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九点半了。”丽达看着浴室里显示屏上时间部分的数字惊叹,迅速飘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打理整齐下楼吃饭。
不得不说合子真是又细心又贴心呐,丽达喝着粥夸赞合子,合子谦逊内敛的呵呵笑着走近,可是她的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合子?你……”
“太太,先生电话。”合子从身后拿出无线电话机用拜托的眼神递过去。
“你说吧我在吃饭。”丽达转过头不为所动的喝粥,对于程家里里外外对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可是…可是……”合子为难的瞧着惬意坐着喝粥的丽达持起话机传话,说了几句后挂断说:“先生吩咐叫您今天不要出门在家好好休息,说他下班会早点回来的。”
已经习惯了不工作不操心的懒散作息,丽达一时有些接受不来立弓搭弦、时刻准备出击的状态。她知道除了本就多且杂的常务以外,程远的当务之急是处理远洋航运队的事情,可是她不明白程远为什么摆出一副不许她参与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神的人突然间信神灵这个心理或者说这个做法我一直都有执念(为你,合十祈祷),经常在脑子里转这个情节,常常会被这样的孤寂又无助却十分虔诚的无奈之举感动,不造有没有人注意过这样的事情。
唉只是笔力不济,那种感情在我写出来却是不能表达出十分之一
☆、程远醉酒
大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雨势终于减小。
程远并没有如他所说的“早点回来”,天黑下来时丰俊才把车开进程家别墅。
丽达在楼上邻窗而立,看见雨幕里被男仆撑伞扶着从径上而来的程远不禁吃了一惊,快步下楼去看。
程远半边身子都湿淋淋的在沙发上躺着,眉宇间尽是沉重,仆从都在一旁左顾右盼大眼瞪小眼的站着不知道怎么办,看到丽达下来纷纷松了口气让开路来。
丽达扯了扯眉头蹲身叫道:“阿远?阿远醒醒。”
程远睁开眼皮看一眼丽达然后就傻乎乎的一笑扑过来抱她。
丽达一惊抬手去扶,幸好旁边有人帮着拉住程远她才不至于被扑倒在地。
“阿晋,你们扶先生上楼处理一下。”丽达掰开程远扯着她衣襟的手,看着暴躁不安的说着醉话被人扶走的他心里泛起不安。
“太太您也换一下衣服吧。”合子看着发呆的丽达提醒:“当心感冒了。”
丽达低头拍了拍被程远弄湿的衣襟说:“叫罗妈去做些醒酒汤,嗯…你给郑大夫打电话请他过来一趟吧。”
“好的,我马上去。”合子应着。
丽达上楼换了衣服去看时,程远已经被打理清楚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吐了几回了?”丽达给他拉好掉在一边的被子问还在一旁的丰俊。
“在外面吐了一回,回来又吐了一回……”丰俊正说着,眼睛忽得睁大急说:“又吐了,又吐了……”
丽达赶紧转身扶起程远等他吐完才叫人拿走盆具,又坐在床边给他擦拭,头也不回的冷声问丰俊道:“在哪里怎么就喝的这么多酒?”
“我……”丰俊支吾着只说:“我不知道。”
丽达还想问什么,合子就端着汤进来说郑大夫到了。
郑大夫急匆匆的从门里进来看见迎他的丽达才轻吐一口气问:“费小姐还好吧?你们家人急急打来电话我还以为是你出问题了。”
“不是,是程远,他酒喝多了好像有点发烧,”丽达微微一笑点头请郑大夫进去说道:“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要打扰您。”
“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是多少年的伙伴关系了。”
郑大夫从前一直兼任费家的家庭医生。
他走到床边看程远,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挂上水开了药,临走又一次嘱咐道:“明天等人清醒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前一次的肺炎还没好利索竟然敢喝这么多酒,饮食起居都要注意,仗着年轻也不能这么糟践身体。”
丽达心里又惊又疼的应着,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听郑大夫讲着,仔仔细细的一一记住,道着谢送他出门,安顿好一切叫人都去休息,自己坐回床上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你真是猪吗你,喝这么多酒回来整人。”丽达按着程远不时乱动的手说:“扎着针呢,别乱动。”
程远真的就很听话的点着头不动了。
“你说你干嘛这样,事情有多严重我也不相信程先生会买醉到不省人事,”丽达抚抚他的额头低语:“你说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不是说晚上回来早吗?又跑到哪里去喝酒?”
“我想你。”程远含混不清的说道。
丽达停了自言自语似的低语,怔愣的抬眼看程远,却见他双目紧闭着也只是哼哼出那一句再没动静了。
“你是睡着了吗?”
程远:点头。
丽达总算有点明白了,跟一个喝醉了酒不清醒的人就没必要交流,她笑笑又说:“我叫你喝酒了啊?”
程远:摇头。
丽达不自禁看着他的傻模样就笑了,“你想我还不回家跑去喝酒。”
程远:点头。
“什么逻辑真是。”丽达没好气。
程远:点头。
“你还敢点头!”
