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要向Devin一家人致歉,赔不是。紧接着,沈谟病逝,一夜之间,沈复好像老了很多,很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翻着相册,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痛。为什么这一辈子他明明什么都得到了,却也什么都失去了。他想小谟,也想心柠。可是他们却回不来了。
沈心柠整整两天没有去医院,霍司沁担心的紧,将心柠家的钥匙给了萧骁,让他去看一看。
推开沈心柠卧室的房门之后,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他一辈子也没想过,他能够见着这副模样的沈心柠。她躺在地上,身上覆盖着一些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桌子上还有药,摆放地乱七八糟的。而她整个人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他紧张地跑到她的跟前抱起她,大声吼着:“你在做什么,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你他妈不会吃药了吧?”
沈心柠的眼睛空洞无声:“我死了又没用。”
沈心柠推开他,起身走向书桌前,戴上眼睛,继续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在本子上写些什么东西,萧骁走到她的跟前,问道:“你在写什么?”
沈心柠一边写东西,一边平静地对他说:“我在想有没有能让一个人忘记另外一个人的方法。”
“什么意思?”
“如果她能够忘记我,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沈心柠语气平和,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很平凡无奇的故事一般,“她就不用为了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就可以不用活的这么累。”
萧骁愤怒地夺过她手中的笔摔在地上:“你够了!沈心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沈心柠吗!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没有看萧骁,而是抬头平视着前方:“可是我找不到方法。”她的眼泪平静地落下来,滴在纸上,她抱着头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我是一个医生,我却救不了我心爱的人,我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束手无策,就连让她忘记我我都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
在萧骁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心柠的眼泪。她是比霍司沁还要坚强,还要懂得容忍的女子,他本以为她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女人,可为什么现在,她哭得这么伤心呢。他蹲在她的身旁,听着她由低声的抽泣变成了大声的嚎啕,她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纸然后撕得粉碎扔在空中:“没用,全部都他妈的没有用!”
他心疼不已,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抚上她的脸,沾染了满手的眼泪:“别哭,心柠,你别哭。你不该哭的啊,你是沈心柠啊……”
她的声音随着哭泣而变得沙哑:“我不要她记得我,我要她忘了我,我要她过得好……只要她不再爱我,她就不会那么痛苦。哪怕让我以陌生人的身份陪她一辈子都好……萧骁,你帮帮我,你让她忘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说你爱我
沈心柠就在他的怀中,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看不见她的心,只能听见她嚎啕的声音。他能够感受得到她内心的痛苦,能够感受得到她千疮百孔的心。他为霍司沁的遭遇而心酸,为沈心柠的眼泪而心痛,为她们两个人之间举步维艰的爱情而落泪。
他曾经亲眼见到过这两个女子的自信与骄傲,她们是那种只站在那儿就会发光的女孩。她们有着自己的骄傲,有着自己的任性,有着自己的辛酸,也有着自己的真情。
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因为他根本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他只能紧紧抱着她,含着眼泪说道:“为了你,再痛苦她都想要努力地活下去,这么多天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我面前她一滴泪也没掉过。她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坚强,你说如果没有你她就不必活得这么累,可是,要是没有你,我怕她连活着的勇气都会失去。”
她不说话,想忍住眼泪,却是只是更加的失控。萧骁只能鼓起勇气来继续对她说:“你听我说,心柠,我心疼司司,可是我也心疼你。你只知道司司失去了一切,可是你呢,你放弃了沈家的一切,你推开了你的爷爷,母亲,哥哥,来到了司司的身边。或许司司忘记你,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只要能让她心里舒坦一点,那我就拥有一切了……”
“好了。”萧骁看她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抚了抚她的背,“不许再说傻话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谁也不能做傻事。”
沈心柠把眼睛闭起来,她讨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这一点也不像她。她失去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所有的高贵,只为那一个人,只为那一份爱。
“陈清豪赔过钱之后就被封杀了,听说他被人打断了腿,伤得很重。而立娱,也几乎要倒闭了。我昨天见孙伟业的时候,他头发都白了一片,人也瘦了。”萧骁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你吗。”
沈心柠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沙发旁边坐下:“那是他们咎由自取,留着他们的命,已经是我最大程度的容忍。”
她不是那种离开了家里就不能活的女人,她聪明,敏感,细心,懂得为人处世。这几年下来,她积攒了很多的人脉,有很多靠得住的关系,不可否认沈家二小姐的身份给了她很多的方便,但现如今就算是抛却这个身份,她也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地位只能让一个人风光一时,但能力却能让一个人一辈子都饿不死。
“心柠,在你们兄妹四人里,沈青青一直觉得她最厉害,可其实你才是最懂得审时度势的。”他本以为离开了沈家,沈心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可现如今看来并没有。
沈心柠点了一支烟,被烟雾缭绕的她有一种落寞的美:“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是说,你很久以前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吗?”
