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淮安感觉有人一直在看自己,扭过头,南乔手托脑袋作思考状的看着他,淮安一边整理书一边小声和她说话。
心中却偷偷笑了笑,这孩子失忆了怎么还有点傻乎乎的,看样子是一点都不记得南笙了,也好,这样无牵无挂的也不错,不然他心里会愧疚,如果她不照顾他那个晚上,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诶!”南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淮安挑眉。
“下课铃都打完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
“走,带你去个地方。”
淮安将放在班级角落的吉他拿过来,塞在南乔怀里,硕大的琴盒挡住了南乔大半个身子,淮安递过来的时侯有些用力,南乔抱着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好好抱着,不许摔了!”
“哦。”
一辆摩托车十分抢眼的停在教学楼门前,门卫大爷来回逛了好几圈,终于在淮安和南乔下来时逮着了车主。
“这不是小李嘛,放学回家呀!”
“这是女朋友吧,长得白白净净的,好姑娘,好姑娘……”大爷嘴里念叨着离开了教学楼,健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望着大爷远去的背影,淮安笑了一下,正了正车把,对着身后的南乔说道,“这许久未见,大爷怎么变得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傻!”
南乔不满的撅撅嘴,假装放开怀里沉重的吉他,威胁淮安,“这东西还真沉,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摔了……”
“这毛病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怎么没一起失忆了……”
趁南乔不注意,淮安小声嘀咕,整理好车子后,一把手接过南乔怀中的吉他,拍了拍后座,“上来!”
南乔坐在淮安身后,淮安骑得飞快,吓得南乔心脏都快飞出来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头轻轻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南乔感到一阵恍惚,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很熟悉,又很遥远。
“嘶……怎么还是喜欢这样,偷偷对我下毒手”淮安倒吸一口凉气,腰间的肉被南乔掐的生疼,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安和紧张。
“你是有多恨我……”
淮安装作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身后迟迟没有回答。
“喂!”
“南乔?”
“我以前是不是……坐过这辆车?”
一句无头绪的话让淮安一惊,莫非南乔想起什么了?
淮安一个侧滑,毫无预兆的踩了刹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发动机的鸣声戛然而止,心中充满激动的他转身抱住在车边站好的南乔,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想起我是谁了……”
南乔被他摇的头晕眼花,伸手遮在眼前,避开了淮安投来的殷切的目光,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是那种感觉,像一阵清风划过心间,还没等到她抓住,便在手中云烟消散。再回神时,脑子一片空白。
“我……头疼。”
淮安心中扬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灭,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扬手宠溺的揉揉南乔的头发,“那我送你回去吧。”
“对不起淮安,我……”
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
淮安冲着南乔灿烂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傻丫头,下次再去就好了。
将南乔送回温言家,嘱咐她要按时吃药,看着南乔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瘦小的身影让他有些心疼,感谢老天没有让她想起南笙,他甚至自私的希望永远都不要想起。
“南乔!”
突然,淮安叫住正要进门的南乔。
南乔回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等你想起我。”
那晚夜空挂满了星星,而天边最亮的那颗就照耀在淮安的身上,南乔想,她应该忘不了了,男生和星星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和对未来的希望。
“那我要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你,等到天荒地老。”
南乔进门后,淮安在院中站了很久才离开。
温言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要备课的教案,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开学第一天就回来这么晚,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对不起哥哥,我就是出去走了走。”
意识到温言真的生气了,南乔赶紧道歉。
“你知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到处乱跑什么,不知道我会着急吗?”
南乔突然扑哧一笑,温言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想都没想,哧溜一下窜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胸膛,笑嘻嘻的冲他撒娇,“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
“顾南乔……!”
温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放学以后,一心挂念着她,批了一半作业便坐不住了,打算找她一起回家,不料教室里却空空荡荡,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踪影,他差点就要报警,现在她一个拥抱就让他完全妥协。
温言啊温言,你还真是廉价呢。
“你先去睡吧,二楼最左边的房间,我还有些工作。”
南乔点点头,乖乖的走上了楼,还不忘偷偷回看他一眼。
确定南乔已经睡着,温言回到书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温言啊,果然不出你所料,当时从福利院强行带走南笙的人正是之前的绑匪,但是目前还没 有任何绑匪的线索,南笙具体在什么地方……”
温言沉思了一会儿,两次想要带走南笙,肯定不是一般的企图,难道是他?
