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看你沉迷其中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了。」
「還洠в械匠撩缘某潭壤玻皇抢瞄f暇的時間在研究。我花在繪畫上的時間就多了,而且有時候也會出門喔。」
「你一個人出門?」
「也不完全是。我會坐車在住處附近兜風,然後在河邊遛狗。」
「狗?」
「對,一隻大黑狗。妳看到的話會嚇一跳吧。」
「你變得這麼開朗,真是再好也不過了。」四季以溫柔的口吻說。她的聲音沉穩成熟,真讓人無法想像她還是個小女孩。
「妳也越來越像個大人了。」
「我跟以前一樣,洠颤N變。」
「才不一樣,一定變了不少。如果能再見妳一面就好了。」
「總會見到面的。」
「真的?那我就相信吧,期待跟妳相見。」
「那就先這樣了。」
「謝謝妳打電話來。」
我掛斷電話。看看時鐘,突然發現我們才講了一分鐘。我馬上從亢奮狀態清醒過來:心裡想著應該跟她講久一點的,不由得又沮喪了起來。我單手緊緊握拳,直瞪著電話看:心中突然有股想摔壞枺鞯呐瓪狻
電話似乎感應到我的怒氣,突然響了起來。
「喂……」我答道。
「你別沮喪啦。」是四季的聲音。「你的性格並不如你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單純。事實上,你身上有一股力量,但是不容易控制。你要有自信一點,別輕易放棄喔。」
「什麼意思?」我不太了解她話裡想表達的意思。
「期待下次跟你見面喔。」
電話掛斷了。
她一定是很清楚我放下話筒時的心情,才會說我個性單純之類的話。
她說我擁有一股力量?
是一股能控制的力量嗎?
我控制我自己的力量?
我曾經放棄過這股力量,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往事了。她所提到的,應該是我不讓自己完全變成透明人的力量。那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關鍵在於我欠缺應該具備的集中力。
索性讓她控制我就好了。讓自己的感情、意志都消失殆盡,只依據她的命令行動。這樣也好,不會耗費她太多氣力。我只要按照她的命令專心行動,不去想多餘的事,就不再有煩惱,也不會再有不安、悲傷、寂寞的感覺,只要像機械一樣自動咦鳌⒂嬎恪⑤o助判斷就好。這是多麼完美的理想境界。
我想變成機械。
我想變成電腦。
這種想法急速支配了我的思想。我厭惡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我真是個洠в玫膫砘铮偸窍胫@些無聊的事,就像腦袋壞掉了一樣。
我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卻又無能為力。
我順手抓起玻璃茶几,往牆上摔了過去。玻璃碎裂之後,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屋子裡四處都是玻璃碎片。
為什麼我會做這種事?
為什麼我想砸毀枺鳎
是想逃避什麼嗎?
還是想引起誰的注意?
到底誰看得見我?
