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a放下托着腮帮子的手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坐飞机和挖地洞,要进去似乎还真只有那一种办法了。
坑爹呢?!正确方法是劫了他们的车或者把他们要换乘的车辆事先掉包。但这个方法同样风险很大,玩意老奸巨猾的Neri意识到什么不对提早溜之大吉,恐怕他们又得再过43年才能找到他了。Di Nozzo照着这个方法部署了一番,然后他们开始各种套路演习。
Lucia总觉得一切有些太过于顺利了,心里有些不安。不过她没说出来,有些事情总是只能放在心里的。
他们很低调地分乘三辆车从利沃诺出发分头往北东南好一阵七弯八拐才一路向南,陆陆续续到达那不勒斯,傍晚时分在桑塔露琪娅弯集合。
Lucia和Russo是第三车到的,两人手拉手游览着这座美丽的古城。整个城市充满着艺术的气息,到处都是巴洛克时期建成的华丽建筑。夸张的刺尖穹顶,精致的逼真雕刻,置身其中就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偶尔也能遇到二战空袭后留下的断垣残壁,没有一种荒凉的感觉,那种沧桑和颓废倒是更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历史的厚重感。
下午的阳光很明媚,天空蓝得仿佛和海水没有交界线。两人在城里转了一会,来到桑塔露琪娅弯坐着小憩。Lucia有些恐水,向来不怎么喜欢海,也不怎么去海边,像今天这么坐下来细细体会还是头一次。
桑塔弯是个大港,大小船只来来往往不计其数,水面上的桅杆多得如同千年榕树倒挂的树干。远处不时传来的汽笛声和身旁路上传来的那不勒斯人的歌声此起彼伏,海面上繁忙的船只和遥遥相望的维苏威火山交相辉映,她忽然间就明白了那句“朝至那不勒斯,昔死足矣”的真谛。
表明看着像旅游,可两人实际也没忘记自己的来由,一直仔细观察着码头的调度和船只的情况,不过当然没有什么发现。集合时间一到两人也赶到指定地点,整组人轮流吃饭盯梢。
天色逐渐变暗,港口边的房子纷纷亮起鹅黄色的灯光。
从他们房间的窗户看去,不仅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水里昏黄色的倒影,也能看见交接地点的情况。六个男人分批下楼,把车开到了接头的地点等候。
Lucia躲在窗户边端着枪观察着交接的情形,一切顺利。车子重新启动往她这边开来,到楼下的时候经过大门口但并未停下,整辆车子全部经过之后,原先等候着的Lucia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一上车她就闻到了密闭车厢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仔细看去,一个人被五花大绑,还有一个脸色苍白倒在一边,全身上下被鲜红淹没,估计是不行了。她吹了记响亮的口哨:“优待俘鲁啊。”果然收到Gattuso给的一个爆栗。Lucia乖乖坐好,正对着被绑着的那个人震惊的眼神。渐渐地她能感受到路面的坡度,心跳也随着海拔的上升而加快。
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一下,Moratti给了他们一个暗号之后继续前进,最终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
里面只等候着四个人。由于到了他们的地盘上,来接货的人倒也不担心,没拿武器就来开车厢的门。
门边的Conti和Marchisio端起手里的枪干脆地干掉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也被灭了口。所有人从车里跳下来,按计划分头行动。
淡金色的灯光下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花色的地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安静得就像整幢楼里只有他们几个。难道Neri并不在这里?刚搜完四楼的最后一个房间,Lucia的无线就响了起来,二楼的Gattuso和Russo听到地下室里有些动静,和三楼的Conti、Rossi正往下走。
跑到楼梯口的时候殿后的Lucia听见身边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声音发出,停下了脚步,重新推门进去查看,只看见水银般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微风吹起纱帘轻柔地飘动。她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跑到窗户边探头往下看,没有发现任何人。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向楼下跑,楼梯上已经不见了Marchisio和Moratti的踪影。正飞奔着,她忽然听见地下室传来一声闷响,同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让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下意识抓住扶手,待晃动停止后拼命往楼下跑去,一边通过无线呼叫着其他人,但是收不到回应。
地下室里浓烟滚滚,翻腾的烟尘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急着想进去,却无奈能见度太低不敢贸然行动。她贴着墙壁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许久也没有一点声响。浓烟散去一些,她隐约能看见里面地上倒着几个人。她慢慢走进去,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混沌中一个男人从她背后走出来,随意地抓起她的一只脚踝往外拖,她的各种装备在水泥地面划过,发出缓慢的钝响。
Lucia醒来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意识恢复了一点,之后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张木椅上,被丢在了一楼客厅里。她扭动的时候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吸引了外面的人的注意,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那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脸上悠闲的表情掩饰不住眼中的阴狠。他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一声。
Ignazio Neri。
Lucia抬起下巴歪头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Neri咧开嘴角笑得更欢,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眨着眼,挑衅似地和他对望。
