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皇后(螽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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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皇后(螽斯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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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见皇后并滔滔她们一行人进来,倒向范姑娘脸上多看了两眼。皇后见张昭仪如此穿戴,服饰几乎比照她这皇后体例,心下虽不悦,见皇上并不制止,只得面上淡淡,向皇上左侧站定。
  苗昭容照例穿戴素净得体,原本携了瑜柔站在皇上左侧,见皇后来了,忙侧身让出来。瑜柔穿着水绿色淡花褙子,见了滔滔和范姑娘,展颜一笑,便轻轻走到她二人身边,低声说着悄悄话。
  待各宫娘子陆陆续续都来了,皇上松开张昭仪的手,踱到众人中间,指着地上几张檀木桌子说道,“这是广州起上来的一批私货,你们都看看,可有喜欢的?”
  滔滔一看,桌子上摆着各色珠玉翡翠,琳琅满目,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一斛珍珠,约摸有二十来颗,个个龙眼大小,完美无瑕,流溢着温润光泽,阳光一照,似有七彩虹光,甚是漂亮,想必是极品。
  皇后目光从各色步摇、臂钏、瓷器上环视一圈,最后落在珍珠上,端详片刻,道,“臣妾看着这珍珠像是上品。”
  皇上闻言,冲皇后一笑,道“皇后果然见多识广”,便抬手指着珍珠,刚要说什么,就听张昭仪紧接着说道“娘娘好眼光,臣妾也看着这斛珍珠不错。”说罢便不再说话,瞳仁里溢着妩媚望着皇上。
  皇上闻言,看看皇后又看看张昭仪,犹豫片刻,抬手对杨守珍说道“将珍珠送去昭仪宫里。”张昭仪躬身行礼谢过恩,抬头望向皇后,半边嘴角上勾,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皇上脸上堆起笑容来,对皇后说道,“你素日爱插花,朕前日得了一对青蓝釉汝窑鼓腹花瓶,用来插花最好,改日给你拿过去。”皇后脸上恢复初进殿时那股淡淡神色,也躬身谢过恩。
  滔滔看在眼里,心下暗暗叹气,想皇上对张昭仪的宠爱益甚,已到全然不顾皇后脸面的地步了,现下竟当着合宫娘子,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日后那张昭仪岂不是越发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今日她当众穿着皇后体例的服饰,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她抬头见众人脸上多有不忿,想是都喜欢那珍珠,而皇上却单单赏了张昭仪,故而心下都存着不满。一时苗昭仪得了镶宝石的香炉,连婕妤拿了几对手镯,各人也都得了些东西,左右都不如张昭仪的珍珠名贵,又闲话了一会子便渐渐散了。
  连婕妤与朱美人结伴回宫,行至人少处,朱美人忿忿不平道,“现在官家眼里都没别人了,十日倒有八|九日都在张昭仪那里安歇,咱们都成了摆设,也不知道官家喜欢她哪一点?吃穿用度越过皇后,各种赏赐又都是头等,娘娘也不说拿身份来压压她。”
  连婕妤悠悠说道,“美人进宫晚,恐怕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朱美人闻言,知道必有内情,忙倾身过来问道,“怎么说?”
  连婕妤说道,“张昭仪八岁便入宫,放在杨太后的尚宫贾婆婆那里养着,官家在一次宴会上见到她,便对她一见倾心,自此便享专房之宠,彼时她才十四岁。官家喜欢她容貌秀丽,且性子娇憨可爱,与宫里规规矩矩的娘子们不同。”左右看下无人,又轻声说道,“先皇后自请出宫修行后,官家本属意将张昭仪册封为皇后,因大臣谏言说她出身低微才作罢。若不是皇后娘家显赫,这凤座指不定是谁坐呢,且看着吧。”
  朱美人听得似懂非懂,问道,“先皇后?”连婕妤扶一扶鬓发,面上带着神秘说道,“这其中的故事多了去了。咱们皇后前面还有个郭皇后,因与张昭仪争宠,触怒官家,被官家给废了,对外只说她是自请出宫修行。”朱美人闻言,感慨不已,叹道,“这般受宠,难怪皇后对她百般容忍。”
  连婕妤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只是如此简单?先皇后离宫两年,官家忽然又有些后悔,意欲将她召回,谁知竟在这当口得了病暴毙,说没有内情,谁信?”朱美人只听得目瞪口呆,抚着心口惊惶不已,一时到了集芳殿,二人才散了。
  过了几日皇上突然来到坤宁殿,进门便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范姑娘忙用心点好茶端上来,在皇上身后垂手侍立。皇后在对面陪着,谨慎问道,“官家可是有烦心事?”
