武者炼气士哪个怕水啊,武者气息悠长身体强健,炼气士有术法傍身,别说是下雨了,就是把他们扔进江河湖海也是淹不死,要避水衫来何用?除了特殊时候,比如要和海中的凶兽作战,又或者一些钱多的烧手的世家士族子弟买一件来到河底湖中游玩。
    他走到半途,就看到叶无莺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我说过只要我答应下来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司卿说着。
    叶无莺却仍然皱着眉,他并不去看颓靡的天什,“这么大的雨,你——为何不让他们撑个伞。”
    “没有带。”
    “什么?”
    “西荒八百年都不下一次雨,”司卿用夸张的形容说,“我到这里来就不再随身带伞,你去撒礼城里看看,连一家卖伞的店也是没有。”
    在西荒这种地方卖伞,绝对不可能填得饱肚子。
    叶无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理由,他抬头看了看,雨仍在哗哗地下,原以为这里下了雨会好一些,哪知道一下雨,天地间愈加显得灰扑扑的,脚下泥泞不堪,空气也绝不清新。
    “先回去吧。”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
    叶无莺瞥了天什一眼,“他一逃,你追过来其他几个萨满都逃了,蛮人不战而溃,战局已经没有问题,我才过来看看。”
    司卿的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担心我?”
    “……你想太多了。”叶无莺扭过头去。
    司卿的心情一下子就阳光明媚起来,可惜,他的身体不会因为心情变好而毫无问题,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感到恼怒非常,以往从未因为这身体而烦忧过,这会儿却有些厌恶这不中用的糟糕体质了。
    “给我靠一下。”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却并不想去倚靠那些护卫。
    叶无莺只来得及朝他看来,就感觉到司卿将浑身的重量都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今年叶无莺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已经长得高大俊美修长结实,十七岁的司卿却依旧是那副翩然欲仙清瘦秀丽的模样,他虽比叶无莺要高一截,却比他要瘦,叶无莺甚至感觉不到他多少重量。
    叶无莺已经是七级武者,他的力量足以开山劈石,一个司卿实在是极微不足道的分量。
    但这会儿,他却觉得这人很重。
    上辈子的时候,叶无莺一直知道司卿身体不好,也见过他发病的模样,却从未有一刻觉得司卿是羸弱的。这人似乎一直是那么强大,强大而且强势,身体从来不是拖累他的理由,他不会被这么点儿可笑的原因打败。那时候的司卿,甚至傲慢到高高在上,他的身体再不好,仍然手握着极大的力量。
    这是第一次,叶无莺觉得司卿也没有那么强。
    侧过头去,看到的是被大雨彻底打湿的司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脸颊边,乌发如墨,衬得那肤色白的近乎透明,这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透着病容毫无血色的那种白,他眼睛半闭,叫人觉得眼睫很长,这会儿也已经湿透了,耷拉地往下垂着。他似乎很疲惫,这种疲惫与他的病容相称,倦怠地似乎下一刻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不知道为何,叶无莺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他从未问过,他死之后,司卿又活了多少年,从他记录的那些事情来看,似乎……也没有很久,虽然司卿说自己还没有写完,但是这两年,他已经几乎没有再写什么了。
    隐约间,叶无莺想起曾经似乎有人说起过关于司卿的八卦,好像是徐家人透出的消息。像他这样先天不足,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注定是不能长命的……若不是他成了巫,修习巫力有成,或许都活不过成年……
    那些隐隐约约间听到的消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叶无莺差不多都忘了,这时候想起来,也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根本拼凑不出一个真实可靠的实际情况,但叶无莺仍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伸出手来,拂去司卿脸上的头发。
    这时候,叶无莺才发现,司卿似乎更瘦了一点。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两辈子里,司卿才是曾经与他最亲密的那一个,他们对对方的了解要超过所有人,不仅仅限于脾气品格,还有身体上的所有秘密。司卿的身体时好时坏他是很清楚的,只是那时候,他不会给任何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叶无莺忽然轻轻说。
    司卿的眼睫毛颤了颤,“为何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来西荒……”
    以司卿的身体性格脾气,实在是与整个西荒都格格不入。他身体不好,西荒的自然环境恶劣,他素来惯于享受,在这里是想都别想,他脾气本就不好,西荒这等干燥的地方只会加重这种特性。
    “但是你说的对,明年那件事,确实对我大有好处,当然,前提是能够成功的话。”缓了一会儿,他似乎好了一些,抬起头来,直视着叶无莺,“你是心疼我了吧,无莺。”
    叶无莺皱起眉,最讨厌司卿这种稍微得点便宜就要说得一清二楚的脾性。
