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
“沈小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句话真的是路西绽说的吗,孟流琛甚至是乔倚夏都略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前一秒她还在疯狂地对身边的人进行人身攻击,现在却完全换了个样子。
待后来两拨人分开之后,孟流琛才问道:“姐姐,我看你看那位沈小姐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见过,但每次见都会觉得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儿?”
“不知道,总感觉她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路西绽说道。
“哦天哪,她该不会是穿越来的吧?”国内的知识虽然没学多少,不过电视剧孟流琛倒是看了不少。
“呵。”路西绽抱住肩膀,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感受到了来自路西绽的神之蔑视,孟流琛尴尬道:“不是姐姐你说她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的吗?”
路西绽正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爱护,像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流琛啊,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永远充满着自信吗?就是因为总有像你这种我随便说一句话就当成真理的人存在。白痴。”
☆、第145章 你痛苦吗
贺兰秋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妆化的很浓,像是国外杂志的封面女郎一样,妖娆妩媚,非常美,但这种美却丝毫不吸引人,她的眼睛大而无神,皮肤苍白却粗糙,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每一个外表冷漠的人都有着抗拒这个世界触碰的原因。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她们已经很难,把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了,快乐对她们来说,是一种奢侈,也是一种刑罚。其实她们都一样,都是被关在笼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出来的鸟儿,也许十年不够长,也许二十年不够长,也许一辈子,都不够长。
这个地方,路西绽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个地方,有太多太多她跟路书野的回忆了。小时候的,长大之后的,都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一把大火能够烧的到这一幢城堡,却烧不掉他为她筑的梦。那是她哥哥啊,那是她随便一句话他都会当做圣旨去完成的人,那是她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意义啊。
“走吧,进去。”
路西绽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房子,那是她曾经居住在这里时所不曾存在的,小小的一幢,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草屋,屹立在这座山头,让人不敢,却又不得不去靠近。
贺兰秋白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是充满了绝望而偏执的一眼,她仿佛在对她说,对不起,又仿佛在说,我恨你。
她以为她走进的是一间房子,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走向的这条路,叫作毁灭。
触动按钮,被打开的不是灯光,而是一个又一个电视屏幕,头顶上,墙壁上,甚至地板上,全部都是一个又一个液晶电视屏幕,路西绽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她看到的,是那一张永生不忘的脸。
——苍苍,今年的生日愿望哥哥帮你实现啦,明年的是什么呢?
——明年的生日愿望,就是你能猜到我今天许下的愿望,然后帮我实现。
——苍苍,等什么时候你毕业了,我带你去阿尔卑斯山,秋白说,那儿很美,我们一起去看。
——好。
——苍苍。
苍苍,苍苍,苍苍……
她瘫倒在地上,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画面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她的心上,让她痛的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掌心,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藤蔓一样向上攀爬,牵扯出与之相关的全部回忆,而那段回忆里,每一句他对她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刻骨铭心。
——苍苍,这一辈子,大哥都不会离开你。
贺兰秋白的眼神是空洞的,她蹲在地上,看着瑟瑟发抖的她,淡淡道:“还记得他吗?还记得那个,为了救你,被烧死在火里的,你的那个傻瓜大哥路书野吗?还是说,你现在的心里根本就被那个前几天在宴会上向你深情告白的女人所填满了?你根本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他把命放在你的手里,可是你的一个失误,你害死了他!”