“别这么倔小美人,当心没有男人肯要你哦。”浓浓的巴勒莫口音用他低沉的声线演绎之后犹如用大提琴演奏的《卡农》,竟别有一番风味。
她勾起嘴角哼了一声,丝毫不担心刺激到他。
事实上Neri也没对她做什么,捏了捏她的下巴就转身出去了。
Lucia在心里冷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刀片不慌不忙地割着绑着手的绳子。什么普罗文扎诺的心腹做事滴水不漏的狐狸,不过如此。图样图森破!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图样图森破的到底是谁。
门被关上便马上又被推开,Neri重新走到她面前。绳子被割了一刀,刀片收回去也没意义了。
Capitolo 54
Neri弯下腰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凑到她耳边微笑着对她耳语:“小美人真是淘气,怎么可以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呢?如此修长白嫩的手指是用来抚摸琴键的,要是弄伤了该如何是好?”他又拿起刀片在她眼前晃动,金属表面反射着冰冷的寒光快要刺伤她的眼睛。
“真不知道Nino是怎么收服你这只小野猫的,比想象中要难养多了。”Neri转动着手里的东西仔细观察着。
Lucia听了他的话脑子里轰地炸开然后空白一片,她终于明白自己见到Neri时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了。
Neri的侧面看上去像极了Cannavaro。
Neri继续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小野猫要怎样养才好呢?啊,不如给点小小的惩罚吧。”
看着他手里的刀片Lucia不禁心里一颤,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平静地看着他。
冰冷的刀锋贴上她的眉根沿着她的眼皮、眼睑斜着向下,一直滑到她的酒窝。Neri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要不是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她几乎要以为他在跟她调勤了。
痛觉很久之后才传入她的大脑,温热的鲜红逐渐淹没了她的视线。有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啪啪”地滴落在她的大腿上。她没低头去看,一直仰着头看着Neri,仿佛受伤的不是她。
Neri伸手抹去沿着她的脖子流下的血,抬起手掌揉着她的短发按下她的头:“小美人,再教你一点,适时的谦逊是非常必要的,因为,或许……”
她感到头顶的手突然用力,把她的下巴摁到了胸前:“那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看着裤子逐渐被脸上滴落的鲜血溅满,Lucia开始挣扎。Neri施施然放开她,直起身把属于她的刀片随意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一片混乱。除了担心Gattuso他们几个的情况,她更奇怪Neri和Cannavaro的关系。如果事情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之前为什么没有任何资料提供?
Lucia眨着眼睛,试图让血液不要把眼皮黏在一起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分散了她的一部分注意力。这样也好,她刚好不敢再往下想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和汽车的警笛声,然后Neri再次推门进来,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来到她面前,伸手抚摸着她完好的左边脸颊:“亲爱的,非常遗憾我们不得不说再见了。为了纪念这次短暂美好的相遇,我决定送你一份小小的临别礼物。”Lucia的右眼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右边脖子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注入她的静脉。
“好好享受把,只可惜Nino再也看不到你如此美妙的表情了。啊,我也是。”Lucia用可以杀人的愤怒眼神盯着他,Neri则朝她挥挥手掌,还送给她一个飞吻。
Lucia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心跳开始不断加快,太阳穴旁的动脉突突直跳,仿佛又什么怪物在里面横冲直撞。她很想摆脱身上的桎梏站起来扭动自己的身体以发泄这种兴奋感。她喘着粗气,看着突击一队的队友冲进来解开帮着自己的绳子,扶起她走向屋外。她拿纱布捂住脸,趁机咬断拇指的指甲划过脖子,在针孔的位子狠狠一勾。
刺眼的探照灯从头顶的直升机上照下来,Lucia下意识地拿手遮住眼睛。身上的痛苦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别人的情况,跟着带她出来的人上了一架早已停在地面等候的医疗机。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Marchisio和Rossi被架了上来,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躺在担架上蜷起身子面对窗户,眯起一只眼看着窗外的星星。等她终于缓过神能够说哈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了阿尔登扎基地的医院门口。
被拉去做了精密的脑部检查之后Lucia被送进了病房,挂上了消炎药。没躺一会,那股熟悉的灼热感又开始席卷她的全身。精神放松之后便再也无法集中,令人窒息的感觉像巨浪一般冲刷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来得更快更猛烈,自己已完全无法抵抗。
不出一分钟她便满头大汗,痛苦地蹬着腿,抓着床单申银,手背的针头因为剧烈动作脱落。超过正常范围的心跳让身边的监视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她想伸手去关,可那一丈之外的机器竟然显得遥不可及。很快便有医生和护士进来,七手八脚地按住她,准备重新检查她的大脑。
Lucia顿时觉得这几个人蠢疯了,不知该说他们医术不精还是脑子慢半拍。可她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被他们按着。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过于直白地表达了她的心情,
等她平复一些之后护士给她抽了血去化验。一群白大褂走了之后房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她的心里也是如此。
毒理检测结果很快出来。
“大量高浓度的致幻剂?”