想了想,又对电话那头说道,“他们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南笙?福利院那么多孩子,哪一个不行?”
“呵呵,这就要问问金院长了,不过,温言啊,你真要瞒着那丫头?万一她哪天想起来了,你就不怕她恨你?”
“行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放下电话,温言感觉有些烦躁。
他是不是做错了,对南乔隐瞒了一切,包括她最爱的妹妹,算了,恨他就恨吧,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真相。
如果能换来她的幸福和快乐,哪怕恨他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夜慢慢袭来,温言在窗前想着如何查出南笙的下落,而另一个城市,对尚还稚嫩的南笙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一夜。
☆、噩梦来袭 下
漆黑昏暗的房间内,南笙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两只眼睛惊恐的看着门的方向。
“嘿,小美女,别总板着脸,笑一个嘛!”满头黄发的小痞子拿着注射器和针管走了进来。
南笙下意识的一躲,这个怪人她认识,一个多月来,每天都会来给她扎针,只要她一叫便会狠狠的打她。
黄三注意到了南笙眼中的恐惧和害怕,笑的更加肆意妄为,不再看南笙,自顾自地走向一旁的桌子,将针管安在注射器上,按比例装好药,甩了甩针管,又走向南笙。
针头慢慢嵌入南笙细小的胳膊,黄三低低地笑了一声,推着注射器的手不停地左右转动,南笙感觉到皮肤逐渐变得麻木,针头带给她的痛感让她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困意袭来,意识混乱中记住了黄三最后一句话。
“你和你姐姐还真是像呢,她当初,也是像你一样,不反抗,不还击。多好的一对姐妹花,如今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黑暗中,意识模糊的南笙浑身发抖地缩在角落里,身上像爬满了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脑袋烧的快要裂开,慌乱和痛苦代替了所有无助。
姐姐……为什么不来救她?
难道真的忘记她了吗?
自从那晚送南乔回家后,淮安每天早上都会准时的出现在温言家门前,冲着大门喊到南乔出来为止。嬉笑的样子让温言很想上去揍他一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看着他拉走南乔。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找我上学的……”犹豫了半天,南乔决定还是告诉淮安,最近温言一直没给她好脸色,想必是生她的气了,可是又感觉他怪怪的,南乔使劲儿锤了锤脑袋,每次一 想到他们的关系就头疼的要命。
淮安愣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结果第二天淮安不但又来了,还骑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站在大门外面冲着温言得意的笑,温言不愿再看他,心里安慰自己,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儿,随他去吧。
和南笙截然不同,南乔每天要做的只有三件事,上课,下课,陪淮安。
有一瞬间南乔都觉得自己回到童年了。
这天,温言的课刚下,林霖来班级找淮安,一眼便看见埋头算题的南乔和淮安。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就改邪归正了,原因在这啊”
林霖笑着和南乔打招呼,南乔一头雾水的看向淮安,淮安一头雾水的看向林霖,突然恍然大悟,拉着林霖往教室外面走。
走廊上并没有几个人,淮安瞥了瞥四周,靠着窗户盯着林霖,盯的林霖全身发麻,不自然的眨眨眼,“程生问你最近怎么不去VISTA了?他说要你回去镇吧……”
说了一半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委屈的小眼神让淮安噗嗤一笑,“怎么,你自己不行啊?”
“没有你镇场,我再怎么也是有心无力啊!”
“你告诉程生,我今晚就回去。对了,”顿了顿,淮安沉下声音说,“南乔失忆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酒吧和程生。”
嘱咐好林霖后,淮安拍了拍他的肩,回到了教室。
林霖望着淮安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将淮安父亲公司快要破产的事情告诉他。
淮安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一抬头便看见了南乔背对着他在给花浇水,长发散落下来划过脸庞,好像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简单美好。
站到窗边,淮安伸手拿过南乔手中的喷壶,用力地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再浇就浇死了。”
“哦。”
“南乔。”
隔了几秒,淮安又叫她。
“嗯?”南乔抬头看向他。
“以后把头发梳起来吧。”
“为什么?”