  皇上只管闷头喝茶,白净面容上微微起了皱,过了约摸一炷香功夫,才开口说道,“自从上次赐了珍珠给张昭仪,几位娘子气不忿,都争着要,朕便命人去外面买一些,不想外面那些商贩趁机涨价,花了不少银钱,这便罢了。谏官们知道了,说什么贫民无居所,灾民有饥馑,话里话外指责朕兴奢华之风,到处都闹哄哄的,在你这里躲个清静吧。”
  皇后听见原来是为这桩事,便不发一言,默默坐直身子,凤眼微眯,脸上说不清的神色,只静静低头吃茶。
  滔滔见状明白,皇后那日虽未当面表达不满,心里还是在意的。她见皇上愁得眉头紧皱,一下一下用玉斧敲着小几。素日他很少来坤宁殿,现下定然是被其它娘子烦地没辙才躲过来的。
  滔滔想,何不趁机给皇上出个主意,若果然有用,说不定皇上以后再有烦心事,能多来皇后这里呆上一呆呢,见面三分情不是。
  她想到这上头,闷头思考片刻,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便说道,“官家,我倒有个主意。”皇上闻言,略觉惊讶,问道,“哦?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
  滔滔凑到皇上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说的皇上频频点头,待她说完,皇上舒开眉头一笑,道,“还是滔滔鬼点子多。”
  滔滔笑道,“官家先别急着夸我,若果然有用,您再奖励我也不迟。”皇上喜笑颜开,道,“好,若果然有用,下次皇后再罚你跪,朕亲自替你说情,哈哈。”
  范姑娘留心看了片刻,见皇上似是去了憋闷,便转身出门,端了几碟糕点放到皇上面前,说道,“官家有心事,午膳必然进得少,且用些糕点吧。”皇上闻言点点头,伸手捡了一块糕嚼着,冲她说道,“这糕如此别致,必然又是你的手艺。”
  范姑娘闻言,温柔一笑,屈膝道,“官家果然明察秋毫,加了些山楂进去,行气消积。”
  皇上拍拍手,下地将她扶起来,不住打量,道,“好手艺也要有你这番心思才行。”说罢向殿外走去,道,“你们歇着吧。”
  送皇上出门后,皇后在滔滔和范姑娘面上来回打量,目光深远,直看得二人心里发毛,面面相觑。
  第二日一早,杨守珍便来传话,请皇后并各宫娘子起了晌同去浮阳亭赏牡丹。
  妃嫔们整日在深宫里憋着,这一年一度的赏牡丹便算是头等大事了,因此各娘子都使出浑身解数,打扮得明艳动人,有心将那牡丹国色比成庸脂俗粉。
  待到时,滔滔见众人都已到齐,独独张昭仪的位置空着,便冲皇上眨眨眼,向自己位置坐了。皇后看在眼里,却又参不透他们打什么哑谜,只得坐了。
  浮阳亭旁边园子里栽种着各色名贵牡丹,有玉楼点翠,温润玉色中透出娇嫩的淡粉来,花姿绰约,清丽动人;有通体淡黄色的雏鹅黄;有内粉外黄绣球形的银粉金鳞;最打眼的当属正中间几株青龙卧墨池,花心呈青色,花瓣浅墨紫色,恰似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形神兼备,因而得名。
  众人正对着牡丹指指点点,纷纷称奇,见张昭仪款款而来,不由都看呆了。她穿着金丝织锦百褶裙,挽着秋香色流云披帛,比素日更显美貌。最最惹人注目的是头上簪着的数个华丽珍珠发钗,雍容华贵,耳上也戴着一对长长的珍珠耳坠,一步三摇,华光流溢,一看就是用前几日皇上赏赐的珍珠做的。