程远:摇头。
“以后还喝不喝酒了?”
程远:摇头,马上又点头。
丽达抬手抚过他脸颊说道:“好了行了,好好睡觉,不要点头了。”
程远又是一阵点头。
“不叫你点头了还点。”丽达赶紧扶着他脑袋说:“安静点,乖乖睡觉。”
静夜里,只听得见雨声莎莎,丽达握着程远的手缓缓叹出一口气,偎着他躺下,看着点滴瓶里的药水一点点变少,在这泠泠雨夜里发愁。
丽达还不知道程远喝醉酒那是蓄谋的,航运队的事虽然严重,但就像丽达说的遇上再大的事程先生也不至于醉酒解愁。程远知道经了前一晚上的事,丽达都不愿意听他的电话了,那回家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对,就再别提以后她会回心转意的日子了,于是想着假醉,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开了头以后才好说话,谁知酒越喝心越觉苦,越觉苦越多喝,喝过头了是程远自己没预料到的。
两瓶点滴打完的时候丽达都快要睡着了,也不知道几点了,她起身熟练利落的拔掉针头扶着程远翻了个身侧卧着睡好,才精疲力尽的又睡下。
海浪。午后。程氏大楼董事长办公室。阳光正好。
“来,吃药。”丽达把水和药放在程远办公桌上,拿起放在一边的文件看。
程远本来靠在椅背上假寐,听到丽达说话睁开眼“腾”的一下子坐起来呲着牙眯着眼仰头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喝口水问道:“那你呢?”
“命是自己的,我不用别人叮咛,”丽达翻过一页说道:“这个就是现在的具体情况吗?全部查清了?”
程远脸垮了垮所有药一把扔进嘴里仰脖子全部喝完才点头。他早上醒过来时丽达已经起床在楼下吃早餐了,两个人一起到公司各忙各的,丽达去公关部做了解部署,他才听丰俊说了昨晚自己喝醉以后的事,于是自己窝起来懊恼极了,也不知道一晚上是怎么折腾丽达的,自己不照顾她反要叫她照顾。程远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算不算是达到了,却再也不敢和丽达谈条件了,见了她只是满心的懊悔。
丽达坐在对面翻着文件状似不经意的说:“你该去医院看看医生,阿远。”
程远双手握着杯子有意无意的说道:“还不至于叫外面人认为这点事就压垮了程先生,不想加重我老婆的工作量。”
丽达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程远喝口水不再别扭,严肃起来说道:“航运队走的马六甲——斯里兰卡短线,这次转运的都是大宗过境货物,出了马六甲海峡进安达漫海经泰国停靠,之后向缅甸的仰光港、毛淡棉港都有货物装卸,然后进孟加拉湾到孟加拉国的吉大港,再到印度的加尔各答,从加尔各答港还有大批货物转运往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最后由科伦坡回航时再运一批货往印尼。”
“那还没到仰光就出事了?行船方向与季风基本同向啊,”丽达放下文件夹问:“走西风漂流海域的远洋航线都没有出过意外,一个台风就沉船了?”
“是,”程远捏捏眉心,顿了顿说,“今年台风起得较往年稍早,到缅甸海域的台风强劲,缅甸也严重受灾,最主要……咱们的船检修上出了纰漏,再加上超载……”
丽达低头一阵沉默后皱眉说:“超载,船自身还有问题,这是诚信与责任……算了,损失…很重?”
此时指责谁也不是时候,挽救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程远支着额头凝神:“损失的确很严重,航运队才走了一半,现在靠在仰光港,如果不继续下去…这次航运的本都要赔完了,台风损失可以报保险公司索求赔偿,但是咱们自己的部分……别的事我想办法,丽达,现在公关很重要。”
“我知道,”丽达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程远说:“你放心吧,你那边事繁杂纷乱可要顾好了,外面的海关还有技检部都要……大夫说叫你注意休息,近期不能再沾酒了。”
程远咧嘴一笑摇摇头说:“我身体好着呢,我发誓我再也不喝醉啦,再不累到你啦,老婆你别生我的气好么?”
“和你说正经你又这样。”丽达挥开程远伸过来的爪子说道:“这次的事处理稍有不佳我看你后面波斯湾的活怎么干。”
程远讪讪的抬起右手拿食指挠挠额头,然后成竹在胸的一笑:“辛苦是肯定的,不过,你不相信我吗?”
丽达见他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也自觉心安,点头说道:“自然信你。”
“哈老婆大人真好,”程远笑嘻嘻的说:“先跟你报备一下,这几天我可能会回去晚了,你就别等我了,嗯…还有可能要离岛,晚上就赶不回来了,不过我回不来会提前跟你说的。”
丽达掰扯着手指不在意的说:“你随意,不用跟我说。”见程远立马就要黑下来的脸又转移话题道:“那个,我爸在瑞士银行给我开过户,从我上大学起每年都存一笔钱进去,由瑞银理财师打理,现在估计有近四千万瑞郎了。”
程远眉头皱成一团,再也笑不出来,“那是你的钱,丽达我不……”
“我的不是你的吗?”丽达截住他要说的话道:“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我都看过了,难不成你想从现运营的项目里抽钱,还是继续贷款?嗯,也行,六大银行熟的都跟你家似的了,你去贷吧。”
程远很高兴她说“我的是你的”,可是就在昨天她对自己还是冷着脸的,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共同的利益好沟通”吗?况且,这是丽达爸爸留给丽达个人的钱,她父亲的死与自己也脱不开干系,虽然不是自己愿意的,但费家的确家破人亡了,自己就真的好意思拿这笔钱救急吗?
