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此人很复杂。他仿佛在深情的凝望离别多年的爱人,又仿佛在痛苦的挣扎。他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很失望。
柳依婷望了望周围,无数双炙热地目光炯炯有神地关注着她,有羡慕,有怨恨,有玩味,也有漠视,那漠视的估计也是同她一样被挤过来的。
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陈云青的胸口,问:“你……”接着伸出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在叫我吗?”
“依婷,是你吗?”他希望是她,又不希望是她,很矛盾的心理。
柳依婷干笑两声。这男人她不认识啊,比她家辰兮差远了。
首先,皮肤不够白皙细腻,缺少光泽;其次,发丝不够乌黑柔亮,枯黄不知有没有开叉;再次,嘴唇不够性感水润,没有想一亲芳泽的感觉;最后,整体效果都不够优雅出尘,缺少一种美感。
柳依婷仔细观察陈云青,快速的思索记忆,然后,她说:“对不起,这位状元爷,我不叫依婷,我叫小依。”她想说小红,一出口变成了小依。
远远地一瞥他只以为两人的长相相似,近看才发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与唇,都与三年前的柳依婷一摸一样。
三爬王府围墙(6)
不对。
陈云青内心一颤。
与她是有区别的,那双眼睛,眼前的女孩,拥有一对比夜晚最明亮的星辰更加耀眼的眸子,他禁不住问道:“哪个依?”
“依婷的依。”噗,她想说依靠的依,不过无论怎么介绍不都是那个“依”?应该说一加一的一。
路上搭讪的陌生人,十个有九个都不怀好意,剩下一个是问路的。如果知道你的名字,你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那就更应该小心谨慎,肯定不是善类。生活常识啊,柳依婷暗暗自得。
陈云青皱眉,她是她吗?不只眼睛,还有说话的语气也不同,她的语气总是柔声细语,忍不住想去保护她;而眼前的她却有一股轻灵的穿透力,渗进心底深处。
“小依姑娘,家住何处?”陈云青的话刚问出口,便引来周围一片哗然,尖叫声痛哭声,仿佛她们的男人被柳依婷抢了去。
柳依婷朝人群翻翻白眼,一群无知的花痴。
“我家住……”柳依婷沉思,她被宰相爹赶出家门,辰兮当年休了她就没交代清楚,她能不能说住绝暮崖底下?临行前她忘记问师傅家里的门牌号是多少了。
“姑娘若不方便告知,陈云青不勉强。姑娘与我一位故人长的十分相似,她姓柳名依婷,不知姑娘是否与她认识。”
“我不认识她。”柳依婷笑盈盈的说。她发誓,她没有说谎,真的不认识柳依婷,只是用了柳依婷的身体,顺便又用了柳依婷的名字。
陈云青心底五味翻腾,他不想错过眼前的人儿,但他现在还有要事,于是说道:“小依姑娘,陈云青冒昧,是否可以请小依姑娘到我府上一坐?”
“不行。”柳依婷一口拒绝,羊入虎口这不跟当年去李园如出一辙?
陈云青失落道:“小依姑娘,若是有空,可到状元府找陈云青。”
“好。”柳依婷答应的爽快。去不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爬王府围墙(7)
辰王府围墙外。
“很好,方圆百步内,一只狗都没有。”柳依婷冲着高耸的围墙,握拳,“我跳!”
“墙上那位姑娘,擅闯辰王府,轻则训斥,重则棍棒。”一双调戏的眼睛带着玩味的笑意,望着柳依婷。
“啊——”柳依婷脚一滑,在落下之前,她敏捷的用双手勾住围墙顶端,趴伏在墙头,幽怨的瞅着辰王府内院的男子。
没有外患不等于没有内忧啊!
男子有一双勾魂的迷人眼眸,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红唇仿佛在诉说着甜言蜜语。小麦色的皮肤,淡紫色华贵长袍包裹住修长的身躯。扇形翠玉冠装饰着他乌黑浓密的发髻,耳鬓几缕发丝垂于前胸,增添了一丝风流韵味。
美,雅,帅,并存。
只是,在美在帅的男人都入不了柳依婷的眼,她道:“墙下这位大哥,我又没说要进辰王府,我只是检查下这墙壁有没有擦干净。”说着,伸出手指一抹,“嗯。没问题,很干净,一尘不染。”
“那是在下错怪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是否婚配?”男子媚眼一抛,笑盈盈的问道。
“敢问大哥贵姓?家哪?婚否?”哪儿跑出来的花痴男?不会看上她家辰兮的美貌了吧?
“在下左少弈,家住桃源东大街左府,尚未婚配。”左少弈爽朗道。
柳依婷无语,该说这人很诚实呢?还是该说这人很奸诈?
“姑娘还未告诉在下芳名,住址,婚配情况。”左少弈顶着俊美的容颜,眼底有淡淡地戏谑,一副玩世不恭的翩翩公子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在说了,你谁啊?为什么在辰王府?”衣着打扮看着是个有来头的人。怎么她一出山,熟人没瞧见半个,怪人到是遇到两个,一个左少弈一个陈云青。
左少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全平安城无人不知镇远将军左少弈的名号,她是哪个深山老林跑出来的小村姑?
