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此言差矣,小依确实是依婷,并没有冒充一说。”
柳延挑眉道:“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是冒充的?”
“这……”陈云青略显窘迫,他确实无法拿出证据,连他自己都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柳依婷。
柳依婷白了眼陈云青,百无一用是书生,出手拍向陈云青的肩膀,高声道:“后退,我来。”
陈云青惊讶的看着柳依婷。
“还愣着做什么?亏你是状元呢?”柳依婷上前一步,指着柳延的胸口,大声道:“就凭我这张脸,足以证明本人就是柳依婷。”
“就凭你这种嚣张的口气,也足以证明你不是柳依婷。”柳延甩掉柳依婷的手指,“在场所有同僚,都知道我柳延的女儿柳依婷,温婉娴静,岂会像你一样泼辣。来人,给我拿下。”
“等等,谁敢拿我!”柳依婷大吼,指着不知从何处跳进来的铁甲官兵。
陈云青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替身而出,护在柳依婷面前,朝着凶神恶煞的铁甲官兵道:“退下。”
虽然不能真正让他们退下,但以状元的身份挡在前面,众人也不敢对柳依婷下手。
双方僵持。
柳延怒斥道:“大胆陈云青,在不退下,以包庇罪论处。”如果在今晚之前,他敢对陈云青灭杀。不知何人替陈云青出了主意,竟能请到锦王,他只能暂时作罢。
宴请百官,就缺辰王(7)
柳依婷淡定的伸出食指,轻敲陈云青肩头,问:“你行不行啊?”
陈云青“啊?”了一声,无暇顾及她说的话。
张开双臂,陈云青公然袒护柳依婷。面对真刀真枪,空有一副高大挺拔的身躯,可叹只是一介书生。他神情紧张的盯着铁甲官兵,就怕自己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
“你不行啊。”柳依婷推了推陈云青,惊讶的发现,虽然是文弱样,力气到不小。
她低头弯腰,敏捷的从他臂弯中钻了出去。
手握免死金牌,她得意的笑着。
金灿灿的金牌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显得异常耀眼,仿佛能刺瞎在场所有人,于是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从一堆盲人眼前从容的离开。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她出的是哪一招。
“免死金牌。”柳延眯眼。
柳依婷掌心一松,手指勾着红绳,金牌滑落,悬挂在空气中,不停的旋转。她咧嘴一笑:“宰相大人好眼光,我本来还担心你老眼昏花,说看不清这是什么呢。”
“给我拿下。”柳延用力一甩手。
“免死金牌”四个字从柳延口中蹦出之时,众人惊魂飘走了一半,哪敢真的上前去擒拿柳依婷。
但是,免死金牌毕竟不是一般的凡人能看到,更不是一般的凡人能得到。众人犹豫,按照祖训,免死金牌,如见君王,理应下跪叩头。可是如果免死金牌是假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眼前的小丫头?
“等等,等等。”柳依婷出手阻止:“有没有搞错啊,免死金牌啊,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免死金牌!懂不懂啊,就是免死的意思啊!要我在解释的更清楚一点吗?”
柳依婷指着免死金牌的正面道:“诺,这里写的清清楚楚,我念给你们听啊,皓雪一八年,赐辰王夏辰兮及后代,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
咦?没有写“及其亲属和后代”吗?
宴请百官,就缺辰王(8)
“咳咳。”柳依婷干咳两声,一副夫子教育学生的模样:“我在解释一下上面的含义,可能你们不是很理解。”
柳延怒喝道:“好啊,你竟敢盗窃先皇赐予辰王的免死金牌,罪加一等,给我拿下。”
“啊?盗窃?”她还想解释“夏辰兮及后代”蕴藏的潜在含义呢。
这是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有着欲说还休的内敛,想说却又不愿意把话说的很明白,由此可以感受到,先皇是很含蓄的一个人。
看来她不必多费口舌了。
“你自求多福,我先闪了。”柳依婷拍了下陈云青,很不讲义气的脚底抹油,逃你没商量。
一跃而起,柳依婷借着众官的肩膀,宛如飞燕。
布衣在烛光的照映下,微微泛黄。迅速的凌飞,衣角款款而动。犹如丛林深处迷路的夜精灵。
她没有方向,在失去他的时间里,只能徘徊于原地,不断地犹豫不断地踌躇,何处寻芳踪?
素雅的蓝,夏锦兮步履轻盈,从月光下走进哄乱的大厅。
微微皱眉,他才出去一会,众人为何都乱作一团?轻抬头,人群之上,一抹矫捷却显凌乱的身影。那个罪魁祸首,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依婷?”夏锦兮疑惑的轻唤一声。
柳依婷对上夏锦兮溪水般纯净的眼眸,眼眸的深处有着细微的惊讶。
她灿烂一笑,救世主来了。
提气,足点地,轻飘飘的落在夏锦兮面前,正要嘘寒问暖一番,一个字都来不及吐出,数十把大刀架上柳依婷的脖子。于是,条件反射,高举手臂,大呼:“我投降。”
柳依婷笑眯眯地望着夏锦兮,正想开口叙旧……
柳延大跨步,走了过来,拱手道:“锦王爷,此女假冒下官的女儿柳依婷,且盗窃先皇赐予辰王的免死金牌,又公然在状元府大闹官宴,下官正要交由舜天府府尹详细调查此事。”
宴请百官,就缺辰王(9)
说完,柳延不等夏锦兮发话,朝众官大呼一声:“舜天府府尹可在?”