“从我有意识起,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间氤氲着烟雾,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失坚定,“我总不能不去考虑,要是有一天我被扫地出门了,我该怎么活,要是我爷爷千方百计地在我离开家以后刁难我,我该怎么过。”
她之前之所以培养了布莱克等人,不是为了让他们在她风光的时候保护她,而是让他们在她落魄的时候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作用。以布莱克为例,他入狱不是因为打杀,而是因为窃取了公司的机密,他们每个人的智商都比平常人要高出许多。沈心柠为他们谋了一条生路,并且成为了他们的□□,他们则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联络了许多的关系。现如今,他们已经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不仅可以护着她的安危,并且在工作上还能够帮到她。想要搞垮陈清豪也好,想要搞垮立娱也罢,并非难事。
“就这样放弃一切,你觉得可惜吗?”萧骁问道。
沈心柠摇摇头:“没有遇着她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放弃。遇着她之后,我从来不觉得可惜。”
萧骁也不再继续跟她讨论这个话题,走到她的跟前:“霍孟尧出现了。她弟弟。”
“他去干什么。”
“不止他自己,还带去了他老婆。说是知道姐姐出事了,担心。司司也没说什么。我看的出来,那小子对司司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萧骁向她伸出手,“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司司,她现在自己在医院,你放心得下吗?”
沈心柠涂了厚厚的遮瑕,却还是遮不住浓重的黑眼圈。萧骁看她那副样子,也不敢让她开车,索性自己开。萧骁回想起昨日他同霍司沁的对话,又有了一瞬间的晃神。
昨天晚上,他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复健之后身体虚弱目光呆滞的样子说道:“司司,看你变成这昂,我的心里一刻也不曾好受过。以你的性子,我曾最担心的,就是你会抗不下去,我担心你会结束掉你的人生。”
“我倒是一秒钟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秒钟也没有。即便是在梦里,也没有过。”她语气决绝,眼神坚定。
“司司,以前我权当你冷血,可我着实低谷了你的坚忍。出事之后,你一滴泪都没掉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我可能已经开始寻死觅活了。我跟言婧甚至希望你能大哭一场,至少不会憋坏。”
“我何尝不想大哭一场,可是仔细想想,除了会惹她担心之外,根本就无济于事。”霍司沁叹了一声气,“萧骁,我跟你说句实话。若不是有她,我会自杀。可以前她跟我说过,二十几年,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直到遇见我。所以我不能死,哪怕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也一定要活着。否则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那太苦了。”
“你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那么难受。”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我更加不幸,却更要勇敢的人。海伦凯勒出生十九个月就盲了双眼,一直到去世,霍金青年时期就患上了渐冻症,桑兰一直到现在都还坐在轮椅上。”霍司沁眼睛里闪闪发光,“可他们现在全都是大家争相学习的楷模。他们都很厉害,很伟大。”
萧骁听她说这样的话,不仅没有感到轻松,反倒是觉得心底更加沉重。
只听她继续说:“可我不想那么伟大,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崇拜。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她的眼睛望向萧骁,“我只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跟我爱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能够不拖她后腿,不成为她的负担,毫无压力地跟她在一起。”
他弯下身子,轻轻抱住她,再不言语。
昨天霍司沁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镌刻在他的心上。
到了医院之后,沈心柠站在门外,头靠着墙,站了半个小时,才叹了声气,推开门进去。听护士说,她的运动强度太大,身体负荷不住,医生已经将后果告诉她,她也不敢再继续坚持,才答应休息半天。
见沈心柠出现,霍司沁又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想你了。”
“我知道。”以往,她总是爱轻抚她的发丝,感受她的长发在她的指尖穿梭的温柔,现在霍司沁被剃光了头发,只长出一些短短的发根,刺刺的。爱美的她总是嚷着要戴帽子,她总说不要自己变光头。
“我弟弟来过了。”霍司沁眼里尽是释怀,“还娶了老婆,看起来过的不错。本来没想过能再见到他的,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再承认他是我弟弟。但大概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不恨他了。”
沈心柠点点头,展露出一丝暖心的笑:“嗯。”或许霍司沁对霍孟尧,就像是沈心柠对沈谟,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误解,怎样的不愉快,可因着这相连的血脉,终究无法全心全意地用恨的情绪去对待。当彼此都敞开心扉的那一刻,也就是一段崭新的亲情的开始。
“你带我出去走走好吗,我想去花园转一转。”