“路西绽,你不是天才吗?你不是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吗?那你为什么要出错,你为什么要给杰西伤害他的机会?你又为什么要隐瞒实情的真相,你到底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因为你怕,因为你懦弱,因为你怕你会被千夫所指,你怕你不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她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你以为你逃避就没事了?你睁大你的眼睛,你看一看这个爱你如命的男人!你看看他啊!你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没有,他就在看着你,他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妹妹把他忘记,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了你的一段回忆……”
“路西绽,我恨你……我恨不得,掐死你……”
贺兰秋白嘴角挂着笑容,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哭花了眼线,甚至眼泪都被彻底染黑,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路西绽睁开眼睛,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贺兰秋白大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别急,大嫂还有一份礼物没有送给你,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路西绽像是感觉到了她想要做什么,她拼命地抓住贺兰秋白的手,眼眶慢慢变红:“不要,大嫂,不要,我求求你了。”所有的骄傲,自尊,全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的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路教授,她就像一个可怜的即将淹死的人,希望眼前的人能救救她,不要狠心到连她最后的希望都扼杀。
“那一天,他抱着吉他,坐在榕树下,美的像油画里的王子,为他心目中的小公主,我的宝贝小姑子,低吟浅唱。”
“不要。”路西绽紧紧抓着她的手,眼泪终于滚落而下。
贺兰秋白很满意她的反应,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按钮,整个房间瞬间变的一片漆黑,只有那动人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是出现在山谷里的谪仙所弹奏的乐曲一样,扣人心弦,宛如天籁。
“秋千随风摇曳时你的背影
漫长回忆里凝结成我最珍惜的光景
我笑着调侃你天使降临
想一辈子捧你在手心
你有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藏尽了孤寂
那年六月梦魇侵袭梦境
拉你手我写下一生相随的约定
梦醒了我在原地等你
冬季草地里你我并肩而行
时光无垠我多希望和你一直走下去
你抬头仰望天空无边际
想摘下一颗星送给你
不必怕前路漫漫难行进我永远的甜心
梦魇不可怕因有我等你
妹的幸福永远是哥最大的希冀
梦醒了哥在原地等你”
这一首《妹》,是路书野为她作词作曲,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他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私底下弹着吉他唱给贺兰秋白好几遍,生怕不够完美。他对她说,他这一生有诸多不如意之处,但最如意的就是拥有一个完美的妹妹。
——苍苍,你眼里的世界也许跟哥哥不一样,哥哥没有超能力,不能帮你承担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你醒过来,无论有多久,我都会站在原地。
“啊……!”路西绽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与鼻涕齐流,她摇着头,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患。贺兰秋白看着她,想笑,可又想哭。究竟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要听了……”她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要再多加几分力气,那可怜又脆弱的发丝便会被拉扯下来。
“痛苦吗?”贺兰秋白掰起她的头,帮她擦干眼泪,“可是这十几年来,每一天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她把二十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思念路书野,其余的四个小时才可以在梦里见他一面,跟他说句话,给他一个拥抱。她害怕睡觉,因为她很怕她没办法做梦,她害怕自己在睡觉的时间里是完全失去意识的,这样的话,她就要失去更多的想念他的时间了。可是她也害怕清醒,因为她真的好想抱抱他,好想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但是,每次当自己伸出手臂,所能拥抱到的,都只是空气。
贺兰秋白收起对她的怜悯心,狠心起身走到门口:“你就待在这里好好聆听书野的歌声吧,西绽,陪我一起疯吧。”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头发如海藻一般铺在屏幕上,有一种诡异的美丽。贺兰秋白流下一滴眼泪,终于把门关紧。
老天所作的最残忍的事情,不是让两个人生死分离,而是其中一个人死去,另外一个人连跟他讲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接受他这样凭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首歌,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后的记忆,也是她再也不敢去触碰的禁忌。因为真的好疼。
贺兰秋白没有走远,她就那样站在门外,听到门里一阵又一阵的嚎啕,甚至是嘶吼。隔着一扇门,她看见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路西绽。
她蹲在地上,笑得开心极了:“开心吗贺兰秋白,你终于看到你那个总是波澜不惊高高在上的小姑子情绪失控的样子了,你终于报仇了,哈哈……”
她开心极了,开心到眼泪成河却浑然不知。
接到乔倚夏电话的时候,孟流琛心里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倚夏?”
“流琛,你姐姐有跟你联系吗?她,有告诉你她去了哪里吗?”
孟流琛正在敲键盘的左手停下来,严肃道:“你联系不上姐了?自从上次慈善晚宴之后,她在网上发给我一些资料,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找不到她了。”
☆、第146章 鱼死破
月夜漆黑,虫叫此起彼伏,山路坎坷又崎岖,女人的身形在这无边的月色中显得单薄无力。
贺兰秋白把手中的白酒瓶随意扔到地上,她蹲在地上,喃喃道:“不过是两天没有吃饭而已,又死不了人,贺兰秋白,是她的任性害死了你的丈夫,你担心她做什么呢。”
这两天,贺兰秋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对她产生恻隐之心,于是就没日没夜的喝酒,麻痹自己的神经。她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窝囊到不止爱的卑微,就连报仇都这么可笑。
她的小姑子蜷缩在地上,眼睛睁着,毫无神色。像一条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宠物狗。贺兰秋白把手里的馒头扔在地上,当然,她并没有那么好心,在此之前,她将馒头在山上的泥土里狠狠滚了一圈儿,她不是洁癖吗,她不是喜欢干净吗,那她就让她亲口吞下肮脏,她倒要看看,她吃不吃。
“饿了吧,西绽。吃东西吧。”
路西绽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贺兰秋白就站在她跟前,泥馒头落在她的脚边。她死死地盯着她,紧握着拳头,想看她因为自尊心被践踏而发狂的样子。耳边依然回荡着路书野的歌声,贺兰秋白觉得自己每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残酷的折磨。
贺兰秋白却最终因吃惊而睁大了眼睛。
那个高贵得像个公主,总是拿鼻孔看人的路西绽,竟然真的像乞丐一样,缓缓伸出手,抱紧了那脏馒头,然后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贺兰秋白蹲在地上,看着她呆滞的模样,心如浪翻:“为什么要吃?你没看到很脏吗?”