三爬王府围墙(8)
不知道也就算了,她居然对他的容貌无动于衷,要知道见过他的女人,大到七老八十,小到牙牙学语,争先恐后的都想嫁给他,她是哪个原始部落跑出来的小野人?
左少弈微微偏头,展现出最美的一面,笑容如阳光般绽放耀眼的光芒:“在下当然是辰王请来的贵客罗。”顿了顿,好奇道:“姑娘难道是来窥视辰王的姿色?”
每次见夏辰兮,他就捶胸顿足,恨不得撞墙。
夏辰兮如果是女人,他早就将他娶进门,夜夜贪欢。可惜他是个男人,还是威胁他在女人心目中地位的男人。
“是又怎么样?”她就喜欢夏辰兮,不只外貌,还有身心。每一寸每一缕爱到痛彻心扉,爱到地老天荒,爱到连面对死亡都不曾眨一下眼。
“姑娘见过辰王?”左少弈好奇,夏辰兮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他对外人的解释还非常的广泛,比如连皇上在夏辰兮眼里都可称之为外人。
“是又怎么样?”她不仅见过,还抱过,搂过,亲过,就差……咳咳……说道夏辰兮,柳依婷内心如春风轻拂湖面,泛起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不行不行。”左少弈连连摇头,故作愁眉道:“辰王已经婚配,姑娘是没机会下手了。”接着抛出一个媚眼:“不如姑娘改对在下下手如何?在下尚未婚配。”
“婚配?和谁?”柳依婷狠狠地瞪了左少弈一眼,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
“嗯……”左少弈低头冥思,还不忘摆出最优美的神态:“这么跟姑娘说吧,辰王已经心有所属,在下的心一片空白,愿意让姑娘在上面随意涂抹。”
冰美人居然也有动心的一天,左少弈暗暗称奇。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年来夏辰兮屹立不倒,派人寻找。
要是活着,那女人早回来了,如果死了,一堆白骨就是摆在他面前,他要能分出哪个是他女人,就罚他左少弈这辈子没女人享。
三爬王府围墙(9)
“喂,他心有所属的女人叫什么?”柳依婷白了眼花痴左少弈。这男人长相虽不及夏辰兮,可也算是上层货色,他很缺女人吗?
左少弈哀怨地瞥了眼柳依婷:“姑娘,在下不叫喂,你可以叫在下左哥哥,或者少弈哥哥。”
他是交友不慎,也不知道夏辰兮到底当不当他朋友。他可是为了把握住一切欣赏夏辰兮美貌的机会,特地提供左府家丁百名帮助夏辰兮在用人期间照看辰王府,他顺便经常来视察。可是夏辰兮呢?招呼不打一声,人又不见了。
夏辰兮的防人之心真重,一个家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害他左少弈独守空闺,在莲院苦等三天,却等来一个爬墙的小女人,只好调戏之,以解他胸闷的心。
柳依婷抓起一片松动的瓦片,摔向左少弈:“问你话呢,缺女人上妓院去。”她只允许辰兮调戏她。
左少弈从容站定,瓦片在他看来宛如一片羽毛,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砰”的一声摔碎。而他脸上笑容未减,毫发无损:“死啦死啦,死在三年前飘雪的那天。”
反正全朝野都知道夏辰兮爱上一个女人,那女人死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又不是什么秘密,估计在大街上随便拖一个百姓出来问,都知道这件事。
柳依婷笑了,笑容甜如蜜,美如花。
“姑娘,人虽死了,但在下还是奉劝姑娘不要去缠上辰王。”左少弈好心提醒,他隐隐约约也知道些事情,比如与夏辰兮有关系的女人,至今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我呸,你才死了呢。”柳依婷脱口而出。
左少弈古怪的瞅着柳依婷,突然张开有力的双臂,道:“姑娘是否要下来与在下欢宴畅谈?在下会接住姑娘美丽的娇躯,即便少弈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姑娘有丝毫损伤。”
柳依婷眨眨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到变态的男人。好吧,要变态大家一起变态。
三爬王府围墙(10)
柳依婷给了他一个梨花笑,含羞带怯道:“左哥哥,那么辰王现在在府上吗?”
左少弈愣了一下,这女人此刻的神态可真像百花楼里的姑娘,他轻咳两声,回她一记迷人的微笑:“姑娘只要告知在下芳名,家住何处,是否婚配,在下就告诉姑娘辰王在哪里。”
“人家没有告诉左哥哥吗?”柳依婷娇滴滴地故作无辜状,她维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吐了。
“在下很肯定的告诉姑娘,没有。”左少弈故作严肃。
“人家名叫夏雨荷,就是雨后荷花的雨荷,家住大明湖畔,人家正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夫君。”柳依婷憋笑道。
左少弈微一挑眉,夏姓是夏国的皇家姓氏,这女人到底是哪座深山跑出来的?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皇家有几个公主他还是了解的。
找失散多年的夫婿?爬辰王府的墙头,问辰王在哪里,不会那么巧合吧?左少弈脑海一闪灵光。
“姑娘的夫君叫什么名字?在下在平安城认识不少门路,可以帮助姑娘一同寻找。”左少弈含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要帮老早好帮了,她问辰王在哪里的时候,怎么不帮一把?