“是的,3克99。99%的甲基□□。”
Di Nozzo听到这个结果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几毫克就能让人上瘾,这剂量根本就是冲着人命去的。
没人告诉Lucia化验结果是什么,可她不是傻子,不用猜也能知道。第二天她被转移到了罗马宪兵总部的医院之后就要求停止所有的药,态度相当强硬,不是拔了护士给她打上的点滴就是把药丢进了抽水马桶。
医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我去哪有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啊!爱倒腾就倒腾吧,可她丢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药,赔本买卖他们做不起啊!于是赶紧一层一层往上报,报到了Di Nozzo那里。可GIS里Lucia最不怕的是谁?大将军啊!于是这话等于白说,医生们只能由着她去了。反正消完炎了,镇定剂什么的不打就不打吧,想必她也知道那玩意对脑子不好。
Lucia的症状反反复复,最难受的时候她就咬着牙撕床单,额头上的汗水和嘴角的血水一起流。看着小姑娘一个人一声不吭突着青筋饱受煎熬的样子,善良的医生护士们都忍不住掉眼泪。Lucia自己倒是一滴眼泪都没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身体痛一下不算什么,她一定要撑过去,然后新仇旧恨一起报。
一天傍晚她刚好把破烂的手掌包扎好,Di Nozzo和Capello一起来看她。她慢悠悠地坐上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比前几天好点了吗?”
她朝Di Nozzo点头:“没事,我能熬过去。”
他不明白为何她甘愿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为什么要这样?”
Lucia笑容更甚,脸上的疤痕被顶成了一弯新月:“心中有理想。”
“……”
“他们几个呢?”
两个boss怕说实话刺激到她,可又不敢含糊其辞。
Lucia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事情都打击不到她了。她朝两人挑眉,请求他俩别闭口不言。
“其他人都没事,Conti断了两根肋骨还在住院,Russo下落不明,Gattuso……不在了……”
Lucia以为身体经历了如此大的痛苦之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可以让她感到难受,可她听完Capello的话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觉得自己就像很久以前被Totti摁进水里那样,巨大的压力疯狂地挤压着她的肺,让她无法呼吸。她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三个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Lucia抬头朝他们轻轻一笑:“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
她的非正常反应反应让Di Nozzo和Capello心中警铃大作。看着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的两人她摇头叹气:“你们见过我口不对心的时候吗?”探视时间刚好结束,她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踢踏一地把他俩往门外撵。
话说Conti第一次来串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两个护士陪着Lucia撕床单,那阵势把他吓得灵魂出窍,立刻捂着胸口觉着刚接好的那两根肋骨又生生地疼。他很没骨气地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是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是觉得要强的Lucia不太会想让自己看见她那副样子。
日子一天一天地熬,Lucia原先还能数清过去多久,到后来索性放弃了。太阳升起又落下,外面法国梧桐的绿叶开始发黄,然后像拜占庭时期跳着优雅舞步的宫廷少女一般在空中悠悠旋转,然后寂静地躺在枯黄的草坪上。每一次毒隐发作的时候她咬牙躺在床上,捏紧拳头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用皮肤的伤口和鲜血分散内心的痛楚。这些她都还能进坚持,最难受的是待在病房里与身陷囹圄无异,除了有自由,一样的信息蔽塞。
Conti出院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Marchisio他们三个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来看了她一次,除此之外就只有Di Nozzo和Capello定期来探望她。以她直来直往的性格才不会去想那些客套话,难道她要开门见山地问“GIS有内奸吗”、“K7全被停职了吗”、“K7会被解散吗”这样的问题?
除了频率越来越低地偶尔撕撕床单,Lucia在罗马闲得发霉,可利沃诺基地里那帮则夜夜笙歌,啊不,天天挑灯夜战,忙得焦头烂额。号称意大利最精锐部队的GIS一年内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人手上,简直是整个SF圈的奇耻大辱。Di Nozzo接总统命令圣诞前查清此事,急得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在一夜间全白了。
证据对Russo相当不利。Cannavaro的事情已经比较难查证,可从后一次事件来看所