“不吃,就会饿死。”
“呵。”贺兰秋白冷笑了一声,觉得她很可笑,“你就这么怕死?”
路西绽不回答她,只是大口大口地吞着馒头,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是啊,她怕死,很怕很怕。因为她很怕自己死了,乔倚夏会难过,不,应该说会大哭。她不想看她伤心难过,她不允许她落泪。她怕死,她要为了她活下去。
“西绽,
“我不答应。”
“你……”贺兰秋白的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脚下的屏幕,“你就这么爱她?在你心中,她就真的比路书野还要重要吗?”
“总之,我不答应。你大可以继续折磨我,只要记得,留我一口气。”
“好,好。”贺兰秋白不再看她,决绝起身离开。
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太可笑了。路书野的爱是那么的可笑,他把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都奉献给了路西绽,可是在路西绽的心中他根本不是最重要的。路西绽的坚守也很可笑,为了活下去,不惜放下自尊,吃下那个在泥巴地里滚过的脏馒头。而她自己,就更可笑了,得罪了所有的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让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就为了一个并不那么爱自己的男人。
路书野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听在路西绽耳朵里,她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儿们喜欢用闺蜜来定位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她没有朋友,没有像其她女孩那样可以跟她一起走很长的路的朋友,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路书野而已。那个时候,他在树下为自己弹了这首歌,只一次,她就把歌词和调子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不是有音乐天赋的人,她却能仔仔细细记住他送她的歌。
贺兰秋白责怪她不想念他,但就是因为思念入骨,她才不忍心像孟流琛说的那样,让路书野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她要活着,她要幸福地活下去。贺兰秋白问她,乔倚夏真的比路书野重要吗,如果是以前,她想她也许会说不,可是现在她不知道。因为,她愿意为了路书野去死,却想为了乔倚夏活着。所以她不知道,究竟哪一种爱才是更坚定的爱。
她坐起来,倚靠着墙角,看着屏幕上路书野的俊颜,心中缺失的一块,好像渐渐地被填满了。
另一边,孟流琛轻轻拍了拍乔倚夏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姐姐做事一向成熟,她不会有事的。”在他印象中,她们两个人的感情之路好像总是不太平坦,总会有些事情把她们分开,可这些事情都与感情本身无关,因为她们的感情是那样好,连一个误会都不曾有过。
也许这只是上天在考验她们,只要她们心连着心,爱就能战胜一切。只要坚定不移地迈过一道道的坎儿,她们就能更幸福地走下去。
寒风刺骨,贺兰秋白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苍白的容颜让她看起来特别像落了灰的雕塑。见她们来了,她苦涩一笑,她知道,那些人一定会找来的。毕竟,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路西绽的命到底比她好,爱她的路书野走了,还有跟路书野一样爱她的人出现。
乔倚夏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她,她头发披散着,形容憔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回想起不久前她在宴会上的光彩照人,完全判若两人,她缓缓靠近她,却不知该不该去拥抱她。
男子的声音低沉清雅,每个人都把这首充满了爱意的歌听的清清楚楚。孟流琛站在门口,第一次最直观地感受到了路书野对路西绽的爱,是要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才能写出这样饱含哀伤,又满含喜悦的调子?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不敢用力,怕她弄疼她,不敢不用力,怕她又会溜走。几日的思念,此刻这个拥抱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我很想你。”乔倚夏轻吻她的发丝。
“嗯。”没有想到路西绽会开口说话,可她的声音却又的确那么清晰,虽然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可以足以让乔倚夏心安,足以让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这世间最美好的词语,莫过于失而复得。
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跟她一起离开了这里。路西绽不再畏惧听到这首歌了,可她也不需要再去听了,因为她脑海中的他,已经比录像中的,还要清晰。
“贺兰秋白,你涉嫌非法拘禁,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