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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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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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下,古儿别苏迅速地完成了这个过程:将后母与妻子的角色集于一身。她希望现在的丈夫超过他的父亲,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英雄。
  这一天,古儿别苏听人说有个疯老头子,居然自称脱斡邻王汗,被砍下了脑袋。她对太阳汗说脱斡邻王汗是个了不起的老英雄,对伟大的人物要心存崇敬。太阳汗命人铺了一张白毡,将那颗头颅拿来请人辨认。其中就有扎木合。
  扎木合捧起那颗头颅放声大哭:上天不公,让你英雄了一世,却死在这么两个无名小卒手里。太叫我伤心了! 扎木合的悲伤不是没有原因,他来到乃蛮部,并未像在克烈部那样受到重视。而这个太阳汗不过把他当作一个败将对待,让扎木合心情郁闷。因此,他哭王汗,也是在哭自己。
  扎木合的哭声让人们感到一种阴森的恐怖。好像蒙古人已经杀到了门口似的。
  太阳汗说,这个铁木真有什么了不起?天空再大,太阳也只能有一个。年老的王汗被他惊怕跑了,我可不怕他。看我亲自去把他的箭筒夺了,把能杀的杀了,能掳的掳了。古儿别苏说,那些蒙古人作奴隶不好,据说他们身上有种羊膻味。若是掳得些年轻女孩子还行,可以教她们挤奶,或者跳舞给我们看。
  

《蒙古往事》36
铁木真听说脱斡邻王汗死了。为他带来消息的人叫做朵儿必答失,来自乃蛮旁边的汪古部,这个朵儿必答失告诉他,脱斡邻王汗死在乃蛮部,他亲眼见过他的头颅。在乃蛮部,那个太阳汗说,天空再大也不能有两颗太阳,他决定征讨蒙古乞颜部,夺掉他们的箭筒。他让汪古部作他们的右手,到时候一起出击。朵儿必答失说,不是我们有意要来攻击你的,因为我们与乃蛮部相邻,我们想不出拒绝他的借口。
  作为答谢,铁木真叫人给朵儿必答失准备了五百匹好马,一千只羊,请他带回汪古部。他问朵儿必答失,在乃蛮部,你见没见过札木合。朵儿必答失摇摇头,问,谁是札木合?铁木真说就是我的安答啊,曾经打败过我的那个人。朵儿必答失说,在乃蛮部,我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铁木真有点伤心,很失望,看来他的安答在乃蛮部没有受到重视。那个自称太阳汗的人,要是他聪明,把自己的兵马都交给札木合,他或许会敬重他,哪怕失败了也行。可他们根本没把他的安答放在眼里!太可恨了,这些狂妄的人,仗着人马众多就以为了不起。他应该叫他们认识自己!他想,这就是上天的旨意。
  朵儿必答失走后,铁木真决定去迎击乃蛮部。
  有人对铁木真说,春天我们的马瘦,不宜走远路,更不适合打仗。等到秋天马喂肥了再去最好。可是铁木真不这样想,按以往的习惯,只要得到消息,他一定要去半路上迎击敌人,不能坐等,不管是什么理由。他坐不住,等不及。太难受了。哪怕走得慢一点,也不能等着挨打。在库里台会议上他们讨论最多的不是战术,仍然是关于马匹肥瘦问题。这是战争胜败的关键。铁木真决定出发,如果走得不快,路途大约需要三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正是水草返青的日子。这样,他们可以沿途一路放牧,不紧不慢,到时候差不多就快秋天了,那时,马的肥瘦正好适宜战斗。
  谓西风将至时,差不多就到秋天了。乃蛮哨兵夺得了蒙古乞颜部一匹浅色的青白马,身上的马鞍子翻转在肚皮底下。它瘦弱的样子引起了乃蛮人的讪笑。只有札木合没笑,他熟悉他安答的这种伎俩。他的安答也知道他熟悉,但仍然这样用,不怕被他识破。那就是说,他的安答知道他在这里是个小角色,不起作用的,他对太阳汗的狂妄有着充分的估计,并且瞧不起他。所以,用这个小伎俩对付太阳汗,刚好够。
  太阳汗说:那我们就出发吧,我要你在我的身边,看我亲手打败铁木真。
  札木合说:谢谢,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
  但他心里却说,是你在做梦,我要亲眼看着你把错误犯到底,那才是我最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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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37
翻过了阿尔泰山,下面是广阔的撒阿里之野。太阳汗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此时天已经黑了,夜空中一片繁星,可是,比繁星更多的是地面上的营火,一个挨一个的营火布满了撒阿里之野,几乎看不到边际。那就是蒙古兵的灶火。太阳汗问身边的人:你们不是说铁木真的人马少么?没人回答他的话。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再说什么也没用啦。要是愿意,札木合能回答他的问题:很简单,他的安答铁木真在虚设营火,每人五堆或者更多,专门吓唬你的。但是札木合没说,还故意发出一声惊叹,及时地配合了他安答利用夜色制造的视觉效果。为了安全,太阳汗挪到了纳忽崖。后来这场战争被称为纳忽崖大战。
  天渐渐亮了,太阳汗下令发起攻击。与此同时,蒙古军也发动了攻击,和以前不一样,这一次铁木真要自己作先锋,让哈撒尔在中军坐镇。太阳汗惊愕地问那迎面冲来的是什么人,就像狼冲进羊群?
