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倚夏淡淡应着,明知她说的没错,却还是无法表达太多的认同,“我知道。”
“你明天就走吧。”
她再一次要赶自己走。而这一次乔倚夏没有说话,只是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她的神情,而后垂下了眼眸,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叹了一声气。她想,她的确是该走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乔倚夏险些撞到后座上,路西绽开车很稳,在方才去疗养院的路上她便感觉到了,所以此刻的意外事故让她感到一丝焦虑。她向前探了探身子担心地问道:“路教授,你没事吧?”
乔倚夏看着路西绽的侧脸,车内的灯光不亮,却足以让她看清她的表情,她注意到路西绽的瞳孔骤然放大,那张美丽的面容之上不是冰冷,而是夹杂着几分惊讶,以及,恐惧。乔倚夏握住路西绽的肩膀安抚了几声,路西绽却全然听不到的样子。
一直到对面那辆车的车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路西绽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握得越来越近,骨节泛白。乔倚夏借着照明灯的灯光望去,她看不清楚车主的脸,只看得到她纤细而绰约的身姿。此处离路宅不远,正是郊区,平常很少有车辆通过,而这辆横空飞出的车,和这个朝路西绽的车缓缓走来的车主,究竟又是何来头。
终于,那人停在了车旁。路西绽打开车门,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将自己和乔倚夏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四目相接,对面妖娆而风姿绰约的女子扬了扬嘴唇,竟是倾世般的美丽:“西绽啊,好久不见。”
☆、第30章 是该走了
路西绽点点头,目光移开,望向前方,眼底一片苍茫。对面的人长发飞扬,眼角眉梢满含笑意,却又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女人身高不低,比一米七五的路西绽还要高出一些。她细细凝望着路西绽,向后车窗看去。
“同事。”路西绽风轻云淡不急不缓地说道。
女人轻笑了一声:“不必着急解释,有能够共事的人,是好事。”女人仔细端详着路西绽的容颜,多年不见,她是出落的越发迷人了,晕染着朦胧的夜色,就像是遗世而独立的仙女,“一直都没回家去看看吗?”
“我不会回去。”
女人听着她漠然的回话,并不恼怒,笑意越发明显,看起来很美,却美的吓人,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路西绽海藻般的发,夜色凄清,她的眼神同样冷清。
“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回去呢?”
路西绽仍是不看她,却低下了头,轻启朱唇:“过段时间吧。”
乔倚夏安静地坐在车里,虽对外面的事情略有好奇,但良好的修养以及强烈的隐私保护意识使她并没有去关注车外的事,钢琴曲很动听,温柔而和缓的音调像一条清澈的溪流,将她带入另一个世外桃源。
女人没说话,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能够感受到路西绽的鼻息,她温柔地把路西绽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耳后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好了,我走了。”
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黑色跑车,路西绽重新拉开车门,回到她的世界。
乔倚夏并不多问,很明显,路西绽同方才那个身形颀长的女人相识,自己不宜多话。路西绽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看不出来不悦与否。
于是这夜便过的异常平静,许是都带着些疲惫,两个人再无过多交谈。没有梦魇,没有喜悦,亦没有悲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几天的经历,乔倚夏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以往的她,曾经遇到过一些追求者,鲜花,美酒,情话,烟火,所有女孩子向往的浪漫她全部见识过。可她不喜别人的靠近,亦不许别人闯入自己的世界。
直到她遇见了路西绽,明明喜怒无常的很,明明时常冰冷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正因为如此,让乔倚夏迷失了方向,无所顾忌地去靠近她。乔倚夏承认,她想要看到这样一个人卸下心房之后,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可就是在车上时,路西绽的那一句,你明天就走吧,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是该走了。再待下去,她想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再认识的乔倚夏。
翌日,路西绽仍是依着生物钟早早起了床,不可否认,看到桌子上卖相极佳的煎蛋,烤面包以及热好的牛奶,再看一看空空如也的座位,她在不经意间握着楼梯扶手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但很快,她轻吐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地走到餐桌前,吃起了一个人的早餐。
虽然以前她一直是一个人吃早餐,因为青烨不敢跟她同桌吃早餐,但此刻喝着牛奶的路西绽在眨眼的片刻,竟出现了幻觉。竟好像看到了坐在自己对侧的乔倚夏。
而乔倚夏赶到云森小区3号楼顶层时,门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整个小区都弥漫着一股恐怖的味道。
宋紫笙穿着那身白大褂,正蹲在被害者跟前做着检查,有一个警察正抱着相机咔嚓咔嚓对现场拍着照片,石韦从卧室里走出来,气急败坏地猛烈甩了甩右手,青筋暴起:“变态!都他妈是变态!”