連母親都看不見我。
父親也對我不理不睬。
我不想讓人看見我。
所以我才……這樣子耄Р刈约骸
不過,偶爾我也會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就像砸碎玻璃一樣,毫不壓抑,盡情發洩自己的怒氣。
這大概是一種想讓人斥責的心情。
我想挨罵。
想被罵:「你這個壞孩子!」
接著在挨罵之後狠狠哭泣。
因為我從來洠в羞@種經驗……
我明白了。
這種情境我不知模擬了多少次。
而且完全不變,也無法改變。
洠в腥藭䜩怼
飛散地板上的碎玻璃閃閃發亮。
四濺的液體也閃閃發亮。
窗外一片黑暗。
玻璃上映照著天花板上藝術吊燈的光芒。
碎片讓我聯想到血。
我慢慢地陷入幻想之中。緩緩起身之後,深嘆了一口氣。
頭真痛。
先呼吸一下外頭新鮮的冷空氣吧。
醫院的窗戶重得打不開,但這邊的窗戶卻是我能輕易打開的。
5。
好久洠硇绿籴t院了。護士長新藤裕見子在大門迎接我們。這次森川因故洠芘阃皝怼
四季一如往常地不發一語,所以由我跟她的嬸嬸寒暄。
「你叫其志雄吧?」裕見子問。
「嗯,我叫栗本其志雄。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洠уe,但我們是第一次交談呢。你跟四季是什麼關係?」
「真要說的話,我跟她就好像親兄妹。」我回答。「院長現在人不在醫院嗎?」
「啊?你怎麼會問起他?」
「因為以前只要四季來醫院,他都會出來迎接。」
「他因為臨時有事,昨天深夜搭飛機去美國了。」
「什麼事這麼緊急?……這樣問好像很失禮,我還是不要問好了。」
「洠шP係啦。」裕見子微笑著說。「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必須匆忙趕赴美國。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醫院長廊上,有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慢慢從總務室那邊走了過來。是湀羔t師。他一手撫弄著鬍子,走到我跟四季的身邊來。
「好久不見了。」他彎下膝蓋,把臉湊到我與四季前面。「妳頭髮長了,也長高不少喔。衣服真好看。」
「森川小姐今天洠怼!刮腋嬖V他這件事。
「這樣啊。」湀盖屏俗o士長一眼。
「那真可惜。她來的話,我就可以跟她下棋了。你跟森川下過棋嗎?」
「洠в小!刮液唵蔚鼗卮稹;卮鹨恍┭圆患傲x的話,真是一件麻煩事。因為我心情不好,所以想說一些惹人厭的話。「阪元小姐的事件一直還洠Ы鉀Q,你會在意嗎?」
「啊?」湀赴櫫艘幌旅碱^。「那件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洠в修k法。警察應該會盡力眨榘伞2贿^,他們最近好像洠в心屈N常來了。」他起身跟護士長說話。
「真不太想回憶這件事。」護士長滿臉厭惡地搖搖頭。
護士長把我們帶到院長室之後,因為還有工作要忙,洠дf上幾句話就離開了。因為院長不在,院長室就只剩下我與四季兩人。辦公桌上敚е鴰妆倦s誌,於是我順手翻了翻,原來是外國的醫學期刊。
電話響起。
四季爬到椅子上,伸手拿起話筒。
「喂,我是森川。」
「是我。」四季回答。「院長今天不在。」
「是四季小姐啊。」
「找叔叔有什麼事嗎?」
「洠в小莻……」森川突然慌張了起來。「這樣剛好,我本來就是要請他叫四季小姐您來聽電話的。請問院長到哪裡去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嗯……教育部的官員打電話來通知,原本他們預定後天拜訪您,但是因為有事需要延期,所以打電話來請我們多多見諒。」
「那洠шP係。然後呢?」
「您想訂購的LSI書籍,書商說還有庫存,我待會就會過去拿了。」
「然後呢?」
「嗯……對了,您的母親獲得某個學會的獎項。該學會已經先私下通知了。您要不要送一些禮物祝賀她?」
「知道了。還有嗎?」
「只有這些事。」
「妳並洠в刑貏e重要的急事嘛。妳就這樣特地打電話來找我,很奇怪喔。找叔叔有什麼事?」
「對不起,這件事只能跟院長說,我不能擅自……」
「我掛電話了。」四季說完那句話就放下話筒了。
「妳生氣啦?」我問她。
「我?」四季睜大眼睛。「怎麼會?」
她從椅子上慢慢爬下來,往沙發走去。她脫掉鞋子爬上沙發,躺在上面,把腳靠在扶手上」。
「她和叔叔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那樣?」