  札木合用他灵巧的舌头把铁木真以及他的兄弟,战将的凶猛描绘了一番,说我的铁木真安答,如贪食的鹰,浑身似生铜铸成,用锥子刺他,找不出缝隙,针也插不进,他们个个铜额凿齿,锥舌铁心,用环刀做马鞭,饮露骑风。等等,他说得绘声绘色,一发而不可收。把太阳汗吓破了胆。
  最后,札木合懒得再说了。他想够了,剩下的事情他的安答自然会收拾干净。傍晚之前,紫色的云笼罩在撒阿里原野上空,札木合拍马走了。对他来说,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看到太阳汗的脸色他就提前知道了结局他对大局已定的事情向来没兴趣。他用他的言语已经击垮了太阳汗,这场战斗跟他再无关系。所以,该走了。乃蛮人都忙着注定失败的厮杀,没人注意到他的走。本来,乃蛮是他的一支箭,他能用它击败他的安答。可是这支箭他没用上,它不让他用,他只好把它折断,白白送给他的安答。他的安答也深懂这一点,所以亲自作先锋,以此表示对他这份礼物的重视。他从纳忽崖上看到了他安答的身影,如利箭般直劈进来,不拐弯,不躲闪,刀起刀落没一个多余动作,让人看了心情愉悦。死在他安答刀下的那些人有福了,他羡慕他们。
  札木合怀着遗憾离开了撒阿里原野,身后仍然跟着不少人,都是他的崇拜者。他们只有跟着他才心里踏实,或者是稀里糊涂的,反正他们愿意跟着他,相信他的智慧,希望他有一天能打败所有的对手,给他们好处。札木合没有回头,他不在乎。
  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安答铁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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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38
在紫色云彩的笼罩下,铁木真挥着刀一直冲到了纳忽崖的底端。太快了,没有遇到明显的阻力。他断定他的安答不在这些人里面,否则他不会行进得如此顺畅。所以,痛快是痛快了,但不过瘾。他怀疑他的安答暗中使了什么法术,把乃蛮人给弄松软了,然后撇给了他。天黑了,他下令围住纳忽山宿营,马不卸鞍。然后他就睡着了,半夜,他梦见慌忙逃命的乃蛮人从山崖上摔下来,一层摞着一层。但他没醒。他知道,那些人里面肯定不会有他的安答。在梦中,他听到他的安答对他说,那个太阳汗听了我的言语,已自惊得昏了,再无厮杀的气象。我已自离了他。安答你谨慎着。
  他说谢谢,你让我拿什么东西来报答你的好呢?札木合说不用啦。你让我在战场上看到了你的身影,这就足够啦。他说可是我没有看到你呀。札木合说那就对了,当咱们俩面对面的时候,有一个人必死,不是你,就是我。这话是阔阔出说的。所以我走啦,我在别的地方去等你。我的安答,等你收拾完乃蛮部就来找我吧。别让我寂寞着。你放心,不见到你的面我不会死。
  第二天,铁木真看到了那个自称太阳汗的乃蛮人。他面色灰白,死羊皮似的抖,嘴唇哆嗦着,浑身都在抖,他说凡属于我的东西都属于你,车帐,百姓,牲畜,山,水,草地,女人等等。这个可怜的家伙,他到底想说什么?把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再赠送给我一次?好像还一肚子委屈。这样的人,让他活着也是受罪。他才看了他一眼,就恶心了。
  太阳汗被处死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再恐惧,找了个干净的山洞,砍了些新嫩的松枝,然后他躺上去,脱了袍子,蒙了脸;叫了一声古儿别苏的名字,先自停止了呼吸。
  一天,铁木真的卫兵捉来一个叫做塔塔统阿的人。他的怀里揣着一样东西,他说他不想逃命,而是要把这颗印交还本主。铁木真告诉他,以前的乃蛮部不存在了。他说他死了还有他的儿子、孙子,无论这颗印在他们之中谁的手里,乃蛮国都不算灭亡。铁木真便取来那颗印看,不过是一方金,上面刻着纹路。铁木真知道那是文字。小的时候,铁木真在德薛禅父亲家里见过,这些字可以写在纸上,布上,或者刻在石头、金属上,纪录人的言行,表达彼此的愿望。铁木真说原来你就是为乃蛮汗保管印章的人,我不杀你。你不是能听懂我口中说的话么?我要你把它们都变成文字,记下来。我的母亲有一个儿子,叫做失吉忽秃忽的,头脑特别聪明,我让他来和你学习。
  

《蒙古往事》39
平定了最后一个对手乃蛮部之后,铁木真制定了蒙古文字,还颁布了第一部蒙古法典叫做大札撒。然后开始清剿草原上未归顺的各个部落。
  这时的脱脱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带着蔑尔乞人在草原上到处逃窜,终于没有躲过追杀。他的儿子们都来不及带走他的尸首,只好割去了他的头颅。有个蔑儿乞人叫做答亦尔兀孙,他厌倦了偷袭和奔逃的生活,他把女儿献给铁木真,结束战争。他的女儿叫做忽兰,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铁木真十分喜爱,将她封作了汗妃。即便这样,铁木真还是不快乐,因为他没见到他的安答札木合。只要没见到札木合,他的心里就一天不得安宁。
  在唐努乌拉山的密林中,札木合的部下们就捉住了一只兀忽勒札。据说它的肉味极其鲜美,很珍贵。这些人饿坏了,即刻将它剥了皮,烤了吃。这是札木合身后仅剩的五个人。札木合火了。他怒斥他们说:看你们那下作的样子,野狗似的。你们的父亲没有教给过你们兀忽勒札是什么?它的肉该怎么吃?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天赐的圣物,不是一般人配吃的东西!这样的美味掉在你们的喉咙里,真是白糟蹋了!