“那告诉在下姑娘的芳名吧。”
“夏雨荷啊。”她见辰兮的时候,不知道可不可以来一句,你还记得当年绝暮崖的柳依婷吗,噗——
“姑娘,你若不说,在下可就喊人罗。”左少弈笑嘻嘻地威胁。
柳依婷白了左少弈一眼,道:“你喊人,我不会跑啊,够白痴的。”说完,滑下墙头,跟他废话也进不了辰王府,另谋出路。
“姑娘。”左少弈施展轻功,越过围墙,一把截住柳依婷纤细的肩膀,道:“姑娘,你可叫……”
“姑你个头啊。”柳依婷肩一下垂,脚底抹油,逃你没商量。左少弈是谁她不清楚,但是有点可以肯定,左少弈不属于高手中的高手,因为她逃掉了。
左少弈怔住,好厉害的轻功。
良久。
他才蹦出了未说完的三个字:“柳依婷。”
三爬王府围墙(11)
月黑风高的夜晚。
辰王府围墙外。
做人要懂得变通,左少弈在莲院,她就不能往莲院的反向而行吗?最后一次低调行事,在进不去她就装个高音喇叭直接点名。
乘着风,轻盈如燕,一跃而起。
足点地。
柳依婷露出洁白的牙齿,做了个很俗的胜利手势。前两次的失败在于,她在墙头驻扎停留了片刻。做大事的人,应该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夜,伸手还能分清五指。柳依婷的脑海开始幻想——
摸黑爬上夏辰兮的床,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值得赞扬的夜晚,干柴烈火,欲火焚身,生米煮成熟饭,一切水到渠成。
口水不自觉的溢出嘴角,抄起衣袖,一把抹去,忽闻耳边有细碎的声音。
跟着好奇心的驱使,柳依婷朝来声走去。
“谁?”
浑厚低沉的男音。
眨眼间,柳依婷感觉一道凉风袭过,有人遏制住她瘦弱的肩膀,使她不能动弹。
双膝“噗通”跪倒,柳依婷大呼:“英雄饶命啊!”师傅说的,遇到高手中的高手就要下跪求饶。
“左兄,莫动手。”
手提灯笼,火光飘忽不定,陈云青急忙从远处跑来。声音,他忘不了,是小依。
被称为左兄的男人松了手。
柳依婷刷地站起,拍掉膝盖上的尘土。转过头,惊讶的向后退一步:“哇!你阴魂不散啊!左什么来着的?”
“左少弈。”左少弈微笑迷人。
“你不是高手吗?什么时候成了高手中的高手了?”那一下力道可不轻,柳依婷揉着肩膀,咕哝道。
陈云青一介文弱书生,跑了没几步路,便略有小喘。他惊喜的看着柳依婷:“小依,你还是来了。”
“哇。”柳依婷又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在这?陈什么来着的?”
“小依姑娘,我叫陈云青。”陈云青浅笑,到底她是她吗?
三爬王府围墙(12)
柳依婷一左一右瞅着左少弈与陈云青,敢情这辰王府开门做生意,注册成旅店了?
左少弈笑道:“小依?姑娘不是叫夏雨荷吗?”
“小名不行啊,真是笨的可以,改天帮你也取个小名,就叫小花吧。”小花痴。
柳依婷东张西望,没见到辰王府那群帅哥美女杂役啊?
陈云青禁不住疑惑道:“左兄跟小依姑娘认识吗?”
左少弈:“认识。”
柳依婷:“不认识。”
两人对视一眼。
左少弈:“不认识。”
柳依婷:“认识。”
“……”
“喂,你不要说的好像我们有关系似的好不好!”柳依婷双手叉腰,朝左少弈嚷嚷。
左少弈无辜道:“是小依姑娘说你不认识在下,所以在下不敢违逆小依姑娘的心愿,只好装作不认识了。”
“那你干嘛第一次说完认识以后,用很受伤的眼神看我一眼?害我觉得欺负了你,只好说认识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两人没有默契。
“原来小依姑娘不忍心伤害在下,在下受宠若惊。”左少弈抛出媚眼。
陈云青突然挡在两人中间,对柳依婷说道:“小依姑娘,外面风大,进屋说话吧。”他可是知道左少弈的风流,见了女人不管大小,统统调戏之。
左少弈不理会陈云青忽然对他表现出的戒备,悠悠地说道:“陈兄与小依认识?”
陈云青僵住,如果是依婷便是认识,如果是小依他不敢肯定他们认不认识。
“大街上,见过一面。”柳依婷轻松道。免得跟左少弈一样,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原来如此。”小依?柳依婷?左少弈笑道:“小依深更半夜爬到状元府是想一睹状元爷的风采吗?”
“哈?状元府?我明明爬的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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