乔倚夏紧抿双唇,向客厅里走过去,石韦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好好看一看。”
死者名叫崔婷,二十七岁,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做前台,因样貌出众,加之身材姣好,十分有明星范,所以算是小有名气。她被绑在一个木椅上,双眼被黑布条蒙住,她的十个手指上有浅浅的血迹,像是被针扎之后的样子,除却双手有捆绑的红肿痕迹之外,再无其她外伤。
“初步判断是猝死,死亡时间大约在四个小时至五个小时之前,具体原因,还要等回局里再做进一步检验。”宋紫笙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商陆站在一旁拖着下巴说道,认真思考的样子英俊而迷人,“她在那样的环境中工作,很容易迷失自我,压力肯定很大,我怀疑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甚至有自虐的倾向。”
乔倚夏起身,摇了摇头:“不排除她患有精神病的可能,但她无法做到将自己绑在椅子上。”
“这些凶手当真是越发猖狂了,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石韦呵斥着走近,看起来煞是愤怒,他的眼神定在崔婷的身上,“这个女孩还这么年轻,应该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珍惜还来不及,应该不会轻易有轻生的念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整个作案现场迄今为止没有被发现一丝破绽,真是一个好导演啊。”
无论是指纹,脚印,还是其它一些可以帮助刑侦人员对凶手进行定位的遗漏物通通没有。
网络部的调查速度很快,他们在第一时间熟络并掌握了崔婷的社交圈。崔婷样貌出奇的漂亮,许多去过她工作的酒店的顾客,尤其是男性顾客,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她吸引,成为了回头客,不过她性格很好,开朗又随和,跟同事关系也处得很好,女同事也不嫉妒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拜金。与崔婷最为交好的是前台经理沈荷,宋紫笙回局里对崔婷的尸体做进一步检查,而石韦和乔倚夏等人则去了崔婷工作的酒店。
“什么!”沈荷在得知崔婷被杀害的消息之后十分惊讶,她的双瞳微微放大,眉头微蹙,原本坐着的她猛然站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明明昨天晚上才跟婷婷一起吃了夜宵!这怎么可能!”
“沈小姐,请你不要激动,我们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商陆说道。
沈荷这才坐了下来,却红了眼眶,而后眼泪滚滚而下:“婷婷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真的,好的就算是女孩儿都会忍不住想要疼爱她,关心她。究竟是谁跟婷婷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恨到要杀了她!”
“依沈小姐的说法,崔婷在生前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乔倚夏反问道。
“不可能!”沈荷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说道,“婷婷对每个人都很好,她不会去伤害谁,也不会去得罪谁。”
乔倚夏也不急,而是看向了她的眼睛,如果沈荷心中坦荡,毫无隐瞒,就不会在乔倚夏看向她时将目光移开,也不会表现出局促或者尴尬,而事实上,沈荷也的确没有。于是乔倚夏继续问道:“崔婷样貌美丽,生前应该有许多追求者吧?”
沈荷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是啊,婷婷她可是纯天然美女,跟那些动过刀子的明星不一样,凡是来过我们酒店的那些大老板,没有一个不夸婷婷漂亮的。”
“那么崔婷有中意的对象吗?”
“我……”沈荷突然握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摇了摇头,“没有。小婷她,没有中意的对象。”
很显然,无论是乔倚夏还是其他人都发现了沈荷的异常,她在说谎,但乔倚夏不急,此刻的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获得有用的讯息:“逝者已矣,作为崔婷的好友,你难道想让她九泉之下还不得瞑目吗?沈小姐,你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点。”
事实上,网络部的网警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资料,他们也大致了解崔婷的异□□往圈,其中不乏一些金融大亨,不过这些大亨多为有妇之夫。
看着沈荷攥紧自己衣角的样子,知道她此刻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乔倚夏说道:“沈小姐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我们的警务人员会保护好你的安全,但有些话你现在不说,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江斯虑。泓苑的董事长,江斯虑。”
这个人在资料之中有显示,不过所占篇幅并不多,江斯虑,有名的电子科技大亨,年逾半百,风评极佳,对妻子百依百顺,是公认的模范好男人。白英在旁边做着笔录,石韦则问道:“除此之外呢,根据我们的调查,与崔小姐有联系的男性,可不止江斯虑一个。”
沈荷却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颤抖地说道:“那全都是在胡说八道!”沈荷边说话边摇头,“婷婷根本,根本就不喜欢他们,是他们在一厢情愿……”
“那么依沈小姐所言,崔婷同江老板,倒是两情相悦了?”乔倚夏说道。
沈荷的表情痛苦而纠结,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摇着头。眼泪顺着双颊流淌下来。看起来像是被这个男人勾出了连带的回忆,又像是仍然现在崔婷之死中难以解脱。看得出来,崔婷人缘很好,不仅是沈荷,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多跟崔婷共事过的人或偷偷抹着眼泪,或低低地叹气。