  那几个人被骂傻了,他们不懂:都到这种地步了,主人还哪来的这么多穷讲究,还有力气骂人。他们私下商议:咱们把他绑了,给铁木真送去,说不定还有奖赏呢。于是,趁札木合睡觉的时候,他们一起动手把他绑了,放到了马鞍上,出了唐努乌拉山区,送到了铁木真那里。
  他们见面是一个中午,阴天,一场小雨刚过。札木合说我的安答你看见了,这些人出卖了他们的主子,你就看着办吧。铁木真即刻下令处死了那五个人。然后摆了酒肉,把身边的卫士都遣散开,请札木合留在自己的身边。
  扎木合擦去了嘴角的油,说,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可是我看不出来,你不杀我,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于你于我有什么好处。札木合说,你有一个好母亲,和一位好妻子,身边还有多能的兄弟。而我呢?自小失了父母,又没有兄弟,我的妻子是个没见识的,多嘴的妇人。仅就这些,让我不嫉恨你才怪呢。得上天的护佑,让你打败了所有的对手,成为草原上最了不起的汗,你身边的伙伴像云一样多,骏马和美女数算不清。面对你无尽的荣耀,我怎么会安心?我怎么对付自己?让我活着就如同你衣领里的虱子,靴子里的刺。
  “我是你唯一的,永远的安答,你要答应我,让我速死,别拖延。你要让我不流血而死,把我的尸身葬在山顶。我的灵魂将永远庇护着你和你的子孙。”札木合说。
  他醉倒了。
  

《蒙古往事》40
扎木合醒来的时候,周围静得奇怪。他的安答不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他坐起身,看到旁边有一条牦牛口袋,黑的,很密实,他把牦牛口袋搭在肩上,走出帐门。阔阔出在门外面等着他,肩头积满了露水。按照札木合的要求,他被赐不流血而死,阔阔出见证了整个过程。山岗上雾气渐散,晨风里弥漫着草香。札木合被绞死在牦牛口袋里,没求饶,或者叫骂,没出一声。事后铁木真对众人及他的儿子们说,这个扎木合,他是有大名头的,至死不出恶声,是你们可以效仿的人。
  处死了扎木合,阔阔出骑了一匹白马,独自进山去了。一共九天没有任何消息。人们以为他死了,被毒蛇咬了,或者被野兽吞了也说不定。他的父亲蒙力克,以及他的兄弟们都去找他,还有许多别的人。他们在深山里见到了通天巫阔阔出的衣服,很完整地挂在树上;帽子,腰带,裤子,靴子,一样都不少。就是不见他和那匹白马的影子。他们大声呼唤帖卜腾格里【蒙古语通天的使者,也是阔阔出作萨满的名字。】,没有一点回应。第十天,阔阔出从深山里走出来,赤身骑着白马,脸色红润,浑身上下不见一道伤痕。众人见了都惊奇得要命。阔阔出说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到天上去了,因为他听见了长生天的召唤。他告诉众人,天神说了,要把天下交给一个名叫成吉思的,这个成吉思就是铁木真。成吉思、铁木真,铁木真、成吉思 ;天赐铁木真名成吉思,命他作统管天下的大汗【汗,皇帝之意。】。天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那天,草原上的很多人都听见一只五种颜色的鸟到处啼鸣着成吉思……成吉思……
  虎儿年,也是西历1206年的春天,铁木真正式立国称汗,名成吉思汗。他的国家叫做也克。蒙古。兀鲁思。至此,无论乃蛮人、蔑尔乞人、塔塔尔人、克烈人、翁吉剌人等等,都统称为蒙古人,说蒙古语,使用蒙古文字。
  成吉思汗在斡难河畔召开了隆重的虎年大会,举行庆典,并分封授奖。他当众宣布了八十八位功臣,而且,每宣布一位,都要说出原因,一条一条数算他的功劳。这些人中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的儿子们。就是这些人,后来跟着成吉思汗征服了西方世界。又统一了中原,建立了元朝。他们的后代打开了欧亚大陆的阻隔,留下了许许多多神奇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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