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斜倚在墙边，想了会儿，“让他早点休息。”
“嗯。”电话那头就应了一声，再无多话，也就这一声，叶修知道，是周泽楷的声音。
第二天，叶修好算歹算的还是提前了十分钟，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要不是周泽楷坚持约在这，叶修还真不想来。
果然，还没走到前门口，那里就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围住了，叶修琢磨着是不是得往里头挤点才能碰上人，不料旁边突然冲上来个姑娘。满眼发光地看着他，“你是叶修吗，一定是叶修吧，我是你们乐队的粉丝，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说完就往他手上递纸笔。
“谢谢。”哪里来的纸笔？叶修一边签名一边想。
刚签完，叶修的脚步还没往前再踏一步，又来了一个，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牢牢将叶修围在中心。
什么情况？叶修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于是摆摆手冲周围的人抱歉道，“我今天还有点急事，要不各位改天吧！”
那群人像没听到似的，还是不依不饶地把叶修团团围住。
眼看着时间快到，叶修仍挤不出重围。
时间是下午5点28分50秒，广场的大屏幕在爆开一朵闪亮的烟花后开始了倒计时。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大屏幕吸引住。叶修被挤在人群中，堪堪能看到大屏幕，却看不到屏幕下的场景。
随着倒计时最后一声落下，同时落下的是鼓棒敲在嚓片上的声音，通过广场的音响无限放大。
原本挤在叶修生身前的人群像是突然得到了某种提示，整齐而有秩序的给叶修让开了一条道。
“……”这排场有点大。叶修只得顺着让开的小道往前走。
这会儿叶修才看清刚才被熙攘的人群挡住的广场前门。
广场前门铺了红毯搭了个半米高的舞台，周泽楷他们在舞台上，坐在乐器前。
周泽楷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紧接着吉他的旋律声响起。
曲子的旋律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叶修很快就知道舞台上演奏的是哪首曲子。
冬雪。
原本只有独奏吉他版本，安安静静的一首歌，却在重新编排后，被周泽楷用更为激烈的方式演奏了出来。
就像被狂风卷起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向岸边。
乐曲的后半段却骤然停了鼓声，曲调陡转，轻松畅快，周泽楷垂着眼像是鼓起勇气站到了舞台最前方的话筒前，他全心全意看着台下的叶修，唱响了属于周泽楷的音符。
周泽楷没有太多的技巧和唱功，倒显得声音特别纯粹干净。
叶修就站在台下看着周泽楷，看着他爱的小孩一点点成长，心头一阵发热。
这首刚结束，叶修还没来得及回到台上给周泽楷一个热情的拥抱。
音响里又想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欢快曲调。
生日歌。
台下布满了欢呼和欢笑的声音，大家拍着手和台上的人一同唱着生日的曲调。
祝你生日快乐！叶修。
叶修转过身看着大家唱，到最后一句，台上的人都跳到了台下。
叶修看着周泽楷，对方的声音不大，但是从嘴型可以看出来，他在说，“生日快乐。”
叶修张开双臂，迎面走进周泽楷，这是一个满怀的拥抱，伴着周围尖叫的欢呼声，他听到周泽楷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爱你。”
叶修一怔，都没来得及回味，随之声音被淹没在如潮的呼喊中，苏沐橙、黄少天和喻文州也围了上来，将两个人牢牢围在当中。
粉丝们自发推过来标着荣耀字样的双层蛋糕，简单地写着“叶神，生日快乐”的字样，五个人的小圆脸却在蛋糕上笑得阳光灿烂。
伴随着蜡烛的熄灭，五颜六色的气球被放上天空。
叶修转头看向搭在广场前的舞台，“真阔气，还搭了这么个台子。”
周泽楷抿了抿嘴角，垂着眼不说话。
最后还是黄少天帮忙说，“这台子是免费搭的。前提是，我们今晚得在这演出一晚上。”
“什么？”叶修没有假装没听清的机会，被周泽楷拉着站上了舞台中央，那个主唱话筒的位置。
大屏幕及时地闪耀着画面，荣耀的街头演唱会正式开始。
……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廿柒
27。
叶修这场生日会虽说声势浩大，实际上周泽楷并没有花费太多的预算，唯一花出的那点也都被叶修卖苦力给赚回来了。
后来五个人又聚到一起，每个人还给叶修送了件礼物。
叶修乍一听还有点小感动，结果一看，全是商场经理送他们的现成礼物，男士护肤品，还不带重样的，正好凑齐一套，实在是心情复杂。
叶修这一晚上够折腾，没吃饭就给周泽楷拉上台，好不容易要去吃饭，又是一波三折。
最后食物进嘴，都十点了。“胃都饿瘪了。”叶修摸了摸自己的肚腩。
“又没不让吃。”周泽楷斜眼瞥了一下，乘人不备吧唧抹了叶修一脸奶油。
洗手间的镜子里，周泽楷连带着睫毛、眉毛、发际处都沾满了水，眼睛像蒙了层水汽，但又含着光，亮闪亮闪的。他抬起眼正好碰到镜子里叶修的眼神，便又冲他笑了起来。
半醉半醒的周泽楷没了清醒时的诸多顾虑，想到什么，下意识就去做了。
比如现在，叶修转过身正对他，稍稍偏偏头，周泽楷就靠过去和叶修接了一个充满奶油味道的吻。
唇舌乍分，周泽楷还依依不舍地用舌尖舔了叶修的嘴角。细微的电流从嘴角传到大脑，仿佛成了百万伏特的暴击。