人群中,走出一个体态矮小肥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走到柳延身边,拱手道:“下官在,下官在。”
“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收起愤怒的表情,柳延换上他一贯的严肃,手臂划出弧度,恭敬道:“锦王爷,请上座。”
柳依婷期待的凝望夏锦兮。
他不会袖手旁观,他肯定会救她。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他已经离神的境界不远了,只要救了她,帮她找到辰兮,他将位列仙班,从此脱离生老病死的苦海。
夏锦兮朝她微微含笑,笑容温暖如风,朝她轻轻点头。接着,转身朝柳延和婉道:“柳大人也请。”
身后众人一拆为二,留出宽敞的过道。
“喂……”柳依婷愕然,就这么完事了?早知道不帮她,干嘛自投罗网啊喂!她轻轻地推了推架着她脖子的大刀,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哥,贵姓啊?”
“本官姓鲍。”舜天府府尹见夏锦兮与柳延走远,立刻趾高气昂,一副鱼肉百姓的神态。
“我又没问你。”柳依婷小声的嘀咕,突然眼睛一亮,开心的问:“姓包?包大人?包青天?请问大人是叫包拯还是叫包龙星?”
“本官名叫鲍玉,鲍鱼的鲍,玉石的玉。带走。”鲍玉一声令下,护甲官兵举着大刀,推着柳依婷向前。
“鲍鱼?还鱼翅呢。”柳依婷咕哝道。真倒霉,本来她可以逃走。都怪夏锦兮,连陈云青都不如。陈云青虽然没用,至少挺身而出救她。夏锦兮怎么说也算老朋友,居然连一句话都没说。
“等等。”陈云青快步走到鲍玉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给鲍鱼一锭金元宝。
鲍玉眼睛亮了亮,小声道:“陈状元,我也不是不给你面子,你长话短说,锦王爷和宰相大人可都看着呢。”
私奔?(1)
陈云青走到柳依婷面前,双手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担忧的注视着她:“小依,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说完,与她擦肩而过。
鲍玉笑眯眯地走过来,抢下柳依婷手中的免死金牌:“这是赃物,没收。”
******
舜天府地牢。
光线昏暗,空气腐臭,凄厉的尖叫声从深处隐约传来。
柳依婷踢了踢脚下潮湿的枯草,足上铁链发出沉闷的响声,双手被板铐固定在一起,抬起一只手,另一只也必须跟着上前。
捂着鼻子,她自言道:“当年我在王府内,每天就想爬出去。如今我在王府外,想尽办法要进去。”
拖着沉重的铁链,在空荡荡地牢房里走了一圈,皱眉道:“过去几天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巧儿准备放任我在地牢一辈子?还是她还没通知到死鱼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毕竟路途遥远,又没有手机。我应该体谅下古代的通讯不方便。”
绝顶的轻功也无法冲破坚硬的墙壁,何况她现在手脚都被锁住,师傅应该教她怎么开锁。敲了敲牢房的木杆,无力道:“什么时候开饭啊?”
一天一碗馊饭外加一碗馊水,她能坚持不拉肚子,简直就是奇迹。
蹲下,抬头,自语道:“当年我在牢门外,过来看望李梅儿,此刻却在牢门内,不知何人会救我。”
“冒牌柳依婷,有人来看你了。”腰胯佩刀的守卫朝柳依婷的牢房喊去。
柳依婷大声回道:“除了夏辰兮,其他人我都不见,你就说我不在……呃……是陈云青啊。”
话未完,守卫带着陈云青已经来到她面前。
守卫恭敬道:“陈状元,您长话短说,小的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情您就喊一声。”
守卫离去。
隔着木栏,陈云青担忧道:“小依,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还行。”柳依婷失望道,“如果你能让他们把伙食改善下,另外,把我手上脚上的这些东西拿掉就行了。”
私奔?(2)
“天!”陈云青低呼道:“你的手脚……”
粗糙生硬的铁链,磨破了她细嫩的皮肤,隐隐地血丝一条一条交错。
柳依婷耸耸肩,轻松道:“没事。”
她的手腕曾经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她的胸口曾经被尖刀刺穿。现在的这点小伤早就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人啊,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他们会在恶劣的环境下克服并成长。
就像第一次进地牢看望李梅儿,她对阴森可怖的气息感到恐惧。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心已淡然。只有对他的执着一如既往,依然如故。
柳依婷一屁股坐下,抬头看向陈云青,问:“你是不是在三年前认识柳依婷?然后两人一见钟情,最后私定终身,但是因为你赶考落榜,家里即无钱又无权,所以宰相柳什么的就棒打鸳鸯,把他女儿嫁给……”
她皱眉,胸口一阵憋闷。如果她没有穿越到柳依婷身上,现在与夏辰兮有关系的女人就不会是她。
陈云青听罢,脸色微微泛红,他蹲下身子,低下头,说:“我与依婷相互吸引,依婷对我一往情深,不嫌弃我家道中落,又赶考落榜,执意与我一同回家乡。我知道于理不合,枉读圣贤之书。但是……”
他猛然抬头,目光深深地锁住柳依婷:“此生能认识依婷,与她相爱,陈云青死而无憾。”
他抓住木栏,激动道:“小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依婷?你为什么会有辰王的免死金牌?”