“我喜欢。”
“好。”
放学后,淮安让南乔先走,自己则去了VISTA。一路上林霖都在短息轰炸他,催促着他快点来。老远就看到林霖跟个招财猫似的站在VISTA门口出乎意料的,程生居然也在。
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程生装出一副很思念的样子,上前抱住淮安,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膀,顺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欢迎回来。
淮安回给他一个笑容。
林霖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十足的火药味,淮安眼中的怒火眼看就要喷出来,连忙笑着打圆场,“那个……进去说吧,都别在外面站着了。”
程生点了点头,走在前面。淮安和林霖刻意地走在很后面。避开程生,林霖无奈地埋怨淮安,“你干嘛总是和他较劲儿……看你刚刚那个样,就差扑上去咬他了。”
“哼,看他不顺眼不行?”
“行,您是大爷,什么都行。”
两人说着走到了吧台,淮安调了一杯joinans,喝了一半轻轻放下,酒吧里人开始多了起来,林霖已经在台上准备好,冲淮安打了个手势,然后开始热场。
照例淮安压轴独唱,就在唱完退场的时候,台下一个女生突然站起来跑到他面前,顺手抢过他面前的话筒,没有预兆的抱住他亲了一下,“嘿!我喜欢你,我不介意你做我男朋友!”
台下的人纷纷起哄,一个接一个地喊着在一起,场面混乱的林霖有些控制不住,怎么圆场都无济于事,只好无助地看向淮安。
淮安低低地笑了两声,握着吉他的右手用力地擦了下嘴角,婉言拒绝那个女生,“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信!”
“你一天没有女朋友,我就有权利选择你做我男朋友!”
淮安说完跳下舞台,让女生很没面子的留在原地,大概是没有被人如此拒绝过,女生情绪有些激动。
林霖识趣的跟着走下台,撒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拍拍女生的肩,想说点什么,却始终什么也没说。
连他都能看出来淮安喜欢南乔,尽管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可以看得出来,淮安对南乔是动了真心,别的他不敢说,但只要是淮安认定了一个人,那别人肯定不会有机会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他是李淮安。
林霖追着淮安走出了酒吧,环顾四周,见他独自一人靠着栏杆,手里的joinans还剩一点,路灯昏黄暗淡的光下,连影子都显得那么落寞。
“不要告诉我你是被表白了郁闷,才在这喝闷酒的。”
听到林霖的声音,淮安回头,“刚刚那个女生,让我想到一个人。”
林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喝了两大口,表示已经猜到他说的是谁。
——“如果南乔没有失忆的话,也会像她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生。”
——“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呢?”
淮安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腿间,潮湿的地面夹杂着泥土的香气,,可以清晰的看见还未干的雨水,一滴接着一滴地淌过砖块的夹缝,留下稀稀拉拉的痕迹。
林霖哈哈大笑了两声,没想到淮安也有如此纠结的一天,想着,和淮安碰了一下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气喝完,学着文艺诗人的范儿故作深沉地开导淮安,“泰戈尔说过,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你换个角度想想,南乔失忆,其实也不是一件很差的事,至少现在她不会去 想南笙的情况怎么样,当有一天真相被血淋淋的撕开,也许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林霖说完,淮安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仿佛要把他看穿,“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什……么?”林霖狠狠地瞪着他。
淮安苦涩地笑了一下,林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如果南乔知道了他瞒着南笙和她身份的事情,会恨他的吧。
“好啦,走吧,别在这吹风了,都会过去的。”林霖拉起地上的淮安,安慰他道。
——姐姐,救我!
——姐姐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来,这是小乔的,这是小笙的,快点吃哦!
——小笙要草莓味的!
——姐姐不要走,不要丢下小笙一人!
——小笙!小笙!小笙!
“小笙!”
南乔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总感觉有一个模糊的声音一直在叫她,冲她喊着救命。然而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尖叫声吵醒了温言,顾不上穿拖鞋,匆匆从隔壁跑过来。
“南南?!”语气中带着些沙哑和着急。
温言按下墙上的开关,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南乔害怕地缩在床边的一个角,不停地打着哆嗦。
温言心疼地上前将她搂在怀中,把她的头抵在自己胸膛,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空气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温言不问原因大概也猜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南乔蹭了蹭温言,略带歉意地说,“是不是吵到你了?我……”
“做噩梦了吧,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喝完了盖好被子,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温言温柔地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转身下楼去拿牛奶。
看着南乔喝完牛奶,温言才安心地离去。
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拿起手机,找到最上方的号码,刚要拨出去,就看见南乔抱着枕头赤脚站在门外。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