好几个念头从叶修脑海中闪过，最终决定和众人先行告辞，带着周泽楷回家。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叶修想过可能会有惊喜，他做好了八分的准备去迎接这份惊喜，却没想到会被迎面而来的凶猛浪潮扑倒在地。
想和周泽楷独处的欲望从未这么强烈，他看到一个自己在努力保持冷静，另一个自己却在随着浪潮飘向海中央。
从下车到进电梯直到打开屋门，叶修一直牵着周泽楷的手，热度彼此传递，有汗水在掌心凝结成珠。
叶修在玄关给周泽楷找了双鞋，自己换上拖鞋，还没往前迈出一步，腰间的衣服被人用力拉扯住。
周泽楷原本只是想蹲身换鞋，偷偷作祟的酒精让大脑眩晕不止，周泽楷几乎下意识地扯住叶修的衣服。
两个人都没有稳定的着力点，周泽楷在屋门上撞出一声闷响。
叶修及时转身，却也没来得及拉住他，膝盖磕在周泽楷腿间的门上，手臂曲起在周泽楷头顶的门上锤了一把。
人倒是没事，只不过闹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脸对着脸，肌肤碰着肌肤，心跳在胸口间相互传递。
叶修刚想开口问周泽楷的理智一线突然消失不见。
叶修低下头，没有任何试探，给了周泽楷一个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吻。
今晚所有的话语，都不需要再一一说出口，身体的反应给了他们最好的交谈。
周泽楷在呼吸间漏出一丝□□，又很快被叶修吞没在彼此舌尖的缠斗中，微凉的手指贴着衣缝在光滑的背脊上抚动。
周泽楷伸手将叶修那件棉质的T恤撩到腰迹，却没想到叶修的另一手顺着裤缝直接探了下去。
指尖，微凉。
但血液不断地下涌，灼热得发烫。
触碰的瞬间，周泽楷放弃了这个浓烈至深的吻，仰头蹭着门板，企图用深重的呼吸声掩盖喉间滚出的□□。
叶修吻过周泽楷的耳垂，舌尖顺着周泽楷拉长的脖颈往下舔。
原本抚动在背脊的手，滑上小腹，顺着肚脐一线，开始自下而上，在衬衣里慢慢地拨着一节一节的纽扣。
周泽楷在叶修手指的挑动中意乱情迷着，思维毫无章法地四处跳跃，他模模糊糊地侧过头去吻叶修的耳垂，脸颊，眼睑，鼻尖，然后鼻尖压着鼻尖和叶修黏腻地接吻。
抓着叶修的手臂，在上下不断歇的动作中时松时紧。
临界的快感来得尤为强烈，周泽楷到最后有些脱力，抵在叶修肩膀上深重地平复呼吸。
紧贴的肌肤渗出汗水浸透了衣衫。
周泽楷在呼吸间，很明显地感受到顶上自己胯骨的热度。
他侧头在叶修的脸侧亲了一口，抬手想要探到叶修的裤子，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叶修咬了咬周泽楷的耳垂，又磕着牙齿摸了一会，“去浴室。”
不是不渴望周周泽楷的触碰，只不过，如果再像平日那样，总是觉得缺点什么，不够，远远不够。
这样的触碰已经不能够抵制住欲望的洪流。
他想对周泽楷说太多的谢谢，太多的我爱你。但更多的，已经不满足于只是说出来。
他们在花洒的水雾下接了个窒息的吻。
叶修抬手抓了抓周泽楷的头发，给他洗了个头。
周泽楷的眼睛一直盯着叶修的下半身，盯了会儿又抬眼去看叶修，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眼神又往下飘，顺势准备伸手去碰，又被叶修抓住，“别闹。”
“不想要？”周泽楷问他。
叶修拍拍周泽楷的肩膀示意他转个身，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笑出声，“生日礼物闭嘴。”
？？？
周泽楷满脑子的问号，简直不知道从哪问起。垂着眼，水都从睫毛上滴落下来，看起来可怜见儿的。
叶修没忍住，拖着周泽楷的后颈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生日礼物听不听话？”
“……听吧。”
“我想上你，让不让上？”叶修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像在征询周泽楷的意见，又像是不容拒绝。
周泽楷没想到，叶修会突然和他说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准不准备好的问题，不是，这要怎么……哎，就算让，这怎么说得出口？
叶修一直盯着周泽楷不放，给了对方最后一次犹豫的机会。
没想到，周泽楷抿了抿嘴，说，“让。”
是太喜欢了，反而开始犹豫，会舍不得；是太喜欢了，欲望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床单被汗水打湿，弄出的褶皱像是湖面荡出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不断向外扩张。
入口带点湿润，指尖探入得异常顺利，但两根手指的进入还是太过干涩，叶修手头一时竟找不到可用的东西。突然想到今天商场经理送的精油，又跑到客厅匆匆拆开包装。
薰衣草的味道迅速在房间蔓延开来，带着宁神的香气。
在灼热中激荡，又异常安定。
叶修右手扣着周泽楷的左手，在汗水交融中亲吻着，彼此承诺。
从此不再让你一人成行。
睡梦中响起老旧碟片的声音，一个人一把吉他一首歌一个舞台一束灯光。
歌曲过半，终又亮起一束灯，加了一个人一台架子鼓，还是同一首歌，同一个舞台。
叶修搂着怀里熟睡的周泽楷，不经意地笑了笑，这是他又一个成真的美梦。
☆、廿捌
28。
暑假临近的某个傍晚，叶修接到了以前酒吧老板的电话。看着大半年没联系过的号码，记忆一下被扯得很远。
“喂，叶修吗？我是……”
“知道，我这还留着您号码。”叶修走到阳台，靠到墙边，点起一根烟。
那头干笑了两声，“很久不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叶修也笑了下，嘴里还叼着烟，“挺好的。”