  因众人皆无,只有她才有,所以她带了十二分得意神色,莲步轻移,双目含波。娘子们见了,脸上都像结了冰霜,饶是皇后有修养,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唯有滔滔见状,用绢子掩住嘴偷笑。
  张昭仪走至近前,施施然向皇上躬身行礼,眼睛却不屑地望着皇后,摆出一副胜者为王的姿态。皇上走下来扶住她,端详半晌,依然眉目含笑,却说道“爱妃,你满头珍珠白纷纷,美则美矣,却有些犯忌讳。”
  张昭仪未曾料到皇上突然如此说,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又见其它娘子脸上颇有得意之色,便觉得十分挂不住,羞愧说道,“是妾考虑不周,官家且容妾去更衣。”皇上闻言点点头,道,“去吧。”
  不多时,张昭仪更衣回来,众人见她已将珍珠首饰一一摘去,换了寻常头面过来。皇上见了,满面笑容携了她的手,走至园子里,亲手剪下来一朵玉楼点翠簪在她头上,说道,“朕喜欢女人簪花,花面交相映,方显娇艳。”
  张昭仪自觉面上有光,将方才的不快丢到脑后,柔柔冲皇上一笑。其它娘子看在眼里,都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皇后这才明白过来,看一眼滔滔,滔滔得意地冲她一笑。
  一时热热闹闹赏花毕,回到坤宁殿,皇后问滔滔“这就是你给官家出的主意?”滔滔点点头说道,“是啊。她们争半天,左右是气不过张昭仪得了珍珠,她们没有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得到官家青睐,若官家不喜欢她们戴珍珠,那她们还争个什么劲儿,难道戴上珍珠去官家面前找不自在?”
  皇后沉思片刻说道,“你这张嘴,管说不管想,如此行事,若传到别人耳朵里,难免她会记恨在心。”
  滔滔跪趴在小几上,捡了一块荷花酥吃着,满不在乎说道,“娘娘放心吧,我有数。”皇后打量她两眼,说道,“有数?我看你是跪的少!”滔滔闻言,早一溜烟跑出殿外。
  果然不出几日,宫里风气从时兴戴珍珠又变成流行戴花,东京城的珍珠也恢复常价,谏官们也不再上疏,皇上十分喜悦,夸滔滔虽淘气,小聪明还是有的。

☆、第十四章 锋芒(二)

  这日滔滔从资善堂下了学,想着皇后说让自己帮忙抄书一事,便不回偏殿,径直向皇后娘娘正殿行来。及进了门,意外见各宫娘子这时辰了还没散,聚在一起围着地上桌案,对着上面几样绫罗绸缎说说笑笑。
  滔滔见过礼也好奇看几眼,见是各色时兴花样的锦缎,心中有数,定是皇上又有赏赐。朱美人摸一遍,说道,“这就是今年江宁府进贡的云锦了!不愧是四大名锦之首,往年虽也得,总不如今年的花色新颖。”
  苗昭容饶是稳重,见识广,也不由点头赞叹,附和道,“果真不错。你们看,娘娘的黄地碧牡丹花色,雍容华贵,彰显母仪天下之尊。咱们的红遍地芙蓉花色也娇艳,比往年的确实好看。”
  独连婕妤摸了两下就丢开手,说道“咱们倒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东西,得了几匹云锦就开心得不得了。我听说官家昨日又额外赐给张昭仪两匹浮光锦。”
  朱美人闻言,好奇问道,“这浮光锦是什么东西?”