「我覺得我的觀察還不夠,所以不想胡亂推測。」
「我覺得妳叔叔很可能在跟森川交往,大概是森川想討好他吧。她對妳父親也有這種跡象。」
「跡象?怎樣的跡象?證據何在?」
「我的情報都是從妳那裡得知,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前面所講的,都只是我客觀的想像。像是她被挑選為助理的過程,之後發生的一些事,從妳母親或嬸嬸的態度,以及其他現象來觀察,就能推出這個簡單的結論。」
「你是在說他們交往到什麼程度的問睿龁幔俊
「我洠в写蛩阋懻撨@個問睿病呌憛掃@樣的話睿瑢Π桑俊
「這種問睿坏ξ⒛┕潱覠o聊又洠в幸饬x。」
「洠уe。但是對這些洠б饬x的枺鳎瑠厼槭颤N又洠мk法漠不關心呢?」
「基本上,我並不在乎,但是我不能忽視這種事對自己潛在的影響。」
「是嗎?我倒覺得可以不去關心。」
「為什麼……」
「什麼事?」
「爲什麽我的身體成長速度這麼慢?」
「四季?妳還好吧?」
「我很好啊,洠颤N。」
「冷靜下來,妳剛剛有點慌張。」
「嗯,對啊。我承認。」
「妳將目光放得太遠了。妳看著近處的事物:心裡就會想著,反正現在似乎洠в惺颤N是不能得手的,所以妳遙望遠方的目標,設想很久以後的事。妳並洠в袑e人放在眼裡,只顧著遙望遠方。」
「請你解釋一下,謝謝。」
「這也不算是無關緊要的話,妳要冷靜想想。」
「別再說這種話了。」
「好吧,我不說了。我們討論的問睿稽c價值也洠в小kS便妳洠шP係。反正妳還有我。」
「我覺得你說過頭了。」四季笑著說。「趁人之危……」
「偶爾這樣也還好吧?」
6。
深夜時分,我悄悄地從屋裡溜了出來。
照著道路的是令人嫌惡的昏黃燈光,看起來已經接近橙橘色。前面的風景有如靜止不動的透視畫模型。
恍惚間,濃霧已經徽执蟮亍
周圍靜悄悄地,看不見任何車輛的蹤影。
我將雙手放在口袋裡,獨自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雖然我用帽子遮掩臉部,卻洠в写魃厦婢吒R。臉部洠Ц采w到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繃帶,這個模樣一定很嚇人吧。看見我的人或許會發出尖叫。
我洠в刑囟ǖ哪康牡亍
前方有座橋,我走了過去,在橋的正中央停了下來。我探頭往下窺視,這座橋相當高。
橋下水面一片灰暗,僅有幾處因光線折射而發出微弱的波光。即使仔細聆聽,也聽不見水流聲。河岸旁並排著茂盛的大樹,遮住道路與步道兩側街燈的亮光。
我注意到有階梯可以往河邊走。只要走到橋的另一端,沿著階梯就可以走下去。整個階梯筆直地往下傾斜,越往下走越昏暗。橋下有如宇宙般漆黑無垠。這種完美無暇的黑暗,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我感覺得到,若與冰冷低溫的黑暗融為一體,就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了。
我聽到有人發出聲音。
是細微的啜泣聲。
我往那邊走去。
我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響,靜悄悄地往前走。
因為我深怕驚擾到對方。
橋下的黑暗如此柔和,是為了迎接我的到來嗎?
風中有股鐵鏽的氣味。
在我能看見那人身影的時候,彼此的距離已經相當接近。那是名女子,她跪坐在地上,茫然凝視自己白皙的雙腿。我無法看清她的長相,似乎滿頭白髮,但說不定是金髮。她身穿白色的襯衫與裙子,衣服污穢不堪,而且襤褸破爛。
她可能受傷了,下巴髒髒的。
她發現我之後,立刻屏息不動,狠狠地盯著我看。
「妳怎麼了?我聽到妳在哭。」
「滾到一邊去!」女子沙啞地嘶喊。
她先是嘆了口氣,一副唾棄我的模樣,還刻意壓低嗓音。她不屑的言詞,讓我心生不快。
我覺得很可笑,然後不禁狂笑起來。
上方漆黑的橋墩,有如被黑暗吞洠б话恪
我的笑聲在四周迴盪。
但我不認為那是自己的聲音。
氣氛十分詭譎。
洠в玫摹o論我做什麼都洠в谩
不論是溫柔、慈悲、憐憫,全都洠в谩
如同這片黑暗,邪惡的慾望全都融入其中。它吞洠д麄世界、地球,擴及至全宇宙。它緩緩流動著,滲進河流的砂担аe,一直深入地心。
我慢慢走向那名女子。
她一動也不動。
或許,她曾經在那短暫的瞬間發出慘叫。
我的雙手緊緊勒住她的脖子,直到聲音停下。
真是奇怪。
為何我的心情如此愉悅?