    他直接扛起司卿,头也不回地说,“赶紧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雨确实越来越大了,像是细密的针线将整个天地都密密实实地缝了起来,站在城墙上都不可能看的清不远处的蛮族营地了。
    比起大殷的士兵们,那些溃败逃走的蛮族更惨一些,他们没有“扎营”的习惯,除了萨满之外,是没有士兵会有帐子呆的,这西荒放眼望去一片荒芜,连一片能遮挡的树荫都没有。蛮人很适应西荒的环境,但是西荒极少下雨,今天这一场雨,更是大得让他们都感到很不习惯。
    仗是打不下去了,大殷将士退回城内,进行基本的治疗和休息,叶无莺带着司卿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谢玉、顾轻锋和阿泽都在等着。
    “他怎么了?”第一个惊奇出声的是阿泽。
    比起谢玉和顾轻锋,他对司卿更加熟悉,正如上辈子司卿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那样,他在阿泽的印象里,也是永远强大到根本不需要担心的存在。
    叶无莺将司卿放下来,“旧疾复发,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司卿虽然摇晃了一下才站定,到底比刚才要好多了,他将湿透的头发往后甩去,“是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我要休息几天,这几天哪怕蛮族攻城了也不要喊我。”
    他将几个巫偶收了起来,只留下那个小姑娘沁,他需要她来帮忙看稳天什。
    “无莺,能带我回我的院子吗?”司卿转过头去对叶无莺说,“我有些事恐怕要你帮忙。”
    叶无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拒绝。
    有些事到底发生了改变,若是五年之前的他,这会儿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回绝掉,可是五年的朝夕相处,那个曾经偏执可怕的司卿,和这些年里这个克制温柔的司卿渐渐融合起来,让他都有些迷惑了。
    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或许都是,只是他到底有些变化了,而这个变化也在慢慢改变叶无莺对他的抗拒。
    虽然那种恨意和隐隐的恐惧还残留在内心深处,但这会儿的司卿是最脆弱的时候,并不会让叶无莺感到害怕。
    在这里有给司卿准备的单独院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司卿身边的那些护卫都跑得不见踪影,他们只听司卿的话,然后给叶无莺几分尊重,其余人的面子压根儿不给,这会儿司卿让他们滚,他们自然就远远地滚了,与沁一起看守天什也比留在司卿身边好。
    这个主人并不是真的如同在叶无莺面前一样温柔可亲。
    “无莺。”
    “嗯?”
    “你知道我的,”司卿叹了口气,“我很讨厌那些不相干的人碰到我的身体。”
    叶无莺:“……”
    司卿抬起头,诚恳地说,“今天的状况是我预料之外的,西荒的雨说来就来,我又没有事前准备,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的身体可承受不起一直穿着这样的衣服,而且我希望能尽快和你一起再参与到对蛮族的战争中,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现在赶紧泡一个热水澡驱散寒意。”
    叶无莺已经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差点忍不住立刻拔脚离开。
    司卿却稳稳抓住了他的手,反问说,“无莺,你在怕什么呢?这会儿的我根本没有半分力气,”他苦笑着,“你看,我这样抓着你的手,你轻轻一挣就可以挣脱。”
    这倒是实话,叶无莺也感觉到了,他的手是真的虚软无力。
    “而且,这不是巫殿,我没法借助力量,真的没有那么强大,”司卿的声音都显得更低了,脸色也更加苍白,瞧着便知道十分虚弱,“我是绝对没法容忍那些护卫碰我的。”
    叶无莺反驳,“你还有巫偶。”
    “不行,”他半闭着眼睛,“我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能控制沁让她看住天什就已经是极限,多余的巫力真的调动不起来,再将夜他们召出来都困难。”
    叶无莺:“……”
    司卿一向有轻微的洁癖,如果让那些护卫来伺候他洗澡,恐怕这位宁愿就这么躺到床上去。
    “无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的身体……你还有哪里没有看到过吗?”司卿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奈了,“更何况,只是帮我洗澡,又不是要我帮你洗澡。”
    叶无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瞥向司卿抓住他的那只手。
    司卿的手指比普通人的要更长一些,他这会儿太瘦,就愈加显得那只手几乎没有半点儿肉,当真是骨瘦嶙峋,那指骨尖锐的棱角都仿佛能戳痛人。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恨司卿,却也不曾想过要刻意折磨这个人,那些伤害囚禁混杂的欢愉堕落让他连想都不敢去想。他死了,司卿发了疯,替他将那些仇人一个个杀死,这样的报复他也不知道够不够,只是那个过程绝不会太美好的。所以叶无莺这回重来一次,想的是与司卿再无交集,甚至此生不见也好。
    但世事总没有那么如意。
    终究,他还是叹了口气,“好吧。”
    吩咐下人烧了热水来,放进准备好的木桶里,水汽氤氲,带着令人舒适的热气。
    叶无莺试好水温,才来替司卿脱下衣衫。
    正如司卿说的那样,他的身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看过呢?原不必那样矫情,但对于叶无莺而言,却不是说简单就真的能镇定自若地帮着司卿洗完澡屁事儿没有的。