  连婕妤将绢子抽出来擦擦手,道,“这浮光锦据说是高昌回鹘进贡的,取西域紫海水染色,用五彩丝线织就花纹,南海珍珠做装饰。平时看起来只是华美些,但若在阳光下走一遭,便是光彩动摇,令观者炫目,更奇妙的是,雨雪天穿着,也不会沾湿,那才真真是奇珍异宝呢。”
  皇后默然不语,只低头喝茶。众人听了,面上浮上不忿之色,顿时觉得面前这云锦都失了颜色,变作寻常锦缎,全无方才的开心。
  朱美人似想起来什么,说道,“还不只这些呢,她爱吃金橘,官家命人每日采办金橘送来给她。现在外头都管金橘叫“美人橘”,价钱也是水涨船高,金贵得不得了呢。”
  连婕妤也附和道“臣妾也听说了,张昭仪抱怨东京城的金橘经过一路颠簸,口感变差不新鲜,官家准备让人从江西现摘新鲜的,每日派专人给她送进宫呢。”
  此话一出,顿时象冷水崩进热油锅,众位娘子便你一言我一语将素日的不满统统抱怨出来。皇后环视一圈,微抬右手扶一扶鬓边的双凤出云金钗,温和说道“张昭仪侍奉皇上勤谨,原也该多得些赏赐,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免得伤了和气,传到官家耳朵里又生事。”
  皇后说罢见连婕妤和朱美人还忿忿不平,便接着说道“昨日本宫得了时兴样式宫花,各位娘子都选几只可心的回去戴吧。”又命人将宫花呈上来,众娘子见这宫花样式新颖,光彩华丽,一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暂时将这一档子事岔开。
  滔滔站在旁边,眼睛看着架上傲雪寒梅彩釉瓶里的牡丹花,心里却想着皇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珍珠的事情刚过去,又闹一出浮光锦和美人橘,这些娘子们定是又会闹腾好一阵子,摇摇头,踱到书架前随意抽了本书读着。
  忽听众人都起身行礼,道,“官家万福。”忙也跟着行过礼,重又靠窗下坐了,将书拿起来,却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仿佛书上的字活过来一般,闹哄哄正如此刻各位娘子一般。
  皇上进门后,见众妃正在看自己赐的云锦,不由笑问,“爱妃们可还中意?”指尖轻轻抚着手里的玉斧,心情甚好,今年江宁府织造局特意制了几样新鲜花色送进宫,想来各位妃嫔爱新鲜,必是喜欢的。
  却不想众人神色尴尬,谁也不出声,片刻还是皇后道,“今年的云锦花色甚好,众位娘子都很合心意,谢官家赏赐。”皇上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众人神色,便料定必是有人走露风声,须臾也微皱眉头,心下略觉烦躁。
  回头见滔滔不声不响在窗下读书,便问道“滔滔今日为何如此安静,看什么好文章呢?”滔滔听着众娘子说了这半天的酸话,早就满腹牢骚,此刻见皇上问话,心中飞快一动,面上堆起笑来,说道“官家,我正在看杜牧之的诗,有一首很有些意思。”皇上闻言,挑挑眉,“哦?哪首?”
  滔滔说道,“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皇上不解,笑道“不过是说前朝杨贵妃而已,有什么好,甚为平常啊。”滔滔将书合上,搁在案上,接着说道“不免令人想起香山居士的《长恨歌》来,任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终不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若玄宗少宠爱她一些,说不定结局反而圆满。”说罢轻轻拿眼望着皇上。
  皇上听了,半日不言语,面色虽波澜不惊,却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她,片刻向案上一打量,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伸手将她方才读的书拿在手里。
  滔滔惊呼一声不好,劈手夺过来藏到身后,可是已经于事无补,皇上想必已经看到了,便忐忑不安看着他。
  皇上似笑非笑看着滔滔,用玉斧一下一下轻触掌心,问道,“你看的哪朝的杜牧之?竟转世到楚国去写《楚辞》了?”滔滔见谎言被识破,悄悄向皇上脸上看一眼,见皇上貌似并没生气,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官家明察秋毫,我这点小计谋必然逃不过官家法眼。”
  皇上闻言一笑,道,“很好,滔滔不仅鬼点子多,诗书也很通,等入了秋跟着朕伺候笔墨可好?”皇后闻言,看一眼滔滔,忙拦道,“官家,滔滔性子不够沉稳,妾担心她闯出祸来。”
  滔滔倒是很高兴,在御前伺候,便能穿男装行男子拱手礼,且能读皇上收藏的好书,想毕便说道,“娘娘,我自会守规矩的,且跟着官家也能长些见识。”
  皇上将茶饮尽,皮笑肉不笑看着她,说道“那就这样定了,你不守规矩也无妨,朕会替皇后管教你。”说罢不再看滔滔,起身向外走去,说道,“朕去看看张昭仪。”滔滔闻言,笑容早僵在脸上,听皇上的意思,去御前是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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