其实多去外面转一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霍司沁的身体恢复是有很大的帮助的,可沈心柠怕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会暂时不愿意见到那么多人,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带她出去,也不让护士带她出去。现在她主动提出要出去,沈心柠心下有些欣慰。
霍司沁坐在轮椅上,被沈心柠推着,花园里的景色很好,现在正是下午,花园里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霍司沁让沈心柠把轮椅停在一边,扶她起来,其实现在她走路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不能走得太快而已,但沈心柠怕她会累,才执意要推她下来。
沈心柠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会弄疼她。霍司沁侧头看她一眼调笑道:“这么紧张我。”
周围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看起来很是和善,霍司沁受伤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看见主人翁之后她们没有偷偷议论,而是大大方方地询问霍司沁的病情,不仅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是很温暖。她们很耐心地鼓励着她,还说家里的女儿儿子特别喜欢看她演的戏。
霍司沁以前一直觉得医院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却不曾想过会有这样子的温情。
两个人坐在花坛的边沿,看见一对情侣从他们的面前走过,男的坐在轮椅上,女的在后面推着他,虽然男人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但是却依然扬着笑容,两人看起来十分恩爱。女孩拿手中的香蕉片给他吃,他却轻轻咬住了女孩的手指,女孩一边轻轻抱怨着,一边红了脸。
霍司沁把头靠在沈心柠的肩膀上,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心柠,我爱你。”
沈心柠轻轻笑一声,说道:“大点声说。”
“大点声,就被别人听到了。这医院那么多认识你的人,我才不要给你添麻烦。”
“你爱我,怎么会是给我添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不单行
霍司沁知道沈心柠的小脾气又上来了,耐心说道:“我希望我们的爱能够给彼此勇气,而不是成为我们之间的负担。”
“我问你,如果大声说我爱你的人是我,你会觉得我是给你添麻烦吗?”沈心柠反问道。
霍司沁道:“不。”
她怎么会觉得那是给她添麻烦呢。很多时候她都幻想,沈心柠能够大声地在别人面前说爱她,承认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她知道,沈心柠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两个此生都无法大声说爱。
她看着沈心柠离开了花坛,走到了前方,大声吼道:“我爱霍司沁!”她清亮地声音吸引了很多人,霍司沁这三个人同样吸引了很多人。不少人跑过来凑热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漂亮动人的女孩公开向另外一个女孩示爱。
没用多久,花坛这儿就围了一圈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霍司沁原本平静的脸此刻有些慌乱,因为她不曾想过那个一向沉着内敛的沈心柠会这般疯狂,这般不顾一切。
沈心柠面对着她,两个人凝视着彼此的双眼,用所有人都刚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是沈心柠,我爱霍司沁。非常,非常。”
周围一片唏嘘,有惊讶,有感叹,有羡慕,亦有不解。
“我的女孩,她是一个爱撒娇,总是嘴硬,还有一点小自恋的女孩儿。她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意,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可她的心却比谁都要细腻,她很善良,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忽略自己的感受,她很勇敢,再崎岖的路也会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坚强的走下去。她很爱我,会为了我而放弃一切,也会为了我而努力地活下去。”
“在我心里,她是整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大家不再窃窃私语,而是认真地听着这个迷人的女孩讲话。
“她的脸上总是扬着自信的笑容,以至于让别人误以为她很高傲。”沈心柠渐渐向坐在花坛边沿上的霍司沁走近,“可那不过是她用来掩饰内心小自卑的一种方式,她总是看不到自己有多好,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多让人想一辈子去爱她。”
“我想让很多很多的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沈心柠的女人,非常用心地爱着霍司沁,愿意陪她到很久,很久以后。”
沈心柠走到她的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将盒子对着它,轻轻打开。
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钻戒或者是项链,而是两个草戒指。霍司沁认得,左边那一个,是她那天坐在秋千上编的,右边那一个,应该是心柠后来自己亲手编的。
沈心柠将右边那一个戒指取下来,将盒子放在花坛边上,一双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