我回去之後,不能忘記處理玻璃碎片。
對!忘記的話就糟糕了。有人不小心踩到會受傷的,如果因此割傷腳就不得了,紅色的鮮血會弄髒絲絨地毯。那可是土耳其製的高級絨毯。我一定會挨罵的。
嗯,所以……
絕對不能忘記!
用大型吸塵器處理最方便。
洠шP係,我腳底踩到的只是溪水。應該不會弄髒的。
甚至,只要不沾到血漬…,
眼前的女子,臉部已經扭曲變形。雙眼圓睜,舌頭伸出。
她發出如同物體洩氣般不可思議的聲音。
我把手從她的脖子上放了下來。
女子的身體如同黏土玩偶,頹然掉落在地面上。
這是常理。
因為地心引力支配著這個地球。
我還是回去吧,替四季寫新的電腦程式。
在此之前,要先用吸塵器清理地面,可別忘了。
我將雙手放回口袋,離開現場。
從橋下那片黑暗走出來後,上方的天空仍舊如同漆黑無垠的宇宙。
四周寂靜無聲,洠в腥魏诬囕v經過,也看不到街上的人影。
或許連黑狗也融入了黑暗深處。
所以我看不到牠。
第4章 分裂與統合——誕生
「你真是個壞孩子……洠в醒獪I的惡魔……本性惡劣,簡直是……」
他露出感激的眼神看著蕾雅。
「就是這樣,狠狠地罵我吧!啊,真舒服……」
在撸穲@的摩天輪車廂裡,我和四季坐在同一側的座位上。因為今天撸穲@不對外開放,所以摩天輪裡洠в衅渌'客乘坐。除了摩天輪外,其他的撸吩O施都洠в性谶作。撸穲@裡的摩天輪,只為了四季一人而咿D。
坐在我們對面的是佐織宗尊。他穿著伲厝彳浀拿鼽S色西裝,戴著顏色相同的呢絨帽。森川須磨洠Ц覀円黄鸫畛四μ燧啞T谀μ燧嗆噹南路剑幸蝗哼'樂園員工們在等待著。
佐織靠著本身的力量,讓撸穲@只為四季一人咦鳌Iú荒艽钅μ燧啠彩且驗樗粔蚍萘俊
「應該可以製造出能容迹嗳藬档哪μ燧嗆噹桑俊顾募締査!复蟾疟痊F在的車廂大上兩倍或三倍左右。」
「可以。但是需要大筆資金,而且這樣一來,摩天輪光是繞一圈,就必須耗費許多時間。乘客過多,也有礙摩天輪迴轉,另一方面,票價也會變得很貴喔。」
「目前還不需要這麼做。」四季眺望著窗外說。「我的身體如果不再長大一點,自由活動的能力會受到限制。那麼,我想在五年後擁有這種改良過的撸吩O施。」
「您儘管吩咐。在此之前,我會先準備好資金。」佐織微笑著說。「為了正確的事情所花費的金錢,是一種對神明的供奉。像摩天輪車廂就可以當作最好的例子吧?」
「對。」四季點點頭。「錢不能浪費在洠в杏锰幍臇|西上。你都如何賺取資金?」
「妳是指怎樣才能賺錢嗎?」佐織攤開雙手。「要看什麼商品的利潤最高吧?」
「安全感。」
「但是這很難大量生產吧?」
「不是現在的安全感,而是對未來的安全感。」
「那就是保險了。」佐織點點頭。「對,那的確是不錯的買賣。只是我不太喜歡保險在詐欺方面所發生的問睿!
「和宗教有什麼差別?」
「保險是根據各種契約條件而給付金錢,在這一點上與宗教不同。」
「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