“挺好的，那就好。”那头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听不清楚，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叶修夹着电话，找来个烟灰缸抖了抖烟头燃尽的白灰，耐心地等着。他听到那头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语气还有点焦急。
酒吧老板突然叹出口气，“叶修，大家认识这么多年，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之前的事情，我确实……也怪我没什么眼力见。本来我觉得将来无论你怎么样，可能都不会再联系我了，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再主动联系你。现在这个时间点再跟你说这个事……”老板苦笑了一声，“你的粉丝群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段时间除了咱们之前那些老员工，还有不少粉丝上门来打听你，就想问句，你还能不能，再回来？”
那头等了不到一秒钟，“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都不要紧，我就是想帮他们了结下这个心愿，也算是……”老板咳了一声，“要不，你考虑下再回我电话？”
叶修坐在沙发上，一直叼着烟，说着话也没把烟拿下来，“好啊。具体怎么办，再说。”
听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叶修也没在多说，道了再见就挂了电话。他在烟雾后眯了眯眼，在烟灰缸上弹掉了快要燃尽的烟灰。
晚上，叶修很顺带的周泽楷提了下这件事，对方半天没有说一个字。
〃怎么了，不开心？〃叶修的手指在周泽楷脸上点了点。
周泽楷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拿起水杯，仰头喝了口水，又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生气。
叶修好笑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也没什么，有始有终嘛。搞不好招你进去的老板还能算半个媒人。”叶修在烟雾后慢慢说道，“其实想想，也可能多亏了他。要不是突然和我提不搞乐队演出了，我可能还会觉得日子就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叶修指尖在杯沿摩挲，想得有些出神。周泽楷动了动腿，膝盖碰着叶修的膝盖，叶修看到他低着头眨了下眼，叶修握着周泽楷的手，有的话，也不必说出口。
转眼到了暑假，乐队正好在一个上升的最佳状态，几个人和家里汇报着要实习，都没回家。
叶修最终答应了酒吧暑期的演出，一周一场，每次半小时。为此，酒吧还很卖力地做了大肆宣传，提前一周调整了下舞台装修。
正式出演那天，不大的酒吧早被挤了个水泄不通，“荣耀”的宣传前打的也不是驻唱，而是暑期特邀，只有这个时间段，多了可能就没有了，机会难得，酒吧门口甚至还有不少初高中生想往里头钻。
重新站到酒吧的舞台，说不感慨是假的。还是这个地方，舞台却变了，团队变了，就连观众也变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深夜偶遇的鼓声到现在的乐队成型，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一个多月下来，酒吧的热度就和暑期的气温似得连续攀升。“荣耀”的出场更像是一个已经出道的成型乐队。
好几次叶修都看一些圈内熟识的影子。有次甚至发现了已经出道的霸图那个很有名的鼓手韩文清，身影一闪而过。叶修眯了下眼，嘴角的笑容有点深长。
在激动的心情下和澎湃的热潮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是开学，叶修带着乐队演完最后一场和酒吧老板道了别。
“酒吧在这开了不少年，我这人别的没有，一些人脉还是有的，你们今后如果要自己发展，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恭喜你，叶修。”老板握住叶修的手，说得真心实意。
“谢谢。”叶修没有多余的客气。
开学前，叶修给大家放了一个多星期的假回家。周泽楷回家之前，叶修还跑去车站送他。
周泽楷估计也是个劳碌命，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会儿，就得了热感冒，公共场合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就露出眉毛和眼睛。叶修看他眼睛里总是像蒙了层水汽，晶亮晶亮的，眉宇间又有掩盖不住的疲色，走过去抱了抱他，“记得准时吃药，到家给我电话。”
“嗯。”周泽楷在口罩后面哼出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垂眼点点头。叶修都没忍住在他口罩上亲了一下。
要不别走了吧。叶修也只是想了想，就把人给推进了检票口。周泽楷回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微弯起，又很快转过头，被后面的人给推了进去。
叶修仰天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