崔婷的社交圈很复杂,关系图上一条线能够牵扯出无数条线,不少本市优秀的企业家或者大老板都跟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沈荷虽然吞吐,但至少能够为他们指出一条新的方向。
“小方。你那边怎么样?”石韦对电话那头在第一时间赶去崔婷老家的方淮说道。崔婷是外地人,老家在农村,但离本市很近。
“崔婷的父亲走的早,就剩下一个母亲,不过他们家布置的还不错,想必崔婷经常往家里寄钱。老太太听说自己唯一的女儿遇害了,哭的撕心裂肺,任我们怎么拉也不肯起来。这不,现在还在哭。”
☆、第31章 旧案重提
电话那头的哭声歇斯底里,石韦挂掉电话叹了一声气,他从警多年,碰过的类似的案子不胜枚举。像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比普通人更能够体会生和死的滋味,在短暂的生命长河里,能够更深的感受到生之不易,亡之轻易。这个社会心理畸形的人太多,正是这种人造就了层出不穷的家庭悲剧,而这种不幸的事情,究竟何时才是个终点。
路西绽接到徐威的电话时,身旁没了乔倚夏,心里有些烦躁,却也不能因小事而误了大事。徐威觉得路西绽挺古怪的,按照规章制度,高局特邀她为重案顾问,而她却百般抗拒警察的身份,不收证件,不受警衔,并一再强调自己愿意协助办案,但仅限于此。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佳,致使原本已经削弱很多的胸闷加重起来,路西绽站在警局里的白色题板前,手里翻阅着徐威给她的相关资料,题板上贴着许多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有用黑色记号笔写下的一些关键词语。
“路教授,已经确定受害者就是赵筱沐了。”徐威说道。
“嗯。”路西绽淡淡嗯了一声,显然,这并不是她预料之外的结果,“徐队长,可以发现,这女孩身上少了三个骨头,旁边有一些狗毛,我相信你们已经对其进行了检验。”
徐威点点头,现场收集证据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他们自然没有忽略掉尸骨旁边的毛发:“已经检查过了,这狗是普通的杂种犬,但不知道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路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吧?资料上都是附近一些养杂种犬的人家,但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无从下手,而且我们也无法判断经过受害人的狗系家养还是野生,甚至于不知道现在还存活与否。”
“不可能还活着。”路西绽斩钉截铁地说道,“否则的话,还会有消失的第四根,第五根骨头。”
徐威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在沉思着,路西绽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桌子上,拿起另外一份,是赵家的相关资料,她在题板前缓慢踱步,突然定住脚步说道:“这个赵敬才,以前吃过官司?”赵敬才,即为赵嘉荣的独子。
徐威点点头:“可不是么,不过那桩官司是误判的,后来查清楚了,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路西绽垂眸沉思了片刻,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于是说道:“徐队长,可否让我见一见十年前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十年前,赵氏集团的公子赵敬才陷入了一桩强/暴案,受害人是一名女大学生,但这名女学生却没有及时报案,而是在案发后一个星期才报案并指认赵敬才,那时医院已经无法女学生做进一步的检查,检验犯人究竟是不是女学生口中的赵敬才。
赵家财大势大,请了著名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为赵敬才作辩护,没过多久,在开庭之前女孩就改变了供词,矢口否认对自己实施暴力行为的人是赵敬才,而是与自己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周凯,女孩口供的突然改变无疑使整个案子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对于女孩的指认,周凯意外的供认不讳,而赵敬才念在女孩受到惊吓,神志不清的份上,也没有进一步追究女孩的诽谤。
为了证明赵敬才的清白,律师找出了当时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女孩张佳,据张佳所言,当日正是晚上十点,她去商城买了几件新衣服,因为宿舍关门时间是十点二十,为了节省时间,她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刚巧看到了那一起暴力事件,事发之后,她内心十分恐惧,生怕受到报复,不敢出庭作证,后经律师的劝说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听着这位已经辞职了的,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老警说的话,路西绽十指扣在一起,问道:“女性一向将贞洁视作最珍贵之物,即便恐惧再深,也不太可能将对自己实施侵犯的人记混,更何况,周凯跟赵敬才,年龄相差在十岁以上,样貌也没有相似之处。当年您就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吗?”
“怎么可能不怀疑。”老警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边框说道,“但我们取不到证据,而且那女孩说,当时嫌犯在对她实施侵犯之前将她打昏了过去,导致她记忆断片,将她打昏的人正是周凯,而赵敬才是在她醒来之后,好心去关照她的人。而且周凯又对女孩的指控供认不讳,加上目击证人的证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女孩是成年人,那么周凯应该是被判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现在已经刑满释放了?”路西绽问道。
老警却摇了摇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