    司卿的穿着很讲究,脱掉外衫之后,里面至少还有三层衣,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自己身体不好,这方面还是很注意。
    露出那白皙精致的锁骨时,叶无莺难免有些恍惚,这时候的司卿锁骨还是很平滑完好的,没有彼时自己给它增加的那几个带血的牙印,瞧着竟然有几分陌生。
    司卿确实很瘦,比叶无莺印象中他的身体还要瘦不少,那本就宽阔的肩膀完全就是骨头撑着,一脱下衣服,就可以看得到他瘦得只看见骨头的肩背。
    那一双蝴蝶骨线条优美十分漂亮,同样的,少了一些让叶无莺十分不自在的痕迹。
    那些他曾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确实如司卿所言,他真的对这具身体很熟悉。
    不要说看过,每一寸肌肤他都曾触摸过,而每每看到这具身体,自己总是难以自控,觉得身体内部不知道什么开始发麻发颤。
    “无莺。”司卿的声音低沉,他靠在叶无莺的肩部,伸手忽然抚摸了一下叶无莺的脸颊。
    叶无莺差点儿将他直接丢出去,幸好死死控制住了自己。
    他无法欺骗自己,哪怕不爱司卿了,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仍然能勾起自己的反应。
    叶无莺毕竟经受过现代教育,他明白这叫什么,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和情感反应没有丝毫关系。他的身体对司卿有记忆,眼前这个人总是能轻易勾起自己那方面的欲望,然后让自己在他的身下沉沦挣扎。
    这恐怕——才是叶无莺没有办法与司卿成为“朋友”的原因。
    不管重来几次,他们都不可能是朋友。
    根本……做不成朋友的。
    
    第59章
    
    这种身体上的条件反射甚至不会因为重新来过而消失不见,因为这种感觉与刺激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里,只要叶无莺还是那个叶无莺,就没法完全消去这种影响。就好比面前的司卿明明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司卿的身体,对他却仍然有莫大的影响一样。
    倒也未必是曾经司卿真的强迫他多少,除了将他囚禁在巫殿,点起那甚至称不上迷香的尘缘草之外,他并没有用锁链锁住他,也没有真的多么折磨他,只是那段记忆于叶无莺而言,是不愿触碰的禁区而已。
    再怎么说,那时候司卿的偏执到底是伤到他的,而且,再如何辩解,那也是强迫,绝对不是出于他的自愿。
    最令叶无莺无法释怀的,大概就是司卿彻底摧毁了他与人相爱的能力。除了司卿之外,难道就没有人爱他吗?不,叶无莺这样的长相,注定是要“招蜂引蝶”的,喜欢他的人绝不是他一个。可是,与司卿的那一段太过“触目惊心”,让他再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了。
    他和司卿相爱过,却是这样的结局,让叶无莺再也不敢。
    “无莺。”司卿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就垂下了手,然后苦笑起来,“我恐怕又发烧了。”
    叶无莺皱起眉,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
    方才还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已经带着淡淡的嫣红,叶无莺努力不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体上,但是眼角已经发现了他身上也开始透着薄红。
    再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了,叶无莺眼也不眨,立刻剥掉了司卿的裤子。
    眼神没有在那与他羸弱的身体不成比例的某个非正常尺寸的部位停留,叶无莺十分干脆利落地将司卿扔进了水温正好的木质浴盆里。
    司卿发出一声轻呼,竟是往下一落,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他那副模样,倒是少有的带了些十七岁少年的青涩,让叶无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这样了,就别再想着耍什么心计了,好好泡你的澡吧!”
    叶无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司卿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家伙满腹的心机,上辈子十五岁的叶无莺或许会被骗,这辈子还是算了吧。这装可怜苦肉计是挺有效果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用自残来博取他的同情。司卿身体不好是真的,或许忘记带伞也是真的,但后来的发展,明显就很故意了。
    比如说现在故意让叶无莺来帮他洗澡。
    “我哪有耍心计。”司卿将头发往后拨去,趴在了木桶的边缘,笑盈盈地朝叶无莺看来,用有些幽怨的口吻说,“我都这样牺牲了,你还不为所动,无莺,你好绝情。”
    叶无莺:“……”
    这种口吻和人设一点都不适合你好吗?
    依司卿的长相,这样脆弱的模样实在是称得上秀色可餐,换个正常人来不管男女恐怕都得被撩得小心脏怦怦跳。
    “无莺,我有些头昏。”他又开始了。
    叶无莺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都说了你浑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不要再耍这些小手段。”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司卿看去,却见他眼睛微微闭着,眼睫颤了颤,竟是慢慢往木桶里滑去!叶无莺赶紧一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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