丽达见了程远低头犹豫,心知他是愧疚,于是哼笑说道:“刚还说不想加大我工作量,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这节骨眼上你去银行贷款,然后同行外界的都鼓吹‘程氏不行了’‘要被台风吹垮了’,当然我公关可以解决,毕竟是谣言就费点功夫而已,波斯湾计划也稍微受点影响,反正程先生也不在乎那点……”
“丽达…”程远一时间心烦意乱,起身几步绕过办公桌弯腰双手按着她的肩叫她不要再说,眼神复杂的与她对视,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丽达讲话犀利不留情面如今都用到自己身上来了,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叫自己不要在意太多,但是他却不能说服自己不在乎那些。
“……好。”程远最后艰难的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即走开,说道:“我去吃点东西。”
“每次都是同一个借口,你不嫌烦我还烦,”丽达赶上去抓住他的袖子学着他以前的口气说道:“我饿了,吃点东西吧,我去找点吃的……你能有点出息不程远?”
程远顿住,满是尴尬的神色被她后面学自己的话逗乐了,转回身握着她胳膊说道:“我有这样吗?”
丽达翻个白眼说:“你自己想想哪回不是了?”
程远做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求原谅,丽达叹口气不再说笑,拂开程远的手说:“那钱我没说叫你全用,更没说给你,只是叫你和公司的移动资金放一起做这次周转。更何况,那是我父亲欠你的,你不用觉得内疚,我现在替他还了……”
“两清是吗!”程远没想到丽达会这样说,怒火冲头,烧的他心疼,十指紧扣住她双肩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说道:“费丽达,你也自己算算,从一百年前到现在,程费两家的恩怨纠葛算得清吗?从小到大,我们俩的债,算得清吗?谁欠谁,算得清吗?现在才想起来断绝关系,你觉得可能吗?”程远以为她始终还是想算的清清楚楚的离婚。
丽达被程远突然变的凶狠的样子惊住了,被他挖心似的问题一个个当头砸过来,不知所措的无意识间泪流不断,喃喃说道:“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先要和我断清关系的,我把心给你你却不稀罕……”
“我有吗……?”程远一下子息了气焰,心口钝痛,扣着丽达脑袋把她拉近,再也不管丽达是否会把自己推开的问题,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了过去。
丽达果然惊恐的推他,程远生气,想到自己都快奔三了的人了,还是个处男太不像话了,吻自己老婆都被拒绝这哪行,于是抱紧了丽达叫她不能再挣开,对她的嘴唇狠狠进行了一番耕耘。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别人醉了都是什么样子,程先生醉酒后属于写实(☆_☆)/~~‘(*∩_∩*)′有次照顾醉了的朋友就是超听话的样子,萌的我不行‘(*∩_∩*)′,当时就想把这事编辑进某个故事,到《十六年》这一段恰好适用吧,程先生醉了应该是挺可爱的吧
☆、“二安”
入夏的金蟾岛雨特别多,大多时候来的快,去的也快。
程远和丽达两人脚不沾地的忙,白天在公司里鲜少能见着,晚上程远回家时丽达已经睡了。好几天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程远对丽达的身体很担心,打电话到医院请安医生务必每天亲自来程家为丽达做检查。丽达在公司忙一整天回来还要检查身体,心里很烦,又不肯和程远说,便整天黑着脸进进出出,安雷泽看着也只能两头尽力劝,奈何那两个人不交流,再怎么也是无用功。
连日的高强度集中发力,总算是柳暗花明看到曙光了,程远安排好事情,要去缅甸一趟,督办航运队重新起航。仰光的打捞工作不太顺利,台风还有个尾巴,他不知道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怕丽达又走掉,想起狄庆阳说的苏格兰永久居住证的事他就一阵堵心,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临走前一晚上早早回家,想跟丽达好好说说话。回去时丽达正在吃晚饭,程远看了一眼就发现她情绪里的烦躁,脸上尽是疲累和不耐烦。程远陡然一惊,不知道是怎么了,洗了手坐在餐桌旁时丽达才发现他回来了。
“你…忙完了?”丽达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程远。
“嗯,明天飞一趟仰光。”程远接了合子盛上来的饭碗就说了出来,心里本来想的好多铺垫全没用上。
“哦……”丽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吃饭。
“谢谢你丽达,这次没有闹出大乱子都是靠你。”程远脑子里又开始了另一套方案。
“嗯。”丽达只应了这一声。
程远有点失望,心里还想着她要说“夫妻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