柳依婷眨眨眼,说:“你不知道柳依婷嫁给的是辰王吗?有他的免死金牌又不奇怪。”什么免死金牌嘛,每一次都差点丢命。
“可是你的言行举止与依婷相去甚远。”陈云青道出疑惑,这就是他一直无法肯定的关键。
“那是因为……”柳依婷顿了顿:“因为我失忆了嘛。”
“所以你的性情大变,所以你不认识我。一切都是因为你失忆的关系,只要你记起以前的事情,就能洗清你冒充的罪名,小依,不,依婷,你为什么不跟柳大人说清楚呢?”陈云青激动,他仿佛燃起了希望之火。
私奔?(3)
“懒得解释。”她又不是真的失忆。灵魂穿越,说出去搞不好在加一条妖言惑众的罪名。
“依婷…。。。”陈云青犹豫道:“我还是叫你小依好吗?”依婷的温柔,小依的活泼,虽然是同一人,却又好像是两个人。
“随便。”叫她辰夫人也行啊。
陈云青手心冒汗,紧张道:“小依,跟我离开这里好吗?”
官场的黑暗,他终于体会到了。宰相警告他,若插手此事,官位将不保。丢官他有何惧?左少弈告诫他,官位不保只是表面,继续参与性命堪忧。丢命也有何惧?可是,当左少弈说出连累家属,他犹豫了。
“当然好啊。”柳依婷刷刷刷爬过去,抓住木栏道:“果然你才是最靠得住的那一个。”她肯定不会笨到说什么,不还她清白就不出去的那些豪言壮志。
“小依。”陈云青握住柳依婷的手道:“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以后我无法从官,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许只能躲在偏僻的小村落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你……不会嫌弃我吗?”
柳依婷嘴角抽了两下,侧过头,不去看陈云青一往情深的眼睛。
原来他是要找她私奔啊,她能不能出去后就反悔?那样会不会遭雷劈?好像良心会受到谴责。
或者把话说清楚?
可是万一陈云青因爱生恨,不救她了怎么办?连夏锦兮那混蛋都不甩她,她孤立无援不是早晚要再次掉进死鱼眼的局?
“小依……”他在等待她的回复。
“我嫁过人了。”嗯嗯,古人很在乎女人的贞洁问题。
“我不在乎。”陈云青坚定的回答。
她能不能来句,我很在乎什么的?“我怕,辰兮……不,我是说辰王爷,他如果发现我跟你跑了,估计会杀人。”
“不会。”陈云青再次坚肯的回道。
柳依婷蓦地转头盯向陈云青:“为什么?”
私奔?(4)
陈云青分析道:“你与他并无瓜葛,他为何要来阻拦你我?”曾经小依嫁给过他,但是辰王已经休妻,于理于法两人再无关系。
“谁说的?”柳依婷大声道。今生永世她和夏辰兮都绑在一起,分不掉也扯不断。
陈云青怔住。
柳依婷忙解释道:“她非常喜欢纠缠我,如果知道我没死,肯定会死缠烂打,把我抓回去。真的真的,其实我特别想甩掉她。”她可没有指名道姓,他理解错误不关她的事,这里的“她”全部指的是夏梦瑶。
“跟我离开平安城,回我的家乡,我带着爹娘,我们换个住处。”突然,陈云青笑了笑,问:“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
柳依婷正想摇头说完全不记得。
陈云青继续道:“你说你想住在水面上,我会为你架起竹屋,从此闲云野鹤,我吟诗你作画,我抚琴你伴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子若不走,你还打昏把我拖走不成?柳依婷暗想。
一个文弱书生在加一个千金小姐,他们还真会憧憬未来,作诗作画,弹琴跳舞,真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处处需要钱。
“陈云青,那个……”她有必要点醒这个懵懂的大好青年。
“你以前都叫我陈郎。”
“陈郎!?你别告诉我,你叫我柳妹。”她吃了好几天的馊饭馊水,不敢保证胃里消化了没!一骨碌吐出来,可能会破坏柳妹在陈郎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陈云青内心一热,仿佛回到他们当初相知相许的那一天,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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